第十三章

「老爺！」聽到身後的家丁整齊的聲音，盧象升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他的爺爺、儀封縣的知縣大人——盧立志到了。

「象升，出了什麼事？」一個的聲音從盧象升身後傳來。聲音中雖然有些嚴肅，卻掩飾不住其中的關切之意。盧象升趕緊站起來，轉身答道：「爺爺，也沒有什麼大事——只不過打死了一個飛賊而已。」

「哦？」盧立志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自言自語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潛入朝廷命官家中行竊？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說完，盧立志還若有所思的望了盧象升一眼。

盧象升正要再解釋幾句，忽然被院子外面傳來的一陣嘈雜的喧鬧聲所打斷。聽到外面傳來的喧鬧之聲，盧立志臉上的表情忽然陰晴不定起來。

管家盧福一路小跑著進來報通道：「老爺，楊捕頭帶著衙役們趕來了。要不要讓他們進來？」

盧立志皺著眉頭，回身看一眼站在他身後幾名家丁，見他們都靜靜的站在他身後。又看了一眼盧象升，有些猶豫不決。

盧象升趕緊解釋道：「爺爺，這真的不管我的事！……」

「象升這孩子，應該不會說謊的。」想到這裡，盧立志沉聲對眾人吩咐道：「今日之事，在沒有破案前，不得對任何人提起！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本官在試玩火槍時走了火。你們明白了嗎？」

眾家丁立時都應了聲：「是！」

盧立志目光又在眾人臉上掃過一遍后，吩咐管家盧福道：「讓他們先回衙門，有事我會找他們來的。」

盧福應了一聲，便快步走出去打發那些捕快回去了。

盧立志則徑直走到屍體前蹲了下來，仔細觀察著死者的臉形。他認為，敢到他知縣家中行竊的，至少應該是個江洋大盜什麼的。可他看到的卻是一張很普通的臉，而通緝捉拿的那些江洋大盜，根本就沒一個跟這個人長的像的。所以在確定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后，他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這個人當然不是什麼江洋大盜。在江湖上，他可比那些江洋大盜有名的多。那中槍死的到底是誰呢？如果有江湖上混的老江湖看到這張臉的話，一定可以認出他來。他就是江湖上輕功排名第八，號稱「踏雪無痕」的游二。

如果讓那些江湖人士知道：一個江湖上輕功排名第八的高手，死在一個小孩子手裡，而且還是因為「偷看」而被打死的。真不知道他們會做何感想？

盧立志見不認識死者，便打算從死者身上隨身攜帶的物品著手，想查出死者的身份來。敢來堂堂知縣大人家中作案的人，不查清楚來歷怎麼行？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現在最重要的是查出這個人的來歷，然後才好順藤摸瓜，緝拿同夥歸案。

當盧立志搜查到死者的寬腰帶時，右手忽然摸到腰帶里有宜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他打開腰帶的夾層，發現從腰帶中掏出來的竟然是一塊巴掌大的腰牌。

「啊！」在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聲之後，盧立志瞪大了雙眼，望著手中的腰牌發起呆來。他自然是認識這個腰牌的。所以當他看這個腰牌時，他的心才會猛的往下一沉，想到：「東廠——他怎麼會有東廠的腰牌？要是東廠的人，那可就麻煩了！」

東廠可不是什麼工廠，它是一個官署的名字，是明朝特有的一個特務機關，權勢極大。在明成祖時期，為清除建文帝餘黨和體察民情，於明永樂十八年(1420年)設立東緝事廠(簡稱東廠)，由宦官提督但任，從而開宦官干政之端。東廠只對皇帝負責，它不需要經刑部或其它衙門的批准，就可以隨意監督緝拿人犯。不只是小老百姓惹不起東廠，就是當朝的一品大員惹上了東廠，也是輕則丟官、發配充軍，重則人頭落地、滿門抄斬！所以，上至朝中的達官顯貴，下至市井百姓，對東廠無不是聞之色變。

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呢？盧立志緊皺著眉頭，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腰牌，心中猶豫不決。

「是富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東廠出來的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要是事情鬧大了，還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要遭殃呢！」想到這裡，盧立志雙眉往上一挑，五指用力攥了攥手中的腰牌，沉聲吩咐道：「今晚之事，不得對任何人提起！」

這幾個家丁，都是跟了他多年的，這點他還比較放心。他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吩咐道：「你們幾個，先把屍體抬到隱蔽的地方去，然後把這裡打掃一下。晚上，再抬到後花園埋了。小心點，別驚動其他人！」

幾個家丁齊聲應了聲：「是！」立刻找來布袋，將屍體裝入袋中抬走了。很快，他們又回來將地上和房頂上的血跡清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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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仍是寒冬，花園裡一片荒涼景象，在黑夜中，更顯得有幾分陰森。

天寒地凍的，挖坑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幾個家丁費了好大會的工夫，才挖好一個深坑，將屍體掩埋好。

正當他們處理好屍體，走出後花園的時候，走在最後面那個家丁，忽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他們身後的陰影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盯著他們看，隨時準備拿他們當夜宵吃一樣。他有點神經質的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望了一下。什麼都沒有發現，黑暗中的後花園，非常的寂靜。那種不安的感覺，在他回頭的同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難道是我的錯覺？」想到這裡，他微微搖了搖頭，自嘲式的笑了笑，然後緊走幾步，追上了前面的同伴。就在他追上前面的同伴的同時，一個黑影悄然出現在後花園中，繞著埋屍體的地方轉了一圈后，遙遙的跟在了他們身後。

前面的家丁發現剛趕上來他面色不對，便問了一句：「老劉，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