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劉隨口回答道：「沒什麼。」嘴上雖然這麼說，可他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又神經質的回頭望了一眼。可是他看到自己身後仍是一片黑暗，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扎眼的東西。

正在疑惑間，一陣微風吹過，穿得這麼嚴實的他，卻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冷戰。是由於天冷的緣故嗎？

不是——是因為恐懼！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甚至可以感覺的到，身後有一道冰冷的、彷彿來自地獄目光，正在像看獵物那樣看著他。這可不是什麼好預兆，他的右手下意識的摸向掛在腰間的刀柄。冰涼的刀柄，傳來一股寒意。在握住刀柄后，他的眼中閃現出異樣的光芒，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這還是原先那個有些畏畏縮縮的家丁老劉嗎？怎麼看，都像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嘛！

走在他前面的家丁一回頭，看到他凌厲的眼神，吃了一驚，詫異道：「老劉，你這是……」

他這一叫，其它幾個家丁都回過頭來，看這個走在最後的老劉。大家都奇怪了，一起呆了兩、三年、平日里大家眼中普普通通的老劉，怎麼會突然變了樣？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雖然他們都不是什麼高手，可他們或多或少都練過幾年拳腳功夫，這點見識還是有的：就老劉現在這個架勢、這個氣勢，哪裡是普通人會有的？沒個二、三十年的苦練，根本就練不出來啊。

老劉的目光閃爍了幾下，然後才輕聲說道：「小心，有人跟在我們後面。很可能是飛賊的同黨！」

聽到有飛賊的同黨，大家都暫時忘了想老劉為什麼變的這麼奇怪了，紛紛抽出刀來，向來的方向望去。正當大家在用目光，積極的搜索可能掩藏在暗處的刺客同黨時，老劉突然急道：「來著不善！你們先攔住他，我立刻去通知老爺。」

話還沒說完，他人「噌」的一下就竄出去一丈，飛奔而去。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一個黑影出現在他們來的方向，朝他們沖了過來。沒辦法，大家只好揮刀迎了上去。

看到黑影就要衝到自己面前了，領頭的家丁慌忙舉刀，「刷」的一聲迎面向黑影砍了過去。這一刀他可是用足了勁，八年的苦練可不是白練的，就是一頭牛，估計這一刀下去也能砍翻。可那也要能砍的中才行。眼看著就要砍中黑影，可那黑影突然從他眼前消失了。這一刀自然也就落空了，他收勢不住，一個踉蹌，險些向前栽倒。還沒等他穩住身形，就聽見身後的人發「啊！」的一聲驚呼。他馬上意識到：糟了，敵人已經到了自己身後！

他急忙收刀，然後回身猛掃一刀，希望能夠來得急逼退來自身後的攻擊。可是還沒等他的身形轉過來，後面的驚叫聲就嘎然而止。他的腦海中閃過兩個字：「完了！」

剛轉身轉到一半的他，看見一道寒光飛快的從他眼前劃過。速度太快了，來不及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就感到脖子上一涼，幾滴鮮紅的、還冒著熱氣的血珠，飄灑在寒冷的北風之中。

生命，像戳破了的氣球里的氣體，迅速的在流逝。他極力想扭動頭部，看清楚後面的幾個家丁到底出了什麼事。雖然他已經沒有力氣轉過頭去了，但是由於慣性，在他倒地前，他終於還是看到了：原本站在他身後的幾個家丁，早在他之前倒在了冰冷的地上。每個人的脖子上有一道窄窄的血口，鮮血正不斷的從傷口中湧出。

至於那個黑影，早就沒了蹤影，估計是朝老劉跑的方向追下去了。

老劉正在施展輕功向前飛奔，黑影追上來了，一道劍光急射向他的后心。在這緊要關頭，「當！」的一聲，老劉一招夜戰八方，回身挑開了對方的劍。

「好劍法！」對面的這個黑衣人實在是太厲害了。才一個照面，老劉心裡就直發毛。

黑衣人冷笑了一聲道：「你也不賴，居然能躲過一劍。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你不用知道。只要我知道你是什麼人就行了。」

老劉一驚，問道：「你知道？」

「本來不知道，但當我看到你在埋屍體的地方，偷偷作了個記號時，我就猜到你是東廠的走狗了。」

「知道我是東廠的人，你還敢殺我？」

「我殺的就是東廠的走狗！」話音未落，又是一道劍光直指老劉的心窩。老劉大驚，一邊舉刀封劍，一邊向後退。一擊之後，黑衣人並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收劍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他。而老劉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一步步的向後慢慢退去。他退的很慢，右手仍作舉刀招架狀，左手卻捂著胸口。鮮血，正不斷的從他左手的指縫中噴涌而出。

「對了，順便告訴你一聲：你作的那個記號，我已經幫你清除了。」說完，黑衣人轉身就走。

在黑衣人的身後，「砰」的一聲，老劉終於推山倒玉般的向後倒了下去。

※※※※※

盧象升被他爺爺叫去「審問」了一天，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沒想到盧象升會去這麼久，盧智和盧勇焦急的在廂房中不停的走來走去。

盧勇有些後悔的說道：「早知道要等這麼久，我們該跟家裡打個招呼的。現在爹娘一定很著急，四處找我們。」

盧員外是在到處找他們不錯，可是跟他們想的有點不大一樣，盧員外是急著找他們回去「家法伺候」的。大家也都以為他們是因為翹課氣死老師，怕回家受責罰而躲起來的。

忽然，聽見門口「站崗」的家丁喝道：「誰！」

盧智和盧勇一個激靈，立馬掏出了火槍和七星弩，緊張的對著門和窗戶戒備起來。

盧智心裡正嘀咕著：「不會吧？又有飛賊？」

就聽見門外有一個年輕女人聲音回答道：「是我——我是給兩位公子送兩參湯來的。」

原來是個丫鬟，可把草木皆兵的盧智和盧勇嚇了一跳。

「虛驚一場！」盧智和盧勇倆互相看了一眼，哭笑不得的收起了武器，打開房門，讓丫鬟把參湯端了進來。

服侍盧智和盧勇喝完參湯后，丫鬟收拾完就出房去了。可是她到了房外，把門帶上后，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好奇的詢問門口的家丁：「兩位大哥，白天是怎麼回事啊？鬧的動靜那麼大，老爺還不許我們問。」

其中的一個家丁猶豫了一下，才小聲的說道：「這個……老爺吩咐我們不能說的。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傳出啊。」

丫鬟興奮的回答道：「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白天有飛賊進來行竊，被孫少爺……啊！」那個家丁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就傳來一聲慘叫和兩聲悶哼。緊接著，就聽見「咣當」一聲，那是瓷碗跌落地上摔碎的聲音。

門外有變！

盧智和盧勇慌忙又掏出火槍和七星弩來應急。

天哪，今天難道是飛賊大聚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