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瓶醬油

雲悠轉過身去，他們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眼前的女子身著一襲淡紫蓮紋長裙，腰束銀白緞帶，烏黑長發挽起，以一根玉白花簇的簪子束著，明眉皓齒，容貌嬌艷，一雙鳳目溫和淡然，卻如深海般難測。

從衣飾上看，她同樣是玄天劍宗的親傳弟子。

雲悠卻是十分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師妹的？」

女子似乎沒有想到雲悠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師妹看起來比我更要年輕一些，又穿著親傳弟子的服飾，所以我便猜測……」

「可是，輩份稱謂不是按入門的資歷分的嗎？」雲悠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不要糾結這個問題了，不知道師妹可否將你手中的吊墜讓給我？」紫衣女子有些尷尬地跳過這個話題，又十分誠懇地解釋道，「試劍大會快要開始了，因為我是初次參加這樣的盛會，資歷不足，擔心會遇到強勁的對手，所以想要買一件上好的防禦法器……」

「靈石我有。」不等雲悠答話，白溯清冷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雲悠和紫衣女子一同看向了白溯，女子頓時臉色僵住了。

白溯沒有理會她，而是轉身對攤主道：「我跟她是一起的，我替她付。」

話中的「她」，自然是指雲悠。

紫衣女子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不奪師妹所好了……」

雲悠有些著急地開口阻止道：「小白，不用了吧，你已經把九霄雷果給了我，怎麼能再花你的靈石。我剛剛也只是覺得這個吊墜好看而已，其實買不買都沒有所謂……」

九霄雷果？

紫衣女子低垂下眼瞼，眼中閃過一抹極為複雜的神色。

「既然這位師姐需要防禦的法器，那我們就讓給她吧。」雲悠說著，將白溯伸入乾坤袋中取靈石的手按了回去，「反正我也用不著……」

白溯的目光落在雲悠按在自己手的小手上，感受著她手上的溫度，動作下意識一僵，一時忘記了反應。

果真是一朵虛偽的聖母白蓮花。

紫衣女子在心底冷哼了一聲，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感激的表情：「那我先謝過師妹……」說著便伸手去取靈石。

「等等，我不賣了！」攤主見狀，卻出乎意料地將吊墜收了回去。

「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紫衣女子臉上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語氣也變得尖銳，她十分不悅地指責道，「這位師妹都願意將這個吊墜讓給我了，你為何又要反悔？」

攤主並沒有被女子的氣勢影響，絲毫不為所動。

「我的意思是，我不收靈石了。」攤主慢悠悠地開口道，又一臉期待地看向白溯肩上的黑鴉，指著它道，「我只要這隻烏鴉，如果這位仙子肯用烏鴉跟我交換，我就把這個吊墜送給你了。」

「咦！？」雲悠看看攤主，又看看白溯肩上的黑鴉，露出一臉驚奇的表情。

「可剛剛你不是說只要十個中品靈石就可以了嗎？」紫衣女子壓抑著怒氣問道。

攤主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沒錯，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紫衣女子氣得臉都綠了。

之前還垂頭喪氣的烏鴉瞬間驕傲了起來，它昂首挺胸，朝白溯扔去一個鄙視的眼神，似乎在說：看吧，看吧，你長得還沒有我有魅力。

白溯：「……」

就在他要伸手將那隻欠扁的黑鴉拍落在地的時候，雲悠卻伸手拉過了他，毫不猶豫地說道：「小白，我們走吧。」

攤主有些急了，連忙出聲道：「仙子不考慮一下嗎？有些機緣一旦錯過了，就沒有了。」

「不必了，這個機緣或許本不屬於我。對於小白來說，小黑就是無價的。」雲悠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語氣淡然，「我怎麼能用價格低廉的物品來衡量無價的東西？這個交易根本就不公平！」

「小白，我們走吧，到那邊的靈藥鋪買靈藥草去。」說完，便拉著白溯往另一邊的店鋪走去。

看著雲悠和白溯走遠的身影，攤主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又看了紫衣女子一眼，語氣也變得不耐：「算了算了，既然這位仙子，十塊上品靈石賣給你吧。」

他索性坐地起價，一副「愛買不買」的表情。

這嫌棄的語氣，就似是很不情願地把別人挑剩的東西讓給她。

紫衣女子眼底閃過一抹不悅，她咬了咬唇，還是一言不發地付了十塊上品靈石，接過那個蓮花吊墜，轉身離去。

直到走到一個無人的地方，以為自己表現得天衣無縫的紫衣女子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這一次感到十分憋屈，但無論如何……她看著手中的蓮花吊墜滿意一笑。這個吊墜空間，總算是到手了！

*

從出售靈草藥的店鋪出來，已是傍晚時分。

這一天的收穫良多雲悠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然後轉頭看向白溯，愉悅地開口道：「小白，今天謝謝你啦，靈石我下次再還你。」

「嗯……好。」白溯微微點頭。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又有些鬱悶地說道：「不過剛剛那個師姐笑得好假，我不喜歡她。明明想要那個吊墜，為什麼還要裝出一副謙讓的模樣？」

「我也不喜歡。」白溯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們回去吧。」

「嗯。」

雲悠應了一聲，忽然感到腰側一陣燙熱的感覺傳來。她怔了一下，才發現是她的通訊靈牌在作怪。

她趕緊拿出一看，才發現上面已經積累了好幾條還未閱讀的傳訊。

「糟了，是師父的傳訊！」不過半天時間，凌殊真君接連給雲悠發了好幾次的傳訊，但是整一天她都沒有發現，「不好，師父要發火了。」

「抱歉了，小白，我得回去了。」她趕緊將通訊靈牌放回到腰帶裡面，邊向白溯告別邊手忙腳亂地放出了飛劍，踩了上去，「我先走一步了，下回再見。」

白溯點了點頭，目送著她離去。

雲悠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到碧落峰中，急匆匆地跳下飛劍，向著凌殊真君的屋子跑去。

只是才剛走近，她就明顯感受到一股低氣壓從屋內傳出。

她下意識停下了腳步，趴在門邊，探出半個腦袋，眨眨眼睛向門內窺視。

然而在她探出頭的那一刻，凌殊真君隱含著怒氣的聲音便傳入了耳中——

「雲小萌，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進來？！」

*

而與此同時，落霞峰，雜役弟子的居住地。

「辣條？茶葉蛋？你想吃辣條和茶葉蛋，自個兒下山買就是，為什麼還要問我？」黃大壯揮了揮手，有些心不在焉地隨口應了一句。

喬三愣了一下，又急切地說道：「不是的，黃師兄，我說的辣條和茶葉蛋，不是普通的那種，而是天地初開之時所孕育的神物。」

「……哦？」黃大壯呆怔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反應過來，隨即眼珠一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湊近喬三，壓低聲音道：「你說是那些，這你就問對人了，我剛好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真的？」喬三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可否請黃師兄指點一二？」

「沒問題！」黃大壯一口承應下來，但欲言又止，「只是……你知道我的規矩的……」他朝喬三勾了勾手指。

喬三連忙從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一包靈石，恭敬地遞到了黃大壯手中：「黃師兄，這是小小的意思，就當時給你潤口的辛苦費。」

黃大壯掂量了手中的包囊一下，又不動聲色地它藏了起來，才將輕咳了一聲，用故弄玄虛的語氣說道：「你可曾聽說過蘭翔仙院？」

喬三一怔：「在幾百年前，那突然從修仙界中消失的神秘仙府？」

黃大壯點了點頭，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沒錯，這蘭翔仙院，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它們的挖掘機系。」

「黃師兄，何為挖掘機系？這又跟辣條和茶葉蛋有什麼關係？」喬三不解地問道。

「這個嘛……你就不必理會了，那不過是一個流派的稱呼。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才是重點。」

喬三愣了一下，還是恭順地說道：「願聞其詳。」

黃大壯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屋頂，似是透過它看到了什麼，開始娓娓道來：「這蘭翔仙院嘛，自古以來便掌握著辣條和茶葉蛋的製作秘方。靠著這件秘密武器，它一躍而成為修仙界的第一門。在兩百年前，蘭翔仙院還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門派，因為有人得罪了蘭翔仙院的一個弟子，這個弟子便服用了一根辣條和一隻茶葉蛋，開著挖掘機……不不，便空手滅了那人的滿門！然而那個弟子不過是金丹中期的水平……從此蘭翔學院名聲大噪，只是也因此遭到了不少反對的聲音而不利的流言。為了躲避世俗的目光，蘭翔從此從塵世中消失，於是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神秘的仙府。大概只有有緣人，才能進入到那個神秘的門派吧。」

聽完黃大壯的敘述，喬三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良久，他若有所思地問道：「那辣條和茶葉蛋，真的存在於世上嗎？」

「這辣條和茶葉蛋，說它神秘，它的確很玄乎。但其實它們和丹藥一樣，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奧妙，就可以通過一些特殊的方式煉製出來。」黃大壯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

彷彿知道喬三心中所想一樣，黃大壯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本書，嘿嘿一笑，湊近他壓低聲音道：「這是一隻小黃鴨所著的辣條和茶葉蛋的製作方法，不知道喬師弟你有沒有興趣……」

喬三眼前一亮，連忙開口請求道：「黃師兄，請將這本秘籍出讓給我，無論多高的價錢，我都願意給！」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我就將這本秘籍割愛讓給你了，不要害怕失敗。」黃大壯意味深長一笑，將秘籍塞入了喬三手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老成地鼓勵道，「年輕人，得多多嘗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