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劇本,青城
桌面上的茶水已經涼了,入口微苦,他略微想了想,拿了手機,起身給程思琪打電話。
江遠可以確定,在她的內心裡,自然是希望他們兩人有這樣溫暖美好的一生,從生到死,恩愛糾纏。
裡面還帶著她許多美好的憧憬,譬如青梅竹馬這樣的設定,也好像是一種彌補。
這故事,好像是程思琪為了紀念他們的愛情,專門而寫。
男主角有宋望許多特點,譬如出生在青城,譬如性格驕傲張揚,心地卻溫暖善良,譬如相貌極佳,遠近聞名。
靈均,靈善而均調,意義很美。
裡面的男主角也姓宋,名靈均,出資屈原的離騷,「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
應當是宋望了,除了他,江遠不做他人想。
他覺得劇本里的那女孩好像就是程思琪,天真羞澀蛻變成最後溫暖美好的樣子,至於男孩……
主要經歷不同,男人和女人想問題的出發點,解決矛盾的方法也是不同的。
他也不可能寫出來。
他覺得暖,這樣溫暖單純的故事,是他從未想過也從未寫過的。
總體來說,整部劇本單純圍繞著女孩和男孩,一段感情描寫的細緻入微,耐人尋味,江遠看到最後,忍不住笑起來。
他夢到了女孩,自己又覺得非常羞恥,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總躲著她,兩人的關係經歷了非常詭異微妙的一個時期。
女孩的血在他校服上染紅了一大塊,他一邊搓一邊胡思亂想,臉頰燙紅去睡覺,當晚,有了人生中第一次夢遺。
兩家是鄰居,回家的女孩夜裡輾轉反側,男孩卻趁著家裡所有人都睡著,偷偷摸摸地給自己洗校服。
他在路上給女孩普及了生理期的知識,又在外面的公共廁所,隔著牆指導她怎麼使用衛生棉,最後,買了一包薑汁紅糖和一個暖寶寶給她。
這一段後面,男孩洗了凳子,背著裹了他校服的女孩回家,等兩人到了家,天色已經全黑了。
程思琪用詞非常美,劇本里諸如此類的描寫非常多,從中學到大學,曲曲折折,每一段都真切而溫暖。
雖然他不曾有過這般年少的愛情,還是覺得美。
這一段心理描寫非常具體,既有畫面感又飽含感情讓人心動,江遠似乎都感覺到初戀的甜蜜,暗戀的心動。
女孩站在欄杆邊上看著他,也有頗長的一段心裡獨白,「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宋靈均個子已經這麼高了,他在水龍頭下洗板凳,得彎腰低下頭去。如火的夕陽映著他的臉,他整個人都的好像一個發光體,挺拔俊俏,像個頂天立地的小男人了。他將洗乾淨還滴著水的板凳高高舉起來,沖我笑,眉眼間還帶著慣常的驕傲得意,可我卻知道,有什麼已經不一樣了。我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啪一聲斷了一個節拍,好像一朵花突然盛開。」
意識到女孩終於不是那個黃毛丫頭了,他呆愣了許久,手足無措之後,將自己的校服綁在了女孩腰上,讓她在教室門口等著自己,他拎著她染了血的凳子,去教學樓下的水龍頭下沖洗。
女孩來了月事,可惜她自己不知道,男孩卻知道些,倏然紅了臉。
話說完,她起身,男孩看見凳子上紅了一大片。
女孩又哭,可憐巴巴嗚咽道:「我流了好多血,我要死了。」
「什麼死呀活呀的?」男孩被她一抱,不自在,胡亂說話應付著。
他抑鬱不已,女孩卻崩潰地突然抱上他的腰,抽泣道:「嗚嗚,我要死了。」
彼時他叼著一根草,氣急敗壞道:「誰欺負你了?躲起來哭鼻子頂什麼用?當我是擺設么?」
男孩有點抑鬱地倒回去找,發現女孩一個人抱著胳膊趴在課桌上哭。
粗線條的男生回了家,臨近傍晚,家門口遇到女孩媽媽,才知道女孩不是放了他鴿子,而是還沒有回家。
下午放學從高中部去初中部找女孩,結果在兩人約定好的地方等了半天,學校里人都走光了,女孩還沒出現。
女生上初一,男生上高二。
劇本里有一處女生來月事的片段,也是男生情動的精彩之處。
可同時,這驕傲張揚的男生卻非常溫暖。
譬如男生的跋扈和驕傲,他從小將女孩稱為小猴子,到了學校依舊是,關心她卻最愛欺負她,情商略低,有點幼稚心理,很多時候讓人哭笑不得。
譬如一開始兩人未曾袒露心跡,女孩早熟,先意識到愛情,程思琪將這種暗戀的情愫刻畫得非常好,悸動和憂傷並有,甜蜜和失落並存。
故事主要發生發生在高中和大學時期,卻同時運用了倒敘插敘兩種手法,將一對小戀人的愛情描繪的惟妙惟肖,讓人心動。
男生驕傲張揚,性格從一開始到後來都沒有太大變化,女生卻是從天真稚氣,逐漸蛻變成溫暖陽光的女孩。
是一個青梅竹馬的校園純愛故事。
故事以第一人稱娓娓道來,第一句話,相當於女主角心裡獨白,「宋靈均說我剛出生的時候非常丑,臉蛋皺巴巴,像一隻小猴子。當時他五歲,我五天。我雖然毫無印象,卻完全能想像當時那個他,趾高氣揚的小少年,挑眉看我,一臉嫌棄。」
程思琪沒有讓他失望。
她那樣的女孩,他一直欣賞著的那女孩,眼下已經放在心上的女孩,會寫出怎麼樣一個故事來。
可眼下,他很期待。
他做好了悉心指點的準備,因而程思琪道謝的時候,他也根本沒有客氣。
他也是二十多歲開始寫劇本,可他出生自電影世家,父母姑舅都從事相關行業,他從小耳濡目染,五歲就能抱著專業書籍看的津津有味。
和他當然是不一樣的。
她才二十三歲,雖然一貫顯露出和年齡不符的氣質,到底年輕許多。
程思琪開始寫劇本,從未透露過她的故事,只一直借些資料,瓶頸的時候問點經驗,因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故事。
這句話乍看,不能感受到什麼大起大落,可是非常溫暖,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好像一幅畫,在眼前徐徐展開。
「陽光、鮮花和愛,伴隨著我們漫長一生。」
他重新放回去,看著那句話。
第二頁是一句前記,江遠神色一愣,目光久久地停在了那一句話上,端起杯子,水蒸氣很燙。
她精心排了版,文檔是列印紙文件形式,第一頁只有碩大工整兩個黑體字——青城。
開電腦,順帶著給自己泡了一杯茶,下載了程思琪發送的郵件文檔。
江遠在它毛髮上拍了兩下,低笑一聲,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手,一邊解著領帶,一邊邁步上樓,直接出書房。
「喵嗚。」小貓被他摸得非常舒服,大喇喇躺在地上,喵嗚輕喚。
「嗯。」江遠掐了電話,順帶將電話裝進口袋裡,撫摸著胖了一圈的喵喵,發問道,「想回家嗎?」
「謝謝您。」程思琪由衷地謝了一聲。
「不麻煩。」江遠蹲下身去,伸手逗著兩隻貓,笑道,「那先這樣,一會我上去開電腦,看完之後再找你。」
聲音很響亮,那頭的程思琪也聽見,遲疑道:「是小白嗎?叨擾您這麼久,真是麻煩了。我改天過來接它們。」
「時間有。」江遠說著話,步子突然頓了頓,一低頭,兩隻小黑貓一邊一個,爪子抱著他的腳,沙發上的小白狗也竄了下來,繞著他轉圈,汪汪汪地叫著招呼起來。
「嘿嘿。」程思琪也忍不住笑起來,「是呀,總算是寫完了。您晚上有時間嗎?我已經發郵件給您了,請指正。」
「你上次打電話說三月底差不多可以完工,今天是三月二十九日,你呼吸鬆弛、聲音裡帶著笑,很明顯,如釋重負。」江遠笑著說了一句,走兩步上了台階,開門進去。
「您怎麼知道?」程思琪微微詫異。
「嗯,」江遠聲音溫和地應了一聲,「劇本寫完了?」
那頭傳來程思琪非常客氣一聲,「江教授?」
他解了安全帶,拿過手機,一邊接通一邊下車,鎖了門,朝家裡走去。
正是傍晚,江遠吃完飯,剛開車到家,副駕駛手機便響起來。
他原本是老師,又是圈子裡人人稱頌的鬼才編劇,自然經驗頗豐,很多時候一個提點,都足以避免她走彎路。
她學的表演專業,對編劇這一塊還算是門外漢,從準備構思劇本一開始,前期準備工作到後期,有什麼問題都會聽聽江遠的意見。
書房裡和外面一樣,非常安靜,程思琪端著桌上的水杯的抿了一口,抬手腕看了眼時間,略微想了想,打電話給江遠。
知道她在構思劇本,這些天每個下午,她在書房都沒人來打擾。
她自椅子上起身,走到窗戶邊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外面雲捲雲舒、綠樹招搖,夕陽的餘暉籠罩著大地,天地間一片寧靜。
三月底,程思琪這劇本終於完成。
這樣兩個字,是他們愛情的發生地,也是養育他們長大的家鄉,意義深重,不言而喻。
她給自己編寫的這個故事取名《青城》,傾城之戀,青城之愛。
那是她前世今生最憧憬的愛情狀態,他們參與彼此所有的生命,從出生到死亡,知道彼此所有的秘密和囧事,也迷戀彼此所有的優點,包容彼此所有的缺點,成就最美最純的深愛。
擇一城而居、相愛到老死。
他們一起經歷過童年、少年、青年、中年、直到老年。
他永遠快她一步,聰明俊俏、明媚張揚,她像個蹣跚學步的孩子一樣,一直緊緊地追隨著他的腳步,做他的小尾巴。
他大她五歲,她出生的時候,他就見到過她光溜溜的樣子,她學走路的時候,他已經能穩穩地牽著她,她上幼稚園的時候,他已經背著包上了小學。
她和宋望比鄰而居,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她想象中的那個故事,是溫暖而美好的。
她想寫一個故事,來紀念她和宋望的前生,可同時,她不願意將他們的悲劇搬上熒屏。
這暈乎乎的日子過去幾日,程思琪覺得自己這狀態實在不行,勉強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早起鍛煉,白天看點書,繼續構思她的劇本。
宋望折騰完,還能神清氣爽地去看孩子,第二天還能神清氣爽早早起床,繼續照顧孩子,她不行,累得就剩下睡覺了。
程思琪欲哭無淚,可奈何體力懸殊,她壓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接下來整整幾天都是,三個小傢伙一到晚上就好像沒媽的孩子似的,奶粉待遇。
程思琪渾身無力蜷在被子里,一點勁都沒有,也根本無暇顧及三個孩子,又羞又氣。
這期間,三個小傢伙一起醒來兩次,又被他餵了奶粉哄睡著。
抱著她大汗淋漓的活動一番,完了,又覺得不過癮,又捲土重來一次,到最後,卻是食髓知味,好像餓了許久的人終究見到美味事物,抱著她怎麼也不願意撒手,興味盎然地折騰了一整晚。
也懶得忍了。
擁著她,宋望只覺得暈乎乎如在雲端。
她在家裡養了三個月,肌膚比以往更細膩溫軟,整個人也愈發白皙好多,好像在牛乳里洗過一般,帶著點奶香味。
程思琪紅著臉幫了他,他又滾兩下,自己在下面,手指遊走在程思琪溫熱滑膩的肌膚上。
宋望發出低低一陣笑,幫著她脫了衣服,摟著她在被子里滾一下,沉聲吩咐道:「還有我的呢,幫我脫掉。」
程思琪羞得腳趾頭都蜷在一起,不安地動了兩下。
程思琪壓抑著聲音,宋望便抬手直接扯了被子,將兩個人嚴嚴實實蓋在被子里,他雙手從程思琪毛衫下擺伸進去,埋頭在她身前,發出無比滿足一聲喟嘆。
熱情在一瞬間被點燃,宋望一隻手攬緊她的腰,急促瘋狂地回吻著她,牙齒磕碰在一起,兩人的呼吸交纏,整個房間都倏然曖昧起來。
程思琪笑著在他臉上啵了一下,左邊臉親完,又湊到他右邊臉蛋啵了一下,兩個人近在咫尺,她呼吸急促,重重地吻上他的唇。
「嗯。」宋望翹翹唇角,指著自己臉蛋道,「那快來。」
「老公,」程思琪兩條胳膊伸過去,圈著他脖頸輕輕晃兩下,聲音溫軟道,「委屈你了。」
「你說呢?」宋望一條手臂從她身下直接伸過去,強有力地攬起她,程思琪猝不及防,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四目相對。
程思琪看他一眼,簡直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腰側擰了一下,嗔怪道:「你這是鬧脾氣嘛?」
呃……
宋望側個身,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樹榦一樣,動也不動了。
他心裡有點怨氣委屈,就等著程思琪安撫他。
偏生得忍著。
宋望最經不起撩撥,呼吸驟然發燙,喉結聳動,黑亮瀲灧的眸子看著她,簡直好像恨不得下一刻就將她生拆入腹。
一念至此,她自然是倏然心軟,一隻手摸上他的背,從脊椎線一路往下,抿著唇,輕輕地撩撥著他。
真是難為他了,難怪這幾天總十分委屈的樣子。
十個月了?
「嗯。」程思琪被他鬧得輕笑兩聲,這才意識到,從她確定有了身孕開始,宋望克制了七個月,到現在,三個寶寶三個月……
「我小點聲。」宋望無奈地安撫她,臉頰蹭著她脖頸,低聲抱怨道,「你心裡只有孩子啊,三個混小子比我重要多了,怎麼不算算多久沒親熱了,我容易嘛?」
「孩子才剛睡下。」程思琪蜷在他懷裡,轉個身,聲音小小地說道。
他手臂強勁有力,呼吸噴在她光裸的脖頸上,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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