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報仇
貴妃對昭武帝的擔心全然無假,自己可以為捉拿陸江不顧兇險,卻不希望昭武帝被陸江察覺。
「帝都有天養在,就算咱們兩個被擒拿,也可做一對同生共死的苦命鴛鴦。」
「不行!」
貴妃面色蒼白,神色複雜到極致,隱隱化作幾許的心疼內疚……萬一昭武帝落在陸江手裡,豈不是重複莫昕嵐夢中的情形?
或是比那個夢受到更嚴重。
「你明知道我同你只是兄妹之情,你我都明白如今結成夫妻的原因。」貴妃眸子閃過冷然,「不是為了天養,我絕不會入宮!你心裡既然還有那個女人,我豈會做代替品?」
昭武帝愣了一會,啞然失笑:「這麼多年,你到是一點沒變,擔心我就明著說,我又不會笑話你?」
「……我只是怕你影響天養,你有個萬一,天養會恨我一輩子的。」貴妃扭頭躲過昭武帝碰觸自己臉頰的手。
「是,是,是,你心裡只有我們的兒子!」昭武帝寵溺一般把手搭在貴妃肩頭,「我從來沒想過同天養比,你不必擔心我會吃兒子的醋。」
無賴!貴妃用眼神控訴沒皮沒臉的昭武帝!
他兩鬢斑白,身軀依然高大健碩卻已見些許的老邁,眼角眉梢也有了很深的皺紋,養尊處優的人會顯得年輕,然昭武帝畢竟戍邊二十餘年,幾經磨難,年歲深刻的鐫刻在他面上,歲月沒有厚愛他。
貴妃眼裡的指責漸漸消散,從他回京,自己就沒像今日這麼認真的看過他。
「昭華,你從來不是替代品。」
昭武帝慢慢的鬆開捆住貴妃的繩索,緩緩伸展手臂把貴妃擁進懷裡,低聲道:「讓你進宮固然有天養的原因,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然她已經去了,陪我到最後的人只能是你,我不如天養專一,既無法忘記她,又想同你好好渡過餘生。」
「我一直就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昭華,天養做得比我好,把帝國交給他,我對得起祖宗,對得起父皇。知道你有危險,我便來了。」
他們也會一起面對一切危險。
如果當年他主動一點,昭華郡主未必會不敢選他。
貴妃掙扎猶豫片刻,安靜的伏在他懷中,雙手主動環住他的腰,眼睫掛著淚珠,被陸江欺騙了三十年,原本她不會再相信任何男人了,可此時她還是相信了昭武帝。
因為在莫昕嵐的那個夢裡,齊王明知道自己勤王會失敗,依然帶領所有人殺向京城,為她和天養討回公道,被陸江折磨依然怒罵陸江不止。
「如果你騙我,我也不會怪你。」
「啥?」
昭武帝低頭看著下了某種決定的親親表妹,台詞對不上啊,記得阿九可不是這麼說得。
在出京之前,昭武帝同聰敏的兒媳婦阿九『軍師』見了一面,得到不少了阿九的指點,畢竟他不如阿九懂女人心。
阿九曾對昭武帝私下說過,貴妃同贏天養的關係已經註定了疏遠冷漠了,復仇陸江之後,貴妃極有可能生無可戀,活得極為痛苦,以親人的角度阿九不希望看到貴妃活著比死還難受。
贏天養也是不願意看到的,然他們彼此之間的矛盾糾葛,贏天養又不可能原諒貴妃,所以阿九想著撮合早有心思同貴妃同渡餘生的昭武帝,給貴妃找個可靠的人。
貴妃所具有的偏執難改,阿九便想著不如讓偏執的貴妃執著於昭武帝,有莫昕嵐那個夢,貴妃對昭武帝的感情要深刻得多,別管是內疚,疼惜,還是愛慕,反正貴妃會在意昭武帝的。
按照贏天養所想,也許和諧恩愛的兩人會又弄出個兒子來,阿九同樣不喜歡贏天養登基稱帝。
「黑熊,你是唯一能騙我的人。」
「……可我根本就不會騙人……你啊。」
昭武帝困惑的抓了抓腦袋,貴妃笑得意味深長,挽住昭武帝胳膊,「是不是阿九讓你說得這些?」
「你怎麼會知道?」昭武帝大吃一驚,喃喃道:「也不是全是阿九,她是為我們好。」
「我自然曉得她的好心,不過以後我和你的事,你不許同她說一個字,畢竟我們是她的長輩,哪有把這些講給兒媳婦聽的?」
貴妃眯著眼睛警告昭武帝,「你說呢?」
昭武帝連連點頭,「聽你的。」只要表妹不生氣就好了,他從來都是很容易滿足的。
原本天養的願望,再難再痛苦她都會努力完成,唯獨再有孕這件事,貴妃絕不會做,能做到也不做!
並非她不想再養孩子,生養一個同黑熊的孩子,體會做母親的樂趣,而是她不能讓天養再有任何承受危險的可能。
的確贏天養天資聰穎,善於謀划,可誰能保證他不會被未來的弟弟所取代,所傷害?
贏天養和阿九都太自信了,他們完全忘記長在皇家的皇子爭權奪利是印刻在血液中的本能。
「這次回去,我看把天養的太子名分定下來吧,畢竟阿九也有了身孕,看懷相似是男孩,他後繼有人,冊為太子更加名正言順。」
「我也這麼想。」昭武帝笑著應了,「到時候咱們兩個就可以偷溜出宮去,看看山山水水,過些輕鬆肆意的日子。」
貴妃有幾分哭笑不得,雖然這也是她的願望,可昭武帝自從養大贏天養后,什麼時候日子過得不輕鬆了?
突然有個念頭在貴妃腦中閃過,阿九努力撮合他們兩個,恐怕還抱著讓貴妃代替天養為昭武帝收拾亂攤子的意思吧。
可以想見她以後的日子過得會多麼的『雞飛狗跳』。
彷彿她對復仇陸江沒那麼急迫了,對以後多了幾分期待,貴妃目光柔和不少,「天養打算怎麼收拾陸江?」
昭武帝笑道:「你看著就是,足以讓他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此後幾日,昭武帝和貴妃改了妝容,在曾經被東遼的都城四處遊玩,在陸江眼皮子底下,他們魚龍白服的遊走於各處名勝感覺很是刺激,也很是稀奇,畢竟東遼國都也曾是風景名勝之地。
陸江對自己府邸附近,以及接近自己的人查得很嚴,依然盤查都城的陌生人,但他手下卻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思,認真辦事得極少,昭武帝他們又有完美的路引和身份證明,又用銀子開道,因此他們過得很是自在。
反倒是患得患失,整日提心弔膽的陸江睡不好,吃不好,脾氣越發的暴躁,對屬下侍從非打即罵,時常能聽到陸江的吼聲,「她來了,一定就在我身邊。」
陸凌風一邊勸著陸江戒驕戒躁,一邊悄悄的施恩於眾人,慢慢收攬一些對陸江失望的屬臣。
同時他積極運作蠻族部落頭領來東遼國都的事宜,悄悄的關照活死人太上皇神武帝的飲食起居,把馬公公等人放到太上皇身邊侍奉著,對廢太子……也多有關照。
眼看著陸江喝了安神葯歇息,陸凌風眼裡閃過一絲玩味,陸江顯得比前兩日更為消瘦,看得出貴妃給他的影響很大。
熟睡的陸江喃喃自語,眉頭不安的蹙著,「昭華……」
陸凌風嘲諷的一笑,轉身離去,最近陸江睡熟后,叫昭華的名字越來越多,對陸雲卻很少提起了。
也許只有在陸江完全放鬆時才能明白心底最在意誰。
真是說不盡的諷刺!
但凡陸江對昭華郡主用點真心,他們之間也可能有挽回的餘地,而他陸凌風也不至於落到今日成了贏天養和蠻族的走狗!
他永遠忘記昭武帝在貴妃入府前出現,並輕蔑得把扔給他一封贏天養寫的書信。
看望書信后,陸凌風曉得沒有自己,贏天養依然可以誅殺陸江,只是稍微耗些功夫罷了。
而他若不照著贏天養信上的指示去做,天下將無他的容身之地。
他同贏天養之間的差距如同天和地的距離,那麼遙遠,他只能仰望著贏天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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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族首領即將到達東遼國都,百姓被侍衛驅使著站在街上迎接蠻族!
原本東遼國土靠近幽雲二州,接壤蠻族韃靼諸多部族,直到東遼國被滅,東遼皇帝都沒做過借蠻族韃靼勢力逐鹿中原的事。
東遼末代國主昏庸無能,嫉賢妒能,一直嫉妒太子陸雲的才幹,可這麼昏庸的國主都沒同蠻族韃靼結盟。
曾經是天下名將,忍辱負重多年的復國英雄陸江竟然盛情款待蠻族首領,據說還要拜蠻族首領為義父,對蠻族稱臣,納貢,這讓東遼故地的百姓對陸江再無任何好印象。
雖然梟雄成大事可不拘小節,陸江投靠蠻族是損得是民族大義,突破了百姓的底線。
「陸江,他亂了。」
站在百姓之中,貴妃悄悄對昭武帝感慨,以前陸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損人不利己的決策,「看他向他自己都瞧不起的蠻族稱臣,簡直太痛快了。」
陸江一直看不起贏氏皇族出身,可贏氏再草根,也比蠻族高貴許多。
昭武帝點點頭,讚歎道:「天養不僅會讓他失去一切,還會讓他痛苦不堪。」
這就是養一個聰明絕頂兒子的好處,昭武帝自豪極了,當然也曾不曾反思自己做甩手掌柜的,能者多勞嘛。
面對驕橫的蠻族,陸江默默的咬碎了一個牙齒,便是以忍辱負重說服自己,陸江也難忍受自己跪在蠻族首領面前,在百姓面前稱臣!
他以祖先為傲,以出身世家為傲,今日只要跪下去,他就是陸家的罪人,陸家傳承千年的榮光將會毀於一旦。
這也是對他這些年所堅守的世家和草寇不同的最大嘲諷。
陸凌風曉得陸江的糾結,暗自痛快的看著陸江飽受折磨……贏天養逼著陸江不得不親自抽去自己身上的所有驕傲,肉體的折磨固然會讓陸江痛苦,但是以回去陸江的驕傲對他來說更為痛苦。
碧藍的天空,白雲朵朵,明明贏天養還在帝國都城,陸凌風卻感覺贏天養站在白雲上俯視著一切,嘲諷著陸江,享受著折磨陸江的愉悅。
「陸江,你可願拜我義父?」蠻族首領暗自隱含著一絲警告,滿臉得意張揚,「不快點得話,小心我改變主意,直接去找齊王談條件,到時候恐怕你陸江堅持不了幾日就會被齊王擒殺。」
陸江——別無選擇。
他慢慢的屈膝,緩緩的跪在地上,對年歲同自己的相當,也許還小了一兩歲的蠻族首領磕頭,「我願稱臣!歲歲納貢!」
「稱臣?那是必須的,不過你書信上可不是說的。」
陸江手掌心染血,嘴唇泛白,宛若不敢見光的人低垂著腦袋,「我願意認您為義父,時時侍奉……」
碰,幾顆石頭從人群中扔出砸在陸江身上,「逆種!敗類!」
陸江嘴角滲出血絲,強忍著沒有暈過去,他得堅持下去,為了今日的恥辱也要堅持到底!
唯有將來驅除蠻族才能洗乾淨。
ps這次夜得病把家裡人嚇壞了,做了一堆的檢查,咳咳,夜只能保證隔日更新,爭取日更,家裡看得有點緊。其實沒大毛病,不過親人的關心還是蠻溫暖的,不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