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第二十四章16
李治蘇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午夜了。
乍一睜眼,他就感到榻上多了一個人的呼吸。
不像是大郎也不像是三娘……
難道……
是媚娘?!
李治心頭涌過一陣喜歡,伸手摸索了一陣,果然摸到了什麼……
與此同時,小吳同學正在做一個詭異的夢。
夢中的她一身素稿,坐在太極殿高高的御座上,大殿中央停著一樽巨大的靈柩,無數看不清面目的大臣正跪在靈柩前慟哭……
她想要立起身,想要走下去看,可卻怎麼也動不了。
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那個靈柩里裝著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她一定要看到他……
正當吳詡因為不能動不能說話而急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大殿上的人全部消失不見了!
不等她驚訝,更詭異的事發生了……
擺在大殿正中央的靈柩忽然劇烈的震動起來,然後像是蓮花開放一樣,一下子裂成了八瓣。
靈柩里躺著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老人!
這、這是……
吳詡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遠遠看著那個老男人的容貌像是李二陛下,可吳詡卻總覺得那人分明是李小九!
就在吳詡發愣的那一瞬間,那個老男人居然睜開了眼睛,慢慢爬起來,朝著坐在御座上的吳詡走了過來……
卧槽!
這尼瑪是詐屍吧?!
正當吳詡驚恐萬分之時,她忽覺臉頰一陣生疼,然後從夢魘中醒了過來!
「你、你……」掙開眼,首先看到一張放大的臉,吳詡差點一口氣上不來,連臉頰上那隻捏著她的手都顧不上拍掉了。
「媚娘,你怎麼了,做惡夢了嗎?」眼前的男人眉目柔和,一臉關切。
「沒……」吳詡下意識想說『沒事』,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乾澀得厲害,只得握住李治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半天不見吳詡出聲,李治握著她的手不禁緊了緊,又問了一遍:「媚娘,你沒事吧?」
吳詡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她忙坐直了身子,仔細一看,卻發現李小九的雙眸根本沒有焦距
「九郎,你的眼睛怎麼了?!」
李治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了,握住吳詡的手緊了緊,然後輕聲道:「你別擔心,只是……暫時看不見而已……」
「暫時?!看不見?!!」吳詡聞言,頓時像只炸毛的貓一樣,幾乎從榻上跳了起來。
怎麼大郎根本沒跟她提這件事呢?
李治幾乎是立刻猜到了吳詡的心中所想,繼續安撫著吳詡道:「這癥狀大郎他們都不知道的……」
「只是在夜裡才會發作……」
李治的話音越來越低,最後就是惴惴地看著吳詡,一副受驚小白兔的模樣,叫後者有再多的埋怨也只好吞了回去。
吳詡暗暗嘆了一口氣,「你的病情……都有哪些人知道?」
她就不信,這事能瞞過所有人,遠的不說,就王內侍那個老狐狸和李三郎那大狐狸就糊弄不過去。
李治卻淡然一笑:「白日里,朕與常人無異,誰又能看出不妥?」
吳詡聞言,沒好氣道:「所以,你連我都瞞著?」
說到這裡,吳詡又記起要跟李小九談談關於『禪位』的事來著,於是道:「那份詔書不會是李三那小子幫你擬的吧?」
不想,李治卻笑著搖搖頭道:「那確實是我自己擬的,不過……」
「李三為了這事,可算出了大力氣了……」
那些有可能反對的世家貴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小李相公給『掐滅』了,所以東都這邊才會這麼順利地把詔書發下去。
李小九陛下不厚道地想著:經過這一出,李三這小子要是還想娶個家世不凡的娘子,怕是不成了!
吳詡倒是誒想到這一茬,不過也明白李三郎這次大概又被李小九給坑了……
「你居然也不跟我商議一下,就這樣草草決定了!」禪位什麼的可不是小事,當年李家高祖當太上皇可當得不是那麼愉快的!
李治聞言,卻笑著擺擺手道:「這事我可籌劃了好長時間了……你看,如今詔書一下,國中上下可有異議?」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吳詡可沒李治那樣樂觀,朝野上下沒有一絲反對的聲音,這事本身就透著古怪好么!
「沒有萬一!」李治的神色忽然變得十分肅然,道:「朕不是高祖……」
高祖皇帝也算是一代開國聖主,晚年卻落得個子死孫喪,被逼退位的下場。
但是,即便如此,又有誰會說太宗皇帝不是個好皇帝呢?
便是名正言順上位的李小九陛下,也常常被拿來與李二陛下比較。
「子不言父之過……」李治頓了一下,輕聲道:「但你我心裡都清楚,阿爹他……確實是做錯了……」
弒兄逼父這種事,李治連想都不敢想!
「這個位子,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李治拍著身下的坐蓐,黯然道:「我能有今日,少不了阿武你的襄助……」
「我知道,天後,聽起來風光,其實比做皇后勞累多了……至於做皇帝,呵呵……」自然是更辛苦上百倍!
這話李治沒有說完,但他知道,吳詡會明白的。
「我實在是找不到誰比你更能託付社稷的了……」
「……」吳詡愣愣的聽著李小九的這一番感慨,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的確,經歷過輔臣輔政的李小九,他是絕不肯為自家兒子再弄幾個輔政大臣的。
至於母后臨朝這種事,在北方游牧民族的歷史上卻是屢見不鮮的事。
李唐的祖先可不是什麼純種的中原人,到了李二陛下時代又進行了一系列民族大融合的政策,雖說大唐的政治思想還是頗受漢文化和儒家思想的影響,可在李小九統治的這些年裡,儒家思想已經不再是獨一家了。
吳詡推崇法治,力主控制輿-論,使處於絕對統治地位,這些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如今舉國上下對天後即位毫無異義,就可以看出端倪——世家已經被壓得死死的了。
鑒於李小九的病情實在不容樂觀,同時,吳詡也擔心自己蝴蝶的部分太多,會影響到李小九的壽命,她只得同意儘快繼位為帝。
既然天後也沒了異議,朝中大臣更是卯足了力氣爭論大典的禮儀之事。
這一場爭吵直吵到年末才略略消停。
其間,北部的單于都護府發生十姓可汗阿史那匐延都支與李遮匐反叛,侵逼安西。天後詔命安西都護府大都督裴行儉為帥,領郭待封(唐初大將郭孝恪之子)、程處弼(程知節之子)、程務挺(程名振之子)等小將,剿滅叛逆。
裴行儉經驗豐富,不負盛名,迅速出擊,扼制了叛軍的攻勢,又以各個擊破法,逐一消滅幾路叛軍。
而這次作戰,幾員小將表現突出,其中以老將程名振之子程務挺的表現最為搶眼,僅以兩千騎兵突襲逆軍主力,生擒了叛首,堪稱此役首功!
而小郭將軍也頗有斬獲,於沙場之上三箭射殺敵方三員大將,被軍中上下看作是薛仁貴的後繼者——當然,這一說法並沒令小郭將軍有多高興!
至於原盧國公家的幼子程處弼,表現得不如前兩位那麼優秀,可也算是可圈可點了。
再有,就是西北原本就是盧國公駐紮過的地方,小程將軍也不必做得太好,就足以安撫軍心了。
天後還是挺願意拔擢後輩的!
北方大捷,又遇上波斯國內亂,裴行儉順勢『輔助』逃亡道大唐的波斯王子回國平叛……
大唐在西部又多了千里之地。
顯慶十年十二月,天後在東都洛陽接受天皇大帝李治的遜位,登基為帝,史稱則天女皇。
是月,上皇李治遷居終南山行宮,改洛陽為『神都』,是為女皇起居之所,改長安為『龍都』,命太子李賢遷居大明宮,是為嗣君。
加封李義府、長孫詮、魏叔玉、張文瓘等重臣為國公,萌陰子孫一名。
此外,在朝的文武百官各加官一階,賜飲宴三日。
次年改元『神龍』,大赦天下。
龍椅上雖然換了個人坐,可對朝中文武百官來說,似乎也沒多大變化。吳詡的處事風格是眾人說熟知的,而女皇一登基就讓心腹愛臣李三郎和張文瓘回了長安理政,還令太子搬進了大明宮居住,這一系列舉動都說明了女皇對太子的愛重之心。
此外,眾人都以為會因為女皇的上位而水漲船高的周國公武敏之卻並未獲得任何殊榮,只是依例官階升了一級而已,不但如此,其身上原先掛著的御林軍大統領一職反而被卸了下來。
這讓一些擔心女皇重用母家的大臣鬆了一口氣至於,也比較同情武大將軍的遭遇。
女皇陛下還真是嚴於律己啊,對自己的母家也太苛刻了一點吧!
眾人不免懷疑,是不是武大將軍不小心得罪了女皇,還是……
不等眾人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周國公府上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國公夫人楊氏突然過世了,只留下一個尚在襁褓的幼子。
遠在洛陽的吳詡正對著跪在面前的小順子驚問道:「你說什麼?!」
小順子暗暗吸了一口氣,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道:「不敢欺瞞主上,楊氏確實是死於刀傷,且是大郎君所為。」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吳詡實在不明白武敏之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殺了楊氏,還用這麼簡單粗暴的手法。
楊氏死不足惜,可是無故斬殺妻子這種事,會讓大郎的前途蒙受多大的陰影,他難道不明白嗎?
還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各種鎖,怎麼改都不行,一臉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