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為親愛的@酒澈加更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為親愛的@酒澈加更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卓文遠經常能夠感覺到,似乎從某一天起,桑祈變得不一樣了。她會更多地露出笑容,而且笑容中有真心實意的快樂。像只美麗的孔雀,昂著自己驕傲的頭,在這冰冷的深宮裡翩翩起舞,舞姿如此優美,令人沉醉。

他們當真像是又回到了小時候,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相知長久時,兩情無嫌猜。

直到那一日到來。

洛京城破的那天早上,已經是仲秋時節,天氣變得涼快起來,桑祈又做了一次酸梅湯,慵懶地拿湯匙一下一下舀著,抱怨怎麼秋天還沒過去,他明明說好了,等冬天到來,初雪落下的時候,就帶她一起去靈霧峰看雪的。

卓文遠連日操勞,十分疲倦,只覺現在被她傳染,也變得貪睡了,不願睜開眼睛,唇角帶著魅惑的笑意,托腮喃喃道:「你很盼著跟我一起去看雪?」

「當然了啊。」桑祈眉梢一挑,笑道:「下雪的時候,凈靈台一定很美吧。」

說著將湯匙伸過來,遞到他唇邊。

卓文遠卻沒有張口,只是微微挑開眼帘,眸光深邃地看著她,久久不語。

「怎麼了?」桑祈詫異地問。

他還是不說話,招招手,讓她再靠近一些。

桑祈便往前挪了挪身子。

他的視線始終凝在她身上,好像想要將她肌膚的每一絲紋理,微笑時唇畔和眼角的每一個弧度,都深深印在腦海里似的,良久后,唇角一勾,問道:「還是老規矩?」

「嗯。」

桑祈耐心地等了半天,終於等來這句話,笑道:「你一口,我一口。」

卓文遠這才張口,將湯匙里酸酸甜甜的湯汁喝了下去。

一碗酸梅湯喝完,天也大亮了,殿門外傳來一陣急切而嘈雜的甲兵碰撞聲響,聽上去像是很多羽林軍在往宮門方向跑。

卓文遠嘆了口氣,起身道:「我該走了。」

說著,又回眸看了她一眼。

桑祈點了點頭,聲線淡淡,柔情款款地看著他,道了句:「嗯,早點回來。」

他的笑容依然俊美多情,在這初秋的寂寥中,卻顯出幾分蕭瑟。

待到他的龍紋華袍在視線里走遠,桑祈收起笑意,趕忙來到水盆邊,伸指探入喉中,將剛才喝下去的酸梅湯都吐了出來。而後接過玉樹遞過來的胭脂,重新補好了妝容,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又環顧織舟殿一圈,對她笑道:「走吧。」

玉樹點點頭,二人一起出了殿門,卻是往不同的方向去。

到處都在傳言,宮門已經被攻破了,整個皇宮裡亂作一團,不斷有宮人和羽林衛在她們身邊神色或是慌亂或是緊張地跑來跑去。

玉樹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向御花園深處走。

桑祈則穩步朝著宮門方向去,著一襲瀲灧的紅衣,一路上了宮牆。

九重宮闕下,洛京沐浴著紛飛戰火的洗禮,喊殺聲不絕於耳。

恍惚間,讓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平津,站在了戰場。

她的視線在人群中搜尋著,看到一襲染血的白袍自宮門划入后,暗暗握了握袖中的匕首,轉身往正殿走去。

剛才還只是人心惶惶之時的謠傳,如今,宮門才真正破了。

卓文遠很想親自出戰,也許這樣還能力挽狂瀾,可惜最近似乎感染了風寒,身上總是沒力氣,頭腦一陣一陣的脹痛,四肢亦是無力,倦怠地拿不起劍來。只能高坐於大殿之上,眼見著自己的辛苦多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然而作為一個帝王,他有著自己的風度。

無數人前來勸過他逃走,他卻始終神色安穩,波瀾不驚地坐著,微笑拒絕。

直到晏雲之揮劍踹開殿門,見著的便是這個史上最年輕,也將會是一個在位時間最短的帝王,冠帶高聳,安閑地托著腮,半倚在皇座上,足以魅惑眾生的笑顏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和他身邊的那個女子。

該來的,總是會來。

晏雲之也不著急,扯了剛才被自己隨手揮劍斬殺的一個羽林衛的衣衫一角,擦了擦劍上的鮮血,從容不迫上前,淡聲道:「陛下還沒走?」

卓文遠平靜地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銀甲將軍和紅衣女子,突兀地笑道:「晏雲之,你輸了。」

「哦?」晏雲之長眉微挑,邊緩步走著,邊道:「陛下此話怎講?」

很明顯,眼下這般情景,似乎輸的是誰,已經是明擺著,長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的事情。

白衣將軍步伐優雅,似乎轉眼間,便來到了他面前,兩人之間只隔著一個寬大的,雕著金龍盤踞的桌案。

卓文遠稍稍抬頭看著他,有條不紊道:「從前人們都說你是大燕第一公子,風頭盛極,無人匹敵。多少人都在你的光環之下顯得黯然失色。然而今日,江山、美人我都得到過了,此生已然無憾。你就算殺了我,又能改變什麼呢?晏雲之,你沒有超越我的機會了。」

說著,還意味深長地打量了桑祈一眼。

桑祈把玩著手上的匕首,未加回應,只有些薄涼地笑。

面對他的蓄意激怒,晏雲之反應很平淡,將劍鋒擦得雪亮后,清冷如雪的眸光凝視著他,微微一笑,直言道:「沒有。」

而後便反手一揮,任長劍徑直刺入他的胸膛,鮮血染紅自己的鎧甲,濺上自己的鬢髮,語氣高傲而不屑道:「然而晏某也不在意。」

「是么……」卓文遠嗤笑著,捂住被他刺穿的傷口。奇異的是,感覺不到疼痛,只能體會到一股股熱流湧出生命正在汨汨流淌,離自己遠去。

本來就不太清醒的意識,隨著失血過多,很快便渙散了。

他彷彿看到金鑾殿在自己面前旋轉坍塌,一切都在天崩地裂,然而朦朧的煙塵中,卻能看見桑祈,安安穩穩,纖塵不染地站在離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於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伸出手來,十分想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說上一句自己從來沒打算說出的那句話。

然而只喃喃地喚了句:「桑二……」之後,卻眼帘一沉,再也沒力氣發出聲音來,沉沉向前栽倒下去。

桑祈以為自己會無動於衷的。

可是在聽到他最後叫自己的那一聲時,卻覺得面上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滑落下來。

第一反應是濺到了他的血,抬手一摸,才發現是一片眼淚。

晏雲之收劍轉身,看見她在自己身後默然無語地流淚,走回來一步去牽她的手,問道:「後悔了?」

桑祈搖搖頭。

不,她不後悔。

她可以難過,可以傷感,可以唏噓掉眼淚,甚至痛苦不堪,但從不為自己的選擇懊悔。

原本她想親手報父親的一劍之仇,只是最後關頭,到底還是下不去手。

即使他們之間已經隔了太多恩怨,家劫、國難,血海深仇。她在看著他的時候,也還是覺得,他身上還有初見時,那個眉眼清澈溫柔的少年的影子。讓她不知不覺間,為那段再也無法挽回的舊時光黯然生嘆。

桑祈只允許自己傷感了一小會兒,便抬手擦乾眼淚,對晏雲之笑笑,道:「走吧,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玉樹負責去幫她控制淺酒了,偌大的宮廷里,能興風作浪的,也就只有這個西昭女子。儘管知道玉樹的功夫乃是晏雲之親傳,應該不會在淺酒之下。她還是不太放心,打算親自過去看看。

還有甄明月等人,不知道宮門被破之後,亂糟糟一團,會不會驚慌失措,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跟晏雲之說好了,他繼續留下來統籌戰局,自己則負責後宮中的善後事宜后,桑祈又匆忙趕了回去。

先到了醉眠軒,只見淺酒正坐在一片被風吹得招展的紗幔之中,沒有要抵抗的樣子。玉樹則在一旁警惕地盯著她,見桑祈到來,稍稍後退了幾步。

淺酒餘光瞥見一抹赤紅,便知道是桑祈來了,幽幽地問了一句:「極樂引是么?」

桑祈腳步一頓,稍加猶豫后,平靜地回道:「對。」

「因為怕被我看出來,一直用量很小心。最後這段時日,為了以防萬一,特地不讓他到我這兒來,為此還幫我整治了湯貴嬪,給我調理身子、有助懷孕的葯,並讓我安心養胎,對么?」

桑祈和玉樹對視了一眼,又老實地承認:「對。」

「呵。」

淺酒沉默良久,突然笑了一下,聲線還是那麼輕柔,絲絲入骨,道:「可你仍不知道,這一年是他一生中度過的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說完輕嘆一聲,任披散的長發在風中輕拂,與紗幔交錯飄搖,倚在窗欞上,道:「妾身與西昭早就沒有什麼聯繫了,要怎麼處置,你們隨意吧。」大有卓文遠既然已經不在了,自己也沒了活下去的意義,哀莫大於心死的味道。

桑祈也沒什麼可說的,讓帶來的兩個士兵將她暫時押下之後,便又趕到了下一處地方。

只有皇后的宮殿,她匆匆路過,卻是未曾相顧。

整個恩澤殿殿門緊鎖,於風浪中置身事外,一看就是早有準備。

桑祈覺著這件事想想也是好笑,會背叛的人,背叛過第一次,就也會背叛第二次。她不知道宋玉承是覺得還是跟著榮氏的時候好,還是單純出於對卓文遠兔死狗烹之舉的報復,總之得知有宋家在洛京暗中相助的消息后,也是好長時間裡都沒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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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來了個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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