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再相逢4
韓子簫看了看褚慕卿,對袁毅生道:「袁老闆先走,韓某還有些話相同王爺說。」
袁毅生明白,轉身離開了涼亭外。褚慕卿盯著書,看都不看他一眼,韓子簫心裡也明白,自己那樣傷他,換他如今的冷漠也是情理之中。
軟墊上的小世子瞪著大眼睛看著韓子簫,韓子簫沉默了良久,才開啟話頭,「這小世子長得好生水靈,跟王爺幾分相像。」
「本王的兒子自然是像本王。」
「也是,小世子長大后定和王爺一樣俊俏。」韓子簫從臉上面前擠出一絲笑意,看著褚慕卿的側臉道:「前日在街上偶遇王爺,有些話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今日得此機會,草民想把心中的話說出來。」
褚慕卿臉上無風無浪,心裡卻是起了波瀾的,眼睛看著書,所有的思緒卻集中在韓子簫的聲音上,「你與本王之間,還有什麼可好說。」
「草民以前做了許多傷王爺的事,但卻一直未得機會向王爺賠罪。」韓子簫低下頭,鄭重道:「所以,草民想在此同王爺說一聲對不住。」
褚慕卿眸中的神色一黯,心裡頭苦笑,他方才到底在期待什麼,聽韓子簫把話說完,又在失望什麼。
褚慕卿挑起眉,「你以為你賠了罪,本王就會將蜀錦經營權交給你?」
「不是,草民向王爺賠罪乃是私事,與蜀錦經營權並無關係。」韓子簫道。
褚慕卿闔了闔眼。此時,褚珺逸爬出了軟墊,蹬著腿往韓子簫身邊走,韓子簫正好在亭外,怕他跌下階梯,便上前一步抱起他。
褚慕卿望向抱著褚珺逸的韓子簫,兩人對視,韓子簫怕褚慕卿不高興,解釋道:「草民怕他摔下來,所以才去抱的。」
被陌生的韓子簫抱著,褚珺逸也不哭鬧,小手抓著韓子簫的耳郭摩挲,不亦樂乎。韓子簫看著褚珺逸笑了笑,褚珺逸咧著嘴也對韓子簫笑。
褚慕卿看在眼裡,隨即撇開了眼。
韓子簫抱了褚珺逸片刻,餘光里褚慕卿並不說話,他知趣地道:「王爺公務繁忙,草民便不做多叨擾。」
說著,走上涼亭,將褚珺逸交給褚慕卿。分明可以交給旁邊的丫鬟,或是把人放在軟墊上。韓子簫偏要把人交給褚慕卿。
褚慕卿放下書,展開雙臂去接,韓子簫彎下腰把人交給他,鬆開手時碰到了褚慕卿的手背,他的手很是舒適,韓子簫下意識地撫過,手掌貼著他的手背滑到指尖。
褚慕卿餘光瞥了他一眼,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韓子簫拱了拱手,「草民先告辭了。」
褚慕卿依舊一言不發,褚珺逸看著韓子簫漸行漸遠,抬起頭道:「糊(父)王,餓。」
褚慕卿眼神溫柔地看著他,「不是剛才吃了糕點?」
褚珺逸扁著嘴玩著衣袖,褚慕卿拿他沒辦法,喚來丫鬟,讓她帶著褚珺逸去找奶娘。
袁毅生當天便回了寥城,韓子簫在鵬泰客棧住了一晚。第二天,宋伯帶著兩名小廝來找他。
「老奴見過王妃。」宋伯見到韓子簫時,還如兩年前一樣問安。
韓子簫以前很是厭惡被人稱為王妃,如今再聽,心裡有了幾分歡喜,這個稱呼是唯一可以和褚慕卿扯得上關係的了。韓子簫道:「宋伯,我已不是王妃,你還是莫要這麼稱呼,免得讓人誤會。」
宋伯笑了笑,「王爺這兩年雖與王妃分隔兩地,但並未除去王妃頭銜,所以王妃還是王妃。」
原來褚慕卿並沒有除去他的頭銜。韓子簫把話題扯回正題,問:「不知宋伯可是代王爺傳達考題的?」
「正是。」
韓子簫忙問:「考題是?」
宋伯示意身後的兩名小廝上前,小廝手上捧著一個長長的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匹布,一匹染了墨水的白布。
韓子簫茫然地看向宋伯,宋伯道:「這批布乃是蠶絲製成,還未染色,市價十五兩銀子,王爺說,若是王妃能在三天之內將這批布賣出十五兩銀子,便算是過關。」
韓子簫雙手扯出布看了看,上面沾了大小不一的墨水印。沾了墨的布難以洗乾淨,即便洗乾淨再染色,也會給留下印子,賣不出好價錢。
葉青湊過來低聲道:「公子,這倒簡單,你來賣,我請人來買。」
在一旁的宋伯道:「老奴提醒一下,屆時王爺會親自督促。」
韓子簫合上盛裝布匹的錦盒,轉身對宋伯道:「有勞宋伯替我給王爺傳話,說我定會在三天之內想出辦法將這匹布賣出去。」
宋伯滿臉笑意,「老奴定替王妃傳到。」
宋伯走後,韓子簫打開錦盒擺在桌子中央,坐在用手撐著下巴看著那匹沾了墨水的布陷入沉思,葉青繞著桌子走了上百圈,摸著下巴道:「公子,我看王爺分明就是故意刁難你。」
「是不是故意的都好,當務之急就是想出辦法把這匹布賣出去。」
葉青坐下來給自己倒一杯茶,百無聊懶地看著那匹布,「要不把布放進墨里全染黑,當黑布買了算了。」
韓子簫瞥了他一眼,「用墨染黑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誰還會買?」
葉青哦了一聲,繼續喝茶。
韓子簫摸了摸那匹布,手感滑膩,是上好的蠶絲料子,平常賣能買個好價錢,染了墨實在可惜了。
褚慕卿給的時間是三天,第一天韓子簫是愣過去的。第二天實在覺著悶,便出門走了走,在街上逛了幾圈,還是沒想到該怎麼把布以原價賣出。
穿進一條小巷子,到了一條河邊,河邊的一棵古樹下,擺了一個字畫攤,韓子簫看著那懸在樹枝上的一副水墨畫入神,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忙過去指著樹上的畫,問:「老人家,這畫值多少銀子?」
老叟伸出手比劃,「這畫只賣兩吊錢。」
韓子簫再仔細觀察這副畫,畫工上乘,畫得很是精細,只賣兩吊錢也算是便宜,「這畫可是老人家自己畫的?」
老叟點了點頭,「正是。」
韓子簫又看了看攤子上其他的字畫,邊看邊問:「若是我要請老人家替我畫一幅畫,可也是這個價錢?」
「這要看畫什麼畫,要比這簡單的,老夫自然不敢多收公子銀子,要是更複雜的,那也要費些功夫,價錢又要高一點。」
韓子簫指著一副繪了古松的畫,「這一幅怎麼賣?」
「這一副要三吊錢。」
韓子簫想了想,這古松許多細節要畫,肯定是廢了不少功夫的,但只值個三吊錢很是划得來。
韓子簫收起手上的紙扇,笑容滿面地看著老叟,「老人家,我們來做一筆生意如何?」
……
第三天一早,蓉城最繁華的街道邊上搭起了一個華麗的大貨攤,大貨攤是一個大竹架子,竹架子上懸著十幾副用畫框裝裱起來的水墨畫,很是招搖。
葉青在旁邊領著一個銅鑼,叮叮咚咚地敲著鑼鼓,韓子簫扯著嗓子喊:「各位父老鄉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快過來看一看,瞧一瞧!」
要是有人上來問,韓子簫便負責講解,無非就是,「這畫紙乃是上好的蠶絲布,絲質細膩,不信您摸一摸,還有這畫工也是上乘,畫山是山,畫水是水,很是精緻,要將這麼一幅畫掛在府上,不僅能添雅氣,還能顯得您闊氣……」
「闊氣是闊氣,但這畫恐怕得賣不少銀子吧?」
「小弟我初來巴蜀,生意剛起步,價錢可以便宜點。」韓子簫含著笑道。
「那這副賣多少銀子?」
韓子簫道:「客官好眼光,這幅大展宏圖寓意非凡,小弟也不多收,您看三兩銀子,如何?」
買畫的人看著畫又再想了想,蠶絲做的的畫紙,畫工又是十分精緻,還是裝裱好的,三兩銀子還不算貴,便點了點頭,「那就要這副罷。」
韓子簫忙道:「小弟這就給客官取下來。」
做成了第一筆生意,韓子簫入賬三兩銀子。此時,褚慕卿就在街對面的酒樓樓上,軒窗大敞,只要偏頭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樓下韓子簫的畫攤。
褚慕卿在酒樓的雅間坐了一個上午,喝了兩盞茶,手上一卷書,時而往樓下瞥一眼。正午時,韓子簫畫攤上的畫已經少了一半。
褚慕卿把一本書翻完,下了酒樓,乘著轎子回了府。
韓子簫目送褚慕卿的轎子遠去,此時又來了一位客人要買畫,韓子簫又趕忙招呼。
一匹布裁開十二塊大小不一的布,就著原本已有的墨印繪出一副完整的水墨畫,且這十二幅畫中景象各異,沒有一幅畫重複。
時至黃昏日落,十二幅畫賣出了十一幅,入賬三十二兩白銀,八兩銀子作為酬金給那繪畫的老人家,一兩銀子請人搭了這畫攤,再有二兩銀子請了木匠裝裱,剩下的二十一兩便是利潤,整整比這匹絲綢的原價還高出了六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