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再相逢5
日落後,街上的人越來越少,韓子簫抱著剩下的那一幅畫上了蜀王府。
韓子簫一到來,宋伯直接就領著他進了王府,帶著他去見褚慕卿。這是褚慕卿一早就吩咐的,要是韓子簫要來,不必通報。
褚慕卿坐在前廳,似乎也是在等他,韓子簫把手上的畫交給宋伯,從腰間扯下鼓鼓的錢袋子,雙手呈上,「這是今日賣布所得的銀兩,還請王爺過目。」
褚慕卿端著茶盞抿了一口,「不必,你已經過了本王這一關。」
韓子簫滿心歡喜,道:「那蜀錦經營之事?」
褚慕卿正色道:「錦署每年蜀錦產量不過千匹,除去進貢朝廷的,以及下分諸位商賈的便所剩無幾,所以第一年本王至多只批給你三十匹。」
三十匹的量對於一個生意人來說不算多,但是蜀錦寸錦寸金,能夠經營就已經是大幸,韓子簫拱手道:「多謝王爺。」
韓子簫抓住褚慕卿話中的重點,問:「王爺方才說第一年只給草民三十匹,那即是說第二年還會有所不同?」
「錦署年年擴張,若是量多了自然就能分下去多一些,你若是不想要,本王亦不能強加於你。」
「當然不是。」韓子簫忙道:「能多分一些,草民多少都要。」
褚慕卿從袖子里取出一塊牌子,交給旁邊的丫鬟,丫鬟再上前呈給韓子簫。韓子簫看著手上的令牌,褚慕卿道:「你帶著這令牌去錦署,會有人給你安排。」
「草民明白。」
褚慕卿看了他一眼,問道:「可還有事?」
韓子簫聽出了褚慕卿話里有逐客的意思,依舊厚著臉皮道:「草民帶了一幅畫想要贈給王爺,還請王爺笑納。」
褚慕卿淡淡道:「韓老闆有心了。」
韓子簫笑了笑,「應當的。」
一旁的宋伯道:「這個時候正好是用膳的點,不如王妃也留下來用一頓膳罷。」
韓子簫看了看褚慕卿的臉色,褚慕卿道:「韓老闆事務繁多,想必不會留下來。」
「草民無事可做,若是能留下來用膳,自然是求之不得。」韓子簫厚著臉皮道,但是隨即想到一塊用膳的還有他那位王妃,又有些後悔,到時該要心痛了。
在韓子簫意料之外的是,膳廳裡頭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那位王妃,即小世子的生母。韓子簫試探性的問:「怎的不見王妃?」
褚慕卿輕描淡寫道:「她這些日不在府上。」
「原來如此。」韓子簫隨即又道:「能讓王爺傾心的女子必定傾國傾城,草民沒能看到,實在可惜。」
褚慕卿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韓老闆似乎對本王的王妃很是感興趣。」
「不敢,草民只是隨便問問。」韓子簫忙解釋道。
褚慕卿不動聲色地吃著飯,韓子簫捧著飯碗,時不時瞄他一眼,他不曾奢望還能和他一塊吃飯。當初在攝政王府,自己從來沒有珍惜過與他一塊同台吃飯的時光,如今想來真是後悔之極。
韓子簫沒來由地鼻子一酸,抿著唇看著褚慕卿的側臉,他心裡有一個念頭,他想要永遠留在這裡,就算褚慕卿不原諒他也好,只要能常看得到他就行。
褚慕卿對上他痴痴的眼神,握著筷子的手一緊,撇開眼,「韓老闆可是覺著本王府上的飯菜不合胃口。」
韓子簫回過神,搖了搖頭,「怎會,是太合胃口了,草民恨不得能吃一輩子。」
褚慕卿不語,面無表情地吃著飯菜。韓子簫見褚慕卿沒作表示,便低著頭繼續吃飯,他恨不得這一餐飯永遠也不要吃完。
飯還沒吃飯,一個軟糯糯的聲音傳來,「糊王……糊王……」
是褚珺逸,小小的人兒牽著奶娘進了膳廳,奶娘含著笑道:「小世子一直嚷著要見王爺,奴婢便帶著他過來了。」
褚慕卿放下碗筷起身過去抱起褚珺逸,溫柔地問:「逸兒可吃飽了?」
褚珺逸點了點頭,「恩恩。」
韓子簫看著褚慕卿溫柔的樣子,曾經,褚慕卿也待他這般溫柔,只是他一直沒有珍惜,如今失去了,便再也尋不回來了。
褚慕卿的那份溫柔早已給了別人。
韓子簫放下碗筷,突然之間對褚慕卿道:「多謝王爺款待,草民先告辭了。」
褚慕卿不應聲,抱著褚珺逸,伸手給他理了理衣裳。韓子簫出了膳廳,走在王府的迴廊,心裡百味陳雜,宋伯追了上來,「王妃,且慢。」
韓子簫止步轉身,看著疾步走上來的宋伯,「宋伯有何吩咐?」
宋伯道:「老奴雖不知道王爺和王妃之間發生過什麼以至於互相疏離,但是老奴跟了王爺這麼多年,看得出他對王妃還是有情的,若不是什麼大事,王妃便主動服個軟,與王爺重修舊好罷。你們兩如今這個樣,老奴看著都心疼。」
韓子簫苦笑,「若是小事,我早願意服軟,但這一次的不是小事。」
「這……」
韓子簫再道:「宋伯不必操心此事,無論如何,王爺過得好,那麼一切都好,能不能重修舊好,這又有何干係。」
「其實……」宋伯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韓子簫等著他說話,宋伯卻嘆了一口氣,道:「沒事。」
「那我先告辭了。」
「王妃慢走。」
韓子簫第二日帶著幾名夥計上了錦署,出示了令牌,錦署的管事便領著韓子簫去了倉庫,任韓子簫挑了三十匹的蜀錦,韓子簫付清了銀兩便離開。
他預計之中是在巴蜀待三天,但因為中途許多事情多呆了好些天,他離開雲州將近一個月,要再不回去,兩家鋪子怕是要出亂子。
領了三十匹蜀錦后,韓子簫便去了寥城向袁毅生和劉昊道謝,請兩人在寥城最好的酒樓里吃了一頓。翌日,便啟程回雲州。
在雲州有一個渡口,有直去江南的船,乘著船從巴蜀順著流水,十幾天便能到雲州。
鐵峰從外面回來徑直往後院去,褚慕卿在院中練劍。鐵峰待他練完一套劍法,才上前道:「啟稟王爺,王妃已經離開寥城,上了去江南的船。」
褚慕卿從一旁小廝的手上取過一張帕子,擦著手上的劍,原來他來巴蜀真的只是單純地為了生意。褚慕卿把擦好的劍插入劍鞘,「他要走要留都是他的事,已於本王無關。」
此時,又有小廝踩著匆匆的腳步而來,躬著身子道:「王爺,京城來了人,說是要見您。」
「本王過會就去。」褚慕卿把手上的劍交給一旁的小廝,回了房換了一身衣裳才去見客。
來的是一名宮中的暗衛,見了褚慕卿先是跪下行禮,「卑職參見王爺!」
褚慕卿認得出他,皇宮裡頭的暗衛泰半都是他一手培養的。褚慕卿道:「你不在宮中保護皇上,來此地作甚?」
暗衛將懷裡的一封密函雙手奉上,「卑職奉皇上之命將此密函交給王爺。」
褚慕卿取過密函,問:「皇上可還有別的事交代?」
「沒有。」
褚慕卿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上那封密函,抬了抬頭,「你連日趕路,先下去歇著,密函本王待會就看。」
「是。」宋伯上前來請暗衛下去,給他安排廂房歇息。
褚慕卿進了書房,拆開密函,裡頭寥寥幾十字說明了朝廷的處境。延續多年的西北戰事近日越打越激烈,亓國兩年多前派出的朱銘罡帶兵不利,導致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自己也身負重傷,無顏見江東父老便自刎而死。
如今西北駐軍只剩八萬不到,西北邊陲危在旦夕。朝廷文武百官半數諫意議和,否則朝廷再派兵再敗一次,就有亡國之險。另外半數則堅持要抗敵。
這兩方每天在朝堂上爭論不休,褚瑞宏一時難以拿捏,便修了密函一封,命人日夜兼程送到褚慕卿的手上,詢問他該如何是好。
褚慕卿收了密函,靜靜地坐在書案后,西北戰事他並非一無所知,但他以為褚瑞宏能自己應對,所以並未插足。
但如今已經到了事關朝廷存亡的緊要關頭,褚慕卿就不得不管。好在他當初選擇鎮守蜀地,離西北一帶不遠,從這過去也不過十日左右的行程。
當初他來蜀地,帶了五萬軍馬鎮守,如今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他先是命自己最得力的戰將鐵峰領著五萬軍馬先去西北沙場支援,若是詹國有風吹草動,也不至於不堪一擊。
褚慕卿則帶著幾名侍衛連夜趕往京城。
文武百官一聽到攝政王回到了京城,個個心裡都吃了一顆定心丸,有攝政王在,江山社稷也就安穩了。而褚瑞宏看到褚慕卿重新回到了朝堂,心裡也有了一絲的慰藉。
這兩年他獨自掌管朝堂,諸多事務都壓在肩上,令他喘不過氣來,不過兩年便憔悴了許多。每每為國事煩心時,他才知道當初攝政王在身邊是多麼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