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準備著
岳東憑著他那點可憐的歷史知識,隱隱感覺到天下大亂的陰雲一天天逼近。岳東搜腸刮肚地回憶這段歷史,然而,印象是大概的,細節是模糊的,時間是混淆的。岳東又是後悔,又是氣憤:自己對二戰和抗日最熟了,那是自己的強項,可老天爺偏偏把自己弄到了明朝——明顯專業不對口嘛!岳東對明末的了解和認知,源於網上關於明清的爭議。現在,岳東非常後悔當時在網上看資料時的粗枝大葉,不求甚解。面對滔滔的歷史大潮,岳東心裡及其沒底,但也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個得意門生,岳東稍感安慰,示意三人坐下。
岳東道:「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用手指指賀鐵鑄,岳東道:「鐵鑄,你今年十九了。十一月,開封要舉行武舉試,你要去參加。你的武藝沒什麼問題,但策試就要好好準備一下。」
嗯,賀鐵鑄點頭答應,一臉興奮難耐——又有架幹了。
轉過頭,岳東又對岳謙道:「岳謙,鐵鑄的功課我交給你了。現在離十一月還有兩個多月,你們要抓緊些。你先去開封拜訪一下學政大人,討教武舉試的內容。帶我的書信去,禮物要備得厚些。」
「是,老師。」岳謙恭敬地應道。
「本來,我是想帶你去南方走一趟。」岳東接著道,」可惜,時間不趕巧。」
「老師,你要去南方嗎?帶我去吧。」岳玉成很是期待。
「呵」岳東笑道:「你也去不了,你還要打理南京一路。我倒是希望你去,畢竟,你腦袋瓜子靈,鬼主意多。對了,對那些徽商你要小心點」
「老師,你去南方幹什麼?」賀鐵鑄問。
「我去廣州,看看有什麼好的生意,以後,咱們的生意要向南方發展。」岳東說道。「為什麼要向南,而不是向北?」岳謙問,他心思細密些,看出其中的疑竇。
岳東不能說,「北方不久后,就會陷入戰亂、災荒。就只好說:「以後,你就明白了。」
頓了頓,岳東對岳玉成道:「賀叔不是叫你一月後,再去送貨南京嗎!趁這段時間,你去安徽一趟,叫那些流民再逃回來。」
「這怎麼找阿?」岳玉成面有難色,「安徽那麼大。」
岳東微微一笑,不理他,又對岳謙道:「岳謙。這信陽的鋪子,你可要協助我爹爹管好。」
「老師,你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岳謙答道。
「哦,我知道怎麼找了?」這時,岳玉成得意道:「我去找晁豹,那些流民是信陽衛士兵押送的,他這個千戶一定知道送到那裡。」
晁豹本來是個百戶,岳東剛發家時,依靠他走私貨入城。後來,岳東想發展在軍中的勢力,就積極扶植他上位。給了他幾百兩銀子,供他孝敬上司。岳東本人也一有機會,就在知州和指揮使面前替他說好話。終於,他在前年坐上了千戶的位置。晁豹雖是個粗人,但知道感恩圖報,對岳東的要求和吩咐,一向是盡心儘力地辦好。他在別人面前耀武揚威,在岳東面前卻畢恭畢敬。他對岳東又是感激,又是敬畏。他最清楚岳東的本事:他親眼目睹這個小小少年,從一擔一擔的茶運進城,到一車一車的茶運進城,後來,竟一隊車的茶運進運出。他知道,岳東有本事扶自己上去,也有能力拉自己下來。
「找那些流民回來幹什麼?」賀鐵鑄問。
岳東不答,微笑著看岳謙和岳玉成。
「種茶呀」岳謙會意地答。
「種什麼茶?那些地不是被官府收了嗎?「賀鐵鑄還是不明白。
岳謙和岳玉成一起期待地看岳東,岳東非常配合地說:「我有辦法。」辦法很簡單,去找靈山的和尚,把山上的茶樹包下來,每年給他點租金。靈山寺人力有限,管理不過來,焉有不應之理。
和和尚談妥后,岳東就帶著三百斤茶和三個夥計——都是岳樓的鄉親,論輩份,不是叔叔就是大伯上路了。一路舟車勞頓,在路上走了一月方到廣州。岳東把茶賣一個名叫「興隆」的茶鋪。岳東在廣州停留了幾日,就去了澳門。
聖老楞佐教堂,始建於1560年,氣派堂皇。這天,這裡來了幾個不速之客,一個中國年輕人帶著三個中國人走進來。中國人進教堂,這可是希罕事。正在禱告的湯姆教士趕忙迎上去。
「你好,我叫岳東。」少年很有禮貌地說,一邊伸出右手,伸到一半,他愣住了。因為他看見,這個高大的神父正在抱拳作揖道:「油泥,油泥(有理,有理)。」湯姆神父看見岳東伸出手,也愣住。兩人相視而笑。
一番客套之後,話入正題。岳東問:「貴教堂有無教會學校?」「有啊。」湯姆答道:「不過,都是葡國人的子弟在裡面就讀。」「你們收中國學生嗎?。」岳東問。
「收啊,可惜很少有中國人送自己的孩子來就讀。」湯姆有點苦惱地說。
「我這有十幾個孩子,願意到貴教會學校讀書,不知,神父意下如何?」岳東問。
「噢!太好了,我到中國十幾年了,好沒見過象先生這樣開明的人士!」湯姆神父高興地說。突然,他一驚,道:「先生年紀輕輕就有十幾個孩子那?」
岳東一樂,道:「我只是他們的老師,我很喜歡西學,所以要他們也學學。」
「哦,他們的父母能同意嗎?」湯姆神父擔心地問,對中國人的排外和頑固他是領教很深的。
「這個沒問題?我擔心的是他們的食宿問題怎麼解決?『岳東道。
「他們的食宿,教會包了。」說著話時,湯姆神父已經有了打算:教堂後面有塊空地,蓋上房子,花不了幾個錢,就足夠二三十人住了。他在明帝國傳教,愁的不是錢(上級撥的經費很充裕加上東印度洋公司的捐助,完全沒問題),愁的是沒中國人來聽他傳道。而現在這個中國人一定是上帝派來的,噢,感謝萬能的主!
「神父,你能不能派人到我們信陽傳教?」岳東試探著問。
「噢,不。」湯姆神父聳聳肩,擺手道:「很抱歉,岳先生,我們得到的指示是先在南方沿海傳教。明帝國內陸,還沒有考慮,也沒那個人手。也許,只有等岳先生送來的那批孩子學成后,可以替教會到內陸傳播基督的精神。」
辦成這件大事,岳東高興得不得了,帶著三個夥計在澳門的小酒館喝得七昏八素。三個夥計還沒喝過洋酒,直說沒勁道。岳東卻昏昏沉沉地想:老子喝的是可是1626年的紅酒,牛吧!在後世,這酒絕對是國寶級的,無價!
在澳門,岳東停留了十幾日。他最愛去葡國人的酒館喝酒,與水手,商人交談。——這些葡國人的中國話真難聽,又拗口。除了酒量增加之外,岳東的外國廣東話倒也長進不少。
在天啟六年的臘月,岳東方才回到信陽。家裡的事情都很順利。賀鐵鑄中了武舉,被任命為鎮撫,是個從六品的官,在信陽當差。
岳東十六歲中舉人,賀鐵鑄十九歲中武舉,岳謙十六歲中秀才,岳樓因而名燥信陽,被傳為風水絕佳的地方,岳東鄉下的老房子也賣了大價錢,被一個姓於的員外買走,說是要沾戰風水寶地的靈氣,讓子孫能學業有成。
安徽流民又逃來三十幾戶人家,那些學生的父母全來了。他們已經被岳謙安排上山了,這回他們是替岳東幹活,算是岳東的長工了。岳東給他們的工錢也不錯,足夠他們一日三餐了。——好些地方窮,一天只吃兩頓。岳公子真是個善人,不少徽人都當面誇他。誇到後來,岳東也覺得自己太仁慈:一天兩頓,也不錯呀,可以減肥嘛。
岳東把送孩子去澳門讀澳門教會學校的消息告訴他們。他們渾不知道怎麼回事,都不怎麼情願。但基於岳大善人一貫的良好聲譽,大多數還是勉強答應。最後,岳東提出:每個去讀書的學生家裡,每年補貼2兩銀子,這些學生學成后,都到鋪子里當夥計,每月工錢一兩銀子。於是,那些安徽人爭著把家裡的孩子往岳東處送。岳東挑了二十個年紀小的,十三四歲左右的,其中嶽樓的子弟有四人,流民的子弟十四人。沒被選上的孩子的爹娘非常失望,不斷責罵自己的孩子不爭氣。
岳東告訴他們。明年開春出發。
還有一件事情,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程清兒來信了。岳東滿心歡喜得拆開信,卻被當頭一盆涼水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