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樊華所受的苦.終於得到了回報.他的中指終於有了知覺.雖不能如從前那般靈活.但也知道了痛癢.
這是何等的欣喜.樊華叫青森尋來月琴與琵琶.迫不及待的上手.可再喜悅也發說與他人來聽.
只是這嚴冬.多了一聲雅音.也叫人的心情舒暢了些.
未過幾日.月城飛書.納蘭堇親筆.特令秦王回到封地.否則將以叛國論處.只是納蘭懷仁已將至月城.哪會無功而返呢.
那親筆信他看后不屑的拋進了圍水中.只叫不再看見心煩了好.
納蘭堇如今稱帝.封號乃英順.百姓尊稱是女皇.與馥國舊制相似得很.若是樊瓔能繼承大統.想來也是一代豪傑.
再過了幾日.秦王大軍已下到了月城幾十里開外的地方.納蘭堇也不能坐以待斃.手上卻苦於無兵可用只得看著納蘭懷仁步步逼近.
不遠的珠港正打得火熱.納蘭堇是不可能將珠港大軍撤回來抵禦秦王精兵的.也許給她的選擇更小.要麼將江山拱手讓給李宏.要麼就將這帝位送給納蘭懷仁.無論是哪方.納蘭堇都不想.
進城的那日.秦王叫人給了樊華一件華裳.八抬大轎的.將他抬進宮中.從大門直入.一直到了沾月樓前.
青森將那華裳給樊華穿上.腰間配上了紅色的流蘇.一身的白唯有一點的紅.
納蘭懷仁的大軍駐紮在月城外的小山丘上.他與樊華不過百人進宮面見納蘭堇.樊華的車輿經過市井時.帷幔被寒風吹起.百姓能從邊角看到樊華的一縷金絲.這便是女皇要嫁於的人.
車輿落在沾月樓前.納蘭堇站在樓上.如同納蘭連山般俯視山河.她以前還是公主時也未想到秦王會有今天這般的膽色敢在這沾月樓前放肆.
未經帝王召見.擅離封地.已是重罪.如今橫闖皇宮直逼月台更是罪上加罪.何況他還挾持了樊華.若是樊華有個好歹.樊家軍沒准也會插手進來呢.局面會變得越發的不可控.
納蘭堇雖已是女皇.可穿著樸素.一身千層紗衣系黑色的腰帶.還是如原來那麼近人.樊華自是覺得很自在.可納蘭懷仁卻不覺得.
那腰間的王玉便是對他最大的諷刺了.浣月何時需要女子來坐鎮..
她站在沾月樓前.俯視著眾人.神色似比以前更凌厲了些.興許是經過一些磨難.整個人都少了些許的少女之氣.
「堇妹好久不見.是越發的英氣逼人了......」秦王走到納蘭堇跟前.整個人笑起來陰陽怪氣的
「拜得王兄所賜.自是應當如此.不知今日王兄未得旨意覲見.直闖我沾月樓.用意何為.」納蘭堇神色淡漠.帶著敵意打量了秦王的人馬.就帶著這麼點人進宮嗎.不是說好逼宮.
看他這般毫無忌憚.納蘭堇更有些擔憂了.她勇武可比起心機實在不及秦王.她看向樊華......
青森扶著樊華.看樣子傷情是好了許多.只是面部下陷.顯得過於清瘦.龔太醫呢.她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老頭子的身影.卻沒看到.也多半是猜到了他遭遇不測罷.
她將口中的唾沫往回咽.再怎麼虛也不能低著頭叫納蘭懷仁給看穿了.在她身旁的三知夫人冷著臉.眼珠子在秦王與樊華的身上來回打量著.
是長得很像樊瓔了.難怪李宏如此器重.並執意叫納蘭堇下嫁於他.也不算是委屈.說起來還佔了便宜.
「堇妹初登大寶.為兄自是牽腸掛肚.特前來看看堇妹.順帶將郡王給堇妹你帶來了.」
納蘭懷仁一口一個堇妹.聽得納蘭堇心裡直發毛.卻也不能在這就翻了臉.她轉過身.走回沾月樓內.算是默許了納蘭懷仁也進去.
項王大擺鴻門宴.在這世間早已被用爛了.納蘭懷仁掃過一眼宴廳.還是他兒時的模樣啊.金碧輝煌.
青森將樊華攙上樓.樊華腿傷未愈.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青森看他走得辛苦.不忍心.大庭廣眾之下一把將他橫抱而起.輕放於席位間.
袍衣厚重.青森替他理好了衣袍.卻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在場多是浣月人.他們是不曉得大涼的奴僕是否都這般的周全.
大影站在樊華的身後.無時不刻的盯著秦王.他早就告知了李賢月城風雲突起.也不曉得他會不會來.
他在路上想方設法的想要聯絡上自己人.可秦王似是知曉他那般.布下天羅地網.任何的消息都透不出去.信鴿被射殺.暗號被除去.他第一次這般被人全天盯著.
宮人不停的將菜肴端至賓客面前.此宴不光有納蘭堇與納蘭懷仁.還有滿朝的文武.與鄰國的郡王.
樊華正打量著玉碟中的菜肴時.餘光撇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樊華的心率加速.生怕被納蘭懷仁的洞察到了.
站在納蘭堇身側的......是鹿化.
鹿化是早就料到了今日此時嗎.專門找上了納蘭堇.等候著他們.
樊華不安的回過頭去看大影.大影從容的站在一側.他難道也早就知道了么.為何不告訴他呢.
「今日秦王雖是不請自來.可好歹是客.好吃好喝的自然少不了.」
「自然來者是客.本王當敬堇妹一杯.」秦王舉起金樽.欲要飲盡.
三知夫人站在一側.冷眼道:「如今女皇陛下已是天子.秦王在下.君臣之禮不可逾越.一口一個堇妹.是無視天威..」三知夫人三言兩語就將話點到了重點上.
在場多數人都不大喜歡她.因為她這人看得太透.話說得太直.能一針見血.實在是不討人喜歡.
「我與堇妹是異母兄妹.一家人.何必見外呢.」秦王將金樽放下.看來他們是有意的施壓.這種時候能如何呢.
太過仁慈.任人魚肉.唯有心狠方能奪得王位.一統霸業.
納蘭堇也冷下臉來.手中的金樽也壓到了案上.
「三知夫人話說至此.你也不是傻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走.我就放你一條生路.不走......」納蘭堇眯了眯眼.殺氣迸發.
納蘭堇一將話給說破了.納蘭懷仁低下頭來.再抬起頭時.不再是那副祥和的面孔.一股猙獰與貪婪從他的臉上流露.這般的模樣.更是叫納蘭堇鐵了心要坐穩這皇位.
「納蘭堇......」納蘭懷仁從席間踱步而出.看人的眼神如同剛從沙場上爬回來一般的血淋.「本王也給你一個機會.要麼把王位交出了.要麼......你就陪納蘭連山下、黃、泉.」
雖是兄妹.可情感卻沒那麼的深厚.這也是浣月暴政的弊端.只要太子位確認.或是皇位有主.其他親王就必須離開月城前往封地.
秦王自小被發配到浣月極北的封地去.到了寒冬漫天飛雪.但最冷的還是他的心.他的父皇竟在納蘭連山還未登基.甚至沒有太子之時就將她逐去了封地.
呵......
他何錯之有.他到現在都不曾知曉.
他與宮中的金絲雀不同.雖出身名貴.血雖同流.可他們永遠不會是一類的人.他們也終將無法理解他在那寒冬中多麼期盼一絲的溫暖.
可惜.沒人告訴他如何才能更暖.他覺得那金碧輝煌的沾月樓才是最佳的地方.也許坐上那金燦燦的皇位.他就不會再那麼冷了.
「女子.本是弱者.為男人而活.生兒育女才是正事.你的夫君就在這.你可以帶著他走.不管你們去哪.本王都不會難為你們.只要你將皇位給我......」
秦王一開口.樊華就聽出了那話語中的不對勁.兒時是何等的遭罪了才能有這錯誤的觀念呢.再說了他們也並未成親.當不算是夫妻.
「啪..」納蘭堇一掌拍在龍案上.
「納蘭懷仁.你莫要在這放肆.」納蘭堇怒氣衝天的吼道.
「我是你兄長.當算是你放肆在先.」
「來人.拿下.」納蘭堇被他氣得被迫將禁衛軍召進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年少時上尚不理解李宏的做法.如今算是懂了.斬草不除根.就是為自己留下後患.納蘭連山待他們都算好了.為何還執意要這皇位呢.
納蘭懷仁拔出腰間利劍.周遭的將士也都齊刷刷的拔劍相待.一時間沾月樓內擠滿了人.在場的大臣無不驚慌.也站起了身.唯有樊華端著酒樽在那悠哉看戲.
「納蘭懷仁.你已是謀逆之罪.還想罪上加罪嗎..」
「呵......是么.」納蘭懷仁打量著自己的利劍.黑色的劍鞘被他無情的丟在地上.一聲笑有些痞.有些冷.
所有大臣看著納蘭堇.忽然一老頭從人群中站出來.道:「公主.你就讓位於秦王罷.」
樊華看著那不知死活的老東西.一口酒從嘴裡噴到地上.青森給他擦了擦.他是沒想到了.這局勢就跟那黑白棋似的.一面一面的翻.
現在這大臣都一邊倒了.合著之前說的臣服於納蘭堇是做出來的樣子啊.樊華心中一陣驚呼.看不出來這些老東西的演技了得嘛.
「懇請公主讓位秦王.」那老頭子一把跪下.對著主位的納蘭堇狠狠的磕了個頭.
「懇請公主讓位秦王.」
一時間.所有大臣都朝著納蘭堇跪下了.三知婦人也沒料想到會如此.說好的忠心.卻變成了這番的局面.
但秦王對此似乎好不詫異.看來......他是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