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門開,看見站在外頭的不是花嬤嬤,而是周教傑,她呆住。
周教傑看著她,沒說什麼便徑自走進房裡,「我睡哪裡?」
「欸?」她一愣,「什麼?」
周教傑轉過身,兩隻眼睛直視著她,「床上沒我位置了吧?那我睡哪裡?」
她聽著,又愣了愣。
他是說他要跟她同房?也是,他們是夫妻,夫妻同床共枕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
不過,他說床上沒他位置是什麼意思啊?
她是胖,但頂多也只是只豬,還不是大象呢。那張床不至於睡了她,就沒他的位置了吧?
真是的,嘴巴一定要這麼壞嗎?但……慢著,他想跟她同房,甚至同床嗎?
喔不,就算他無所謂,她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我們要一起睡嗎?」她一臉困擾的說。
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周教傑先是一怔,然後有點懊惱。她那是什麼百般不願的表情啊?她以為他那麼想跟她同床共枕嗎?要不是花嬤嬤像念大悲咒般的嘮叨他,他也不想跟她擠一張床。
「你那是什麼不情願的表情?」他一臉不悅的看著她,「是我委屈?還是你委屈?」
「委屈?」這話聽了真夠刺耳的,「既然委屈,幹麼還來?」
「因為我不來,奶娘就會站在門外念我一整晚。」他說著,徑自往床的方向走去。
「欸!」她飛快的趕在他之前,先一屁股往床沿坐下。
他瞪著她,「做什麼?」
「我要睡床。」她說。
「我睡哪?」他濃眉一皺。
她指著窗邊的那張長椅,「你先睡那兒。」
他臉一沉,「我個兒這麼高,你讓我睡那張椅子?」
「我這麼胖,難道是我睡那張椅子嗎?」她反問他。
「你腿短,還能伸長兩條腿,我腳往哪兒擱?」他不悅的道。
「什……」可惡,說她胖就算了,還笑她腿短?她雖然樂天,可也是有自尊心的。
「你嘴巴真壞。」她氣怒的瞪著他。
「把自己吃成這樣的是你,還怪我嘴壞?」
「我才不是自己願意吃成這樣的呢!」她氣憤的反駁。
「難道是有人把你綁起來餵食嗎?」
「你……」什麼?他是說她是像神豬一樣被喂大的?
她趙馨予是個很養生很健康的人,才不會不知節制的把自己養成這樣,如今宿在秦又冬的身軀里也不是她願意的,如果能選擇,她才不要變成秦又冬,而且還得嫁給他這個自大狂!
今兒個白天她還一度覺得他是個溫暖的好人,可原來那根本只是在外頭做做樣子,一旦他們獨處,他又露出討人厭的真面目了。
「你自己找地方睡,哼!」她朝他扮了個鬼臉,徑自往床上一躺,擺明了不讓就是不讓。
見狀,周教傑不知怎地,心裡一把火直往上燒。
原本他還想著好男不跟女斗,想委屈點就在窗旁的長椅上睡一晚,明天再想辦法在房裡擱張床,可見她這種態度,他可火大了。
他連鞋都不脫就直接上了床,然後將她往裡面推。
她嚇了一跳,氣呼呼的直嚷,「你、你幹麼?!」
「往裡面去!誰讓你一個人佔兩個人位置?」他邊說著,邊使勁的將她往裡面推。
秦又冬羞惱,「喂!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
「男女授受不親?」他哼了聲,「你不是我妻子嗎?」
「你也知道我是你妻子?你是這樣對待妻子的?」
「你又是怎麼對待丈夫的?霸著床?」他一鼓作氣的將她往裡邊推的同時,衣鞋都不脫便躺下。
秦又冬又羞又氣的瞪著他,「你、你走開!」
見她一臉發窘害羞的表情,他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壞心眼的挑眉,「你害羞?放心吧,我連你一根頭髮都不想動。」
她一聽,哈哈兩聲,「那太好了,我也不想讓你碰我一根頭髮。」
可說著的同時,她又莫名覺得受傷。她當然知道他不會想碰她,但他何必說出來呢?看著閉上眼睛,一臉得意的他,她惱極了。
她原本想著要跨過他,然後到窗邊的椅子上睡覺。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如了他的意就被他佔了上風,於是又作罷。
既然他不會碰她,她又何必防著他?這床,她肯定是不讓的,就看誰先被踢下床。
「哼!」她哼了一聲,心裡暗撂狠話,他倆走著瞧。
秦又冬一夜好眠,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拍打她的腿。
「唔……」她踢了踢腿,懶懶地啟口,「幹麼?」
「肥豬,把你的蹄膀拿開。」
聞聲,她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兩條腿就掛在周教傑的肚子上。她趕緊挪了一下,將腿自他肚子上移開,有點尷尬。
周教傑起身,臭著臉瞪著她,「我得跟奶娘知道我跟你同床有生命危險,看她還逼不逼我跟你睡在一張床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有點糗。
「我看你是存心的。」他起身,伸了伸懶腰便下了床。
走到門口打開門,花嬤嬤竟已候在門外,涎著笑臉。「早,少爺,睡得好嗎?」
他一臉難看,「她壓了我一晚,你得問問她。」
花嬤嬤往房裡一探,見秦又冬羞紅臉坐在床邊,忍不住笑了笑。
「我說嘛,夫妻一定要同床共枕才能培養感情……」
「奶娘,你想到哪兒去了?」周教傑語氣懊惱,「是她的兩條腿壓了我一晚,沒見過睡相那麼差的人。」
花嬤嬤愣了一下,眼底帶著詢問的睇著秦又冬。
秦又冬尷尬的笑笑,「我睡覺時習慣有東西擱著腳,所以……」
周教傑回過頭,「敢情你是把我當擱腳的?」
「我睡著了嘛,又不是故意的,你這人還真小氣。」雖然知道自己理虧,可她就是不甘示弱。
「我小氣?」他瞪大了眼睛,惱火的看著她,「我到了天亮才喊你,你還說我小氣?」
「咦?」她一怔,「所以說,我壓了你一夜?」
「對,沒錯!」他咬牙切齒。
知道自己把他當枕頭壓了一整晚,秦又冬有點不好意思了。
自己這兩條腿的重量擱在他肚子上,肯定不是太舒服吧?這麼一想,她真覺得對不起他了。
「好啦,是我不對,那我今天做好吃的補償你,向你賠罪總行了吧?」她釋出善意。
「今晚你睡椅子。」他沒好氣的說。
「欸?什麼?」她皺眉噘嘴的瞪著他,「你少得寸進尺,不過是壓了你一下,你就想趁機拗我?」
「拗你什麼?」
「拗我睡椅子呀!」
「床本來就是我的。」
「我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床也有我的分!」
兩人你來我往,斗得渾然忘我,把花嬤嬤忘在一旁。看他們小兩口鬥嘴,花嬤嬤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這一笑,打住了他們的戰爭。
「這就是人家說的打情罵俏啊,看來少爺跟少奶奶的感情可真好。」她說。
周教傑濃眉一擰,「誰跟她感情好?」
「我也不是跟你打情罵俏!」秦又冬說著,朝他扮了鬼臉,「小氣巴拉!」
「你!」周教傑惱火的瞪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索性一拂袖,邁開大步走出了房間。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花嬤嬤掩嘴竊笑。少爺一直是個冷淡拘謹且壓抑的人,從不讓人看見他的喜怒哀樂,也不曾與誰交心,被夫人逐出周家大門后,變得更加沉默且消沉,可秦又冬才來了兩天,就有辦法激得他跳腳。
在周家受了那麼多氣的他,從來不曾反抗或是抱怨,即使身邊的人都為他抱屈,他也從來沒說過什麼。她知道他心裡不是沒有情緒,腦袋不是沒有想法,但他太壓抑、太重情義,因此寧可受盡委屈也不說夫人的不好。
久而久之,他變成一個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會有反應、有情緒的人,說是行屍走肉當然是誇張了些,但有時也相差無幾。
那樣的他竟然在碰到少奶奶后,彷佛活了過來般的生猛有力。看來,這門親事,她沒給他弄擰了。
「奶娘,讓你看笑話了……」秦又冬見她掩著嘴笑,有點難為情。
她跟周教傑剛才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鬥嘴,實在有夠幼稚的。想想,她雖寄宿在二十一歲的身軀里,可她是個三十歲的女人,該有三十歲女人的思考及成熟度,怎會……唉。
「少奶奶,我可不是在笑話你。」花嬤嬤拉著她的手,笑睇著她,「我是替少爺開心。」
聞言,秦又冬不解。「替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