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魅舞
冷公子回到自己的院子,氣呼呼地甩下藥箱。若不是顧全大局,他真想再給烏蘭妍的傷口上撒點毒粉,讓她整個胳膊都爛掉才好!
「喲,這又是誰惹我們公子不高興了?」一身著青白相間錦服的雪發男子,依靠在門邊,戲謔道。
「青舅,你怎麼來了?」冷公子對來人態度客氣,想必是親近之人。
「西廂那邊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想不醒來也不行啊。怎麼,那母女倆又出什麼幺蛾子了?」被喚作青舅的男人走到桌邊,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水。
「烏蘭妍被燙傷了。」冷公子嫌棄地撇撇嘴。
「寒症發作了?」這種天氣在屋內生火盆,也只有這個原因了。
「我給她把了一下脈,感覺不像舊疾複發。而且她這次的寒症來得很突然,緩解的也快,有些奇怪啊!」服用「駐顏丹」多多少少都會對身體造成傷害,他慶幸自己沒吃。
「駐顏丹」效如其名,服之能留駐青春容顏,並保持年輕的生理機能。然而,副作用也甚為可怕。
首先,服藥之人,發色和臉色都會漸漸變得蒼白。如果是女子還好,以自身陰氣調和藥性中的至陽,對自身的傷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患上寒症的烏蘭妍;但如果是男子服用后,每月必要遭受一次體內真氣的逆竄,那感覺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其次,「駐顏丹」的藥效不是一勞永逸的。每過半年必須再服下一顆,方能延續青春,否則容顏和肌體便會迅速衰老。因此,不同於女子急於駐顏儘早服藥,男子都會十分謹慎,通常會選擇在中壯年時期才使用。
「我倒是覺得一點也不奇怪。」青舅搖搖頭,神秘道:「我猜這大概是小妍自己在做戲罷了。」
「啊?苦肉計?她到底想要怎樣啊?」冷公子理解不了。
「唉!只有你粗心看不出來,小妍壓根就不想聽她父母的安排,嫁給皇帝喲!」青舅晃著一把鏤空銀絲扇,好笑地看著他。
「她嫁不嫁都與我無關,我和父親本就不贊成這個主意。」用些秘術、假藥騙皇帝些金銀,見好就收唄。非要鋌而走險,安插自己的女兒到皇宮裡當細作!有病!
「若能成功,也算烏蘭妍這個花瓶派上點用場了。」何樂而不為呢?
「花瓶終歸是花瓶,擺著好看罷了,能有什麼大用?」冷公子不屑。
「嘖嘖,你還真是跟你師父一個德行。不懂得欣賞女性的柔弱之美,唉!」好在這次那個瘋子沒跟來,要不然指不定鬧出什麼風波來呢。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弱不禁風、膩膩歪歪的樣子!」冷公子一身江湖豪氣,十分鄙視女人的優柔寡斷。
「咱們趁早收拾收拾東西,準備提前返程吧。」青舅喝完最後一口水,準備回房了。
「為何?朝會才剛剛開始啊!」他們的錢財還沒撈夠呢。
「我賭烏蘭妍不能中選……」青舅別有深意地挑了挑眉毛,再不肯多言,大步離開了。
如果烏蘭妍落選,那他們的計劃就破產了,也的確該提前捲鋪蓋走人了。
五月十五,承光殿,歌舞獻藝火熱進行中。
終於該輪到烏蘭妍出場了,她下意識地將右臂上的披帛往上提了提。燒傷的痕迹雖被披帛遮住了,可依舊火辣辣地疼。
「別緊張,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烏蘭罹不知何時繞到了她的身後,輕聲安慰著她。
聽到他的聲音,烏蘭妍竟奇迹般的安下心來。成敗在此一舉,她要為自己和愛人的未來,抗爭一回!
音樂響起,烏蘭妍身著一襲寶藍色輕紗舞衣,旋轉著來到舞台中央,她就像一朵神秘的藍蓮花盛開在觀眾的眼前。
烏蘭妍賣力地扭動腰肢、款擺手臂,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有攝人心魄的魅力。台下的烏蘭罹早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那些初次見到如此魅惑妖嬈舞蹈的男人們,也都沉醉不已……其中也包括端煜麟。
「嘖嘖,這個舞蹈真是特別!直叫人看得臉紅心跳啊!」端煜麟舉起酒杯擱在嘴邊淺嘗,似要掩飾自己的欲*望。
「是啊,臣妾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舞蹈。曼舞司是斷斷跳不出來的……」跳不出來這樣傷風敗俗的舞步!鳳舞默默在心裡補充道。她知道皇帝這又是動了春心了,不以為意地笑笑。
「狐媚!」徐螢降為之後再不能坐在皇帝身邊了,離得遠些她也自由些,想說什麼也就脫口而出了。
「狐媚又如何?至少人家有狐媚的資本。不像有些人,自己年老色衰留不住皇上的心,卻見不得別人好!你說是不是啊,徐妃姐姐?」坐在徐螢上首的是四妃最末的賢妃洛紫霄,她的這一番話分明就是在影射徐螢。
「別以為坐上本宮當年的位置,就能跟本宮一樣揚武揚威!你還差得遠呢!」即便徐螢降為沒有封號的妃位,但到底資歷擺在那裡,所以從來不對羞辱她的人客氣。
洛紫霄仗著八皇子得寵,自己又晉為四妃之一,這些年可謂是風光無限。自從徐螢將麗嬪打入冷宮,她們二人算是正式結怨。徐螢降位,洛紫霄欲痛打落水狗,可惜徐螢偏不給她這個機會!
即便她降成了采女,別人也休想踩在她頭上作威作福!徐螢狠狠地白了洛紫霄一眼。
「你!」徐螢竟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洛紫霄氣憤地舉杯一飲而盡。
坐在對面的李姝恬扯了扯江蓮嬅的衣袖,悄聲說道:「姐姐你看,賢妃是不是又跟徐妃生氣了?賢妃哪是徐妃的對手啊,偏要鬥來鬥去的!」
洛紫霄與曾經的好姐妹們漸行漸遠,李姝恬如今已經不怎麼和她來往了。李姝恬覺得洛紫霄越來越陌生,從前那個溫柔善良的她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你是欣賞歌舞啊,還是看人家鬥嘴啊?」江蓮嬅回答得心不在焉。
「姐姐瞧瞧那跳得是什麼舞?簡直堪比勾欄瓦肆的伶妓!」台下的男人們,魂兒都被勾沒了!這個烏蘭公主真是夠不要臉的,簡直比昔年的李允熙之流還過分!
「本宮還真是沒心思看她跳什麼舞,玉夕的病又嚴重了,本宮都快愁死了!」女兒病重,做父母的卻在這裡宴飲觀舞?想想都沒了興緻。
「玉夕胎裡帶來的弱症怎的如此嚴重。姐姐既無心宴飲,就別在這裡撐著作陪了,趕快辭了皇上回去照顧公主要緊!」李姝恬勸江蓮嬅請退。
江蓮嬅下意識地看向皇帝的位置,他的一雙眼睛牢牢地拴在了烏蘭妍身上,哪裡能看出一點對玉夕公主病情的擔憂?她哀嘆一聲,為自己和玉夕不值。索性連告辭都懶得說,直接回宮去了。
「蓮妃怎麼走了?」李婀姒側過頭來問妹妹。
「她擔心玉夕的身體,回去照顧了。皇上就不該拉著姐姐來看錶演,女兒病著,換誰能有心情啊?」李姝恬對皇帝的做法有些不滿。
「呵,皇上也為人父母,不照樣看得盡興?」李婀姒語帶諷刺,朝皇帝瞥了一眼。如果不是為了能多看上端禹華幾眼,她才不屑出席這種場面呢!
靖王的視線飄來,與李婀姒對視一瞬,皆是心領神會地淺笑。只要一個眼神就已足夠,她奢侈的愛戀容不得太貪心。李婀姒朝靖王微微點頭致意,回身對琉璃和沫薰道:「本宮乏了,去跟皇上請辭,咱們也回宮。」
兩位嬪妃的離席,並不能消減端煜麟欣賞美人的熱情。烏蘭妍的兩條藕臂,簡直晃得他眼花繚亂!
烏蘭妍的舞蹈接近尾聲,她用餘光尋到台下烏蘭罹的方位,只見他對自己點了點頭。烏蘭妍把心一橫,決定行動!她將披帛的一端拋出,不偏不倚剛好掛在了身邊伴舞的頭釵上。伴舞一個回身,似在不經意間帶走了烏蘭妍臂上的披帛……
「啊!」烏蘭妍故意驚叫出聲,舞蹈甚至來不及收勢,她便跪在地上死死捂住右臂:「臣女該死,擾了陛下雅興!」
她不掩飾還沒人注意,這樣突然請罪,反而讓所有人的注意集中到了她的胳膊上。台下頓時亂鬨哄一片,更有甚者還站起來探尋情況。
「烏蘭公主為何掩著右臂?難不成是受傷了?」某大臣疑惑地直抻著脖子看。
「挑個舞就受傷了?這麼嬌貴!」另一個世家子弟也好奇地踮起腳尖。
「公主怎麼了?怎麼突然停下了?」端煜麟正在興頭上,不明白她何故請罪。
「臣女……」烏蘭妍擺出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樣,讓端煜麟都不忍再追問。
「回稟皇上,臣妹昨日手臂不甚受傷。為了不缺席今日的大會,一直是忍著傷痛為陛下獻藝的。想必剛剛是實在忍不住痛苦了吧?」烏蘭罹適時站出來解釋。
「哦?公主受傷了?要不要緊?快傳太醫!」端煜麟親自離席來到烏蘭妍跟前,將她小心扶起:「快讓朕看看你傷到哪兒了?」
烏蘭妍知道計謀得逞了,心下歡喜。表面上卻要裝作十分為難,最終拗不過皇命鬆開了手。
「嘶——」端煜麟倒吸一口冷氣,半掌大的傷口潰爛結痂,實在是有礙觀瞻。這樣的傷口定是要留下醜陋的疤痕了!白璧微瑕,可惜、可惜了!
端煜麟突然有些興意闌珊,他放開烏蘭妍的胳膊,客氣卻淡漠地吩咐道:「賞賜烏蘭公主百金,帶下去好好養傷吧。」
角落裡的冷公子與青舅對視一眼,心想,看來計劃是徹底失敗了。這下烏蘭妍算是坐實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花瓶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