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重逢
整個賽事的高*潮是被烏蘭妍帶起的,也由烏蘭妍澆滅的。接下來的歌舞,大家都興緻缺缺。
「無趣,本王到外面走走,散散酒氣。」赫連律昂拍了拍九弟律習的肩膀,又九王和祁連坐鎮,也不缺他這個國主。
闊別已久的御花園裡,早已被先來的客人搶佔了。赫連律昂正欲離開,卻被一個略覺熟悉的女聲叫住:「國主留步!」
赫連律昂轉身,只見花影簇簇間走來一名少婦。她對著律昂福一福身,禮貌地問道:「殿下可還記得我?」
「沁心公主?」來人正是端沁,赫連律昂對她還是有印象的。
「原來殿下真的記得……能在這裡遇到殿下,真是巧啊!」端沁微笑著邀請律昂遊園,律昂欣然同往。
兩人邊慢慢散步,邊閑話家常。
「聽靖王說,公主下嫁給了翰林院侍讀學士秦大人,並育有二女?」秦傅這個名字原來也不怎麼起眼,自從尚了公主,才漸漸聲名鵲起。
「是啊,五哥連這些都告訴你了?真是不好意思。」端沁掩面而笑,溫婉賢良的模樣跟多年前那個不管不顧的丫頭,簡直判若兩人!果然女子做了母親,就會變得不一樣。
赫連律昂見端沁過得美滿,也甚為欣慰。他不禁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其實本王這次來也是抱著聯姻的打算的。可惜,與本王最般配的公主已經嫁人、做了母親了!」
「呵呵,殿下這話要是放在六年前說,我當真會開心死了!」端沁被他逗得捧腹不已,但笑過之後卻正色道:「可如今殿下再說這樣的話,我就只當做是玩笑了。」
律昂點了點頭:「確實也是玩笑。你能徹底釋懷,本王也就不那麼愧疚了。你過得幸福,本王亦替你高興!」
「那殿下呢?過得可順意?」端沁反問律昂。
「算是不錯吧。娶了祁連的女兒為王后,也為本王生了一個公主;本王還納了青萍為側妃,這些年她勞苦功高……」律昂仔細想想,他娶這些妃妾都是因為政治需要或恩情償還!竟沒有一個,是真心為他所愛的。
得到了王位、得到了主宰一切的權力,卻失去一份珍貴的真情。這樣的人生,究竟算不算順意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殿下當年為何要拒絕我?是我不好嗎?」端沁終於當面問出一直埋在心底的疑問。
「不是公主不好,就是因為你太好了。以本王當時的那個處境……拖著你就是害了你啊!」律昂目光灼灼地看著端沁,可是卻再也找不回記憶中那雙充滿愛慕的明眸了。
「殿下可曾後悔?」端沁退後一步,平靜地看著對方。
「我……」律昂甫一張口,剛發出一個字音,就被遠處傳來的小孩叫聲打斷了。
「娘!娘!你去哪兒啦?妹妹瞧不見您又哭了!」端沁聽得出,這是大女兒秦敏的聲音。她彷彿還聽見蘭澤跟在敏兒後面,不停地叮囑著「慢些跑、慢些跑」。
「我女兒來尋我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夏花爛漫,殿下自己好好欣賞,萬莫辜負了。」端沁行禮告退。
律昂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竟對著端沁的背影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公主呢?後悔么?」
端沁停住腳步,轉頭朝他燦爛一笑:「不!」
她的笑容,似繁花怒放,勝過滿園的秀色!然而,讓她露出這樣笑容的人,不再是他。端沁是赫連律昂漫長生命中的一個短暫的春天,卻將成為別人永恆的盛夏。望而咨嗟,佳人遠去的身影,必將成為赫連律昂永生難以觸碰的遺憾……
端沁抱著女兒回到了席間。秦傅官位不高,不過念在他是駙馬,皇帝特地准許他陪公主在大殿的一角單設一席。只不過席位前方立上了一架半透視的屏風,故而赫連律昂一直不曾看見她。
「你去哪兒了?你不在身邊,思思總是鬧個不停!」秦傅把小女兒放進妻子懷裡,小傢伙立馬就不鬧了。他無奈地捏了捏秦思的鼻子:「早知道你這麼鬧騰,就不該帶你來!」
「爹爹只疼姐姐,不疼思思!哼!」秦思吃醋,窩進端沁懷裡不理爹爹了。
「小丫頭!」秦傅彈了彈小女兒的腦瓜,又問了一遍:「是去了御花園嗎?景色可好?遇到什麼人了嗎?」自從他們夫妻相互坦白了各自的小秘密,秦傅一直很擔心端沁與赫連律昂的重逢,只是他嘴上不說罷了。
想必秦傅是看見赫連律昂離席了,所以才會多心。端沁看著丈夫彆扭的臉,忍俊不禁:「景色甚好,還遇到了故人!」
「哦……什麼故人啊?你們聊了什麼嗎?」秦傅暗罵自己沒出息,明明不該在意的!
「就隨便聊聊唄。阿傅,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呢?」端沁捧起丈夫的手貼在自己臉側:「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啊!」現在她的眼裡、心裡,都只有他一個人了。
「我、我沒擔心什麼啊!我就是隨便問問而已!呵呵……」秦傅心虛地乾笑兩聲,順勢摸了摸妻子的臉頰。
然而,端沁可不打算輕易饒恕丈夫的「疑心」。她貼近他的耳畔,戲謔道:「其實……咱們席前的這架屏風是你要求加的吧?」為的不就是阻隔她和赫連律昂的視線嘛!
「我、我……」秦傅的小心思被揭穿,頓時羞得滿面通紅,還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呵呵呵……瞧啊,你們的爹爹,多有趣!」端沁歡快地笑著,還帶上兩個女兒一起「嘲笑」他。
「爹爹,你為什麼臉紅了?」秦敏一邊啃著水果,一邊好奇地問道。
「我知道!」秦思揮舞著小手猜道:「爹爹喝醉了!」
秦敏搖了搖頭,不贊同妹妹的判斷:「一定是娘親剛剛誇了爹,所以爹害羞了!」她可是瞧見娘親扒在爹爹耳邊說了什麼。
「不對、不對!你們都猜錯了!」端沁樂不可支地摟過兩個女兒,壞笑地看著秦傅:「你們爹爹犯了『小肚雞腸』的錯誤,被娘親『教訓』了,所以才臊得臉紅了!」
秦傅此時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歌舞競賽在驚艷、嘩然、平淡的起伏中落下帷幕。
回到雅馨小築的烏蘭使團,氣氛十分沉重。雪娘命人看住小築里的閑雜人等,將核心人物都聚集到西廂來。
「孽障!」雪娘一個巴掌扇得烏蘭妍站立不穩,晃著身子跌入了烏蘭罹的懷裡。
「夫人息怒!」一眾屬下皆為烏蘭妍求情。
烏蘭罹更是當仁不讓:「都是孩兒一個人的錯!夫人有什麼沖著我來吧!」見妹妹受委屈,他有些忍不住怒氣。
「逆子!」雪娘抄起一個杯子就砸向了烏蘭罹身上,烏蘭罹不躲不閃,硬生生挨了一下。
「夫人住手吧,再怎麼說罹也是少主。」抱臂看熱鬧的青舅插了一句嘴。
「誰也別勸我!也不許為他們求情!」她說烏蘭妍的寒症怎麼就那麼湊巧地在昨晚發作了?而且還那麼湊巧地受傷了?敢情都是這兩個孽畜商量好的!這要是被他們父君知道了,還得了了?
「母親別怪罪哥哥了!是妍兒自己不想入宮伴君,回去之後女兒只會向父君請罪!」烏蘭妍鐵了心要忤逆到底。
「你!你們!好啊!好啊!」雪娘怒極反笑:「你們真是反了,連你父君的命令都敢違逆?那好,那我便等著看你們回去怎麼受罰!」
「大夥都少說兩句,聽老婆子一言可好?」人群中站出一位紫衣白髮的「老者」。雖然聽聲音她應該已過花甲之年,但容貌上不過四十齣頭。
「殷婆婆,你想說什麼?」看得出,大家對這位老者很是尊敬。
「事已至此,怪孩子們也於事無補了。當務之急還應該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殷婆婆碧藍的眼珠里閃著精明的亮光。
「婆婆說得對。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此路不通,我們便換一條路走。」冷公子無語地白了烏蘭妍一眼,就不該帶她來!
「哦?冷公子還有妙計?」雪娘坐到椅子里,端著茶盞「洗耳恭聽」。
「倒也不是什麼妙計,就是趁著朝會期間斂一筆橫財,然後跑路。」冷公子聳聳肩。
「這算什麼主意?」雪娘嗤之以鼻。
「總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吧?你女兒成不了宮妃,我們多少得撈回點好處!」畢竟他們的事業發展需要大量的資金。
「哼!用你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唬弄皇帝賞你金銀嗎?你的辦法還真『高明』啊!」雪娘不喜歡冷公子的不辨陰陽,更不喜歡他跟她們不一條心!
「夫人的主意高明,不也敗了么?」冷公子嗤笑一聲,他環視了一圈,對屋裡的眾人說道:「是跟著她們一條道跑到黑?還是跟著大賺一筆?你們自己想清楚了!」
青舅首先響應冷公子:「在下願跟從公子!」
之後開始陸續有人響應他:「屬下願為冷公子馬首是瞻!」
「你們!」雪娘畢竟一介婦人,突然遭遇「眾叛親離」也慌了手腳。只有把希望寄予在威望甚高的殷婆婆身上:「殷婆婆你也贊同他的主意?」
「老身覺得……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殷婆婆眯著眼睛瞟了雪娘母女一眼,搖了搖頭。
「好!既然大家都贊同我的決定,那麼從今天起,一切行事就要聽從我的命令!」冷公子揮揮扇子,一呼百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