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血書千丈染情痴(上)

第九回血書千丈染情痴(上)

揚州的天總是多變的,入夜時尚且星月交輝,未至夜中已是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許子周立於閣樓側的陰影處,瞧著後院艷艷灼灼桃花樹下的墨綠身影,不禁暗然輕嘆。

不知過了多久,外院守門的玉香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見著許子周便行禮道,「許管事,娘子同蘭姐姐回來了。」

許子周不禁顰了顰眉,冷然掃了玉香一眼,這丫鬟說話不得法已然不是第一回了。每回她向他稟報張姑娘的事兒總要捎帶上蘭月,初時他以為不過是這丫鬟稟事無所巨細不甚得法,可見她於主子面前回話卻甚是利落,從不多言半字。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墨衣男子早已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不待許子周轉稟,便道,「時辰不早了,咱們也回去吧。」

許子周欲言又止,終是靜靜跟在墨衣男子身側回到客房。眼見房門將閉,墨衣男子卻時不時向閣樓方向瞟上幾眼,許子周終忍不住開口,「郎君倘若心中挂念,去看看便是。如今同居一個屋檐下,何須如此隱忍?」

墨衣男子的手僵了僵,繼而堅定地關上房門,搖頭道,「子周,你不了解她。她看似柔弱,可一旦拿定主意的事,是不會再迴轉的。縱然那人……而我,又何曾有過可趁之機?」

許子周可謂親眼見證了當年之事,雖明白墨衣男子為何會這般反應,卻始終不大認同他這般畏首畏尾。

「郎君,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成敗與否?」

墨衣男子熄了房中的燈,隔了窗紙瞧著對面閣樓上隱約的燈火,久久方嘆息道,「子周,我早已是一敗塗地了,哪裡還有可賭的資本?此生若能一直如此,我便也知足了。」

許子周不再勸說,只在心中暗忖:知不知足。最清楚的,莫過於本心。

翌日風雨停歇,天卻始終陰沉沉的,墨衣男子天色將亮方才入睡,時值清晨仍是有些昏昏沉沉的。直到外面傳來一陣和緩的叩門聲,他方才迷濛地睜開雙眼,隨手拉了拉身上的袍子便去開了門。

四目相對,張好好不禁怔了怔,面前青絲披散、衣衫凌亂的男子讓她不禁生出種恍然經年的錯覺。初識時,他便是這樣一副放浪不羈的模樣,究竟從何時開始衣冠考究乃至行止有度,連她也不曉得。

倘若那時的她多將心思放在他身上幾分,或者早些察覺到那些不同尋常的地方,是不是便不會釀成如今這般結局?

只是,這世上本就沒什麼如果。而張好好更是明白,有些人縱是做錯了事,卻永遠沒法恨他怪他。

經年如夢。

唯有一去不復返的記憶,無聲地印證著過往種種,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提醒著世人所謂曾經,不死不休。

墨衣男子慌然側身,不動聲色地理了理衣衫,方道,「裡面坐吧。」

張好好雙手捧著一隻古樸的檀木匣子,進得屋內,她將木匣子置於桌案上,墨衣男子轉眸瞧見不由心中一驚。

「子明,我今日來此,是有一事相請。」

墨衣男子眸光微閃,轉瞬便恢復了沉寂,「好好,你我之間何須客氣?直言便是。」

張好好念及陳年之事,若非迫不得已,怎麼也不會來叨擾於他。只是,事已至此,她已然別無選擇。

「子明,聽聞你與牛節度使頗有些交情,可否勞煩你親自走一趟,將這匣子並書信呈於節度使。」

墨衣男子瞧了瞧張好好自袖中取出的書信,隨口應道,「說來也巧,我明個兒約了牛節度使談事。順帶替你轉交便是,費不得多大功夫。」

墨衣男子云淡風輕,張好好心頭卻似壓了塊巨石,倘若她再年輕幾歲,或者不曾與這男子熟識。或許,他的話,她便信了。

只是,為何她在蘭苑同杜牧說,明日便能曉得想知道的答案,而他卻偏偏選擇明日會見牛節度使?

此事究竟是否不費功夫,便可順手為之,張好好不知道。但她深知,這世間的巧合太少,只是此刻種種她早已沒有心力去探究。

張好好離開后,墨衣男子打開檀木匣子,瞧著裡面一封封日期明細的信箋,抬手將張好好另行交於他的書信撕了個粉碎。

她知他,他又何曾不了解她?

他曉得她是不想讓他與那人正面相交,以免生出事端,更是擔憂他難堪。可這些書信,他是定要親手交給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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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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