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舊人如故昔往矣(下)

第十九回舊人如故昔往矣(下)

李昂力排眾議,將張好好留在紫宸殿侍奉。皇太后聽聞此事後,李昂剛下朝便命人將他請到了昭慶殿。

皇太后與皇上素來和睦,這還是昭慶殿宮人第一回見著如此冷凝的氣氛。

「皇上,你何時開始行事竟也這般沒分寸起來?」

李昂冷著臉一言不發,皇太后縱是性子沉斂,也不由生了幾分惱怒,「你是皇帝,貴為天下至尊,當為萬民表率。哀家不過區區深宮婦人,榮辱盛衰皆可過活。那件事哀家可以不計較……可是涵兒,哀家絕不允許那件事成為束縛你的把柄。」

「母親,朕不過是安排一個宮婢而已,況且她並不知曉那件事的來龍去脈,母親不必太過擔憂。」

皇太后瞧著李昂執拗的模樣,嘆息道,「今日之宮婢,焉知不是明日寵妃?」

李昂嘴唇緊抿,皇太后神傷的撫了撫額,「涵兒,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當明白輕重緩急。且不說慈恩寺之事,二郎前日方才於眾臣面前求娶那女子,你今日便將她納入寢殿伺候,究竟將寵臣置於何地?朝臣又會如此看待此事?涵兒,你究竟想過沒有?」

這一切的一切,李昂自是早已想清楚了,他既敢正大光明的接張好好入宮,便不會畏懼接下來的種種事端。比起這些來,他更擔憂她心裡的那個位置會被人捷足先登。

「母親且寬心,兒子心中有數。」

皇太后又是一番好說歹說,李昂卻始終不肯鬆口,到了最後皇太后不禁真的著了惱。兩人相對干坐了許久,李昂便請辭離去了。

張好好在皇宮中沒有耳目,直到將近傍晚,皇宮裡將皇上太后失和之事傳得沸沸揚揚方才有所耳聞。她雖不曉得所謂何事,卻在同殿宮人的閑言碎語中明白,這件事同自己有些干係。

前後思索一番,張好好便將始末猜了個七七八八。壽誕那日,高肅種種言語行為,而今將她留在宮中已是難免是非,更遑論留用紫宸殿?

李昂處理好政務,回到紫宸殿卻不見張好好人影,詢問之下方知,她竟是善作主張搬了出去。

當張好好移居甘露殿的消息傳到昭慶殿,皇太后心中的怒氣方才稍稍消了些。

明明滅滅的昏黃宮燈,素雅景緻的梨花木桌案。纖影端坐,時不時傳來細碎地書頁磨砂聲,將原本冷清空曠的甘露殿點綴出幾分融融暖意。

李昂無聲屏退左右,放輕腳步行至桌案前,瞧著被燭光映得分外柔和的絕麗容顏,不由想起他們初遇那日。她一身寬大斗篷,只是那份嫻雅冷清地氣度便讓他生了搭訕之心。她抬眸間的剎那芳華,更令他起了逗弄之意。

不經意的相遇,卻是素未謀面的故人。倘若這都不算緣分,那麼,這世間便再沒有緣分之說了吧。

「警覺這般差,若是來了刺客怎麼辦?」

張好好尋聲抬頭,愣怔了片刻后,忙斂眸起身見禮,卻被李昂托著手臂扶了起來。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歇著?」

張好好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斂眸道,「從前便聽聞甘露殿中典籍甚廣,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若是能近水樓台的瞧上一瞧,也是妾之福澤。」

「倘若你願意,這甘露殿中的典籍便是任你予取又如何?」

張好好緘默不語,李昂也不強求,只伸手握住她的左腕,牽著她於桌案后坐下,「和朕說說,方才看了什麼典籍?」

張好好將桌案上的書卷合起來送到李昂右手旁,他怔了怔,如願鬆開了她的手腕接下書卷,輕嘆道,「歌娘,你就是心思太重了。」

李昂語意不明,張好好一時分辨不出他話中所指的,究竟是她方才迫他放手的小心思,還是……

李昂瞧著書封上工整端莊的隸書,轉眸去瞧身側的張好好,「朕本以為女兒家多喜愛《詩經》之類的典籍,歌娘倒是對《中庸》如此感興趣。」

「妾本不才,自知駑鈍。唯有勤勉己身,借古人之訓聊養品性。」

張好好恭順地模樣落在李昂眼中,無疑是一種不可言喻的刺痛,「歌娘,難道你我之間,便只能如此了嗎?」

張好好終是抬起頭來,直直盯著他烏黑潤澤的眸子,「此刻坐在我面前的,究竟是一國之君還是文郎君?」

「歌娘,無論是一國之君還是文涵,在你面前都不過是普通人。」

「如果,我求你放我出宮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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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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