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脾性相投
紅姨扭著腰進了屋子,人未至,一陣濃郁的香風已是鑽進段十三的鼻子,嗆得受不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紅姨也算半老徐娘,姿色有個幾分,就是臉上的粉厚了一點。她見段十三敞開一襲白色長衫,內里青衣箭袍,及肩長發用絲帶隨便紮起,飄飄洒洒,真是說不出的風流倜儻。眼睛一亮,笑道:「哎呀,我的十三爺,平時怎麼沒見你這麼打扮呢?嘖嘖,彷彿換了個人似的,要是被那些姑娘們看見了,怕不得上來吃了你!」
段十三心想,老子可不正是換了個人嗎?口中卻笑道:「紅姨,先前我睡的迷糊,不知道是您來了,可莫要怪我。」
紅姨很嫵媚的一笑,從臉上掉下二錢粉來,道:「哪裡的話,是我聽大牛說你得了失魂症,心裡著急,趕著來看你。誰知你睡的正香,怨不得你,怨不得你。」
牛大春在一旁忍不住道:「紅姨,你說給十三爺道喜,這喜從何來啊?」
紅姨驚訝道:「怎麼,十三你還不知道嗎?」
段十三笑道:「我濃睡剛醒,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紅姨飛了個媚眼,誇張的笑道:「哎唷,我的十三爺,林公子沒跟你說起嗎?從今日起,這天香閣便是十三爺你的啦!」
「等等,等等……」段十三心想這天香閣不是你紅姨的嗎?如何又成了我的?他心裡奇怪,口中便道:「紅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天香閣怎麼就成了我的?」
紅姨笑道:「十三爺啊,以前我叫你一聲十三,那是透著親切。可打今日起,十三後面就得加上一個爺字了!你也休要裝糊塗了,林公子花了五萬兩銀子,盤下整座天香閣,可不就是送給十三爺您的嗎?」
林秋月買下了天香閣?而且還是送給我的?段十三不由怔住……他知道昨天略施小計套住了林秋月這個超級大凱子,卻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沒收網,這條魚就已跳了上來!而且超大超重,竟是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期!五萬兩銀子究竟價值幾何,他這個現代人無從得知,但天香閣卻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這裡!他暗自估算著,用人民幣來衡量的話,這天香閣連地皮帶建築,至少也值個千萬之數吧!
輕吸了口氣,段十三道:「紅姨,這天香閣不是你的嗎?林公子要買我不奇怪,你又怎麼捨得出手呢?」
紅姨笑道:「哎呀,我的十三爺,您真是忘了嗎?這天香閣雖然我也有點份子,但十之**卻是人家胡大老爺的,我不過是跟在後面討口飯吃而已。」
段十三這才瞭然。他也沒問這胡大老爺是誰,想來是林秋月為報大恩,花錢從這姓胡的手裡買來天香閣。左右是個賣家,多問無益。說不定林秋月又做了回凱子,也被這姓胡的宰了一刀。急買急賣,從來都是商家大忌,不過半天的時間,就搞定了這筆買賣,別人不宰你才怪!
紅姨依舊是『嫵媚』的看著段十三,又嬌聲道:「十三爺啊,自今日起,奴家可就要靠著您吃飯了。」尾音還打了個顫,倒像是鄉下老婦喚雞吃食的調子。
段十三被她這『嬌聲』一喚,冷不丁打了個寒噤,急忙道:「一切照舊,一切照舊,紅姨你還是這天香閣的老闆娘,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紅姨一連幾次急著要見段十三,要的正是這句話。當下眉開眼順,發出咯咯的笑聲。這一笑,免不了從臉上又掉下二錢粉來。牛大春倒是真心為段十三高興,在一旁嘿嘿傻笑,只是他憨厚的過了份,卻是忘了上前恭賀幾句。紅姨又說了幾句沒甚營養的殷勤話,敦請段十三儘快住進天香閣的主宅,待夜深人靜,她再送上賬目,順便再陪十三爺喝點小酒什麼的……段十三差點沒被嚇瘋,心想只要你這老娘皮敢進我的房間,老子便殺人滅口,省的傳出去被人說老子有戀母惡癖!你娘,當老子是日本人嗎?
紅姨說了半天沒營養的話,卻忽然想起一事,『哎呀』叫了一聲,又道:「十三爺,林公子正在水月軒等著您呢。您瞧我這記性,卻是忘了死死的。對了,他還說,您一個人去便是,莫要帶人,他有要緊的話對您說。」
段十三不由奇怪。心想老子總算是你林秋月的恩人,難不成你送我一座天香閣,老子便要趕去見你嗎?再一琢磨,忽然想起那位楊大人,難道是……
果不其然,等他隨著紅姨趕到水月軒時,林秋月正站在門口滿臉焦急的等著他。待見到他后,先趕走了紅姨,然後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低聲道:「兄弟,不是做哥哥的託大,故意要你來見。實在是那位楊大人要見你,我又得隨侍左右,所以……」
段十三呵呵一笑,道:「林兄,不必解釋,你我兄弟,連性命都能捨得,又說這些廢話做甚?對了,林兄,你這手筆也太大了點,偌大一座天香閣,我如何承受的起啊?」
林秋月一擺手道:「區區小數,兄弟莫要再提起,只管受了便是。與兄弟的恩義相比,這黃白之物算得了什麼!」
段十三瞧他臉色凝重,知道必定還有事求自己。咳嗽一聲,問道:「林兄,你臉色可不太好啊,莫不是楊大人昨天夜裡未曾盡歡?」
林秋月苦笑道:「盡歡倒是盡歡了,只是他老人家食髓知味,卻是不肯走了,說要在月州住上十天半月的。唉,兄弟啊,你昨天的話竟是一語成讖。我怕他……」
話未說完,段十三便接了過來,笑道:「你怕他又來要我那保命的仙丹嗎?放心吧,林兄,這位楊大人不是天萎,昨天不過是一時萎頓而已,哪能天天如此?依我看,多半是為了昨天給紅人們吃的藥丸。這玩意雖然也沒什麼存貨,卻無關性命,林兄不必為小弟煩心。」
他嘴裡如是說來,心中卻是嘿嘿一笑,暗道你林秋月難怪如此大方,原來是怕楊大人一直索要老子的『仙丹』啊!想到這裡,心中又是後悔,暗道:「早知如此,又何必說破?現成的大好機會,不說幾句義薄雲天的話,讓你這冤大頭再給老子磕幾個頭,實在是太可惜了!」
林秋月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都怪這位楊大人官威太重,殺氣也濃,這一兩日,我竟是被嚇的傻了。對了,十三,他這人厲害的緊,昨天夜裡,幾句話就從我這套出你那奇葯的出處。我也是喝的多了,不留神就說來出來。今日一早他忽然說要見你,我又哪敢說半個不字?所以這才……兄弟,你不會怪我吧?」
段十三自然說不打緊,其實他心裡也想見見這位楊大人。原因無它,乃是天性使然。他混慣了風月場,深知大樹下面好乘涼的道理。沒穿越之前,他自認也是個玲瓏人,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如今來到這炎朝,短短一日就從龜奴升級至『老鴇』,如果再攀上官場里的人,前程必定是光明一片!
換在了現代,段十三的想法多少有點妄想症的味道,但他畢竟比古人多出N百年的見識,辛苦穿越,要是依舊做個龜奴、老鴇,那憐他顧他,讓他二次重生的『賊老天』怕也要氣得吐血,大罵自己眼睛瞎了!
水月軒中,一個約莫四十左右的漢子站在窗邊。他一襲黑色長衫,面色陰鶩,一雙眸子灰暗無光。他看著窗外的湖泊,微微蹙眉,似乎正想著什麼。此時雖是午時,但天色陰沉,湖面上有淡淡霧氣。霧氣中,遠處的湖心小島朦朦的顯出狹長的輪廓,倒像極了這個漢子細長的眼眸。
林秋月一進水月軒便放輕了腳步,見到黑衣漢子,躬身道:「楊大人,這位就是在下的兄弟段氏十三郎。」
楊清風轉過身來,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段十三卻不敢失禮,上前一步,面上笑意吟吟,拱手施禮道:「段某見過楊大人。」他到底是個現代人,以為這樣就算是很恭敬了。其實卻不知道,他本是秀才,雖然可以見官不拜,但為表敬意,在這楊大人面前,應該自稱小生、又或是晚生才對。而段某這種稱謂雖然也是謙稱,卻不適合這種場合。並且此時也不應該面帶笑意,應是滿臉謙恭才是。
楊清風眸光一凝,卻有一點精芒閃過。上下打量了一番段十三,忽然笑道:「好,好,言行瀟洒,沒有讀書人的迂腐之氣。叫你來陪我同飲,想必今天的酒不會太過無味!」
楊清風本是行伍出身,雖通文墨,卻終究是個武人。他叫段十三來水月軒,只是嫌林秋月這人無味,一口一個楊大人,恨不得爬在地上變成一隻叭兒狗,叫人看了心煩,酒都喝的不痛快。又聽林秋月說段十三心思玲瓏,人又機巧,便索性就叫來陪自己喝酒。再則,段十三的懷裡還有他想要的那種**,昨夜數度縱情,紅人的痴態和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食髓知味,便想弄幾顆這樣的寶貝帶回去。
這一見,段十三不卑不亢,長發飄逸,白衫索索,端的瀟洒,倒是引起了楊清風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