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社團招新
輔導員說完注意事項,指定每個班一個負責人,也就是代理班長,留下有事交待,之後便讓大家散去,趙珊珊作為五班班長被扣留。
於樂在輔導員說解散的下一秒從座位上蹦起,發足狂奔回寢室懸樑刺股去了,莫雷和林秀在外語樓門口分手,林秀朝圖書館方向走,莫雷將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裡,慢慢吸一口氣,姿態悠閑的朝宿舍踱去。
他的樣子雖然悠閑輕鬆,心裡卻極為不安,思緒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昨天的大叔身上,反覆揣測他的來歷,以及自己今後應該如何應付。
此時校園主幹道上擺著一張張桌子,桌上幾乎無一例外擺著傳單,外側貼著各協會社團的招新廣告,各社團的成員都在賣力的吆喝,熱情的邀請過路的學生來看一看。
有人把嗓子喊啞了,便坐下來擰開礦泉水瓶蓋子喝水,還沒喝兩口,見有人走過來,便又連忙站起來拉人介紹。
莫雷逐漸有些被這樣的氣氛感染,連煩躁的心境也平復不少,他從第一張桌子開始一路慢慢走來,收穫了十多份招新簡章,文學社,演講社,戲劇社,音樂協會,攝影協會,登山協會,天文協會,武術協會,跆拳道協會,羽毛球協會,電子愛好者協會等等。
雖說選擇眾多,但是沒有哪個是真正勾起莫雷興趣的,即便是被對方動聽的介紹稍微打動一二,他也會及時想起自身不宜與他人太過忘形接觸的情況,及時收斂住衝動。
但是最後,莫雷還是被一個社團吸引住了,那個社團前圍著的人很少,擺設簡陋,只一張單人桌,桌沿橫貼著一張不足二尺寬的白紙,上以黑色墨水書了六字:超自然研究社。
桌上除了一張宣傳單和一本登記名字的練習簿外再無其他,桌后的一個約莫二十二三歲的青年坐在椅子上低頭看書,他戴著金邊眼鏡,有些蒼白斯文的臉上儘是冷漠之色。
偶爾有學生對這個社團的名字感興趣了,過去詢問具體情況,也都被青年愛理不理的態度趕走。
莫雷不由生出了些興趣,信步走去,問道:「請問你們這個超自然研究社是幹什麼的?」
男生頭也不抬,冷冷道:「桌上有介紹,自己看。」他這個架勢,簡直就是擺明著將新成員往外趕。
莫雷無奈一笑,原打算了解一下就走,可是就在拿起列印的介紹隨意一瞥后,他愣住了。
簡介作得很簡單,只寥寥三兩句話:本社團成立至今四年,主要研究探討自然科學不能解釋的現象、事物,比如時空裂縫,以及UFO、特異功能等等,有些事我們不知道,不能解釋,並不代表其不存在與不合理。
莫雷身體僵硬,心頭響起轟鳴的震撼,震撼之中,又帶著一絲酸楚。
沒有人,就連最了解莫雷的父親也不知道,這個少年在發現身上的異樣后,從訝異到驚慌,從驚慌到恐懼,從恐懼到習慣,從習慣到平靜,好似若無其事的微笑,經歷了什麼樣的過程和轉折。
不是不害怕的。
那種孤獨的,好像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感覺將他深深包圍,渴求認同、害怕被當作異類是人的本能,莫雷害怕得要死,十好幾次夢見自己被所有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又或者被抓去解剖,他在夢中放聲大哭,然後醒來,一摸眼角竟是濕的。
不懂得害怕並不是真的勇敢。其實對一個沒有怎麼經歷過風浪幾乎一帆風順的少年來說,莫雷這樣的表現已經足夠好了。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的痛苦情緒發泄出來轉移到親人身上,只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著,努力做出笑顏不讓親人擔心,這面具只在熟睡時才不由自主地被摘下。
一方面,莫雷對自己哭泣的事實感到很恥辱,另一方面,他又難以擺脫這種惶恐的情緒,只能藉由不斷的研究相關資料來轉移注意力,幾個月下來物理學知識長進不少,有關人體的醫書也翻閱了很多,但對自身的了解卻依然停留在初步。
有些用力的攥緊宣傳單的一角,莫雷忍不住想,自己從前的方向是不是錯誤了?也許世上真的有超越自然之力在暗中運行著,只是他不知道罷了,才想這麼一會兒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他以前對於這種神神怪怪的東西是很不屑一顧的,還說過諸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之類的話,現在卻因為自身的變化,莫名的有些想要去相信這麼一個小小的社團。
在他看來,這個超自然研究社,不過是幾個有性格的學生胡鬧的東西罷了。
莫雷拿著宣傳單看了很久,他所佔的位置擋住了照向眼鏡青年的陽光,一開始青年還能忍耐將就一下,但越看眼睛越是酸乏,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你看完沒有?沒事就讓開,別擋著光。」
莫雷原本也沒怎麼想成為其中一員,聽他這麼一說便順勢點頭,放下宣傳單離開,但是沒走幾步,他又好像忽然改變主意一樣折回來:「假如我想加入,需要做什麼嗎?」
眼鏡青年一愣,接著眯了下細長的眼睛:「院系、班級、姓名,先交報名費,十塊,方便的話順便把前兩個月會費交了,老生一百,新生九折九十塊,加報名費合起來共一百塊,現金支付,不刷卡,不賒賬。」一長串話公式般的一口氣**出來,連氣也不喘一下。
「這麼貴?」
其實一百元莫雷不是交不起,只是這價格比起其他社團要高上不少,莫雷一路走來,也算了解些行情,一般這些學生自行組織的社團收費都較為低廉,基本不過是五元十元的就能混半年,有的甚至免費,最貴的也不過是一學期三十元,哪有這樣按月收錢,費用還是別人幾倍的?
「能不能跟我說說社團平時有什麼活動?」既然說要加入,那麼提起了解一下不過分吧?
「這是本社自己內部的事務,不打算對外宣揚。」青年嘴角微微翹起,態度卻頗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你可以不加入,沒人求你。」
莫雷認真盯著青年看了一會,掏出錢包抽出張一百,笑著放在青年面前:「這樣可以了嗎?」左右兩邊眼看著青年用冷語氣走一個個新人的學生都用很神奇的目光看著莫雷,心道這孩子是不是精神狀態有些問題,又或是有受虐傾向,被這麼對待還笑得如此開心,硬拿大鈔貼人冷臉。
青年略一遲疑,也仔細打量起莫雷來,後者坦然回視,兩人含情脈脈對望好一陣子,青年才若無其事的合上手頭書本放在桌上,攤開練習簿,從口袋中掏出支圓珠筆按在上面:「自己寫名字、班級、院系,留下手機號或者寢室電話以便隨時聯繫,還有,周六本社團聚會,具體時間地點另行通知,參加者要提供一份證明,證明沒有心臟病這類病史。」
青年放下的書封底朝上,莫雷俯身寫下自己的資料時分神瞟一眼書脊上的字:《麻衣相法》。
莫雷依稀想起這好像是講述有關面相一類的書籍,於是一邊寫下自己的名字一邊開玩笑道:「你這不會是反科學的邪教組織吧?」
青年抬手扶了一下鏡框,很有點溫文爾雅的氣質,語調卻極為狂妄:「科學?科學不過是人類自己構造的解釋周圍事物的依據,現有的科學難道是完全正確的,反映了宇宙真理的嗎?你要是不願意,現在還來得及後悔,我可以退還報名費和會費。」
莫雷微笑一下:「我隨口說說而已,我對於一些超自然現象還是很有興趣的。」
收費如此昂貴,態度如此惡劣,還隱約有些反科學傾向的社團居然能存在四年,這本身就說明了它的不簡單,社團的領導人和成員,應該有點門道,莫雷覺得有必要觀察一下,這是他剛才想要離開的時候,隱約想到的。
就算被騙了,也不過是浪費幾天飯錢,權當買個娛樂。
青年接過莫雷抵還的本子,仔細看了看他寫下的資料,點頭道:「莫雷,你可以回去了,有什麼事的話用電話聯繫我,我叫時月,歷史系二年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