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雌雄莫辨
林秀放下萬開，後者靠牆休息了一回，忽然開口道：「叫我來試探這小子的能耐，林秀，你是認識他的，對吧？告訴我他的資料，我想保薦這小子加入風雅頌。」風雅頌，是他們組織的名稱，組織內有異能者，也有普通人，當然，后一種人更加多些。
一個好的異能者的加入，對一個組織將會是很大的幫助，以萬開的眼力自然不難看出，莫雷完全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他今天所展現出來的一切皆是出自本能，光憑本能就能讓萬開吃這麼大虧，雖然其中也有萬開自己大意的緣故，但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那小子速度快，力量大，動作靈活，動態視力也好，欠缺的只是系統訓練以及臨敵經驗……還有……」
他不夠狠。
林秀默默地說。
莫雷缺乏江湖中人最基本的素質：心狠手辣。
假如莫雷夠狠，應該在擊敗萬開，察探到他只剩下一口氣后再補上一擊，而不是施予急救。
不過這一點是可以改變的。
「還有就是太過心慈手軟。」萬開細數莫雷的優缺點，望向林秀，「假如仔細調教，我敢打保票，他將來的實力不在你我之下。電這種能力實在大有可為。」
他原本對莫雷的能力貶低有加，一旦心理上將莫雷當成了自己人，卻又從另一方面想了。
對於風雅頌這麼一個不算大的組織，多一個像莫雷這樣的好手，就等於大幅度提升了實力，因此與風雅頌首領關係很好的萬開對此極為期待。
林秀忽然冷冷道：「你推薦？」
萬開還沉浸在興奮的情緒中，沒留意到林秀神色的變化，點頭道：「對啊，有什麼問題么？」
林秀冷冷道：「莫雷是我在大學宿舍的室友，我發現他有些古怪，懷疑他是異能者，雖說我自己也可以親自出手試探，但出於為了避免種種不良後患，我請你出面，否則你連遇上他的機會都沒有。人是我發現的，你卻說由你來推薦，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好像一盆夾帶著冰塊的冷水當頭澆下，萬開一愣，臉上興奮的神色隨著消減不少：「呃，我沒留心到這個問題，你推薦就你推薦吧，反正都是給增強組織的實力不是嗎？」在風雅頌中，有這麼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那便是假如成員推薦了有潛力的新人加入，便能增加他在組織內的排名積分，而那個新人也優先讓推薦者選擇是否由他來引領。
不光是在風雅頌之中有這樣的規則，不少其他同類組織里，也都有類似的規矩，表面上看這沒什麼大利益，只不過多些積分和教個徒弟罷了，但假如那人是組織幹部，新人正式上路后便會正式歸於其手下，並且，在教導引領的過程中，兩人結下的師徒情誼也會令他們之間的關係更親厚些，日後那名新人或多或少會向著自己的教導者。
說得露骨一些，這便是拉攏勢力培植親信的初期手段。
萬開知道林秀並不像是熱衷於這方面的人，否則他進入組織后也不至於對任務那麼挑揀，三年來從不親近任何人，跟他之間的交往純粹是合作或交易關係。
因為早已認定了林秀不在乎這個，萬開才會忽略了這個潛規則，以至於林秀刻意強調莫雷是他發掘的人之後，他十分的錯愕，感覺好像自以為泡上了一個美女，上床時卻看清是個如花。
「你推薦就你推薦吧。」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萬開有些氣悶的將說過的話重複一遍，想想又問，「大概什麼時候推薦？」雖然不知道林秀這麼做的目的，但風雅頌內大部分成員都很忠於老闆，也就是他們的首領，林秀若是想拉幫結派，恐怕有一定困難。
林秀淡淡道：「我希望能調查得更仔細徹底一些，你知道我一貫不喜歡有任何不完美的失誤錯漏。等過陣子我調查完了，自然會推薦他進入組織。」頓了頓，他用懷疑的銳利眼神看一眼萬開，道，「你不會搶先暗示老闆這件事吧？」
被人這樣質疑，萬開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心情：「你以為我開山刀萬開是什麼人？不過你究竟要觀察多久，別拖個十年八年的，風雅頌等不起，那小子也遲早會被別的組織發現。」
褲子口袋傳來震動，林秀掏出手機，看屏幕上來電顯示莫雷的號碼，道：「兩個月，最多兩個月時間，我會給你準確答覆，我是他的室友，可以就近監視他，所以你不必擔心會被別的組織搶先。」他按下接聽鍵，同時往樓上走，「莫雷嗎？我是林秀……嗯，不好意思，我見你那麼久沒回來，就上去找你了……現在？現在我又回七樓了，你快點來吧……好，拜拜。」
他神色平靜，謊話編得流利無比，接電話的瞬間神色陡然由自信銳利轉變為平和軟弱，假如是沒有親眼看見這樣的轉變，萬開幾乎要以為這是兩個人。
萬開望著林秀單薄的背影，有些感慨：有這麼陰險的傢伙在身邊虎視眈眈，那小子不會太好過吧？
有本武俠小說上寫著，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萬開忍不住想其實漂亮男人也一樣。
※※※※※
莫雷在八樓找不到林秀后，並沒有馬上回七樓，而是下至六樓，去手機專櫃買了部新手機——方才拆卸時不慎用力過猛，把手機弄散架了，估計想修也修不好。
莫雷一到手機專櫃便問最便宜的手機多少錢，以至於售貨小姐看他的眼神有點異樣，但還是沒有太失禮的舉動，而是服務態度良好的給他推薦了一款價格六百塊的，莫雷爽快交錢，將手機卡從舊手機上拆下，安到新手機上。
回到裝機店時，林秀已經在店中等待，莫雷向他道歉，說自己忽然接了個電話，把時間耽擱了。他自不知道林秀是這樁意外事件的策劃者，對於前因後果比他還清楚，更完全沒懷疑林秀方才的離開並不是為了去找他。
自電腦城無功而返，回到學校已經將近晚飯時間，兩人打了飯菜，找張空桌坐下，不一會兒有人來搭桌：「同學，可以坐這裡嗎？」
莫雷抬起頭一笑：「沒人，坐吧。」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驚訝：「是你？」原來這人就是中午給他讓座位並專註觀賞龍MM進食的男生。
對方燦爛一笑：「好巧啊。我叫楊揚，楊柳的楊，揚名的揚。」
「莫雷，草頭莫，雨田雷。」
楊揚在莫雷身邊坐下，看了眼林秀，後者沒有理會他的存在，只自顧自的曼斯條理的吃飯，吞咽的時候，形狀姣好的淡紅色嘴唇會微微抿起來，楊揚忽然用手肘碰碰莫雷：「你女朋友好漂亮啊，要是再會打扮一點就好了。」可惜了那麼好看的臉，被頭髮蓋去一半。
莫雷險些將飯粒吃到氣管里，低聲道：「不要亂講……」他正想說明林秀不是女的，忽然住嘴，一個惡作劇的**頭浮上心間，於是到了嘴邊的話語便轉為另外一句：「他不是我女朋友。」他沒說謊，林秀確實不是他女朋友，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女生。
「真的？」楊揚大喜，接著兩眼放光，企圖表露無遺。
鬱悶之情一掃而空，莫雷只覺得腸子打結至抽搐，忍無可忍，說聲少陪奔出去。
於是此時路過食堂的人都能看見一個高個男生在食堂門口笑得彎腰。
莫雷離開食堂，楊揚只道這兄弟太善解人意，在心裡將其封為「最可愛的人」，他試探著向林秀搭訕：「同學，你是哪個系的？」
林秀低聲道：「外語。」他聲線柔和，男女莫辨，雖然不夠嬌柔清脆，但也不似大部分男生那樣粗啞低沉，再加上楊揚早已先入為主的認定他是女生，自然沒能發覺其中異樣，而林秀慣穿高領外套，平時無法看清他是否有喉結。
他不是沒有聽到楊揚之前的話，但事情與他無關，他也不想費神理會，在莫雷居心不良的說出那句引人誤會的話后，他立即明白了莫雷的用意，為了免生枝節，還是跟這個人說明比較好。
主意打定，林秀抬起頭，目光掃過楊揚的手掌時頓了一下。
楊揚的手上，有太多不該屬於學生的老繭，而在他的身上，有一種有些熟悉的味道。
林秀微微眯起眼，咽下即將說出口的話。
在不著痕迹的誘導下，幾句話的功夫，楊揚便將自己的底子交待了不少，他是生物系的學生，和兩人一樣，也是一年級，就連上課的地方，住宿的寢室，也不知不覺的都交待了出來。
交換完電話號碼和QQ號后，楊揚開始嘗試著要約林秀星期天一起出去，後者微微一笑，以一種很天真的口吻答應了：「好啊。」
「那，說定了。」沒想到對方答應得這麼爽快，楊揚強壓著興奮，連語調都有點變了，「你住在哪個宿舍樓，我到時候去接你。」
「我跟你住同一棟宿舍，第五宿舍。」簡稱五舍。
楊揚的腦子罷工了半秒，好一會兒才道：「我們宿舍好像是男生樓吧？」
「有什麼問題嗎？」林秀的神色很無辜。
思維迴路終於連接到正確的軌道，楊揚登時臉色大變，青里透白：「你是男的？」
林秀貌極乖巧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