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

97 【

殷璧越任由師兄握住手腕脈門,渡了一道偽裝成魔息的真元過來。

雙修之後,他靈脈中本就有洛明川的真元流轉,方式運行與他本體真元截然不同,如大江中混入一脈細流,不融合也不衝突。因為長年修習寒水劍,染得一身寒意透滲,師兄的真元就像春風化雨,令他通體舒暢。只是他從未修行過天羅九轉,尚不能運用自如。

此時那縷新的『魔息』在他體內過了一周天,每條靈脈都覆上一層薄薄的魔息。

洛明川道,「只要不與人鬥法,大乘以下看不出端倪。」

殷璧越也明白,若到了與人鬥法的地步,自然是無需隱匿或不能再隱匿的時候。

他們邁過霜草與殘雪的分界,身形隱沒在風雪中。

雪原廣闊無際,一眼望去天地一白,只有雲霧間直入青天的雪峰指引方向。若不用神識去看,雪峰下那些崗哨塔樓,也只是視野中的黑點。

及膝的積雪和滴水成冰的寒冷,足以阻隔修為低弱的修行者,殺死孱弱的生命。

雪原外圍十餘里,雪丘間常有隱沒的凶獸,成群的灰狼或者獨行的雪狐。雖靈智不高,也懂得趨利避害。察覺到強大的威壓路過,就像驚弓之鳥一樣遠遠避走。

一隊黑袍人正往雪峰行色匆匆,寒風捲起的雪花很快覆蓋了淺淺的足跡。這個小隊五十餘人,修為最高的十人分別走在隊伍首尾。隊伍中不時有竊竊私語,像是在詢問什麼,卻從沒得到回答。

突然隊尾一人厲喝道,「什麼人?!」

眾人慌忙回頭看去,走在最前方的人更是直接拔刀,斬出一刀浩蕩魔息。

「嗤——」

魔息落空,積雪被深深劈開三寸。方才出聲的人像是被震住了,神情有些恍惚,「沒有人,是風聲。」

為首者不再看他,隊伍繼續前行。

不知何時隊中多了兩人,氣息與天地融為一體,就像雪花一樣悄無聲息。

殷璧越裹緊黑袍,周身魔息不強不弱,沒什麼存在感,傳音道,「這個小隊不是巡邏隊,他們從雪原外來,而且明顯是兩批人。不對勁兒。」

隊伍首尾十人都穿著禦寒擋雪的斗篷,標準的十二宮配置。走在隊伍中間的人,黑袍衣料好壞參差不齊,只能消耗自身魔息禦寒,衣角沒有任何宮徽。

洛明川道,「那十人是為有突發情況及時出手,也是因為要監視防備隊中人。」

雪原上第一座崗哨塔樓已近在咫尺。上面有人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

這時殷璧越右手邊的人又開始說話,這隊人中似乎也就他周圍幾個會不時說上幾句話。

「你們覺得那種方法可信么?」

搭腔的是他身後的人,「都到了這裡,現在說不信,也晚了啊。」

「不晚,不過塔樓就不算進宮,現在反悔,應該……」

東陸散修沒有傳音的謹慎習慣,只是聲音壓得低,遠不足以避過旁人耳目。或許他們也在故意試探什麼。

似是嫌那些絮絮叨叨惹人厭煩,為首者轉過頭去,伸手向不遠處的雪丘。

積雪炸開,伴著尖銳的破風聲一道白影閃過,一隻逃脫未及的雪靈狐被他拎在手裡,直接咬破了頸下動脈,鮮血噴涌,又被很快吞咽。

無人為此動容,冷漠的神色中還有幾分探尋之意。

好鬥的凶獸尚未掙扎,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只剩一層光滑的皮毛,被拋在雪上。血肉不留一滴。

雪原這種條件艱難卻靈氣充沛的生存環境,蘊育出的凶獸也有先天境界。殷璧越看出那隻雪狐已相當於人類修行者的鍊氣期,而那人生啖之後,周身魔息毫不掩飾的激蕩迸發出來。

為首者擦了下嘴角,冷眼看著方才竊竊私語的幾人,「再啰嗦。就吃你。」

隊伍首尾都響起乾澀而愉悅的笑聲。零星夾雜著幾句,「吃了還能漲修為。」

隊中人的表情沒有害怕惶恐,或許在他們看來,為生存所迫茹毛飲血,和為了漲修為生啖活物沒有不同。此刻反倒像是驗證了某種說法一樣,都放心下來。

一路上再沒人說話。隊伍平靜的經過四座塔樓。

殷璧越蹙眉,傳音問身邊人,

「除了天羅九轉,哪種功法可以吸收活物血肉,不需煉化就能提升自身?」

「沒有。迦蘭瞳術也並非真正吞噬血肉,而是掠奪他人生命力。能做到像這樣直接吸收的,不是人,只能是魔物。」

答案讓人心底發冷。

隕星淵的魔物等了百萬年,終於出來覓食了么?

洛明川定定看了一眼為首的魔修,「但他體內沒有魔物。」

殷璧越雖未曾修行卜算之術,但在學習『踏山河』身法時,強大的計算能力已成為本能。如今大乘的境界,已經可以初窺天機。

他沉靜的想著,體內沒有魔物,卻有魔物的本能。不是寄生,應是建立了某種聯繫。比如……契約。

纏繞在一起的千萬縷絲線被找出線頭,破繭抽絲一般清晰起來。的確像是契約。

洛明川比他修為更高,看到的也更多,「這種契約能借隕星淵里魔物的力量。魔修吞噬的血肉供養魔物,魔物將力量借給魔修。即使知道與虎謀皮,也很少有人能拒絕這種快速提升力量的方法。」

「不同於北陸用來馴養異獸的契約,魔物與魔修之間,還有容濯作為使契約生效的媒介。只有這樣,才能掌控十萬人之多,迅速收歸十二宮。」

「或許還有些限制條件,比如同為契約者不能互相吞噬。不然東陸仍會是熱衷內鬥的一盤散沙。」

兩人拼湊出了一個可怕的推演結果。殷璧越覺得這應該極接近真相。

比起像劍聖一樣封印深淵,殺了容濯反倒成為簡單的選擇,也最能解如今局面的燃眉之急。

隊伍此時已來到通天雪峰之下,卻不向山道上攀爬,而是選擇繞過雪峰,繼續向雪原深處行進。一路上的巡邏隊和崗哨也越發密集起來,為首者不止一次上前交涉。

殷璧越一直在計算。沒有算魔修的巡邏間隔,修為高低,用幾劍能除去幾人。反倒在估算雪原的面積,雪峰的高度,不同位置積雪的厚度,諸如此類看似與戰鬥無關的數據。

過了最後一處盤查,隊伍停下時,他已經把想算的都算完了,心裡踏實許多。

此處不再是廣袤的雪原,有幾條人為清掃出的道路,舉目可見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房舍。

有修為高深的三人上前接引,首尾十餘人出隊行禮。那三人打量了幾眼隊中眾人,目光毫不掩飾輕蔑。

當隊伍路過繞過一座廢棄的重檐宮殿時,殷璧越抬頭看了一眼,直覺這座大殿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

他正要收回目光,烏木匾額上金漆斑駁的『長淵殿』三個字就驀然闖入眼帘。

沒能抓住心中一閃而逝的熟悉感,下意識看了眼身邊人。

洛明川道,「此處向西三里就是隕星淵。」

不知什麼時候,呼嘯的風聲已靜下來。殷璧越舉目遠望,遙可見一道蜿蜒的黑色紋路,就像撕裂雪原的傷疤。

洛明川忽然停下腳步,平靜道,「我知道容濯在何處了。他也知道我來了。」

就在他順著殷璧越的目光看向大殿時,也有人看到了他。

同一時刻,四野響起一道喑啞的聲音,帶著笑意一般,在風雪中遠遠傳開,「有朋自遠方來,有失遠迎。」

「轟——」

猝不及防,雪原氣機陡變,腳下地面接連炸開,雷鳴般的坍陷聲中,積雪與土石飛揚迸濺,隊伍哀嚎著四散奔逃。

十餘道極為強大的氣息向此處奔襲而來。

沒有須臾間隔,劍氣已劈開重重雪幕塵埃,落下時憑空濺起四道血霧,逼的後方四人顯出身形。

殷璧越站在了殿宇的飛檐上,兜帽落下,三千白髮在雪中飛舞。

他這一劍極為精準,絲毫沒有行跡暴露的慌張。在他看來想知道的都算完了,既然有避無可避的一戰,早打晚打沒多大區別。

早在洛明川說完那句話,他們就對視一眼。

戰鬥開始的太快,什麼都來不及說。但一個眼神已經足夠。

殷璧越的意思簡單而堅定,『你放心去,我能行。』

所以當劍氣斬落,洛明川已在三里之外,在深淵的起始點,見到了那位始作俑者。

殷璧越立在飛檐上,數丈外各個方位的氣機被黑袍人封鎖。有的浮在空中,有的站在大殿石階前。這十二人魔息凝練,威壓浩大,其中五人更是達到大乘巔峰的境界。就連方才被他劍氣刺中的四人,身上也已經看不出傷口。

不出所料,留在東陸的魔道頂尖強者盡出。

...

...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反派白化光環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反派白化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