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尤波自從臉受傷后就一直待在家裡哪裡也沒去。傷倒是沒多重,就是傷得太不是地方,所有人見到他都問是不是被女人撓的,尤波為此煩不甚煩。
他找了幾個女人在家裡陪自己,工作的事情也全部在家裡的書房處理。這一天突然看幾個女人也有些厭了,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見到李臻然身邊的那個小白臉,他甚至連李臻若名字都不知道,便叫人給他找了個漂亮的男孩子來。
尤波本來長相就比較凶,如今臉上添了傷疤,看起來就更加兇狠了。
那男孩子在床上一言不發緊緊閉著眼睛。
尤波心裡不高興,給了他一巴掌讓他把眼睛睜大,敢眨一下就給他一耳光。
後來尤波搞盡興了,翻身從男孩身上下來,躺下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自己也不知道睡到了什麼時候,開始反反覆復做噩夢,就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在胸口,連呼吸都不通暢了。尤波掙扎著醒過來,在黑暗中看到胸前蹲了個什麼東西,雙眼發亮正看著他。
他愕然瞪大眼睛,發現那是一隻貓的時候,沒忍住驚叫了一聲。
尤波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他揮手想要將胸前蹲著的貓打掉,然而手臂揮過去落了空,什麼都沒有打到。
他再仔細看時,見到胸前的貓已經不見了,只有一下子落空的壓迫感提醒著他,剛才好像確實有什麼東西蹲在那裡。
尤波覺得自己對貓產生了一種類似恐懼症的情緒,他甚至不敢起來找那隻貓,只是大喊大叫把手下的人叫了進來,他說:「你們給我好好找,這屋子裡是不是藏了一隻貓。」
幾個手下面面相覷,以為尤波腦子出問題了,有人說道:「怎麼會有貓?做惡夢了吧?」
尤波憤怒地把枕頭掀到了地上,「叫你們找就找!費什麼話!」
幾個人於是將燈打開,翻遍了房間每一個角落尋找尤波所說的那隻貓,然而他們什麼都沒找到。
有人走到窗邊拉開窗帘,看到窗戶隙了一條縫,問道:「老大,你晚上一直開著窗的嗎?是不是從窗戶跑出去了?」
尤波自己也不清楚,他伸手捏了一下額頭,總覺得那貓有些蹊蹺,剛才雖然很黑看不清,可他心裡總感覺那隻貓就是上次撓他臉的那一隻。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
他打個寒顫,說:「我要換個房間!」
雖然換了個房間,可是那天晚上尤波依然沒有睡好,接連做了幾個噩夢,最可怕的是夢到一隻貓蹲在窗台上看他,他一坐起來,那隻貓就朝他臉上撲過來,當即將他嚇醒。
過了幾天,尤波接到李臻然電話,約他出來聊聊。
剛開始尤波不以為意,打算直接拒絕掉,後來李臻然跟他說:「你南海走私汽車那條線是不是不想要了?」
尤波一愣,問道:「你說什麼?」
李臻然笑一聲,「尤老闆,出來聊聊嘛。」
李江臨的病情遲遲沒有緩解,反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李臻泰坐在床邊,一條條給他念尤波交給他的收購四家傢具廠的企劃書。
李江臨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嘴唇因為發燒而乾涸起皮,臉色也是不正常的潮紅,根本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李臻泰的話。
念完之後,李臻泰把企劃書放到一邊,對李江臨說:「爸爸,我覺得這個合作項目很有價值,你覺得呢?」
李江臨虛弱地睜開眼睛看他一眼,李江臨把擔保合同放到李江臨面前,遞給他一支筆,「爸爸,這是擔保合同,您先簽字吧。」
手裡握著筆,李江臨卻遲遲沒有動,李臻泰坐在床邊,把插著吸管的水杯放到他面前喂他喝了一口。
隨後李臻泰說道:「這是一次投資,同時也幫老三解決了問題,等到這次合作成功,老三就不用在外面東躲西藏,可以回來探望您,我也會把老二叫回來,讓他別跟您慪氣了,好不好?」
李江臨眨了眨眼睛,似乎並不能看清合同的具體內容。
李臻泰體貼地說道:「我來給您念。」
李江臨或許是厭煩了,他搖了搖頭,握緊筆用有些顫抖的手在合同書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隨後他閉上眼睛往後仰躺著,筆也掉在了地上。
李臻泰滿意地看了一遍合同上的簽名,對李江臨說:「爸爸您好好休息,我叫劉醫生過來給您開點退燒藥。」
說完,李臻泰就拿著合同出去了。
他走到房門外,一邊招呼護士和醫生進去照看李江臨,一邊注意到朱凱坐在沙發扶手上面,正低頭看手機。
注意到他出來,朱凱抬起頭看他一眼,見到他手上握著的合同,說道:「坑爹成功了?恭喜你?」
李臻泰也不掩飾,笑了笑走到朱凱面前,「你不是恨他嗎?我這也算是幫你報仇了。」
朱凱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誰告訴你我恨他?」
李臻泰說:「你要不是恨他,為什麼要幫我搞到血樣來做他和老四的親子鑒定?你明知道這個後果對他打擊會很大。」
朱凱說道:「我不想他好過又不等於恨他,倒是你,如今他身邊就剩你一個兒子了,韻臨也交給你了,你還這樣坑你老爹,坑你家自己的東西,你說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李臻泰一瞬間神情帶了些憤怒,「他遺囑一天沒立,誰也不知道韻臨最後到底是誰的?他會把韻臨給我,你相信?他在等著老二回心轉意!」
韻臨最大的股份在李江臨手中緊緊握著,他們三兄弟手裡加起來的都不如李江臨多。如果李江臨的遺囑把手裡的股份全部給了李臻然,現在這段時間就真的是李臻泰最後能夠掌握韻臨的時間了。
朱凱突然兩隻腳踩在了沙發上,抱著膝蓋問李臻泰:「他快死了嗎?」
李臻泰聞言,緩和了臉色,說:「你說什麼呢,爸爸會長命百歲的。」說完,他拿起掛在門後面的外套,「我要回公司,準備明天的董事會。」
朱凱縮在沙發旁邊沒動,在李臻泰打開門出去之後,他看到了站在飯廳里的王媽。
王媽瞪著他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最後急匆匆走到沙發旁邊拿起電話,給李臻然打電話。
可惜電話沒有打通,她於是又急急忙忙撥了個電話,這回是打給他兒子的。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她一直低聲念叨著:「你們這些孩子,怎麼能這樣?」說著說著,朱凱看到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韻臨董事會議。
李臻泰意氣風發,站在辦公室內的休息間穿衣鏡前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
外面,助理高旗正在幫他整理今天的會議資料。
所謂尤波的公司,根本就是李臻泰讓岳紫佳以她的名義和尤波合夥開設的空殼公司,打算借韻臨的擔保套取資金,如果還有足夠的時間,李臻泰甚至想要慢慢把韻臨挖空,全部填充進自己的公司。
直到現在,他都相信韻臨的東西,李江臨是不會留給他的,與其忐忑不安等待接受判決,不如早日決斷真正為自己做好打算。
不過事情比他計劃中更容易,他沒想到李江臨會病得那麼重,以至於連他們挖空心思做一份完美的計劃書的步驟都省略了。
李臻泰深吸一口氣,對高旗說:「準備開會。」隨後率先朝會議室走去。
既然他如今是公司代理董事長,那麼董事大會他自然該是最後一個到的。董事會秘書在前面幫他打開會議室大門,李臻泰昂首挺胸走進去,第一個見到的人卻是坐在前排的李臻然。
李臻泰的腳步猛然間停住,「老二?」說完,他看到了坐在李臻然身邊的李臻自。
李臻自對他笑笑,「大哥。」
李臻泰盡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們,「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臻然一直等到李臻泰在主席座位上坐下,才說道:「公司董事會,我們作為股東兼董事,本來就該出席不是嗎?」
李臻泰雙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交疊,「爸爸知道嗎?」
李臻然聞言笑了一聲,「爸爸當然知道,你認為公司有什麼事情是爸爸所不知道的。」
李臻泰頓時微微變了臉色。
這時高旗也進來了,他把開會的資料放在李臻泰面前,低聲說道:「可以準備開始了。」
李臻泰突然之間心裡有些亂,他把桌面上的資料翻開,看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他覺得哪裡可能出了問題,不然許久沒有露面的李臻然和李臻自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雖然是所謂的董事會決議,可是李江臨手裡持著韻臨絕大部分的股份,說白了韻臨的事情都是李江臨一個人說了算,就算是董事會決議,也必須由他來親自簽署才能生效。如今他手裡握著李江臨親手簽字的擔保合同,就算李臻然他們跳出來反對,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才是。
想到這裡,李臻泰心裡稍稍安定一些。
旁邊李臻然開口提醒他:「大哥,要不要宣布會議開始?」
李臻泰恍然回過神,抬起頭說道:「今天的董事會正式開始。」
仍然是按照原定的會議議程在進行,李臻泰一直心不在焉,原本的躊躇滿志如今被消磨了七八分,反而有些坐立不安,旁邊杯子里的茶水被他喝了個乾淨,然後粗魯地打斷了會議要求服務人員進來給他倒水。
進行到最後一項的時候,李臻泰宣布韻臨做出的擔保投資計劃。
李臻然沒聽他說完,開口質疑道:「怎麼沒經過董事會決議?」
李臻泰說:「這是爸爸的計劃,我交給我做的,老三應該知道。」
李臻自視線低垂,並不說話。
李臻然聞言,態度冷靜地說道:「是嗎?不如問問爸爸?」
他話音方落,會議室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華毅邦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李江臨,從外面緩緩走進來。
李臻泰頓時怔住,他慢慢站了起來,喊道:「爸爸?」
李江臨面色依然是不健康的蒼白,可是能夠看得出來,整個人的神智都是非常清醒的,他面無表情看了李臻泰一眼,並沒有回應他。
華毅邦一直將李江臨推到主席的座位旁邊,同時也有人來將李臻泰的座椅挪了位置,挪回他該坐的位置上去。
李臻泰緊緊盯著李江臨,呼吸急促。
李江臨卻是沒什麼力氣多說的樣子,他對李臻然說道:「你來說吧。」
李臻然於是站起身,從跟在華毅邦身後進來的蘇瑤手中接過一個文件盒,他把文件盒打開,將其中幾分資料抽出來扔在橢圓形的大會議桌上,說道:「李臻泰讓董事長簽署的擔保合同,貸款公司名字叫新勝,公司註冊股東是岳紫佳和尤波。其中這位岳紫佳小姐,是我大哥李臻泰的情-婦。」
說完,李臻然抽出兩張照片丟在桌面上,都是李臻泰和岳紫佳形容親密時被偷拍的照片。
而另外那幾份文件,則是新勝這個公司的註冊資料。
李臻然說:「新勝現在還是個空殼公司,由韻臨進行擔保獲得的貸款將成為它第一筆資金,我問過尤波詳細計劃,這筆資金將少量被用來收購幾家頻臨倒閉的傢具廠,不出意料的話,李臻泰計劃將這幾家傢具廠高價轉賣給韻臨,從而實現資金的惡意轉移。」
李臻泰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不要血口噴人冤枉我!」
李臻然拿了個錄音筆出來,乾脆直接丟在李臻泰面前,「這裡有我和尤波對話的錄音,要聽聽嗎?」
李臻泰臉色慘白。
李臻然說:「要不我出示更多的證據來證明你和岳小姐之間的關係?」說到這裡,他突然湊到李臻泰耳朵邊上,壓低了聲音說道,「或許嘗試著搞幾段床上的錄像?」
李臻泰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見到整間會議室的人全部都在看著他,這裡面姓李的不姓李的,全部都是韻臨的權利層。他們沒有人幸災樂禍地笑,反而都是神情複雜,甚至他從有些人的眼裡看出了同情的神色。
他最後轉向李江臨。
李江臨自從將話語權交給李臻然之後就一直沉默著,這時看李臻泰看他,才緩緩開口說道:「從今天起,解除李臻泰在韻臨的一切職務。」
「爸爸!」李臻泰喊道。
他整個人開始變得慌亂,突然伸手去抓桌面上的文件,他對李江臨說:「這份合同你親手簽字的!不是我逼你的。」
他彷彿知道自己斷了後路,乾脆抓緊最後一根稻草,不惜跟李江臨撕破臉。
李臻然站在李臻泰身邊,一隻手搭在他肩上,「大哥,你看清楚你手裡的東西。」
李臻泰愣了愣,低下頭翻開文件,卻沒有找到那份合同,他開始匆忙翻找,文件散落一地,最後抬起頭看向高旗。
高旗在這時默默轉開了臉。
李臻泰把東西重重扔下,轉頭看向李臻然,說:「你們早就算計我了,一直在等著今天是吧?」
李臻然輕聲對他說:「不只我在看著你,爸爸也在看著你,你知不知道老子說過:將欲去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爸爸看那麼多書,心裡所想的,比你我以為的要複雜得多。」說完,李臻然輕輕拍一下李臻泰的衣襟,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坐下。
李江臨最後只是輕輕宣布會議結束,然後讓華毅邦將他推出去。
李臻泰原地站了許久,在這時追了上去,喊道:「爸爸,我錯了!」
李江臨卻並沒有理他,他身體不太舒服,讓人直接把自己送回了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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