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周邊草叢茂密,能見度不過三四米,他能聽到馬蹄聲,卻分辨不出聲音具體從哪個方向傳過來的。
眼見的全是參天大樹,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也分不清方向,只好繼續往前面走。
聽到後面動靜,祁木言回過頭,一支箭破風,朝著自己飛來。
這樣的速度,他看見了,卻躲不開。
不過剎那,另一隻從側面射過來的箭,抵消了射向自己這支的來勢。
兩支箭,掉在自己腳邊。還不到一寸的地方。
好險
「你怎麼會在這裡?」下一刻低沉聲音已經近在自己耳側。
他回過頭,就撞入了身側的人眼睛。
「我想到處走走,然後馬失控……」自己對這個人,總有種莫名得恐懼,但是這會兒看到對方,他居然覺得鬆了口。
祁木言對寧王的最初印象,都在傳言中。
十二歲入伍,從軍八年,軍功卓越,深受王上器重,大鳳朝人人敬重的英雄,而在別國,夜裡能止小兒啼哭的存在。
生活在和平年代那麼久,祁木言對戰爭狂熱分子,一直持保留態度。
兩個人也一直沒交集。
一直到一月前,國師上門下聘,而提親的人正是寧王。
再此之前,兩個人素昧蒙面,門戶不當便也罷了,更何況他還是一個男性。
對方位高權重,連著否決的權利都沒有,幸好他才十四,未到婚配的年齡,總能拖兩年。
他也一直想不通,多少權貴把心繫在了尚未娶親的寧王身上,對方為什麼偏偏選中他。
那位國師,還說讓兩個人在成親前多相處,他推拒說自己只會做菜。
對方卻不放在心上,說那你就做菜給寧王。這樣也算是對自己夫君的一片心意。
每月的五號,十五號以及二十五號,祁木言都會帶著做好的膳食,坐上寧王府的馬車。
他也想過,這麼一走了之,但他不忍心置父母安危不顧。
國師也曾經警告過他,如果寧王有事,他會一併陪葬。祁
木言苦笑了下,即使那人這麼逼迫自己,他也狠不下心去害人性命。
六日十六日,皇族祭天狩獵,他是寧王的未婚妻,作為唯一家眷,哪怕是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去。
到了圍獵場,奚川讓人幫他牽了匹馬,祁木言鬆了口氣,雖然他不參與狩獵,但也不想,和女眷在一起。
他實在不能坦然面對,別人叫自己「王妃」。
寧王要娶的正妻是個男人,本來不合乎常理,但是因為對方的身份,所有人都惜命,竟沒人提出異議,這樣到讓他少了很多尷尬。
祁木言本來在狩獵場的邊緣散步,不想馬突然受驚,朝著叢林狂奔。
他緊緊的勒住韁繩,掉馬下去的時候,幸好地上是厚厚的樹葉,所以沒有受傷,沒走多久,他就遇到了對方。
奚川撿起了地上的箭,聲音冷冷的,「上面啐了劇毒,見血封侯。」
「有人要殺我?」
祁木言一臉震驚,他向來與人與無怨,怎麼會有人想置他於死地。
「你是我的妻,他們動不了我,所以才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了。」
奚川的話說完,叢林的草木動了幾下,幾聲悶響后就再沒動靜了,走來彙報的黑衣人,刀上還有為乾的血跡。
「一共六個,沒有留活口。」
祁木言退後了一步,怎麼也沒想到,這人會在自己面前殺人。
「你是不是在暗暗的想,我心狠手辣?」奚川臉上的表情,一直沒變過。
祁木言看了對方一眼,搖了搖頭,「是他們先要殺我們,即便死於非命,亦不能怪你。」
他雖然心善,卻也辨是非,如果不是寧王相救,死的人就是自己。
「你騎的那匹馬性子向來溫順,突然發狂,一定是有人作梗,我會把這件事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嗯。」他盡量不去想,那幾個死了的人。
「我們先回去。」話說到一半,對方突然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祁木言整個身體都僵住了,難道這人要殺自己滅口嗎?
奚川打開掌心,祁木言看著對方手上的血跡,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脖子後面,他什麼時候受傷了?
「是血蛭,平日里伏在草叢間,一有人或者野獸靠近,便會搭上身,來吸血。」
話說完,奚川靠近深吸了口氣,「你身上這麼香,怪不得。」
「……」
他從來不用香。一個男人,被人說香,應該不算誇讚。。
祁木言還沒回過神,奚川就撩起他的外衫,扒下了他的褲子。
對方比他還要吃驚。
「你居然沒有穿里褲。」
「我穿了。」祁木言伸手去提自己的褲子。
近來天氣炎熱,他把里褲改良了下,反正還得穿著外衫,也沒人知道。
夏天真沒必要,層層疊疊穿這麼厚,裹得嚴嚴實實。
祁木言系好了褲子,又說,「我穿了,不過天氣太熱,我把剪短了,這樣涼快……」
上天保佑,他真不是暴露癖,也不是變|態,不要用哪種眼神,在打量他了。
奚川看著人,聲音淡淡的說,「把你衣服脫了。」
「我穿了裡衣!真的!」祁木言一臉的震驚。
「我要幫你查看一番,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血蛭。」頓了下,奚川有說,「你是我的妻,我於你不是外人,如果血蛭鑽進肉里,處理起來更麻煩,得拿刀挑開肉。」
祁木言聽對方這麼一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覺得身上很多地方都很癢,但是他還是不願意把自己脫過。
「想讓我幫你脫衣服?」冷冷的自己再一次響起。
「還是我自己來……」
祁木言垂下了腦袋,就知道沒法商量。
光天化日之下,再一個人面前主動寬衣解帶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赤身裸|體,因為羞恥,他的身體都透著粉色。
奚川檢查的認真,連著最私密的地方都沒放過。
祁木言再穿上衣服,臉已經紅透了。
但是看著地上,對方找出來的血蛭,他根本找不出發怒的理由。
奚川吹了聲口哨,一匹馬奔了過來。
「來狩獵居然光著腿,以後不能不穿褲子,除了在我面前。」
祁木言覺得沒法和身後,共騎一馬的人交流,索性不說話。
第二天,寧王府的人送來了冰塊,不是那種碎冰,而是很大的整整兩塊。
往房間里一放,溫度立馬下來了,像是天然空調。
「這麼大的冰不易儲存,整個大鳳朝能用的不過四個人,宮裡面王上,王后和太后,宮外面就只有咱們軍功顯赫的王爺,王爺特意把自己的那份兒,撥給了王妃,可真心疼人。」同來的管家,在一邊說道。
「……」
管家又打開另一個盒子,「這是冰蠶絲,每年就得那麼一點,王爺全給討要來了,他說王妃你怕熱,穿上這個就不熱了,透氣不貼身,剛好做了兩套裡衣,讓王妃一定要穿。」
祁木言:「……」
場景轉換。
火光衝天。
從綉著祥獸暗紋的袖口裡,伸出一冰冷的手,牢牢的握住自己。
「你是我的妻,無論如何,我會保護你,生死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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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川!」
祁木言睜開眼睛,近在咫尺的臉,和夢中那人的臉重合。
他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拽住,放低聲音,無意識得又叫了一聲,「奚川。」
杜奚川愣了下,然後抱住了人的肩膀,「我在這裡。」
對方剛剛,是做噩夢了嗎?
源源不斷傳來的體溫,讓祁木言終於安定了下來。
外面陽光正好,和最後那個的場景,涇渭分明。
只是一個夢。
「你睡了一個小時。」
祁木言站了起來,「你什麼時候醒的?」
「在你之前,還要謝謝你。」
祁木言搖了搖頭,「我不過是在這裡坐了會兒,算不上幫忙。」頓了下,他又說,「如果真的有效,下次,你還可以來找我。」
這個忙他還是可以幫上的。
兩個人走下樓,祁木言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了。
「餓了沒有?」杜奚川側過臉,問一邊的人。
「嗯。」
他午飯沒吃就別人拉來了,不提還好,對方一問,他的胃倒開始抗議了。
「這裡有食材,你可以自取。」
祁木言怔了怔,過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讓他自己做。
加自己,這裡有三個人沒吃飯,祁木言也沒推脫,徑直的走向了冰箱。
上次他也做過一次,廚房倒是用的順手,不一會兒,簡單的幾個菜,就端了上來。
火上還燉著一罐湯,湯要小火慢燉才行,所以還要點時間。
祁木言避開人,偷偷的在空間里拿的水和一些食材,還是用了些心思。
杜奚川雖然不沾煙火,但是冰箱里的食材是最頂級的,他取了一些羊肉和養脊骨,還有淮山,作為主材來燉湯。
對方幫了他這麼多,他燉一盅湯,算是回報。
祁木言用紗布,把肉蓯蓉,菟絲子,枸杞和其他的配材用紗布袋裝紮緊,這樣下鍋去煮,湯里不會有雜質,還有讓他及時回收用過的食材,拿走紗布包就可以。
不然,他無法解釋,湯裡面怎麼有冰箱里沒有的藥材。
司南看著廚房裡人的背影,他本來以為對方就是個小王子,不想居然還會做飯。
手指翻飛,姿勢頗為好看。
「你的小情人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就是性子軟了些。」
杜奚川把視線定格在人的身上,「善良不是懦弱,也永遠不能成為別人放肆的理由。」
司南有些詫異,這句話居然從對方的口中說出來,著和杜奚川,一直以來兇狠的作風不對。
這個少年,倒是個意外。
祁木言留司南吃飯,本來準備走的人就順水推舟的留了下來。
司南不是ade,他的臉皮更厚,抗壓也更強。
祁木言在杜奚川面前,已經放鬆了很多。
吃完飯,看已經五點了,他就起身告辭,準備離開。
走之前,他偷偷收走了湯里的紗布包。
杜奚川合上了文件,低頭看了看時間,想到了那鍋湯。
這個時間,應該算是宵夜。
他拿了個碗,盛了一碗。
剛打開蓋子,香味就溢了出來,在一邊整理東西的鐘點工抬起了頭。
房子里的生鮮,就算是沒動過,也有人定時把清理出去,然後第二天會送來新鮮的。
「杜先生,好香啊,昨天送來的羊肉被用了,這是羊肉湯吧。」
「大概吧。」
「光是聞著味道,就知道燉湯的人手藝好,下了功夫足了料,好像還有藥材的味道。」
藥材?杜奚川看了眼湯盅,「你能看得出,都放了什麼嗎?」
一邊收拾東西的鐘點工,走了過來看王樂眼。
「藥材包應該被人拿走了,不過羊肉湯本來就很補,杜先生,這是你女朋友燉給你的?」
杜奚川有些好奇,對方為什麼這麼說。
鐘點工笑了笑,「杜先生不知道?羊肉補腎,你女朋友很貼心。」
她在這家做了半年,主顧雖然平時不說話,但是人其實不錯,她做得很開心,比之前的地方不但輕鬆,而且錢也多一倍。
她之前也一直納悶,這老闆長這麼帥,怎麼一個人住也沒女朋友。
杜奚川看了眼湯盅,沒說話,喝了兩碗湯,又把剩下的收進了冰箱。
祁木言要知道有這樣的誤會,打死也不會把藥包拿走。
這是安神補氣的復原湯!不是補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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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被雜誌報道過後,經常會有人慕名而來,大多是年輕的女白領,常常爆滿。
祁木言進店,看到蔣思琪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花了眼。
這人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也不會忘記,便是這個人,推到了他,然後又絆倒了大理石的桌子。
桌子砸了下來,他右手三隻手指骨折,不能正常彎曲。
再也不能彈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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