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勾欄聽曲

同樣是濟州最繁榮的街道上，一處兩層高的青樓當街而立，與昭然居正面相對，樓前有六七個專迎客人的花枝招展的女郎，經過細心打扮，個個風情萬種，嬌聲百態，都顯有幾分姿色。這就是濟州最大的妓院——玉瓊苑，各種服務一應俱全，跟昭然居彼此遙望，也算是門當戶對。

「哎喲，公子，快來嘛，進來呀！」站在門口的華安本來有著很強的好奇心，可真走進妓院裡頭，倒顯得害羞忸怩。四寶壓根兒沒想過要進來，緊緊拽著華安的衣服，只怕華安一被拉走，就要萬劫不復似的，絲毫不敢鬆懈，又覺麵皮熟燙，如烈火燃燒一樣。

「喲，敢情他們還是個雛兒呢？」接待他們的青樓女子暗想，看他二人行頭，那位肥胖的必定是主，瘦弱的是奴僕，可那主子也太胖了吧。於是乎，幾人便圍著四寶打轉，言語卻都是向著華安的。

這時老鴇過來了，她是一位中年婦女，濃妝艷抹，長的不咋滴，她瞧華安較為拘謹，、滿身肥肉亂顫，肯定年少多金，笑道：「公子，樓上請，看你面生，敢情是頭次來吧，咯咯……」

麻煩你別笑好不，跟老母雞似的，華安抹了把冷汗：「誰說的，什麼地方我沒去過，笑話！」

眾女媚笑了起來。玉瓊苑正門進去是一個超大的廳堂，廳里全由紅地毯鋪成，兩段回梯蜿蜒向二樓攀爬，花燈彩帶貼的到處都是。廳中央有一個舞台，約莫十平方大，台上布置精緻，鮮花。要說流動人口，恐怕這裡和昭然居是全城之最了。

四寶扯了扯華安低聲道：「公子，我們還是走吧！」

來了還走個屁，華安還沒說話，老鴇耳朵機靈，生怕被這尾肥魚給跑了，忙拉著華安的胳膊叫道：「小瓶，小瓷，你倆過來，快服侍公子上樓，別怠慢了！」叫罷便推著華安，「公子呀，您甭怕，萬事都總有個第一次不是？」無奈華安身體肥胖，絲毫推他不動。

老鴇尷尬不已，心道：「好傢夥，如此肥胖，想那寶貝也是不小了！」急忙轉移目標，魔爪伸向了四寶：「站著作甚，上樓呀！」

四寶被拉著已邁開腳步，登上了第一格台階，不由大急，叫道：「公子，公子，救命，救命呀！」

華安見狀哈哈大笑，心情放開了許多，被人半推半擁，大步走了上去：「四寶，走，你不是肚子還餓嗎，去樓上就有豆腐給你吃了。」

「可，可是，公子——」

兩名女郎扭著蛇腰走來，一個身穿綠衣，一個身穿白衣，手揮紅巾，她們的嗲叫淹沒了四寶的聲音：「兩位公子，樓上請吧！」

老鴇一臉奸笑，把那兩個女子推送入華安和四寶的懷裡，四寶嚇了一跳，啊的叫了出來，惹得眾女咯咯鬨笑。華安神色尷尬，乾笑道：「叫著玩的，嘿嘿，他叫著玩的。」

老鴇笑道：「公子，她們就是小瓶和小瓷……小瓶，小瓷，幫媽媽服侍好公子勒，知道嗎？」

「是，媽媽放心吧！」二女百媚眾生，華安的魂瞬間被勾，摟著不知是小瓶還是小瓷，反正是漂亮一點的那個，噔噔噔地上樓了。四寶又急又羞，如行屍走肉一樣爬到了二樓，見公子在前走著，心中發慌，忙甩下不知是小瓶還是小瓷，反正是長的遜一點的那個，追了上去：「公子，我，我看我還是出去等你吧！」

「哎，走什麼，來玩玩又不會少塊肉。」華安不由分說，搭著四寶的肩膀一起走進一間雅閣似的房間。

四寶身體僵硬，跟木頭人一樣，坐上了一張木製小圓桌。房間打扮的很精巧，以紅色和黃色為基調，看起來卻絲毫不眼花繚亂，頗有黃花閨女的閨閣的情愫。裡間還有一張掛著紅色紗帳的精緻小床，恐怕不堪華安的超級重量。

幾人甫到，一個龜奴端茶倒水來了。華安聞著綠衣女子身上的幽香，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家小瓷。」綠衣女子咯咯媚笑道。

這古代妓院他也是頭一遭進來，沒啥經驗，問了名兒后，華安低頭不知所措，房內頓然安靜，外頭哄鬧雜吵，更顯這裡氣氛冷清。小瓷和小瓶相望一眼，撲哧笑了起來。小瓷笑問道：「公子，可要聽曲？」

「聽曲？哦，可以呀！」華安愣了一下，頗為尷尬地點了點頭。

四寶道：「公子，您不說是上樓來了就有吃的嗎？」

經他一說，華安也覺肚子還蠻餓的，遂道：「這裡有吃的嗎？」

敢情來這討吃的？小瓷道了個萬福：「公子好生等著，奴家這就吩咐下人備去！」說罷款款起身，體態輕盈，小腹細如蛇腰，扭擺著走到門外跟一個龜奴說了幾句。

小瓶為華安和四寶倒了杯茶水，嬌笑道：「公子，酒水還需待片刻，不如奴家先給您唱首曲子吧？」

有什麼好緊張的，華安暗地裡掐了自己一把，在女人面前千萬不能孬種，故作清高的姿態，點了點頭。小瓶拿來牙板，扣板唱道：「蘅皋向晚艤輕航。卸雲帆、水驛魚鄉。當暮天、霽色如晴畫，江練靜、皎月飛光。那堪聽、遠村羌管，引離人斷腸。此際浪萍風梗，度歲茫茫。堪傷。朝歡暮宴，被多情、賦與凄涼。別來最苦，襟袖依約，尚有餘香。算得伊、鴛衾鳳枕，夜永爭不思量。牽情處，惟有臨歧，一句難忘。」

這首《彩雲歸》詞為柳永所作，柳永一生都在煙花柳巷裡親熱唱和，歌妓都喜歡唱他寫出來的詞。小瓶歌喉婉轉，悅耳動聽，四寶聽的舒暢，漸漸放開了心扉，兩手扶著桌子，靜靜聽了起來。然而——

媽的，什麼破歌，難聽死了，華安心裡罵了千萬次，根本就是五音不全嘛，最起碼催眠曲還有讓人昏昏欲睡的感覺，而這首，平淡無味。他看了看四寶，嗨，還聽得聚精會神了，眼珠子也不轉一下，難道這小子開始發春了？

好不容易，小瓶收起潤嗓，提著板兒湊近華安，給了他一個媚笑：「公子，還請你打賞！」

「打，打賞，唱成你這樣還要打賞？」華安差點跳了起來。

小瓶臉色略僵，板兒不由碰地，咚了聲響，心道：「姑奶奶我歌喉在濟州頗有小名，竟被他說的一文不值，這人好不識好歹！」強笑道：「公子，縱然奴家唱的再是不好，您略略給幾個子兒，也好讓奴家買茶滋潤嗓子呀！」

「是啊，公子，奴家姊妹唱得口乾舌燥，賞些銅子也好買幾個果子吃吃，生津止渴不是？」一旁的小瓷笑著迎了上來，她身後還跟著兩個龜奴，端著酒菜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