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綰兒
一邊是逃跑太晚，一邊是躲避太晚，多目交接，碰撞一處。
胡掌柜先行告退後，包廂里，父子相見，師生相見本是很高興的事，不過在妓院里無意相逢就顯得尷尬了，五六個妓女已被人遣散出去。華雄僵硬著臉道：「真巧，你們兩個也來啦？」
華安不覺得怎麼樣，徐某人撓了撓頭磕巴道：「這個，這……」把目光投向了華安。
華安呵呵一笑，道：「有句話叫『少壯不風流，老大徒傷悲』，我們就是沖著這句來的。而且聽說今天玉瓊苑新花出閣，不來參觀就可惜了，再者，我們都是以爹和教授以及各位叔叔伯伯學習榜樣，你們怎麼做我們就跟著，肯定沒錯。」
「呃，哈哈，對對對！」鄭教授怕檯面不好下，忙附和道，若給學生在官學里傳言，說教授一大把年紀還上玉瓊苑裡風流，且不說學生如何笑話，家中的臭婆娘決計饒不了自己，「數風流人物，其年齡不分老幼，不分尊卑，你二人便要從此時開始歷練，以備將來！」
徐某人勉強笑了笑，什麼「少壯不風流，老大徒傷悲」，眾人都沒聽過，不過見鄭教授沒有置疑，就權且當作有這麼句話。
徐某人他爹徐則徐老闆笑道：「其實我們來此也是為了欣賞玉瓊苑新花的歌喉，聽聞綰兒姑娘每唱一曲，餘音繞梁，三日不止，我濟州城能添此藝人，該當捧場。」
「對對對！」華雄趨附應答，門外的姑娘們便不再叫喚進來。話說時，樓下掌聲齊鳴，紗帳依然沒有揭開，綰兒開唱了，她的歌聲就像是夏天裡的涼風，嘈雜的叫喊聲立刻停息，人們都屏起呼吸，彷彿自己在輕舟蕩漾，眼前荷花遍開一樣。
「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
一曲終罷，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這才是天籟！華安也不由鼓掌，心道：「這才叫好聽，媽的，小瓶那破嗓門還敢出來丟人現眼，不可理喻的是，姓徐的那麼低級。」
綰兒歌聲如此悅耳動聽，客人們齊聲歡呼，她又唱了兩首，全場進入**。不過四下看了看，不見華安的身影，心中倒有點失望，想到晚上就要接待客人，哪怕是百般不願，卻依然不可避免，嘆息聲下惆悵不已。
「哎呀，綰兒姑娘歌喉如此甜美，只要長的稍有幾分紫色，今晚將是一次大拼殺了。」華雄哈哈笑道。
「不錯，不錯。」鄭教授捋了捋花白鬍須，點頭道。
華安趴在窗口，四下配樂突然奏響，只見紗帳內一個窈窕的身影翩翩起舞，眾人見那舞姿都呆了。在粉紅色紗帳的陪襯下，更顯撩人心窩。正是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舞衣曲。
「媽的，勾引我！」華安越看越覺得受不了，慾火焚身，恨不得從這裡跳下去，先抱她一抱也好。
差不多跳了五分鐘，樂隊收場，綰兒在眾女的擁護下退進了後台，誰也沒看見她的真實面目，華安恨得咬牙切齒，牙根奇癢無比。
包廂內諸人無妓女陪伴，不知不覺聊到了官學的事情。華雄道：「教授，不知我家安兒在學里過的可好？」
「安兒？」華安戧了一口，怎麼聽也像是在說安兒樂，想起安兒樂又聯想到綰兒曼妙的身材，唉，不會心動的就不是男人。
鄭教授頷首道：「華老闆放心，華安近來進步很大，整個官學里只他一人對出老夫的上聯，華老闆，這樣的進步可謂一步登天吶！」
「是嗎？」華雄吃驚道。
「難不成老夫還要騙你？」
「呵呵，華某不是這個意思，華安能有如此之進步，多虧了教授悉心教導啊！」
「哪裡哪裡。」鄭教授呵呵一笑。
華安冷笑一下，兀自跟徐某人喝了一杯。徐某人見他對鄭教授的話嗤之以鼻，立即故作鄙視地瞧了鄭教授一眼，一口把酒喝盡。
徐則道：「鄭教授，不知犬子徐統紳在學里如何？」問罷睨了徐某人一眼，華安恍然地哦了一聲，原來徐某人叫徐統紳。徐統紳心中凜然一驚，嚇得垂下頭來。
鄭教授笑道：「徐老闆，這入學只兩天的事，哪能看的出一個人有沒進步啊！」
嗨，這老頭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徐則道：「教授適才不是剛誇了華老闆的兒子嗎，好歹犬子在學里當了齋諭，教授定當熟悉他的情況。」
「他是齋諭？」華安不敢置信地打量著徐統紳，頓時心中的火打成一氣，說什麼也要搞個齋長當一下，不然面子就掛不住。不等鄭教授對徐統紳做出點看法，對華雄道：「爹，鄭教授他說，明天推選我當齋長。」
「哦？」眾人驚訝地望向鄭教授。
「老夫——」
華安把心一橫，道：「教授他說他的對子可以跟蘇東坡的媲美，而我卻對出來了，所以教授他很讚賞。」
「啊，真有此事？」
「老夫從未——」
「教授從未這樣破格提拔過齋長，所以這次的決定很慎重。哦，對了，教授這次來赴宴也就是為了告訴您這件事的。」說罷鎮定地瞅了一眼鄭教授，只見他一臉憋的如同醬色，顯然很生氣了。
「哈哈，鄭教授，華某就多謝您提拔我安兒了，哈哈！今天真是爽快，請諸位挪步華某昭然居！」華雄頓時起身，不等眾人起來，已是先行走出席位。鄭教授大眼瞪小眼，恨不得掐死華安。
徐統紳不知實情，華安在他心中的地位一躍而上。華安暗自一笑，鬆了口氣，和徐統紳悄悄地跟在最後，暗想自己的老爹倒是奸詐的很。
走出包廂，鄭教授方記起自己身處妓院，心頭不由咯噔一下，暗吃一驚：「怪不得華安有恃無恐，老夫把柄已在他手上，不從也不行了。唉，也罷，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