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齋長選舉(二)
齋仆收好字條交給鄭教授,鄭教授點點頭把字條包在一張黃色大紙里,塞進衣兜。眾人看的疑惑,賈學正驚道:「教授,您怎的不把結果公佈於眾,收進兜里作甚?」
鄭教授正色道:「選舉齋長,如此重大的事情,怎麼可以馬虎。老夫自當要回去仔細對票,統計票數,以防欺詐。」
「啊,教授,便是在這裡驗票有什麼不可以?」賈學正急於知道他的兒子是否上任,對鄭教授的話產生了置疑。
忽聽王學錄沉道:「賈學正,鄭教授做什麼自有他的道理,依王某看,便照教授指示去辦,我等休在多說。」
底下的學生見台上三巨頭隱隱爆發口水戰,低頭不敢吱聲。鄭教授白了賈學正一眼,又瞪了華安一眼,心道:「老夫如若不這樣做,華安那小子還當個屁齋長。唉,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窩囊,窩囊,晦氣!」
賈學正哼了一聲,鄭教授捋著鬍鬚道:「明天一早,老夫便來宣布齋長之位落到誰家……顏老,您可以講課了!」
顏九儒微微躬下身子,眾人臉色陰晴不定,離開了爐亭。顏九儒教的是策論,不過今天下午的算學也歸他授教,本身就不精通,偶爾搞得自己頭蒙蒙的,所幸沒引導學生誤入歧途。宋朝的算學比較簡單,不過在前代數學家的基礎上,完善了許多,對於看不懂古文的華安,簡直頭疼的要命。本來一道題目簡簡單單,用古文敘述后,看了就眼花,後來經過講解,才恍然大悟,分明是小學時候的題目嘛。
夜裡,修己樓鄭教授房裡,鄭教授拿出四齋學生寫的字條,攤在桌上嘆了口氣,還看什麼,看了也一樣,齋長不還都要給華安。教授夫人吳氏突然站在他背後問道:「你發什麼愁呢?」
「啊,沒,只是些學生的事。」鄭教授把字條攏成一堆,掖在胸前。
吳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道:「老爺,你抱著這些紙條幹什麼,做什麼用的,拿來看看。」
鄭教授不由伏下身體,用胸口擋住選票,急道:「沒,沒什麼,學里公務你看了也不懂。」
神神秘秘的,有古怪,吳氏拉他起來,隨手抓了一把,鄭教授嘟囔道:「跟你說沒什麼了。」
「沒什麼,你藏那麼緊作甚?」吳氏白了一眼,**道:「怎麼全是人名……這張是『華安』——」
「一定是他自己投自己的一票。」鄭教授冷笑道,「好啦,現在你已經知道是什麼,快些給我,我還要對數據進行統計呢。」
「哎,老爺,不對呀,您說華安給自己投票,那我手裡這些字條怎的幾乎都是華安的名字,沒理由呀。」吳氏把選票還給鄭教授,又抓了一把。
鄭教授急忙拿來一看,登時傻眼,手上一大疊的字條上寫的名字幾乎是華安的,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怎麼,怎麼,差不多都是華安的名字,難道說華安在四齋的威望真的達到了這種程度?他又驚又疑惑,不可思議道:「不可能的呀,要說華安,他有什麼優點,人丑,又傻,凡事都做的一塌糊塗,眾人怎麼會一致選他做齋長呢?」
「老爺,您上回不是說華安對出了您給的上聯嗎,或許是他頭腦開竅了也不一定。」吳氏提醒道,對於華安這個學里出了名的「風雲人物」,她也了解一點境況。
鄭教授暗暗嘆了口氣,心道:「早知如此,老夫何必大費周章,把這些選票帶回家中呢,唉,真是自討苦吃,這些活計讓下人不就可以了嘛!」二十九張字條,除了七張是賈戴的鐵杆兄弟投給賈戴的以外,其他全是華安的,讓他倍感驚疑。
就在這時,房門「篤篤篤」敲響,一甜美女聲叫道:「爹,娘,女兒送宵夜來了!」
吳氏撇下字條,忙去開了門:「月兒,以後這些事讓下人做就行了,你就乖乖在房裡刺繡彈琴可以了。」
只見一個美如冠玉的女子輕盈而進,捧著兩份宵夜,她就是鄭教授跟吳氏愛的結晶——鄭嬋月,她笑道:「娘,反正閑來無事,況且我是你們的女兒,親自下廚為你們做點吃的,是女兒應盡的義務嘛!」
體態輕盈,賢淑端莊,吳氏越看越喜,女兒這副嬌滴欲人的模樣,看來將來選秀有望了。鄭教授欣慰道:「我們的女兒真懂事啊!」
「爹,您在看什麼呢?」鄭嬋月把夜宵依次端給二老,低頭撥弄著選票。
鄭教授笑道:「哦,這是四齋齋長的選舉名單,上面都是學生們心目的齋長人選。」
「哦?」鄭嬋月揀了幾張看看,不無吃驚道,「華安?爹爹,此人女兒倒也知曉,聽說他有些傻,常常被人欺負,怪可憐的,可是為何大家都這麼看好他,將齋長之位讓給他呢?」
「你深居閨閣,也知道他?呵呵,看來華安名氣不小。」鄭教授呵呵一笑,「此事確實存有疑惑。月兒,你琴練的如何了?可得為將來的選秀好好準備啊!」
鄭嬋月含笑的表情頓時寂然:「爹,女兒先回房了。」
吳氏瞪了眼鄭教授,忙道:「月兒,早點睡啊!」
鄭嬋月已經出了門檻,並輕輕掩上門。吳氏埋怨道:「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你明知女兒不願選秀,還在她面前提嘮叨什麼?「
鄭教授哼道:「我哪說錯話了,我這為她好,她要真被皇上選中,那榮華富貴還不是享之不盡。她選也得選,不選也得選,這是她唯一的出路。」
「話是這般沒錯,可你說話用不著這麼直接吧?虧你是堂堂濟州官學教授,就不能用點讀書人的法子開導她嗎?我還想儘早當上國舅夫人呢。」
「誰讓你生女兒了,你要是為鄭家添個男丁出來,我還用的著操心這事?」
「哎呀,你這沒良心的,當初是誰說生男生女都一樣來著,眼看女兒都這麼大了,你還來說風涼話!」
「行了行了,不跟你吵!」鄭教授不耐煩道,宵夜吃到一半就漱口去了,書看了一會兒便寬衣睡覺,這輩子想要有出息,就得看女兒能不能被選上啦!
鄭嬋月躺在床上默默流著淚水,無限哀愁湧上心頭。或許這就是命吧,雖然自己養尊處優,但有時候還真是羨慕那些上山下地的村姑,起碼她們不用像自己一樣,整日鎖在一個牢籠,哪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