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長安城外的一處原野上，一隻灰白的兔子正豎著耳朵，因為它本能的感到了危險。
「嗖——」
也不知從哪裡出來一支箭，這支箭，嘯聲尖銳，寒氣凜然，兔子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穿過耳朵，釘在地上。
遠處跑過了一個身材瘦小，一身麻布衣服的少年，他穿的雖寒酸，可後上寒氣森森的大弓卻無法讓人忽視。
「今天真不錯，竟然有一隻兔子，不過這兔子肉不太好吃，若是有鹿，那母親就會高興了。」
少年一彎腰拎起箭，看了劍上掙扎的兔子一眼，戲道：「你還很不老實呢，不過沒有關係，我最擅長燒東西吃了。」
伸手從後背抽出一隻箭，搭在弓上，少年剛要繼續找獵物，敏銳的耳朵就聽見不遠處有馬蹄急奔的聲音。
沒過幾息，馬就跑到了少年的跟前，一見來人，身披了黑灰色的披風，頭上帶了斗笠般大的帽子。
「楊狂兄弟，這麼有興緻來狩獵啊。」
名叫楊狂少年一見到來人抬起頭，驚喜的叫了一聲「張大哥」。
來人正是張思，聞聲哈哈一笑，從馬上跳了下來，他雖然是個謀士，可也是鞍馬嫻熟，其所謂文能治世、武能治疆。
「楊兄弟，你來哥哥給你帶什麼來了？」張思說著從馬上拿下來一張銀光閃閃的弓。
「啊！寒月弓，張大哥你從哪裡找了的。」
楊狂看見弓，一把搶了過來，摸著弓頭上張牙舞爪的狼頭，眼裡全是興奮和驚喜。
張思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情，他一不愛財，二不愛色，只愛弓箭，這個他見過的最厲害的弓手，是一個單純的傻小子。
「這是王爺從戰利品中扣下的，知道你就愛這個。」
「真的？」楊狂感激的道，他知道這要是被諫官知道了，王爺少不了就要挨罵了。
張思笑眯眯的看著楊狂不斷的摸著寒月弓，過了一會兒，看他漸漸冷靜下來，才似乎感嘆道：「楊狂，王爺待你可不薄啊。」
楊狂雖然年輕，但也不是傻子，抬頭看張思若無其事的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城牆，聲音低沉但擲地有聲的道：「張大人，莫不是王爺有什麼事情交代嗎，我楊家三代受王爺的大恩，王爺若有一句話，楊狂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王爺的大恩。」
張思低頭看了楊狂一眼，臉色一暗，悲道：「王爺怎麼可能忍心讓你涉險呢，王爺一直把你當成親生的兄弟來對待。」
頓了一頓，張思一把拉住楊狂的肩膀，厲聲道：「實話跟你說，今天我出來也是瞞著王爺，我只問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為王爺殺人？」
張思說這話的時候，兩個眼睛直直的盯著楊狂，看他面色不變，不禁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唉，欺騙他，也不是張思的本意，可張思又不得不如此，他身為王爺的幕僚，有時候，自然要替王爺背上一些王爺不能擔負的罪名。
楊狂肯定的點了點頭，右手一揚寒月弓，高聲道：「雖然我平生未殺一人，但為了王爺，楊狂願意。」
張思泣聲道：「真的？」
看楊狂堅決的表情，張思嘆了一口氣，指著天上高空騰飛的鷹鷲，輕聲但冷冷的道：「若是他呢？」
……
「你知道嗎，你也許會因此背上永遠也抹不掉的罪名？」
……
「你知道嗎？也許王爺也不會原諒你。」
……
張思雙膝跪倒在地，指天發誓道：「我張思今日對天起誓，若是日後王爺要殺楊狂，我張思也要陪著他。」——
七月初七，七巧節。
李治本來並沒有留意，但宮內張燈結綵，剛才皇后還派人來請李治去昭陽宮欣賞歌舞，雖然被李治以政務繁忙拒絕了，但他也想了起來，今天是中國的情人節。
唐朝的開放遠遠出乎李治的意料，雖然李治身處深宮，但仍然能聞到空氣中都散發著愛情的氣息，夾著飄蕩著的各種花的香氣，讓他想起了他幾乎遺忘的詞——浪漫。
「唐風，你有愛的人嗎？」
李治坐在潛龍塘邊的一處光光的石頭上，對著身後喬裝成王連的唐風道。
唐風自打扮成王連之後，臉上竟然有了一些笑容，雖然可以理解為是為了掩人耳目，但李治還是看出來了，這也許是唐風的一種感情釋放吧。
無可奈何的看著這個一點都不注重儀錶的皇帝，唐風道：
「有，皇上，她叫昭風。」
唐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溫柔之極。
「你——你說你有……」李治狠狠的咳嗽了兩聲，正吃著桂花糕的他被唐風絕對出人意料的語氣驚的幾乎噎住。
唐風有愛人！
天，這比鐵樹開花，公雞下蛋還要荒唐，這麼一個鐵人，竟然還有如此動情的一面。
唐風看著李治吃驚的神色，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左手輕輕的一拂，手心裡已經多了一朵金黃色的雛菊。
李治輕手捻過菊花，看了看菊花，又看了看唐風的臉，突然笑了。
「唐風，有機會，朕一定要聽一聽你的故事。」
李治走到池塘邊，摸了一塊還算乾淨平滑的石頭坐了上去，一拍旁邊，示意唐風也過來。
「昭風，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唐風才黯然的道。
李治撿起一塊小石頭，橫著扔進水裡，看沒有打起來水飄兒，掃興的點點頭。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李治也是一時有感，他甚至生命之可貴，時間之無價，人生若不及時行樂，而蹉跎苦悶的話，那豈不是浪費了這最寶貴的一世輪迴嗎？
唐風抓起石子的手忽然停在半空，手上顫了顫，輕輕一彈，石子倏的直射進水中，沒有激起一點浪花。
「這池塘深不見底，皇上可要小心了，據說通著地下的龍宮呢。」
唐風首次戲謔道。
李治奇道：「朕說這池塘怎麼叫『潛龍』呢，原來還有這樣一個傳說，不過深淺其實很好判斷的。」
「哦，皇上有何方法啊？」
李治微微一笑，賣弄道：「在十丈之內挖一個三尺的坑，把一口大缸或者鍾倒扣而埋，將耳貼在上面，就能聽見地下百丈之內的東西。」
「真的？」唐風突然站了起來，臉上又變成了嚴肅的冷漠。
「皇上，我還有一些急事要辦，我會把玄奘找來保護皇上的。」
唐風說完，一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李治感到莫名其妙，自己只不過和他談心罷了，他為什麼……
不會吧！李治苦笑，難道這個時候，就已經玩起了地道戰？
他也不想想，似乎是他自己先開始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