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這一折騰回到通吃館已是黃昏時分,萬斤重之大棺材鏢車,也許因風頭出盡後,已顯得蒼重而沉寂,悄悄地搔在門,然而四個勞累的人興趣仍未減,阿叄再次吹響喇叭。

「鏢車回府啦一小丁快出門迎接一」小邪已高聲叫起。

阿叄湊興道∶「稟幫主,惡門擋道!」

小邪興緻仍濃,右手往紅門一切,冷森道∶「拆!」

「得令!」

阿叄、阿四竟然如出一轍,四掌震向丈二紅門,當地巨響,門扉已整塊被震落,倒壓屋內,又是啪然巨響,硬梆梆擱在地上,若非兩人施出巧勁,紅門非碎不可。

門雖拆下,仍無法通過鏢車,阿叄又拱手∶「稟幫主,惡柱擋道!」

小邪瞄向朱紅門楔,倒像兩根獅頭粗之巨柱,大概拆上癮了,照常下令,拆∶「拆!」

「得令!」阿蘭、阿四照拆不誤,喝喝兩聲,出掌又想震垮門楔,如此一拆,保證紅門頂檐瓦也一起給拆垮。

突地小丁急匆匆地奔過來,急叫道∶「小邪你發神經啦?不準亂拆!

妖軀一扭,已飄落門前,喘呼呼地攔住阿叄和阿四。

阿叄甚為可惜道∶「只差一毛毛就拆成功了。」

小丁雙手叉腰嬌嗔道∶「你們拆侮還不夠?連自家門都想拆?」

小邪老成持重道∶「我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建這個門嘛!」

「小邪你」小丁真怕他心血來潮,胡干一通,也由硬轉弱,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大門若拆了,你叫我如何能安心?要是」她突然想了個好理由∶「要是將來收學生,他們偷溜了,到時候學費都沒得收,多劃不來!」

小邪恍然道∶「噢不拆門,還有這個好處」他慎重地沉吟著∶「好吧,就留下它吧!不關學生,也能防止烏龜狗脫逃!」

聽他,不拆自家門,好像是賣人家面子似的。小丁可不敢再多說,轉開話題,道∶「怎麽樣,鏢銀交貨了?」

小邪叫道∶「你不收,我怎麽交貨?」

「這怎麽」小丁先本迷糊,但想想已明白小邪因為送不出鏢車,是以想找她收貨,也來個逢場作戲,嬌笑逍:「好,我收!」

「你收得了?」

「當然,我,」小丁想誇幾句,卻又見小邪已把鏢車推向她,直往門口塞過來,已急得叫道∶「小邪好嘛,我收不了嘛!別再推,會撞壞門扉。」

小邪這才停手,笑嘻嘻道∶「想收天下第一鏢,哪有這麽容易?」突然語轉冷,叫道∶「混蛋哪,死小丁,本將軍在北門作戰,你跑到那裡去了?」

小丁聞言,原來他是為此事而作怪,也松,嬌笑道∶「我聽到城門倒塌聲,就知道你又惹事了,急忙去找丐幫弟子,想幫助你,但是你」她禁不住也笑起來∶「你就是一張油嘴,說得他們呵呵」

「笑什麽」小邪故作冷森道∶「胡言亂吹,不足採信,阿叄,說!臨陣脫逃者」

「斬!」阿叄威武吼叫。

小丁知道要糟了,赴忙甩頭就跑,急叫道∶「小邪你不能」

「什麽不能?」小邪截斷她的話,騰身追去,叫道∶「你不但臨陣脫逃,現在連臨『人』也脫逃,斬斬斬!多斬幾下!」

一手已揪住小丁後衣領,小丁丟了命地叫著∶「小邪快放手呀,我救命吶」

「老母雞啦(來不及啦)!」小邪將她按在地上,不打不拉,而是搔得她全身發癢,扭抽不已宛若溜鰻般翻甩,都已笑出眼淚。

阿叄更形叫囂∶「對!臨人脫逃者——搔!,搔了才夠味。」

一陣搔癢下來,小丁早如弓之鳥,抓緊衣衫,又害怕又甜心地瞪著小邪,畏縮地往後不自禁地退去,那表情,真如當街掉了羅裙,只能縮在一處,進退維谷,十分困窘。

小邪幸災樂鍋道∶「你再逃?再逃就要『搔無赦』!」

他作勢欲撲,小丁急忙懼叫道∶「好嘛,可是你你別再亂亂搔人家」

小邪笑得更開心,轉向阿叄、阿四、小七,笑道∶「看到沒?小丁最漂亮的時候就是現在。」目光又瞄向她,邪笑道∶「含羞帶切(怯)楚楚動人,柔弱沒有骨頭,唉呀,真愛死我啦!」

眾人一陣長笑,只有小丁紅透臉蛋,就如透明蟬翼滴出露珠映向彩虹般,更讓人愛煞,她不敢再開,深怕又惹來無妄之災。

過足了癮,小邪才道∶「黑皮奶奶的!鏢車送不出城,實在夠癟了!」

五人往大廳走去,四處牆上已點燃數十盞叄支一組之燭火,映得窗邊白帳幔談談透出金光,一股祥和息呈現廳堂。

阿叄倒坐檀木椅上,興趣仍故,道∶「拆就對了啦,光拆一個北門不夠,最好再開一個東北門,如此一來,保證生意興隆通四海,也不必再擔心鏢車送不出去了!」

小邪頻頻點頭,道∶「本幫主也有同感,所以我才要小丁收了那批貨。」

小丁懼道∶「小邪你」她深怕大難又將臨頭。

小邪輕笑,坐回太師椅,左腳已倒跨扶手,弔兒郎當,睨著小丁,笑道:「別擔心,二十萬兩銀子,除了你,天下還有誰接得下?」他又吹牛:

「我早就算好了,所以鏢車又拉回來,准錯不了。」

小丁不知他又想耍何把戲,忐忑不安,道∶「你要我怎麽收呢?」

小邪笑道∶「別忘了你是丐幫小公主,叫那些乞丐,一人分一些,不就成了?」

阿四拍手雀躍道∶「高,高招!小邪幫主計謀無人能及。」

阿叄白他一眼,叫道:「馬屁,你當真以為小邪幫主要乞丐來分銀子?」

阿四還以冷眼,道∶「誰說的,是搬石塊,別以為只有你想得出來。」

小邪頻頻點頭,道∶「阿四越來越聰明了,我還沒說,你就知道結果,可洗可喝(可喜可賀)啦!」

阿四得意道∶「哪裡,鏢車是小丁收下,裡邊的石塊當然要叫乞丐頭搬,這道理誰都明白,只有阿叄」瞄向阿叄,戲謔道∶「很笨!」

小邪突然似被抽了一鞭,愕道∶「你說搬哪裡的石塊?」

阿四得意道∶「用膝蓋想也知道,搬鏢車上的!」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打得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傻了眼,小邪戲謔道∶「什麽可洗可喝,我看該灌你喝洗澡水,要搬車上石塊,你自己去搬,十足一塊竹木頭!」

阿四摸著腦袋,兩撮撇水滴的眉毛鎖得緊緊,哭喪著臉,道:「搬搬錯了?搬木頭、竹子?」

「對,你只合搬木頭加竹子!」小邪罵出笑意,道∶「一塊木頭加竹子,就是『笨』,懂嗎?現在你搬對了。」

阿四苦笑道∶「對了就好,搬竹子,總比石塊輕鬆!」

阿叄和小七不明小邪所言何意,已瞧向小丁希望能獲得答案。小丁乍聞亦難以會,但仔細思考,已明白,嬌笑道∶「小邪將『笨』字拆開,不就成了「竹、木」和「一」字?拆開來就更好搬了。」

阿叄、小七恍然而笑,阿叄道∶「原來小邪幫主的字有關,能伸縮自如?」

小邪嘆道∶「再怎麽縮,被阿四一喝就沒了!」

阿四苦笑道∶「小邪幫主,喝都喝光了,你總該告訴我,要搬哪裡的石塊門吧?」

小邪得意道∶「東北門的,走!開門去,小七,全看你的寒玉鐵啦!」

小七抽出白如象牙削鐵如泥的寒玉鐵,笑道∶「沒問題,保證來一塊切一塊,來兩塊切兩塊,管切不管扛!」

小邪笑道∶「該扛的是丐幫弟子。」他細聲道∶「開牆鑿門,絕不能家動野狗,否則就有惡狗擋道了。」

阿叄哧哧直笑道∶「一個城有五個門,不知是何樣子?」

眾人幻想如此模樣,皆曖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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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仍罩著淡淡濛霧,王堅已舉劍在總督府左廂院一處鋪滿橘紅石磚呈「亞」字形的花國練功,此乃他私人居所,名曰∶「望天居」。十字石磚用七里香勾成整齊方形叄尺高之綠框,栽植不少芙蓉和梅,紅嫣白綻,爭奇鬥妍,然而他的劍卻如靈蛇般,不停削刺梅朵,花瓣如雪紛飛,他也不停露出冷殘笑意。

就是練功,他仍未脫下那身棉衣五龍袍,不知是習慣如此?還是想藉此表現自己身份不同於他人。

方練不到叄十回合,已有腳步聲傳出,王堅立時收劍往左邊拱形牆門望去,江頭領偌大身軀已奔入,畢恭畢敬拱手道∶「稟指揮使,新造城門並無衛兵把守,還請指揮使遣派叄班人馬看守。」

王堅詫道:「新造城門?」

江頭領道:「就是北門右側叄百尺處,那座方形城門。」

王堅叱道∶「北門都尚未建完工;本官哪有閑夫再開一道門,江頭領你有沒有弄錯?

江頭領訥訥道∶「屬下不敢,屬下屬下剛從東北門回來,該不會看錯.,」

「當真有此事?」王堅急道∶「難道又是那小子搞的鬼?快去看看!」

二話不說,他已提劍直奔拱門,江頭領急追而上,踏出拱門,左右各有一排紅柱紅欄廂房,五步一哨,足足有四十餘人,王堅踩向白石路面想奔弛而過,另一頭卸出現一名橘紅太監裝束的五旬老人,他也瞧見王叟如此匆忙,拂塵一揮,老皮皺紋卻長不出鬍子的臉蛋陷出兩道笑紋,尖高的聲音,道∶「玉僉事,大清早如此匆忙,為了何事?」

王堅放慢腳步,走前,拱手笑道∶「邱公公今天起得早?」他道∶「沒什麽事,只是守城士兵出了些小問題而已!

邱公公笑道∶「是不是昨天那檔事?我也很想瞧瞧到底城門是如何被震垮?」

王堅乾笑道∶「公公有此興緻,不妨同行。」

邱公公目露黠光,道∶「王僉事該不會為了此事而再走一趟吧」

王堅乾笑道聲∶「實不瞞公公,江頭領所報,東北方向,又被人開了一道方形城門,下官正想去瞧醮。」

江頭領拱手道∶「回公公,小的親跟所見,千真萬!」

「噢」邱公公但覺興奮和詫∶「誰有這麽大的本事?無聲無息地就把城門給鑿穿了?走,一起去看看。」

叄人馬上奔出總督府,繞過清冷街道,除了叄叄兩兩叫賣早點攤販外,百姓今天似乎起得較晚。

其實不然,方靠近城牆,一陣喧嗶已傳出,王堅叄人不得不加快腳步,竄出街道轉角,頓見一大群人圍著城牆指指點點,笑聲不斷。

城牆硬方石塊已被拆去,長高四丈,足足只差兩塊方石就貫穿城頂,寬兩丈,要比普通城門寬出一半,削得方方正正,整整齊齊,所拆卸千斤重至少有五百塊的巨石,早已不見蹤跡,門外一片黝黑,還罩著幽冥般的薄霧,彷彿一座通往地獄之門。

王堅叄人擠過人群,瞧得啼笑皆非,真不知世上有何人會幹這無法想象而又無聊的事。

他問∶「何時發現的?」

江頭領道∶「卯時左右,巡邏衛兵從此門出人,方發現不對,屬下還以為是指揮使您開的」

王堅怒目咬牙,早已聽見群眾不時傳來「是那小孩鑿的」「他的本事好大」等讚美小邪的話語,他厲道∶「混小子,我一定不放過你!」

邱公公道∶「王僉事,你知道拆石塊的人是誰,會是昨天震垮城門那人?」

王堅瞠目咬牙,怒意難消∶「正是他,除了他,誰敢如此狂妄,而且他還有大鏢車要出城,一定錯不了!」

邱公公狡詐一笑,道∶「若是他,王僉事你就要小心了,昨天他震垮城門,得以逍遙自在,就算此門是他拆的,若無證,恐怕你也奈何不了他。」

王堅冷笑道∶「我不信他能逃出我手掌心,先逮下他再說。」

江頭須道∶「指揮使,屬下覺得那小子和他的名字一樣有點邪」

王堅叱道∶「管他什麽楊小邪、楊大邪,敢本官作對,任他多邪,也只點有死路一條!」

「楊小邪」邱公公突然慎重道∶「王僉事所說的可是一位身材較高,滿臉邪,頭上斜綁一束衝天發束的小孩?」

「正是他。」王堅回答。

邱公公頓時奸笑起來,道∶「冤家果然路窄,這筆帳有得算。」

王堅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公公您您也碰過他?」

邱公公狡笑道∶「不錯,當時在開封劫法場,救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就是他,他早已被通緝,現在王僉事可有正當理由逮捕他了。」

王堅正愁找不出理由,如此一來,他已奸笑起來,道∶「好,很好!逮住他,就來個——斬立決!」

邱公公道∶「咱們回去,隨便弄張通緝令,趁他尚未察覺之際,將他逮住,記著,要多派人手,那小子是有點邪。」

「謹聽公公指示,下官自會小心。」

有此「佳音」王堅和邱公公不再耽擱,寫上叫江頭領維持現場秩序,兩人已返回總督府,準備逮捕小邪。

如此發展,恐怕也是小邪所料未及的吧?

「楊小邪——你快點起床,不好啦——」

小丁急匆匆地跑向後院左廂房那間掛有黑色木牌,題著「通吃龍巢」的雅房,雙手如雨點般打向門扉,砰砰直響。

「小邪——不好啦——好多好多的官兵圍過來了,你快起床嘛——」

房裡此時才傳出甚為委屈之聲音:「什麽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睡覺被人吵醒,是最不好的事情?」

小丁可沒時間和他再搭訕,急道∶「快點嘛一一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好好好,我快!快——」門扉一開,小邪已睡眼惺忪地跨門而出。

突然小丁尖叫,雙手掩臉,似著了魔般往後閃去。

小邪埋怨道∶「你鬼叫什麽?我不出來,你也叫,出來了你也叫,發神經不成?」

小丁紅著臉道∶「小邪你怎麽怎麽不穿衣服」

小邪反視身上那條短緊水靠,白眼叫道∶「你要快,我就快,不穿衣服,夠快了吧?大清早的,叫什麽叫?害我銀子忘了拿。」

小丁實在拿他沒辦法,急叫道∶「那你赴快進去穿衣服,拿銀子,拜託,拜託!」

「有你在,我怎麽拿?說得那麽容易,想拿就拿?你以為是神仙啊?」

小丁被刷得莫名其妙,不解道∶「你怎麽了啦?銀子不就在你」

「在哪裡?」小邪瞪眼道:「在周公的包袱里,好不容易才蠃他十萬八千兩,被你一叫,那老賊頭早就不知溜到哪裡去了?你有辦法,你去給我搶回來?」

小丁這才明白,原來是他作夢和周公賭錢,正大發利市時,被自己吵醒了,當下啼笑皆非,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就燒了周公一次,好幾千年,他也只等到這麽一次會,可他都鬍子一大把了。」

她得說些小邪中聽的話,否則這齣戲就唱不完了。還好,小邪聽的甚為順耳,嘆道∶「也罷,反正他偷了錢也沒地方花,說不定在半路就累死了,嘻嘻!」他已想起自己也曾經被錢所累,已嘻嘻笑起。

小丁見他笑出,方放心不少,又道∶「你快」她不敢再說笑,免得引起小邪刺耳,靜聲稍帶著急,道∶「有官兵朝通吃館來了」

「看你?」小邪白眼道∶「什麽玩二嘛!昨夭不是說好,官兵不來,那才叫怪事。」

小丁擔心道∶「可是我還是不放心」

「好吧!」小邪無奈道:「我看再不出去,永遠也沒會找周公翻本了。」

他這才無精打采地返回房裡,不久已穿妥青色便衣步出門扉,隨著小丁一同行往前院。

大門前,早就圍滿紅橙橙一片海洋般的官兵,王堅笑容更為奸詐。

阿叄、阿四和小七也搬出一張紅檜木太師椅,等待幫主到來,叄人嬉笑,不時悠哉瞄向官兵,一點也不在乎來人多寡,似乎陣仗見多了,而不足為懼。

「都擺妥了嗎?」小邪輕笑聲已傳出。

阿叄瞄向眾官兵,笑道:「擺妥了,新收門徒大概一千多人吧!」

「好,准昏開堂!」

「得令!」阿叄又抓起那支破喇叭,吹出甚為刺耳響聲,光是震出小水霧般唾沫,就已不少飄沾王堅及邱公公,逼得他倆不得不往後移出半步,雖是如此,他倆並不生怒,反而笑得更奸。

「幫主駕到——」

小邪這才威風八面走出大門∶「來一聊一」,一手耍起戲台上動作,咚隆咚鏘地叫了幾聲,方自四平八穩地坐落太師椅上,右手比出劍決,冷森道∶「來者荷忍(何人)?」

阿叄接道∶「忘八笛底(弟弟),忘欠(王堅)也!」

「爾一呃一耳,哈啊哈,眼來屎(原來是)欠也錢呃的?」

王堅冷笑道∶「不是欠棧,是欠命的!」唱了那麽多,他只有這句懂。

「欠也命?補,無紙咬錢捕咬命!(我只要錢,不要命)」

阿叄笑嘻嘻道∶「山羊猴,你的命不值錢,我們懶得要,要報名,就快點,沖著你是第一位,打個八折,來個特別待。」

王堅冷笑道:「恐怕你搞錯了,是我要你的命,不是來賣命。」

「茶補斗(差不多),笨(本)」小邪演得正開心,豈知小丁卻擔心揪他衣襟,叫道∶「人都已來了,你還有心唱戲?」

小邪無奈道:「也罷,要是犯了周公,任何事都不順利!」他恢正經,瞪向王堅,笑道∶「你看到我演的戲沒有?」

王堅冷笑不巳,道∶「看到了,和要死的呻吟差不多。」

「差多少,那在其次。」小邪笑道∶「看戲是要收錢的,既是臨死最後一場戲,當然是貴了些,每個人就十兩銀子,剛才阿叄說觀眾有一千多人,打個整數,就以一千人計算,不多,不多,一萬兩而已。」

阿叄笑嘻嘻道∶「俺『叄撇老蛋』今天只撇了一下,對摺啦,五千兩,全部一共一萬五千兩。」他拿出一張白紙,遞給王堅∶「請簽字!」

王堅揮出掌勁,將白紙震得粉碎,冷森道∶「死到臨頭,還在裝模作樣,給我拿下。」

驀有七名棉衣衛抽刀投向小邪,刀鋒凌厲就要砍下,小邪冷喝∶「滾回去!」右手推出淡柔一掌,已然將七名錦衣衛逼退。

邱公公大,吼道∶「弓箭手侍候!」

命令方下,數百名弓箭手已搭箭上弦,張滿弓,蓄勢待發。

小邪輕笑道∶「山羊猴,你要抓人,也得有理由,太原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喔!」

王堅和邱公公聞言,心頭已暗道∶「果然耍出此招了。」兩人更為狡笑,王堅道:「任你如何狡辯,今天恐怕也難逃噩運」他冷笑道∶「你無故拆毀城門,視同造反,本官必須拿你問罪。」

此言一出,通吃幫弟兄全都哈哈大笑,如此傑作,果然轟動全城。

小邪笑道:「我們不是打過賭,城門倒塌,可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本官指的不是此事,乃是你又在東北城開了一座門,此舉你心裡明白得很」

小邪裝蒜道:「明白?什麽叫明白?說話客點,否則你的屁股就白不起來了。」他冷道∶「證,沒證就是誣告。」

「第一、你的大鏢車已不見,第二、你曾對本官誇下海,有辦法將鏢車完整無缺弄出城。第叄、你先震垮城門於先,再鑿牆於後。除了你,天下恐無人有此能力。」王堅冷笑道∶「憑這叄點,我就能定你罪名。」

「嘿嘿!定我罪,」小邪狡黠笑道∶「怎麽定,我看你買把大鐵鎚,將那些罪狀寫在木板上,一錘錘的釘在牆上,多釘幾下,我會覺得很痛苦的。」

阿四嘆息道∶「有些人說話就像在放屁,管說不管用,還要抓鐵鎚逢人就釘,我看他老婆早就變錘錘(呆)了。」

阿叄頻頻點頭,道∶「看你那麽喜歡釘人,乾脆就封你一個外號:『天下第一釘鎚』你覺得如何?」

幾個人嘰哩咕嚕一陣,已勃然大笑起來。不久,小邪睨眼道∶「魚蝦之嘴,何飯不吃(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可惜你只合吃軟飯,我這個硬飯,小心啃斷你牙齒。」

王堅老臉一變,正待發作,阿叄又叫道∶「這算哪門證?本幫的鏢車愛怎麽送,沒有必要告訴你,你更沒見著鏢車出了城,憑什麽拿它當證?至於震垮城門一事,小邪幫主早已『元大失』,哪還有興緻再鑿牆?黑皮奶奶的,你有沒有人性?」

「哈哈哈」王堅突然大笑∶「說得好,答得妙,本官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小邪也不客,笑得比他更大聲∶「說得好,答得妙,軟話一吃多,舌頭都變軟了。」

王堅煞住笑聲,怒道∶「楊小邪你叄番兩次,出不遜,侮辱本官,饒你不得。」

小邪不屑道∶「嘿,我可沒罵你,你硬要將我的話往身上砸,我也沒辦法。」

王堅切齒一陣,突又大笑,道∶「楊小邪你當真以為我是為城門一事而來?」

小邪間言,心知不妙,卻想不出毛病出在哪裡,仍保持不屑姿態,道∶「管你鐵鎚如何敲破你家鐵鍋子,也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任你狡黠如狐,今天也難逃死路。」他指向邱公公,陰狡道∶「你可認識他?」

小邪瞄向他,覺得他都已五十幾歲出頭,連根鬍子都沒有,當下戲謔道∶「這老頭是誰?該不會是沒毛吧?」

邱公公黠笑道:「本官隸屬司禮監,乃王公公手下,不是梅豪(沒毛),姓邱、單名一個梅字。」他倒高雅的報出名號∶「現任為監軍使。」

「監軍使?這是什麽玩意兒?」小邪傾頭耳朵送往柱椅後的小丁,希望小丁告訴他是何含意。小丁輕輕一笑,細聲道∶「是太監的一職務,管印信、禮儀」她還沒說完,小邪已笑出∶「哦原來是個太監,那你不只是沒毛,連『那個』都沒了。」

阿叄、阿四和小七己禁不住輕笑起來,小丁雖臉紅,亦窈笑不已。

大監對此最是敏感,邱梅間吉,登時怒喝∶「楊小邪你找死!」一掌就摑過去。

小邪封出掌勁,已將他逼退,笑聲更熾∶「好好好,別生,就算你有好了,也不必生那麽大的嘛,哪天弄個假鬍子掛掛,不就成了?」

邱梅心知不是他對手,也不再出掌,怒容滿面,反笑道:「冤家果然路窄,楊小邪你作婪也想不到,有人認出你就是劫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吧」他攤開通緝今,奸笑不已。

小邪乍見,苦笑不已∶「哇佳佳,這下可落蛋了,怎麽在節骨眼裡,老是出毛病?」

王堅大笑不已,道∶「楊小邪你想不到吧?」

「是有點想不到,小邪指通緝令,甚不高興道∶「想不到你們把我的像畫得那麽丑,真沒水準。」

楊小邪發威第二章補完

瑞雪銀白,來自清冷天際,毫不間斷地撒向大地,勾出一座水晶般雕出的山河,白如刻霜山峰,總會有古松蒼翠透出雪面,或稀稀鬆松,或濃濃密密,彷彿白玉屏風中的綠翡翠,穿向人們舒活眼眸,更給畫一般的景物帶來無限生。長而彎結了冰,滑亮如鏡,曲游翻轉,隱隱現現,真以為仍在流動的銀河,從遠處一直延伸近處,再彎向遠處。若有人從山頭那端往下滑,必能順暢無阻地泄往無垠的夢幻世界。

另有一條嵌在雪中的黑河,滾流般刺向山的另一邊——那座龐然無際的都城。黑河在流,也有聲音,流的是穿梭不息的人群、馬車。雪花濺落泥,官道一路濕漬漬,讓人渾身著了粘糖似的,很不舒服。

小邪就坐在一輛破了一半車門的馬車上,雙腿盪在車後,懸空的甩來甩去,他正甚有興趣地看著緊跟不放的另一輛排場十分豪華的馬車。

馬車再行,酷冷的冬季里,小邪仍一身便衣,一點也不覺得冷。豪華馬車的車夫已瞧見小邪如此「神勇」,禁不住向他投以佩服眼神。小邪想裝出一副不在乎神情,但就是裝不出來,讓人覺得他十分怪而好笑——

明明就是得意樣,卻百般做作,像小孩扮大人一樣,甚為惹人。中年車夫已忍不住笑出聲音。

車中傳出女人聲∶「阿安,你笑什麽?」聽聲音,是個少女。

「回小姐,沒沒有!小的只是想笑而已」

小邪一時興起,笑道:「他在笑我,你們看,我是一個很好笑的人!」

他扮鬼臉,伊伊呀呀,叫聲也甚怪,目的乃在想引誘車中小姐。

「你是誰?」那女子稍帶興奮的聲音傳出。

又有一較低沉聲音傳自車後:「小姐,您千金之軀」車後已伸出一位頭挽髮髻,似如富家子弟的年輕人,他乍見小邪,亦稍微愕楞,頓覺小邪有股邪,隨時都能深深吸引他人。但只一楞,他馬上叱道:「小鬼,沒你的事,快躲回破車裡,少惹麻煩。」

小邪瞄向他,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油頭粉面型的男人,喃喃道:「我怎麽老是碰上像你這不像男人的男人?唉!真衰(倒霉)啊!以前有個青繼山,再來一個洛可,再一個陸伯欣,我猜你也是用扇子的吧?」

「大爺用的是劍!」那人抖起劍鞘叫道∶「再不進去,小心我砍下你腦袋。」

小邪有些失望,怎麽猜錯了,他仍不心,道∶「我想你還是有扇子,只是大雪天,你不好意思用,對不對?要是你說對,我就進去,用爬的進去。」

年輕人以為小邪畏懼自己,更形狂妄道∶「不錯,大爺不但有扇子,而且有叄把,你現在可以爬進去了吧?」

「好,我爬。」小邪輕笑地回答。

車內已傳出另一女人聲音∶「真沒用!」

小邪仍一本正經,比手划腳道∶「我爬呀爬,爬上天來,爬下地,爬過山河,爬過家,左一爬呀右一爬,爬上樹呀爬下石,前一爬呀後一爬!」

看樣子他是爬不完了。

年輕人喝道∶「你爬完了沒有?大爺是要你爬進車!」

小邪嘆道∶「難嘍!你沒聽到我爬的全是不會動的?馬車會動,大概要叄十幾年吧!」

此語一出,連小邪前座的車夫都笑出聲音,豪華車廂更傳出咯咯笑聲。年輕人怒衝天,猛躍車頂,高碩身軀罩著一身白貂皮斗蓬,高貴是有,雅緻卻差些,上翹的眉毛,更顯一副高傲,冷笑不已∶「你現在進去還來得及,否則哼!地上的泥巴,就是你的午餐。」

小邪嘆道∶「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哭(古),我又何處得罪你了?何必逼人太甚呢?」

年輕人冷笑道∶「你騷了車中小姐,就是犯了大罪,大爺沒割掉你舌頭,就算是客了!」

小邪「哦」了一聲,道∶「這麽嚴重?慢來,我得問問看,總不能你說說就算數!」神情興趣地朝車廂問話∶「哈羅!大姑娘,我有冒犯你嗎?」

「什麽叫『哈羅』?」姑娘好奇地說。

「是打招呼的話,波斯傳過來的,好像是什麽羊叫的聲音。」小邪道∶「我國的羊見面都是『咩咩』直叫,在比誰漂亮,番邦的羊都叫『哈羅』,大要也是讚美的意思吧。懂了沒?懂了就該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小邪的解釋,惹得姑娘輕笑不已。他的吹牛功夫果真到家,無啥道理之事,仍能說得頭頭是道,讓人真以為有那麽回事。

笑過一陣,車內已傳出俏皮聲音∶「我嘛你說有無冒犯我?」

小邪甚有自信的回答∶「本來就沒有這回事,你的護花使者硬要說有,太霸道了。」

笑聲又出,突地一聲傳來∶「有,你已冒犯了我!」

年輕人頓時哈哈大笑,震得馬匹稍微慌而蹄步已亂,他叱道∶「聽到沒有?再不進去,休怪我手下無情。」

小邪不服道∶「死丫頭啊,你口是心非,想陷害忠良,說話要憑良心。」

姑娘似乎存心和小邪過不去,刁鑽道∶「有就是有,你和我說話就是冒犯了我,你又能怎麽樣?」

小邪不怒,反笑∶「好,有撇!天底下也只有你們這些不怕死的人敢來惹我。」他抓起車上積雪,就往對方車廂甩,戲謔道∶「下雪嘍」

車夫頓時揮掌想攔下雪團,可惜他這平凡身手,要本一無用處。

雪團衝破兩寸厚紅檜木窗,霎時有兩聲叫傳出。

年輕人大怒,喝道∶「小子你不要命了?」他想出手,卻怕濺起的泥會弄髒一身白斗蓬,一時甚為躊躇,光是吼叫,無啥用處。

小邪甩得興起,再壓雪球,又往對面砸,笑道∶「大雪又來嘍」

叫再次傳出∶「王峰你快將他拿下嘛太可惡了,我衣服被弄濕了!」

大小姐衣衫都不保了,王峰若再顧及斗蓬,恐怕佳人就要責罪了,然而不停濺起之泥,仍怵他目,他心,大小姐叫聲又傳出,因為小邪又賞她一團雪球。顧不了,大喝一聲,他已抽出長劍,凌空飛掠前面丈余遠的小邪,存心一劍刺穿他心窩,然後借力倒飛回來。

他想得美,小邪想得更絕,見他掠至前後車間隔之間,已笑喝「停——」,聲音乍起,嚇得馬匹惶急嘶人立而起,馬蹄揚起連帶之泥巴,一大半甩濺王峰背面,濺得雪白斗蓬已一片烏黑。

王峰倉惶而叫,想避已無去處,身形為之一窒,就在此時,一團大雪球已砸向他臉龐,炸得他滿臉生花,倒撞而退,掉落地面渣渣連退幾步,差點摔在泥漿堆里,縱是沒摔著,下半身已黑透了內衫。

小邪輕笑道∶「怎麽樣?雪花好不好吃?眼楮張大點,還沒學會走路就想飛?你以為俠客那麽好當的?又不是老母雞,亂飛什麽勁?呵呵!」

王峰哪知道第一回合就吃人家大雪團?他硬是不願相信小邪會武功,只認為對方是僥倖得手,眼見自己已污泥全身,不禁怒意更甚,顧不得衣衫了,厲罵幾聲,又已往前衝去。

小邪撕下車廂破布,笑道∶「臉髒了是不是?來,尿片一塊,擦擦就行了。」

右手一揚,布塊竟如硬鐵塊般,方方正正地推向王峰,勁勢不疾不徐,已擋住他視線。

王峰怒笑不已,長劍一撥,心想定能輕而易舉撥開布塊,豈知劍峰划處,只能從左下斜右上劃出一道裂痕,布塊仍往前罩,當真封向他臉龐,又罩住雙目了。

此乃小邪預料之中,笑嘻嘻之際,又打出兩團雪球直取對方雙膝,笑道∶「哦,我忘了擦臉是要水的,此地沒有清水,地上的你就將就些。」

話聲甫落,雪團砸膝,啪然雙響,王峰一個立足不穩,當下跪下,現在不是半身泥,而是全身泥了。

車廂已探出一位髮結雙束,綴滿紅珠花,閃著大眼,十分刁鑽,約十四五歲的貌美小姑娘,她乍見小邪,先是一楞,隨即翹起朱紅嘴唇,罵道∶「小鬼,你太可惡了,本姑娘饒不了你」

小邪笑嘻嘻望著她,品頭論足道∶「長像嘛還可以啦,就是恰了些,罵我一句,扣十分,勉強六十五分好了。」

姑娘見他沒反應,更形生,身軀又探出不少,紅色華貴衣衫已露,纖白右手直往小邪點來,嗔道∶「你欺負我,我要打斷你的手」

又鑽出一位較大挽有發譬之青衣女子,她也罵道∶「死小鬼,你敢犯我家小姐,你死定了。」

兩人一左一右探出前面車窗,中間嵌著老車夫,倒也十分惹眼,小邪見她倆罵不停,更形開心,道∶「你們罵吧,呃呃」裝出痛苦樣∶「你的話好厲害,罵得我快要死了,呃呃」

主僕兩人霎時露出得意笑容,紅衣少女叫道∶「知錯就好,還不快跪下求饒。」

「呃呃我快死啦。」小邪掙扎一下,突地一轉而笑∶「才怪!」他大笑道∶「我混了數十年,從來就沒聽過有人被罵死的,你們罵吧,讓我看看你們的凶像,也不虛此行啦。」

主僕倆霎時罵得含蓄多了,似乎也怕凶像外露。罵不出結果,紅衣女於也抓起雪塊往小邪甩去,小邪正轉瞧方爬起而狼狽不堪的王峰,一個不察,左腦袋被丟個正著。

主僕倆已雀躍拍手直叫好∶「好啊。,惡有惡報!」

小邪撥去雪片,性子又起了,駕道∶「報你的頭。」立時翻身車頂,卸挖一塊足足有臉盆大的雪塊,笑了起來∶「你行,我就不相信?」舉起雪塊,笑聲更邪。

主僕倆嚇呆了,如此雪塊砸過來,那還得了?快急叫∶「不要,不可以!」人已往車內躲。

小邪邪笑道∶「躲就能了事,什麽補藥(不要)?這臉盆保證夠你補得肥豬豬了。」

話聲方落,大雪塊已直飛而去,削過車夫頭頂,沖向車頂,砰然巨響,豪華車頂已被砸得鬆動,如棺材蓋般往後掀開,露出明紅色沙發的車椅,及各器皿、衣衫、貂毛皮飾一樣不缺,宛若活動的皇宮,兩個少女窩成一團,嚇得面無血色。

「哇卡,真會享受的嘛!」小邪哧哧直笑,見兩女狼狽狀,更形得意。

車夫已惶而破口大罵∶「小子你不想活了,小姐萬金之軀,竟容你如此冒犯!」

小邪不通道∶「明明就只有幾十斤,你卻說成上萬斤,太誇張了吧?

好,我稱稱看。」

他又甩出雪塊,砸下左右車門,一個飛身,天馬行空般掠向兩位小姐。尖叫一聲,紅衣小女孩已昏過去,車夫著急萬分,馬鞭直往小邪抽去,小邪只輕輕彈出指勁,已點中他穴道,笑聲更邪地朝小女孩走去。

青衣女子急叫道∶「你不能碰她。」想攔住小邪,後果仍然一樣,被截住穴道,光張口、瞪眼,就是無法行動。

小邪得意直笑,抱起紅衣女子,稱稱斤兩。這一稱,女孩已醒,惶萬分,伸手就想摑巴掌,小邪又截她穴道,笑道∶「要打人,是要看人的,什麽萬斤之軀?我看你連五十斤都不到,差,差!」甚為失望地將她放下。

王峰此時已怒目快裂出血來,不顧一切地沖向車門,想手刃小邪於劍下。小邪仍然談笑風生,右手挾住長劍,一拖一帶,王峰已往前傾跌,小邪一指又凌空截往他「齊門」穴,笑道∶「差多,差多!你的身手實在不入流,比青繼山何只十萬八千里?」

王峰怒目瞪,就是無法動彈。小邪不再理他,轉向紅衣姑娘,邪邪笑道∶「丫頭,你可真兇,敢用雪塊砸我,還亂說我冒犯你,搞什麽嘛?說說話,你也說是冒犯,大自大啦,看你,我老人家綁一束頭髮,你就綁兩束,嘻嘻!你已冒犯我啦。」小邪故意找借口,頓時將姑娘束髮給解下,重新綁成一堆,就如捆麻繩一樣,亂七八糟。

「這樣才能容貌出眾,嘻嘻!」

小邪也真心想替她弄出漂亮形態,但弄了老半天,總是不滿意,被其擺飾的怪動作惹得咯咯直笑,這一笑,笑出了心思∶「好吧,美不起來,就弄個最出色的動作,保證讓你稱心如意。」

他開始將小女孩擺動作,壓扁的嘴巴,倒吊的眼楮,抽筋的脖子,雞爪的手掌,整個人己變成巫婆般恐怖。

弄完小女孩,他又開始替青衣姑娘雕塑成兇巴巴的悍婦,而王峰則變成怕老婆的男於跪地求饒。

一切都甚滿意,他不停笑起,哺哺道∶「這模樣沒人欣賞多可惜?」不加思索,馬上又拆掉前後木板,乾脆車中所有東西都甩掉。彷彿一座小舞台,呈現過往人潮眼帘中,霎時引起騷動。

群眾掀起不少笑聲,小邪不停答謝過後,方自掠回先前古舊馬車,和車夫打聲招呼,已加速地馳往京城。

紅衣姑娘的馬車亦挾在群車中,順著黑河般道路,慢慢往前行去。

雪仍輕飄,轆轆低沉車輪聲嗄嗄傳出,紅衣姑娘已滲出淚水。

XXX

雖是寒冬,京城仍是一片熱絡,泥道路早已不見,換鋪硬板花崗石,踩起來就舒服多了。

小邪下了馬車,很快找家「長臨酒鋪」,老字號,房屋都被熏煙似地染成棕黑,左牆一壇壇大酒缸,貼上寫滿酒名紅紙條,格外清晰惹眼。幾分滿的顧客,趁著飄雪,也湊湊雅興,酌起酒來。

他四處瞧瞧,見左窗口一六旬黃袍老人獨自飲酒,已含笑地往他走去,大方地坐在他對面。黃袍老人的小眼珠已瞄向他,小邪立時向他打招呼∶「你好,老伯!」

老人似乎不願有人同桌,顯得甚為不悅,抽抽嘴角,獨自啜飲熱酒,不理小邪。

小邪習慣地一笑,也招呼夥計,叫了一壇燒刀子,幾碟小菜,先吃飽再說。老人見他昂頭仰灌斗大酒罈,也皺起眉頭這小鬼未免太狂了吧?想歸想,他仍不動容地獨自啜飲。

小邪喝得七分飽,方轉向老人,笑道∶「老伯,四海之內皆兄弟,別在意啦!我向你打聽一下,皇上是是住在哪裡?」

他認為皇帝如此出名,隨便問也該有結果,豈知他一開口,老人頓時瞪向他,低頭罵聲∶「神經病!」已招呼夥計,結帳去。

小邪碰了支軟釘子,苦笑不已,他偏不信邪,又往隔壁一桌叄名中年生意人走去,笑道∶「大叔,我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態度之誠懇,叫人心動,一名藍袍中年人道∶「你想打聽誰?」

小邪霎時笑出聲音,終於問對人了,他道∶「我想打聽皇上住在哪裡?」

叄個中年人吃地相互交視,藍袍漢於急忙道∶「我不清楚,你你」如見毒蛇般起身,丟下一錠銀子,叄人已快步去。

小邪迷惑不解道∶「怎麽搞的?這麽大的一位人物,竟然沒人知道?」

他又往鄰桌問,結果仍是相同,不禁心中有,朝眾人吼道∶「什麽玩二嘛!你們混京城那麽久,連皇上住在哪裡都不知道?簡直是白混了。」

此語一出,酒客紛紛惶瞧向小邪,不敢再作停留,皆納帳去。

小邪瞪眼叫道∶「怕什麽怕?見鬼了是不是?奶奶的,要是皇上知道你們不把他放在眼裡,不斬你們的頭才怪!」

店小二馬上奔過來,哭喪著臉,道∶「我的祖宗爺,請你別再提皇上好不好?客人走了不算,要害本店滿門抄斬,那就糟了。」

小邪坐上桌子,不高興叫道∶「啥玩意兒?我只個過想打聽皇上下落,有何不可?」

小二掉魂似地拜著他∶「祖宗爺,您別再說,您請您不要連累小店,酒錢我也不要了,您能不能開?,,

小邪感到不解,道∶「奇怪,難道我打聽皇上下落,也是錯了?」

「天底下也只有祖宗爺您敢打聽皇上下落,這是造反啊!」

「造反?」小邪更不解,笑嘻嘻地坐下椅子,斟起酒,瀟洒啜起來,道∶「小二你要我走可以,但你一定要將其中原因告訴我。」

小二沒辦法,哭喪著臉,細聲道∶「天子腳下,誰不知皇上就住在皇宮?順天府千萬人,有誰敢像您明目張胆地打探皇上下落?你探他下落是想幹啥?一個平民百姓,誰能說見皇上就見皇上?躲都來不及了,還敢像你大吼大叫的,造反哪?」

小邪這才明白,於笑道∶「原來他們全知道,只是不敢講,原來老百姓是見不著皇上的,探他的消息,好像就有造反的嫌疑?」

「不是『好像』而是『一定』!」小二急道∶「你的活若被官兵聽到,保證馬上被逮去嚴刑拷掃,送命那是小事。」

小邪輕笑不已,他在笑自己鄉巴佬一個,大老遠跑來京城打探皇上下落,還怪人家不告訴他,也在笑自己膽大包天,敢明目張胆地打探皇上下落,做了別人不敢做之事。

他笑道∶「小二哥,現在沒人,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小二懼意地瞄向掌柜,掌柜示意快打發他走。小二稍稍點頭,道∶「我告訴你,你可要快點開本店。」

「一定,一定!說了我就走。」

「順天府的西側,一大片皇宮就是了。」

「順大府在哪裡?」

小二笑道∶「順天府就是京城的別名,也可以用來稱呼皇上住處。」

「真糗!」小邪窘然一笑,道∶「鄉已佬是當定了!」他道∶「就是京城的西側就對了?」

「嗯,白石牆高叄丈,紅瓦一片,衛兵森嚴,很容易辨別,你快去吧!」

「謝啦!」小邪滿意一笑,丟下銀子,往門口走去,突又興起,轉身招手,道∶「順天府見!」

小二搞不過他,也招手苦笑∶「那裡見!」

小邪這才揚長而去,道路看起來更寬闊了。

小二噓口,走向窗口,探頭瞧著小邪背影,哺哺道∶「這小孩如此討人喜愛,怎麽專找些玩命的事看他一臉邪,該不會中了邪吧?」

他已開始替小邪擔心。

皇宮之大,從東走向西,差不多半天時間,小邪在附近逛了許久,搖頭直笑∶「那麽大?皇上這小混混住在哪裡?」他突然唱起歌來∶「在哪裡?

在哪裡才能找到你,我的小皇帝」

驀然己有衛兵喝向他∶「小鬼,要唱歌到別處上,皇宮重地,由不得你騷。」

小邪伸舌頭扮鬼臉,突然大叫,衛兵愕然,方想追出之際,小邪已逃之夭夭。

「來都來了,還怕他不成?以前還想和阿叄來賣菜呢。」

逛著道路,他己決定硬闖,找不到就來個大雜燴。

夜晚的皇宮,樓紅燈亮,更形豪華,散落四處之樓閣各有不同形貌和特色,然而相間過大,暄笑聲仍止於樓閣附近而己。

西宮城牆已掠入一條風般的輕影,警地潛伏琉璃屋頂,小邪的靈狡眼神已搜向四周,一排排巡夜衛兵不停穿梭而過,他找好遠處燈亮透天的叄層樓閣,慢慢潛去。抵達該處後,所瞧見的全是宮女在戲耍。再往兩處地方,仍然無法找到心目中的皇上穿龍袍的小孩。

輕輕一笑,他似乎早就不想尋找似地,找了一座寶塔般的宮院,己坐在屋頂最邊處之龍形獸笏上,雙腳輕盪,俯視地面小撟曲穿於蜿靜如明鏡的九曲湖,紅亭白欄,更有畫舫輕盪湖面,琴間裊裊傳出。

小邪配著琴音,唱起歌來,他盡自己最大大的能力,想唱出最完美的歌聲∶

「春天的花開,秋大的風,以及冬天的落喔喔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麽想」

那聲音,如骨鯁喉的豬叫,刺耳得很,還好不算大聲,地面眾人只是迷惑此聲從何處來?並未想及有人敢在大內皇宮唱歌。

琴音停,小邪唱聲也竭,不久琴音不再輕柔調,轉為快暢,隱含殺伐之聲。歌聲又起∶

「姑娘呀今年一十八,眉兒細來眼又大,一跳一蹦多自在,可惜長有大肚仔,唉呀,誰的,唉呀!他爹要往哪裡找啊」

琴音直撥頓音,小邪也「啊」個沒完。摹地已有衛兵發現小邪,如撞鬼般地急叫∶「誰!不好啦有刺客」

叫聲方起,琴音已竭,霎時可見全宮宛若通了電的燈火,全亮起強光,急促腳步聲和碰撞聲,節節逼向此處。

小邪自信這些蠢材要爬上來,還得好幾分鐘,也悠哉地哼著小調,自在得很。

「刺客在上面快派人上去」

已有數名高手掠往屋頂落個腳,再縱往高樓。小邪突然拿出一包東西往琉璃瓦撒去,笑嘻嘻道∶「弄點花生油,夠你們滑的!」

油落瓦面,散發香味,已緩緩往下滑。

此時畫舫已走出一位年齡和小邪差不多,連身材也一般大的黃袍少年,玉樹臨風,面帶笑容地瞧向小邪,兩人對上眼,黃袍少年稍微愕,然馬上又恢笑容。

小邪望著他,哺哺道∶「身穿龍袍,年紀不大,和自己差不多難道他就是混蛋皇帝?」隨即提高聲音,叫道∶「喂,你是皇帝嗎?」

那人先是一楞,隨即回答∶「我不是,你又是誰?」

小邪輕笑道∶「我是我。你明明身穿龍袍,不是皇帝又是何人?少耍了啦。」

那人笑道∶「我沒騙你!」

「那你又是何人?」

「在下祁鈺。」

「奇遇?」小邪笑道∶「我看你是有『外遇』吧。」

祁鈺道∶「你聽錯了,祁連山的『祁』,金、玉合併的『鈺』,也叫『王』,成功的『成』,外加一個耳朵旁。」

「這麽說你也叫『七層』(祁)了?」小邪根本不懂幾個字,更不必說字形結了。

祁鈺輕笑道∶「隨你!你要小心,背後有錦衣衛。」

叄名錦衣衛已掠向樓頂,一步步逼近小邪。

「謝啦,我數到叄,他馬上會回到你身邊,你信不信?」

「我」

來不及等祁鈺回答,叄名錦衣衛已溜滑梯般,滑落屋頂,慘叫地往地上摔去,撲叄響,全摔於湖中。

小邪無奈道∶「還沒數就應驗了。」

祁鈺笑道∶「你好像武功很高?」

「哪裡?」小邪得意道∶「我至少有叄樣是天下第一。」

祁鈺目露神光∶「這麽神奇?你」突然收口,似乎十分仰慕小邪想要他傳授,然又覺得不妥而及時收口。

小邪笑道∶「唉呀,混江湖嘛!總要學點本事。」

祁鈺道∶「你大膽闖皇宮所為何來?」

「找小皇帝算帳不不不!找他洗清罪名。」小邪道∶「我被人陷害,快要死啦,不來不行了。」

祁鈺覺得好笑,道∶「你又犯了何罪?」

「我被通緝!唉呀來不及跟你說啦,大軍來了!」

左門已湧進大批人馬,帶頭中年錦衣漢子,狡黠揮手,兩撇長得稀疏的八字鬍微微抽動,喝道∶「強弩侍候,包圍四處,殺無赦!」

霎時千百雙強弩咻然射向十數丈高的小邪,如此一來,他再也坐不住了,急道∶「七層你快點告訴我皇上在哪裡,快點!」

祁鈺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劈掉一批強弩,心知問不出什麽結果,突地大吼∶「皇上我來嘍」

聲如霹靂,至少傳出十里開外,他已切下獸笏,大塊地往地上拋,人已騰空而起,反掠屋後,眨眼不見人影。

「快追」

錦衣衛頭領王山磔頓時領著人馬追向另一頭。

霎時宮中如犬兔大追逐,人馬東奔西竄,高樓、屋頂到處是人。小邪叫聲卻不斷傳出,甚而還有臉盆敲撞聲,已耍得衛兵雞飛狗跳,草木皆兵,就是無人逮得到他。

小邪已躲在一棟較偏僻宅院,觀察結果,知道是太監住處,心想皇上一直都和王振過從甚密,不如先從王振下手,說不定可以找著他。心意既定,已潛向宅院。

四合院式的老房,冷森森地壓在四周,大井的古榕幾乎掩去一半空間,長廊掛著幾盞風燈,外邊亮麗皇宮比起,何止差上千百倍,燈光黯淡,透出幾許陰。

小邪稍加思考,已潛向左廂房,手指插破窗紙,探眼窺視,除了床鋪,只有幾件官服,並無特殊裝飾。

「這些太監過得滿清苦嘛」

其實此處乃是小太監寢宮,自是寒酸多了,要是新貴掌權的太監,所住地方,恐怕連小邪都要自嘆弗如。

瞧瞧大監服裝,他又想嘗嘗當太監是何滋味。

「也許可以騙吃騙喝吧現在太監得勢」

二話不說,他馬上翻窗人內,找了件合衣服,已換上身軀,帽子一戴,左晃晃、右晃晃,再抓起拂塵,倒也像了七分。

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少了卵蛋,也是滿威風的嘛!」

嘻嘻哈哈,已然開門而出,大搖大擺地再往內院走去。方跨出此院,遠處又出現一棟築在花園中央之二層樓閣,靜靜雌伏夜色中,四處已有不少衛兵巡邏。小邪直覺反應,這些人都有較高身手,當下也不動聲,拂塵甩向後肩,大步往樓閣行去,方行七丈,繞過一株開滿花朵的古梅時,已有衛兵攔過來∶「小公公,你想去哪裡?」

「我皇上」

衛兵突然作出要他小聲模樣,噓出聲音,道∶「皇上萬金之軀,動不得。」

「可是王公公」

衛兵瞄向樓閣,道∶「王公公早就去逮刺客,他不在此樓了。」

小邪已明白王振就往在此樓,立時笑道∶「是王公公要我來來」他還沒想出好理由。

「哦」衛兵以為他有難言之隱,已然退出通路∶「那你自己小心,別動任何人。」

小邪霎時笑不合口,道∶「我省得!」沒想到就這麽順利地通過防線,心頭直叫王振威風果然不小。

樓閣並非小邪想象中奢華,青石地磚磨得光滑,擺上幾張墊有紅毯的太師椅,四處掛了不少古畫,如此而已。小邪皺眉,又推開另一房間,布置淡橙色調雅房,仍無特殊之處。順著左牆樓梯,小邪已登上二樓,燈光忽明,是間書房,一大排的古籍貼於內牆,六尺華麗紅檜書桌,各擺了不少卷冊和筆硯。一位小太監正在舉筆亂畫。

小邪突地喝道∶「你在於什麽?」

小太監突地被嚇著,抖了起來,抬頭往小邪瞧去,遲遲答不上口。

小邪見他長得還算清秀,就是有股柔弱眼神,和他那道較粗之劍眉不協調。小邪吃吃笑著,手指不停點向他,慢慢行去,狡黯道∶「哈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懶對不對?」

小太監愕反問∶「你是誰?是屬於哪一房的?」

「不管哪一房,反正管你就對了!」小邪搶過他手中白絹紙,見他畫的女人不像女人,巫婆不像巫婆,好笑道∶「好小子,卵蛋都沒了,你還想女人?」

「我我不是太監!」那人語突然轉硬,叫道∶「你再胡說,小心朕治你的罪!」

聽他所言,敢情就是那位小皇上?看來小邪這次義要吃癟了。

「哇卡!」小邪坐上書桌,一腳翹得比鼻子還高,戲謔道∶「什麽玩二嘛?我不治你罪,就算你走運了,你還敢治我罪?」

「大膽!」皇上冷喝。

「嘿嘿」小邪邪笑不已∶「奇怪,為什麽太監當久了,老是喜歡叫大蛋?再怎麽叫,也生不出來,早點認命吧!」

「你沒見過朕嗎?你是新來的?

小邪得意點頭∶「不錯,是新來的,王公公都還沒見過我。」他將朕」,聽做王振的「振」。

皇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對他解釋,叫道∶「朕是皇上,你不要搞錯了。」

「媽的,小太監,這話可不能亂說,王公公自己暗中當皇上也就罷了,你說出來,要是傳到皇上耳中,會掉頭的啊!」

皇上又好又好笑,連「朕」都不敢開口,急道∶「我是皇上,你懂了沒?」

「嘿?」小邪那不屑的眼神瞄向他,竟然伸手拍他頂上帽,戲謔道∶「搞了老半天,原來是你在作夢想當皇上?」他突然喝道∶「大膽!」

皇上頓時又被嚇著,眼楞楞地瞪著小邪,不知所措。

小邪見效果反應良好,已哧哧笑起來∶「奶奶的,小太監!還好今天是被我碰上,要是別人,你十條命也不夠死,安份點,戴上這頂帽子,你就等來生吧,作夢就作夢,千萬別想『夢已成真』,像我不當皇上,一樣很開心,你何苦來?」小邪像大人安慰小孩般,不停拍著皇上那頂長不出毛的卵型帽。

皇上實拿他沒辦法,過頭,反而笑起來,道∶「小大監,我真的是皇上!」不等小邪反應,忙摘下帽子和衣服,露出正宗黃橙橙九龍袍,笑道∶「你該相信了吧!」

小邪霎時如背上被人塞了條大毛蟲,抽起背筋,傻了眼,百般不信,愕然叫道∶「你,你你當真是皇上?」

「皇宮禁地,誰敢穿九龍袍?朕就是皇上!」

小邪立時尷尬直笑,不停撫著皇上頭頂,咋舌苦笑道∶「對不起皇上我不是故意的剛才的話就算我沒說好了」

「唔~~」皇上莊嚴瞄向他,憋往笑意,道∶「皇上的頭,隨便可以摸的嗎?」

小邪立時電般抽手,惶急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他尷尬一笑∶「皇上的頭,滿圓的。」

看來一國之君,對小邪來說也帶有下馬威之感。突如其來的變化,倒也使他有些措手不及。

皇上見他一股調調兒就是惹人想笑,不禁也咯咯笑起來。

只要有人笑,小邪膽子又大多了,埋怨道∶「你好好的皇上不當,為什麽要扮太監?害得我誤會你了」

皇上笑得更開心,道∶「就是因為誤會,所以我才不怪你,來!我們坐下聊聊。」

他先按下小邪坐於左牆一張長條鋪有柔軟羊皮椅子,自己又穿回太監裝束。小邪此時才看清皇上果真有股富貴息,和自己年齡差不多,臉眸幾仍有股童真流露,卻又要裝出威嚴儀態,他覺得

「當皇上真苦!」小邪已如此說出。

皇上苦笑道∶「沒辦法,誰叫我是皇上?」他已坐在小邪身旁∶「你是第幾房的?」

「我也不知道!」小邪尷尬道∶「反正第幾房,還不都是被你管的。」他想起方才的囂張,甚為難為情。

皇上倒真不在乎這些,他道∶「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小邪瞄向他,面有難色。

皇上以為他誤會自己為何會穿太監衣服,笑道∶「先生說刺客闖宮,要朕扮成此模樣,才不會引人注意。」

「先生?」小邪道∶「就是王公公?」

「正是。」

小邪頻頻點頭,道∶「王公公果然智過人。」

「他一直替朕分擔不少憂勞。」皇上道∶「若非他,朕也不知該如何調理國事,你知道嗎?朕繼位時才九歲,能懂何事呢?」

小邪終於明白王振為何能挾權弄政,為所欲為。

「就像現在,他都想得到化妝以欺敵,又隻身涉險,要捉刺客,實在」

小邪介面道∶「實在智勇雙全。」

「對!你說的朕完全同意!」皇上輕笑不已∶「誰又會想到皇上易了容,又躲在此呢?」

「刺客想得到。」

「朕不信,先生智過人」

「才怪!」小邪道∶「刺客更聰明。」

「朕還是不信!」皇上甚堅決地瞧著小邪。

「你不信也不行!」小邪更堅決的盯向他,道∶「刺客已來了。」

「在哪裡?」皇上惶往四處瞧去。

小邪起身笑道∶「在這裡!」

「怎麽?是你?」皇上搖頭直笑∶「朕不信,你年齡和朕差不多,怎敢闖禁宮?」

「所以說嘛!」小邪道∶「我比王公公更厲害。」

「朕不許你胡言亂語!」

「難道要我脫下衣服你才相信?」小邪乾脆卸下長袍,露出青色衣衫,笑道∶「如何?」

皇上愕然起身∶「你當真是」

小邪笑道∶「刺客談不上,只是有點事,不得不找你談談。」

皇上聞及他並非為行刺而來,已然又轉笑容∶「朕說嘛,你怎會是刺客呢,你說說看,找朕有何事?」他實在不願失去小邪這位奇而投緣的「小太監」。

小邪道∶「都是為了張大人,他可是清官一個,怎會造反呢?我救了他,所以就變成欽犯啦!」

「有這事?」皇上道∶「哪位張大人,是何人?」

小邪道∶「好像是開封太守吧?他叫張克正,大約在兩叄年前。」

皇上苦笑道∶「那時朕才十叄、四歲,根本不了解天下百官,可能是王先生經手的。」

「就是他嘛!」小邪道∶「王公公實在是差透了,張大人要問斬,全開封城都帶了孝,哭的哭,啼的啼,任何人只要有良心,都該知道張大人深得民心是好官;冉說,一個地方官,他又有多大能耐造反呢?」

皇上沉吟半晌道∶「也許是個誤會,為政者難免有疏忽,誤會在所難免,縱有錯也不能太責備王公公,朕答應你,要王公公撤查此事。」

小邪嘆道∶「完了,,要是經過他的手,十條命也不夠死。」

「王公公不是那人……」

小邪知道皇上對王振信任是根深蒂固,想和他爭,結果一定自己吃虧,多爭無益,他只好先解決自己的事情再說。「皇上老大,那你該可免去我的罪吧∶你看我像壞人嗎?」他擺出和善臉孔,充滿善良純真。

皇上瞄向他,輕笑道∶「朕真想了解你是怎樣一個人,年紀不大,竟敢劫欽犯、闖禁宮?這些罪可要滿門抄斬的!」

小邪道∶「唉呀,別說得那麽嚴重,我又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否則我早就把你給宰了!」

「你殺得了我?」

「客!」小邪反手抖出一把飛刀,笑道∶「我的飛刀,天下沒人躲得掉,你要試試?」

皇上十分好奇,點頭道∶「好!」他己推開左窗,一片夜色已湧入,遠處仍有陣陣吵雜聲傳出。兩人倚立窗前,目光攬向四處,想找尋目標,護衛已轉頭瞧向兩人,已然表現更有精神。

小邪稍一尋視,笑道∶「這裡一共有明哨叄十五人,暗哨四十一人,左邊翠柏樹上有兩名守衛,還有一隻大概是夜梟的鳥兒。」

皇上半信半疑,道∶「你全瞧見了?」

小邪笑道∶「小意思,不然我怎敢亂闖大內皇宮?」

「好吧,你就拿那隻鳥試試!

「我說的是無人躲得掉,射鳥!多沒意思!」小邪無奈道∶「也罷,就來點新招!」他已把窗口關上。

皇上奇道∶「你這如何射鳥?」

小邪笑道∶「要是你想得到,就不叫功夫了!」他解釋道∶「我先要動翠柏樹上的左邊守衛,他一動,夜桑會往樓閣方向飛來,然後我再削下它一邊翅膀羽毛,它就得乖乖的跌往窗口!」

皇上根本聞所未聞,小邪卻已捏准方位,先打出一片右牆盆景所摘下小桂花的葉子,直穿窗紙而出,瞬時傳出輕呃聲,再則一陣鳥拍翅聲,小邪突然叫道∶「射它硬嘴!」寒光一閃即逝。他已笑道∶「到窗口看看!」

兩人啟開窗口,剛好夜梟止停在不遠的二樓雕欄上。小邪使出內勁,已將夜梟緩緩吸向手中,皇上豈有見過此絕活,不禁看傻了眼。

夜桑不停展翅,只是硬嘴被飛刀所貫穿,無法張開,叫不出聲音。

小邪撥出飛刀,笑道∶「皇上老大,你該信了吧!」手一揚,夜梟已掠飛而去,眨眼消失夜空∶「我剛才臨時改變,射它嘴已,是怕削斷它羽毛,被樓下那些衛兵撿著就露了底啦!」

皇上噓口,佩服道∶「你好神奇!」

小邪受用聳肩輕笑,道∶「小意思,將來你就會明白我有爬上天的能耐!」

皇上道∶「有時候真慕你們這些遊俠生活。」

「有什麽用?光你一聲下令,我們就得逃命!」小邪道∶「還要來求你饒命,癟透了!」

皇上輕笑道∶「我要得了你的命嗎?連我的人犯你都敢劫,天下你還怕什麽?」

小邪笑得更得意∶「說真的,若不是為了生意,我還真不想見你,王見王啊,不吉啊!」

皇上笑罵道∶「你好大膽,敢自居為王?」

「說說而已嘛!」小邪道∶「你該開張大赦令給我,我是清白的!」

皇上笑道∶「不急,等此事擺平後,再談好嗎?」自露愁容,道∶「現在換我擔心,該怎麽替你掩飾闖宮之罪了?要是王公公發現你,以他耿直個性,非拿你間罪不可!

「你是老大,你還怕他?」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是非之爭,若是朕一味偏袒,必造成朝野分崩析,民心大亂。」

「你懂的道理滿多的!」下一句「只是一位酸秀才,太相信王振這個混蛋,民心早就大亂了」小邪沒說出來。他認為皇上只懂得「道理」而根本不了解「事實」。王振的一手遮天,竟蒙蔽了象牙塔里自知天下事的小皇帝。

他考慮半晌,道∶「皇上老大,你找個地方讓我躲躲,只要過了叄兩天,風聲弱了,他們會以為刺客已潛逃出宮,到時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當太監,一直到你開大赦令給我為止。」

「要是朕不開呢?」

小邪睨眼邪笑道∶「你不開反正遲早我都要躲,乾脆自己開好了。」

「你很大膽!」

小邪斜眼笑道∶「唉呀!老是說這些沒營養的話,不要再吊我胃口了,時間寶貴啊!來,我教你,我的第二天下無敵的功夫!」說著已拿出法寶骰子,笑嘻嘻道∶「很久沒玩,手都癢了。」

皇上似乎小時也玩過,見狀喜悅道∶「你也會玩這個?」

「廢話,混江湖的誰不會玩?我不會玩,天下就沒人會玩了!」小邪自得道∶「我還以為你草得沒見過世面,連骰子是啥玩意都搞不清」

皇上興味十足道∶「這個我懂,王公公曾經教過朕,挺好玩的!」

「那當然,否則怎會流傳百世,歷久不衰?」小邪拉他往書桌走去,道∶「你懂,我也少說廢活。」他笑道∶「你可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麽?」眼邪笑不已∶「就是向人解釋怎麽玩骰子、怎麽賭?媽的,有人賭輸了,就不認帳,還借口說不會玩,簡直混蛋透頂!」

手往書桌一掃,幾本書已掉落地面,再掃,筆硯紙張都光了,比起賭桌更合。

兩人笑嘻嘻爬上書桌,面對面坐下。小邪看他猴急洋,抓出骰子。

笑∶「呵呵!看來你還是個賭鬼?先讓你摸一下過過癮!」

皇上抓過四顆骰子,雀躍道∶「好幾年都沒玩了,以前我大都是蠃家!」

小邪瞪眼道∶「你是皇上,誰敢蠃你的錢?不過我就不一樣了,來吧!

我們賭什麽?」

皇上耍著骰子,似乎很有信心,道∶「隨便你!」

小邪大方道∶「好,我們賭長江如何?」

皇上被他奇怪的賭注給楞住了,隨即又笑起來∶「你在賭朕的江山?

好,要是你輸了,拿什麽來賠?」

「我哪會輸?」小邪自得笑道∶「不過為了不賴帳,我就賭小丁好了!」

「小丁?」皇上不解∶「這是什麽?,,

「是人啦!很漂亮的喔!」小邪暖昧道∶「人說皇上都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毛病,用她來賭該不吃虧吧?」

「很好,朕接受了,我先來。」皇上抓起骰子就往桌上耍,突然大叫∶「豹子啊」

骰子打轉落落定,竟然全是紅紅一點,皇上血脈幾乎要脹裂∶「哈,果真是豹子?!」連自己也不敢相信地微微抖顫著,這是他一生難得一次的好牌。

小邪笑道∶「別得意,看我的!一樣啦,豹子!」只輕輕一揚,點數完全一樣,他笑道∶「如何,你蠃不了的!」

皇上突然笑道∶「我蠃了,因為我先擲,所以我是莊家,平點要算莊家蠃!」

小邪皺了眉頭,這規他可懂,自己一時疏忽沒說清楚,吃了個啞巴虧∶「好吧,就算你蠃了,小丁嘻嘻」他想到一不小心將她給輸掉,竟也感到一絲喜悅沒事給了小丁一記馬後炮。嘻嘻直笑,道∶「小丁就留給你啦,不過她很難纏的喔!」

「沒關係,朕蠃了就照單全收!」

「媽的!只讓你蠃一次,就如此囂張?好,現在賭江南。」小邪道∶「賭注就是我這身『無之寶』!」

皇上照賭,他運並非很好,自是輸去了江南。不到幾分鐘,江山都賭光了,這才感到小邪賭技之高超,然而他仍意猶未盡江山不見形,輸了也拿不去,自是無關痛癢縱使小邪沾毛筆記了一大堆賬。

小邪得意直笑∶「你的江山已沒了,還想賭什麽?」

皇上道;「你愛賭什麽,朕就賭什麽!」

小邪靈一動,道∶「就賭你身上那件龍袍。」

「有何不可!」

只要皇上一開口,馬上變成小邪所擁有,這下不但輸去龍袍,連玉佩都不保了,腿毛已快被撥去數百支,他才知道『痛』,不敢再賭腳毛,哭喪著臉道∶「賭小丁好不好?」

小邪甚為無奈道∶「好吧,別說我沒給你翻本的會!」

不到兩下子,小丁又被蠃回來,若小丁知曉早已歷險一遭,非恨死小邪不可。

前後不到半小時,皇上龍袍早已易了身,當真成為小太監,已對小邪的賭技更是佩服,道∶「朕都輸光了,你能不能教朕如何擲骰子?」

小邪呵呵輕笑道∶「通常輸賭的人都有這個毛病,好吧!看在你現在替我管理江山的份上,傳授你幾招,省得又把我的江山給輸了!」

皇上興高采烈直叫∶「那你快傳給我,朕」

小邪狡黠睨向他∶「手癢了是不是?」

「我」皇上嫩臉微紅,此舉又如小孩在搶糖吃。但仍禁不起誘惑,心一橫,道∶「就算是吧!」

「嗯,通常手癢時,都學得比較快。」小邪自得而笑∶「擲骰子嘛」

那張嘴說得天花亂墜,然說的都是最重要而有用的東西,聽得小皇帝目瞪口呆,恨不得馬上就能學會此項技巧,好在他人面前逞能一番。可惜想練成,談何容易?

吆喝聲已轉弱,衛兵此時方覺得皇上已恢正常,方才真不敢相信一個小太監會逗得皇上嘻笑無常,狂放吼叫,簡直如街上地痞般,實不像一國之君。現在吆喝聲較為正常,他們也鬆了一口,心中暗自嘀咕小太監是何許人也?

突然小邪已覺屋外已有動靜,腳步聲一片混亂,急道∶「王公公可能回來了,你還沒告訴我,哪裡可以藏身。」

皇上一時也想不起何處較隱密。

「唉呀,隨便一一處,王公公較少去的就行了。」

「御膳房,他甚少去該處。」皇上驟露喜色∶「從左邊再兩座樓院往右拐,大概就在那個地方,你躲在那裡,只要不出門就可以了,萬一」他想抓下腰間玉佩給小邪,方知早就輸給他,苦笑道∶「你沒有萬一了。」

小邪明白他的用意,掐出透明而帶紫綠橢圓形玉佩,輕笑道∶「玉佩、龍袍都在我身上,小心人家把你當成冒牌貨。」

「不會」

皇上方想說出另有辨認方法,小邪已聞腳步聲甚近,顧不得再聽他瞎扯,笑道∶「我走啦,江山可要好好保管,別忘了多練習。」他手比擲骰子動作,已竄向樓梯,眨眼不見蹤跡。

皇上忙收拾東西他從來沒如此忙過,尤其是小邪亂畫(用來記賭帳)那堆宣紙,想塞都藏無去處,只好往桌下丟。

一錯身之間,一位五旬稍帶慪倭,身材不高的錦袍太監已走上樓梯口。老臉微抬,額頭嵌著叄數條黑黝黝蚯蚓般的橫紋,兩道快脫光的白眉毛,支支翹硬如自鼠小鬢,直掃向毛鬢的灰白頭髮,竟似乎是一的,酒潤紅般瘦臉,布滿淡灰壽斑。尤其那皺如卷干茶葉的眼眶,吊著叄角毒蛇般的眼珠,黠光畢露地盯向皇上,緩和而帶自大的尖銳聲音已傳出∶「皇上你可無恙?」

皇上強自鎮定道∶「還好,先生可逮到刺客了?」

王振走上梯面,傴僂身形,站直直也像在恭身,只須抱拳就顯出十分恭敬模樣,道∶「回皇上,刺客狡詐,一時無法逮著。」靈狡眼光已發現書桌亂得很,快步走過來,急道∶「皇上您可受了騷?」

皇上稍帶怯意道∶「沒沒有,朕很好!」

「那這些書籍」王振已翻動桌上籍冊。

「沒什麽朕一時無聊,是以」

「皇上」王振稍帶責備口吻,道∶「您是一國之君,就是平時起居、作息,理當養成君子之風,看您」他已抓出書桌底下之「賭賬」,一張張翻動∶「字不像字,畫不像畫,全如孩童信筆亂塗」他嘆道∶「奴才費盡心力,無非是想希望皇上早日長大,以擔國家重任,而您卻唉!」

皇上如見嚴父般默立一旁,心中升起一絲愧疚,但想起小邪所記之帳,全是代表形式(江河則畫蚯蚓般黑線,再寫簡單錯別字,江南則畫一朵花)甚為簡單和明了,卻也瞞過王振,暗自僥倖不已。

王振嚴肅道∶「皇上童性未改,理當自罰臨帖叄千,以能督勵自已。」

「先生所言是,朕該自罰。」

看來皇上果真對王振百般依賴,連王振騎到他頭上,他都認為理虧在己。王振對此反應,一如往昔,覺得甚滿意,方自露出淺淡而冷黠笑容,眼神一閃,又問∶「聽護衛說,您方才和一小奴才戲耍?」

皇上立時又緊張了∶「沒沒有,他只是路過,朕一時無聊,才叫他上來,結果他甚為懼怕先生責罪,朕不得不放他回去!」

王振聞知是皇上硬叫人來,而非小太監膽大包天敢違抗自己命令,怒意也鬆了許多。宮中小太監並非少數,他也未必能全部認識。

他問∶「皇上可知他是屬於何房?」,

「似乎是御膳房朕也不認得。」

王振聞是御膳房,知是新進太監,全都由此開始,自己更難猜知。心中又想小太監剛進宮就對自己如此懼畏,可見已受良好管教,當不致有何問題,而御膳房不少太監要走往油膩膩廚房,以自己身份,怎可臨此卑下地方?這就是他最不願去御膳房的原因。

朝中大臣,他都不怕了,還怕一個小太監作怪?是以他根本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稍微責備皇上不該如此後,道∶「刺客似乎相當年輕,奴才問過王爺,他也看不清來人面目,只知他武功甚高,近幾天還請皇上少露行蹤,以免被刺客有可乘。」

「朕自會小心」皇上想到自己龍袍已不在身上,急須回宮再穿一件,道∶「先生,朕是否可回宮,恐怕宮中上下都在找朕。」

王振沉思半晌,道∶「也好,天已快亮,奴才會多派人手搜尋刺客,必能有所結果,皇上請隨奴才來!」

似乎習慣於讓他領著走,王振像是在替他開路,但何嘗不是更一級?可惜慪僂身軀,再怎麽看也是奴才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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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就是奴才,吊著眼珠,跟地痞癟十完全一樣,天下怎會有這人?」

小邪方才並沒去,只是躲在底樓卧房,見王振已領皇上去,甫自推門而出。瞧上幾眼對王振相貌大感不悅,礙眼得很,兩人這輩子再也無法和平共處了。

「奸臣都是這模樣嗎?」他在思考,覺得並不盡然,以前那位假冒的韋亦玄,還不是人模人樣?想歸想,折騰半夜,肚子也餓了,現在又被「分發」到御膳房,最恰當不過。「管他的,先填飽肚子再說!」

心意已定,已照著皇上指示,摸向御膳房。

憑他賊頭賊腦的經驗,很容易就找到目的地,還未靠近,香噴噴味道已傳出,小邪不禁猛吞口水,管不了什麽行蹤暴露,大搖大擺地推開門扉,一排叄尺寬,最少有十餘丈長鋪橙色桌中的桌面,置滿了各色各樣器皿,有瓶狀、蝶狀、碗狀、盆狀瓷制、金制、銀制加蓋、不加蓋,琳琅滿目,各口味,應有盡有。

小邪瞪大眼珠∶有吃而不吃,他永遠也辦不到,嘿然輕叫,目標就是左前方一隻像是烤山狸,抓著就啃,咬了幾口,貪婪目光已落向另一盤大螃蟹,丟下山狸,道∶「太咸了,換換口味!」抓住螃蟹就咬,這麽一嘗,竟也嘗出味道∶「媽的,我可是當今正牌皇上,小皇帝江山都輸給我了,他現在只是候補的,理當我先吃才對!」

他給自己找了相當充分的理由,霎時大方起來,從頭開始,一一嘗試,合口胃者就多咬幾口,不合者,甚至倒在一處大盆中。不到叄分鐘,已將近嘗遍叄分之二,肚子也吃得鼓脹脹,他還不肯放過,興味已濃,掀起蓋子都有動作,甚而還敲起聲音。

這一敲,已有了反應,最裡邊牆角已爬起一位小太監,滿臉睡態,惺松睡眼不經意地往小邪瞧去,猝見之下,已著了魔般尖叫起來,不敢置信的跌靠桌角。

小邪發現是「同行」,又是小鬼,興趣更濃,道∶「嗨!來一口吧,很香的。」

小太監嚇呆了,被他一叫,也醒過來,已知事態嚴重,眼看半邊江山己被吃光,哪還顧得了再發楞,忙沖前,急叫∶「你不能,不能」

小邪叫道∶「什麽不能?都已吃了那麽多,你還說不能?有福同享,你也來。」手一抓,就是一撮叉燒牛肉往小太監送。

小太監急得快哭出來∶「你怎麽可以吃?這是皇上才能吃的。」他想拉開小邪,卻無能為力,哀求道∶「太祖宗爺,你行行好,皇上要是沒得吃,我的頭就沒了!」

小邪叫道∶「胡扯,那麽多東西,皇上怎會餓死?光是這隻北平鴨,就夠他啃上一餐,你怕什麽?」說完狠狠地往嘴中送,猛啃一口,還故意咀嚼大聲。

「我我皇上不能吃啃過的」小太監終於還是忍不住而哭了起來。

小邪也覺得不該讓他如此傷心難過,道∶「好好好,我不吃!不吃總可以了吧?你不要哭好不好,我補回去就是。」

他將口中肉又拉出,往烤鴨缺口補去,自己也覺得好笑怎麽補?

「來不及了啦我我」小太監滿臉淚水∶「我快要快要死了啦!」

小邪叫道∶「別那麽誇張好不好?」手往裡邊比去∶「還有那麽多沒動過,皇上那會沒得吃?」

「你你不不曉得皇上皇上吃吃飯都都是亂點的!要是要是他沒得吃我就就活不成了!」小太監哭得太傷心,說話都結結巴巴。

小邪也感到事情有些嚴重,叫道∶「黑皮奶奶的,亂點菜?這麽難侍候。」安慰道∶「好啦,好啦!你別哭,要死,我去死!我是新來的,你別怕,就說我搞砸的。」

「本來就是你搞砸的!」小太監聽他是新來的,心情也放寬不少,哭聲已停,但仍抽搐不已∶「你你好大好大的膽子,一來就就弄成這個樣子。」

小邪得意道∶「難得嘛!有得吃而不吃,多可惜?」

「可是這會掉頭的!

「我不相信你真的沒吃過?」

小太監訥訥道∶「有是有都只吃一點點哪像你從頭吃到尾?」

小邪笑道∶「這事不多見,你要不要嘗嘗?」

「我我不敢」

我吃都吃過了,你還怕什麽?要死,死我又不死你,吃啦!」端著一盤似是海鮮,送往小太監。

小太監猶豫一下,伸手抓起海,往口中送,咀嚼著。

「怎麽樣?口味如何?」

「很好吃」

「好吃就再吃!」小邪豪邁道∶「乾脆從頭來!」拉著比他矮一個頭的小太監走往前頭。

長滿雀斑,十四歲不到,較為純真的小太監,猶豫道∶「你真的不怕殺頭?」

「怕什麽?」小邪得意道∶「皇上差點在我面前脫褲於呢!」低頭在他耳際,細聲而狡詐模樣∶「還是我饒了他哩!」

小太監露出不信神色。

「你不信是不是?看!」小邪雙手往胸前一拉,龍袍已現,道∶「雖然是小件些,也馬馬虎虎啦!」

小太監頓時又傻了眼,愕然叫道∶「九龍袍它它怎會在你身上?」

小邪笑道∶「皇上多的是,有什麽好大小怪?你要,我明天就弄一件給你。」他狎笑道∶「挖掉胸前龍頭,你也湊合湊合穿上,如此你的頭就變成龍頭了!」(龍袍過長,若穿在其身上,胸部龍頭,正好能套住他整個頭顱)

小太監傻楞一笑∶」我不敢!」

「久了你就敢啦,吃吧!」

小太監現在已認為小邪不同凡響,猶豫一下,也吃起桌上食物。

小邪笑道∶「味道還好吧?」

小太監頻頻點頭∶「嗯,雖然是二手貨,一樣可口。」

小邪見他已恢正常,才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順子,我來了叄個多月,一直在此看管,偶爾也替皇上送膳,你呢?」

「我叫楊楊邪,今天才來!」

「涼鞋?」小順子瞄向他,表情奇特,道∶「看你人怪,名字也怪!」

「涼鞋就涼鞋!」小邪也覺得好笑∶「冬天到了,有鞋總比沒鞋好!」

小順子輕笑道∶「你一來就闖了禍,今天的膳食,可要你送了,到時皇上責怪」,你想好應付方法沒有?」。

「不必想啦!」小邪笑道∶「叄顆骰子就解決了!」

「骰子?!」小順子若有所悟,道∶「你也會?常公公最喜歡玩了。」他又道∶「常公公就是御膳房的主事,你也是他管的!」

「有伴好過日!」小邪合對了肚臍眼,輕狂道∶「還不是來一個殺一個,你常玩」

小順子搖頭,來不及回答,已有聲音傳來∶「小順子傳膳五香紫燒魚片、辣味菊花蟹、紅燒鱔段、芙蓉海、冰糖燕窩,外帶八寶粥,天宮侍候」

小順子急忙回答∶「知道啦」忙從牆邊抓起大平底銀盤,直念著菜名,往桌邊尋去。不尋還好,一尋下去,整個臉都已皺成一團∶「完了,完了!涼鞋你可真會吃,吃不下也罷,你竟然弄成一堆?現在要哪裡去找?除了冰糖燕窩還沒遭你的殃,其它全沒了!」

他又急又好笑的望著小邪,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邪笑道∶「別急嘛,反正都是菜,看我的!」隨便抓起幾個盤子,朝哪一大堆雜燴走去,道∶「什麽菜?念來!」

小丁著急道:「小邪事情都發生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沒有啊」小邪認真道:「那像的畫得太丑了,不信你問問阿叄。」

阿叄猛點頭,道:「嗯,實在不像話,簡直在破壞幫主形象。」

阿四道:「這,我五歲的時候就會畫了。」

小七笑道:「鴨子不小心踩上去,也跟這畫差不多。」

大敵當前,四個人卻如文人雅士在鑒賞名畫般,品頭論足,端的是膽大包天。

王堅實在拿他們沒辦法,冷笑道:「說夠了沒?說夠了,就乖乖跟我回去吧,本官讓你多活幾天,省得亂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小邪仍無多大反應,此陣仗,他見多了,在品頭論足之際,他們已有默契先保護小丁脫困,小邪笑道:「把柄果然被人們捉住啦,這下我可慘了。」

「那你就束手就縛,也許可以救你同伴一命也說不定。」目光已瞄向小丁,狡笑不已,甚為小丁美色所惑。

小丁感到混身不自在,急道:「小邪你快走,我們先攔住他們。」說著已抖出一雙短劍,就想橫向小邪前面,準備決一死戰。

王堅冷笑不已:「如果你們敢動,只要我一聲令下,保證你們亂箭穿心。」

小邪輕叫道:「小丁你閃一邊去,我自有主張。」不等小丁回答,阿叄已拉退小丁,神秘笑道:「萬事東西南北風,錯不了。」

小丁一陣迷糊,看他們樣子,似早有準備,雖擔心,卻也深怕壞了計謀,心中甚為忐忑和矛盾,不知該不該聽他們的。

來不及讓她決定,小邪已高傲道:「王堅你也太大膽了,明明知通找有拆牆的本事,你還敢來找我?玩命也不是這玩法」

王堅心神為之一緊,道:「你已知道我們會來找你?」

「廢話嘛」小邪戲謔道:「再笨的人也該想到,所以我早有準備啦」

王堅臉色一變,冷森道:「你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小邪得意道:「你們這些王振的走狗,我老早就看不順眼,現在正好一個一個的收拾,只要我這麽嘿嘿」他笑得很邪:「只要我一叫,馬上就有天兵天將下凡助我也」突地他「啊」地並不大聲急叫,只是想嚇嚇王堅。

豈知叫聲方起,猝然嗶啦巨響,四面八萬驀地騰出數名黑巾面人,分別罩向數排弓箭手,一陣細石打得士兵招架不住,亂成一片,當中一名也飄向小邪,擋住了王堅去路。

如此突發,小邪愕愣呆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已然真的被嚇著,因為他根本就沒準備伏兵,這些人不知是哪來的?個個武功如此了得,逼得官兵招架無力。

阿叄拍手直叫好:「哈哈,天兵天將,殺來個炒沙鍋。」

王堅喝道:「全力迎敵,莫讓叛賊逃了。」叄尺青鋒已劃出重重劍影,朝面人刺去,雙方互拆絕招,打得難分難解。

混亂之中,突有聲音傳出:「楊小邪你快走」

小丁以為他看出味道,不想走了,登時秀腕一探,拉住小邪,急叫道:「快走,否則就慢了。」

小邪還沒弄懂事情,吱吱唔唔,已被她拉入門內。阿四拱手笑道:「謝啦,小陣仗,交給你們,一切照計劃行事。」

嘴皮子耍夠了,這才追向小邪。阿叄、小七也從容的閃入屋內,一點也無危情境。

王堅目顧都不暇,那還顧得了他人?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遁去,光吼光叫,也無人攔下他們,不禁怒火更熾,怨全出在面人身上,攻的全足致命招式,然而自己武學差人太多,莫說傷人,能自保已是不錯,節節被人逼得手忙腳亂,漸往後退。

面人似乎不想傷人,守多攻少,見小邪他們已去,再戰兩分鐘,有人喝出:「退」宏亮聲音傳出,數條黑衣蒙面人一起攻出最後一招,同時已藉勁朝四面八方倒竄,彷彿串了黑色的帶子,刷出一道黑虹,眨眼已消逝各處,來得快,去得更突然。

王堅大怒,狠手厲揮:「追,非逮到人不可。」

官兵螞蟻般急貫屋內,翻透了整個通吃館,一絲人影也未見著,連想揩點油都沒有,除了大廳外,其它廂房空空蕩蕩,和一座廢屋差不多。不是小邪他們臨時搬走,而是他們才來不久,光籌備大廳就已大費心思,根本沒時間再布置其它房間,這一走,倒也乾脆。

王堅滿面怒容瞪向大廳那張小邪大畫像,喝道:「拆下它,掛在街頭,當通緝令。」

幾名士兵應「是」,大費周章,甫將畫像拆下。

邱梅恨道:「這小子羽如此之多,必須請京城再派高手,以能將他繩之以法。」

王堅道:「公公說的是,下官自當稟明統領,那必定難逃法。」

邱梅道:「他們可能逃得不遠,王僉事不妨再搜出城外,說不定會有斬獲」

「自該如此。」王堅轉向幾名錦衣衛,道:「傳令下去,搜出城外五十里,阻擋不肯被搜者,格殺勿論。」

一聲令下,官兵又往大門移動,霎時走個精光,如今大門已緊閉,兩張六尺長一尺寬封條「X」狀地貼在門上,通吃幫就此歇業。

真武山林較濃密而平坦處,通吃弟兄各有表情的聚集該地阿四笑道:「棒,太棒了小邪幫主只一吹,神兵天將,叄兩下就將敵軍打礙唏哩嗶啦,實屬『大下第一』也」

阿叄嘆道:「可惜就無本和尚發威的餘地,不過」他轉笑意:「小邪幫主這招也夠厲害了,佩服佩服」

小邪茫然苦笑道:「我有這麽厲害就好了,你們光吹個什麽勁?」

阿叄謅媚道:「唉呀何必呢?這麽聰明才俊,讓人知道又會怎麽樣呢?」

小邪瞄向他,邪邪一笑,道:「你知道的滿多的嘛?」

「哪裡,跟你在一起,不變聰明也不行」阿叄得意地聳肩回答。

「變你的頭!」小邪狠狠地給他一巴掌響頭,笑罵道:「黑皮奶奶的,還吹,再敲下去,你要不要試試?」

他舉手作勢欲敲,阿叄抱頭忙逃開,苦喪著臉,道:「你的計謀怎麽轉得如此快?天丘馬上就變成了天巴掌?」

阿四乾笑道:「還好,我馬上就瞧出破綻了,天乒是自己偷跑來的。」

小丁愣然道:「小邪那些人當真不是你所安排的?」

小邪無奈道:「這年頭,好事的人可真不少,連玩命的事都有人搶著做,早知道他們要來,就該到總督府去轉,讓他們多多發揮。」

小丁迷惑道:「這麽說,當真不是你所設計的了?」

小邪得意道:「也該算啦,因為我人面廣,有難的時候,只要一吹,多的是搶著要幫助我的人。」

小丁白他一眼,嬌嗔道:「少不正經,幫什麽忙,通吃館開張不到叄天就關了門,這忙不幫也罷,有時候,我真想不透你倒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花那麽大的心血才弄個通吃館,你卻像在玩家家酒」她也不知該如何說小邪才好,又好又好笑地瞪著他,真不取再猜地下一步又要耍出什麽怪事。

小邪尷尬而帶有一絲得意,道:「意外,全屬意外嘛」

阿叄叫道:「都怪阿四,放什麽鞭炮,惹來一身腥」

阿四白眼道:「你也一樣,發傳單就規規發,還要什麽獎金,連我五十兩銀子都血本無回,我沒向你要,你倒先怪起我來了,良心何在?」他冷眼道:

「現在我正式向你宣布,快快將銀子還過來,否則」

阿叄不屑道:「否則怎麽樣?」

「哼哼」阿四突然急叫:「否則撕爛你的袈裟」

話聲未落,他已撲過去,準備大打出手。

「停」小邪喝住兩人,老奸巨滑道:「少來,少來少裝模作樣了,想耍把戲來騙我?好吧,要撕袈裟我幫你們撕好了。」

他還沒動,阿叄阿四已叫起來,急忙求饒。阿叄道:「小邪幫主可千萬不能出手,現在是非常時期,袈裟破了,可就無衣可遮身了。」

阿四尷尬笑道:「還是小邪幫主厲害,我剛要『示範』,你就知通我的用意了。」

小丁不解道:「你們兩個不是想打架?」

小邪瞪眼直笑,阿四不敢再說謊,苦笑道:「我們是怕小邪幫主處罰,所以先處罰自己,以免小邪幫主親自動手。」

小七笑道:「簡單的說,就是『苦肉計』」

阿叄阿四尷尬直笑。

小丁終於明白,嬌笑道:「原來如此,可惜肉都沒打疼。」

阿叄道:「所以此計失敗了。」突然用力拱手:「現在只好勞駕小邪幫主出手了,命可破,袈裟不可破。」

小邪瞄向他倆,有無力道:「算了吧,以後你吃狗肉別那麽凶,我就感激不盡了,既然你愛袈裟如命,就該好好保護它。」

「一定,一定」阿叄感激不盡。

小邪無奈道:「我也沒辦法奪走你心愛的東西,就多讓你穿叄年好了。」

「叄年!?」阿叄、阿四笑臉一拉,苦得能滴出汁來。

「叄年,不夠?那就」小邪更無奈說著。

阿叄、阿四口同聲搶口道:「夠了,夠了叄年就叄年,多謝幫主恩賜。」

小丁想開口,又怕惹禍上身,張呀張地,仍未說出聲音,怎為同情的望著兩人。

小邪得意道:「記著啦,叄年,好好愛惜吧」

阿叄苦笑道:「有沒有辦法帶罪立功?」

小邪道:「找一個學生扣一天,找一千個你就有得賺了。」

阿叄叫道:「這不是老鼠會嗎?」

小邪笑道:「就是有傻老鼠讓你宰,要、不要,你自己決定。」

「當然要,」阿叄得意笑道:「好歹我還是只老鼠頭,馬上就有隻笨老鼠了。阿四」他抓著阿四脖子已往小邪帶去。

阿四冷不防被抓個正著,掙扎急叫,仍沒甩脫小邪笑道:「逮住也沒用,要榨出銀子才算。」

阿四反叫為笑:「這下你該放手了吧?我跟你一樣是窮鬼投胎。」

阿叄苦笑不已,只好鬆手,,阿四立時還他一個響頭,叫道:「像爾這樣抓,再十年也找不到肥老鼠,差透了。」

小丁道:「別再鬧了,我們談點正事,小邪你認為那些面人會是誰?」

小邪找了塊牛般大石頭,眾人坐下,他道:「該不會是黑巾殺手吧?「小丁愕道:「你少嚇人,那些殺手,不早就給你炸光了?」

小邪道:「怎麽炸得光,西域多的是他們會是拉薩和尚這就要看小七了。」小邪道:「他鼻子靈」

眾人轉向小七,希望獲得答案。小七道:「該不會,這些面人至少靠近我們那兩位,我保證一定和他們碰過面。」

小邪追問:「你可猜得出是誰?」

小七苦笑道:「沒辦法,以前沒特別去分辨,大都混在一起,只有等下次碰上再辨別了。」

小邪頻頻點頭,道:「至少可以證明我們曾經碰過他們,至於他們是何人?

管他的,碰上了再說,反正他們是在救人,看起來好像是友非敵。」

通常猜不出的事,他總會先丟在一旁,等更有線索時,再一拼處理。

阿叄道:「不猜也好,咱們回去,生意總得要做下去。」他急著想找人,大拉苯老鼠。

阿四冷笑道:「你自己回去吧,說不定人家已弄好油鍋,等你下鍋。」

小丁急道,「怎麽辦?好端端地,誰知又冒出一個太監?」白眼小邪:「都是你,專惹這些不要命的事。」

小邪被罵,反而顯得高興,尷尬又得意道:「我故意的啦,故意的啦嘻嘻」他的笑聲,任何人都知道他在胡謅。

小丁嗔目道:「看你,就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唉呀,人家正經,你反而說不正經。」小邪叫道:「我是故意要讓他們逼我走路,這樣我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找那混蛋皇帝算帳」

「小邪我不許你去。」小丁緊張道:「京城高手如雲,你」

「什麽高手?比起武林,還差一大截。」小邪自得道:「想當年黑巾殺手都奈何不了我,京城那癟些十又算什麽?最重要,我還是要替張人人伸冤,不去怎麽可以呢?」

阿叄認真道:「對,該去找那老混蛋,呀小混蛋才對,一屁股事都不管,任由王振作威作福,不知還要害死多少好人,非得修理他不可。」

阿四也贊同,道:「反正太原也混不下去,到京城,人多地廣,照樣可以出人頭地。」

小七道:「也許找到皇上,可以解決小邪幫主的通緝令,為了一勞永逸,值得一試。」

「看」小邪得意道:「通吃幫五英雄,只有老二反對。唉拿菜刀的,心腸都比較軟。」

「小邪」小丁跺腳道:「人家關心」

「關心我對不對?」小邪俏皮道:「小丁最貼了,處處替我著想」

「小邪」小丁嫩臉更紅,困窘非常:「人家說」

小邪又截口道:「說真的,對不對」他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說真的。

因為你的心和我的心足相通的,這叫叫心什麽的相咬吧」

小七道:「叫心心相印」

「哦,」小邪笑道:「心心相印不過心心相咬就更進一步了。」

小七笑道:「也可以啦」

「小邪,我不理你了。」小丁窘紅耳根,甩頭就想走。

「好好,不咬,不咬」小邪追上去,拉住她,笑道:「心不咬,嘴咬就可以了。」

「小邪你可惡!」小丁羞窘萬分,猛跺腳,想掙脫小邪右手,卻愈掙愈近,急忙通:「小邪你快放手,這樣」

「太親密是不是?」小邪笑道:「都老夫老妻了,還在乎這些?」他看小丁不得不裝生樣,方自鬆手,笑道,「不過,我還是很在乎的。」

小丁瞪他一眼,嗔道:「沒有一次正經的」話雖冰冷,心中卻盪起陣陣漣漪,讓她痴醉。

小邪輕笑不已,他如此鬧,只不過是想沖淡小丁為自己擔心而引起的愁悵,見她好多了,才笑道:「你現在該不會反對我進京了吧?」

小丁幽幽嘆道:「找們一起去好嗎?」

小邪道:「放心,我老頭不全說過天下沒人殺得了我?我一人去就可以了。」

「可是我還是放不下心。」

「唉呀,這又不是去做生意?你們去,我更不能放心,這樣好了,」小邪道:「我先去,若一個月沒回來,你們再去,如何?」

阿叄把手贊成道:「我最相信小邪幫主一定能順利完成任務,在此預祝你,馬到成功」他還是想養他的老鼠窩。

阿四和小七知道小邪一身能耐,若跟去,說不定更添麻煩,也雙雙贊同。小丁百般不願,卻也拗不過小邪,輕嘆道:「你就是那樣讓人不安」

小邪安慰道:「別酸了嘛,京城丐幫弟子遍處都是,你還怕什麽?每次我還不是活得好生生的。」

小丁嘆道:「那你快去快回少惹事生非。」

「哈哈,詩口口,小丁答應了,真難得。」小邪蹦起來,神情激動道:「猛龍要過江啦」

阿叄笑道:「猛龍要過江,我這小龍要回府吃老鼠羅」

小七道:「小邪,你還沒說好,我們該在那裡等你。」

小邪斂起激動神情,沉思半晌,道:「還是在太原城。」

阿叄登時拍手鼓掌叫好,阿四卻皺眉頭,道:「小邪幫主,你沒開玩笑吧?」

「沒有,」小邪解釋道:「現在通吃館可能已被查封,而我又在京城,王堅他們可能不會去搜,最主要是蕭王府的人一定會擔心,我們必須和叫小王爺聯絡上,以免再出差錯,另外」他笑道:「生意還要靠阿叄,就看你的啦」

「沒問題」阿叄精神飽滿道:「當你回來時,別忘了帶老鼠籠啊」

小邪笑道:「別抓的都是炸不出油的,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阿四道:「到處都有官兵,生意怎麽做?」

小邪眼笑道:「你有看過捉老鼠的人大搖大擺的嗎」

阿四恍然道:「我懂了,來暗的」

一陣暢笑和告別後,小邪已獨自走往京城方向,小丁、阿叄、阿四和小七則利用會,已然潛回太原城,以便和蕭無痕取得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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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邪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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