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白通吃
冬夜寒冷,營火也被凍滅,都司營帳內,側卧在躺椅上的陳世榮不緊不慢地叭嗒著水煙,眼睛微閉,看都懶得看跪在地上臉色發紫的郝東方。
郝東方跪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饒是練家子的身子骨也受不住,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卻又不敢出聲。
「東方啊……」陳世榮翻身坐了起來,「你辦事一向沉穩老練,我也對你很是放心,許多事情也放手讓你去做,可是這次,你害我不淺啊!」
郝東方背脊直冒冷汗,結結巴巴地說:「大人,小的確實仔細調查過,我也想不通——」
陳世榮悶哼一聲,拿起煙桿在他頭上用力敲了一下,「想不通?想不通什麼?是想不通他能在蘇哲老鬼的手下活命,還是他會跟信王爺提及聚會的事情?」
郝東方語無倫次地回答:「小的,姚龍他,真的沒有任何干係,小的連他祖上幾輩都查過了,他沒道理壞咱們好事,而且,他又是怎麼知道——」
陳世榮狠聲道:「還能是怎麼知道的?我看他背後定然有人,你還說自己查的一清二楚,你可查了每天他是跟誰一起去衙門當差,一起陪伴信王爺的嗎?」
「是,是瑞州指揮使陸毅——」郝東方越想越怕,「難道,大人,難道是陸毅指使他這樣做的?」
陳世榮一腳踹在他的胸口,罵道:「沒用的東西,老早就跟你說,讓你密切關注陸毅的一舉一動,可是你呢,成天就知道泡在窯子里,遲早你那根東西要壞了我們所有人的大事!」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郝東方不停地用腦袋去撞生硬的地面,心中卻是不甘,「我明明就說過要小心姚龍,說過他絕不是好輕與的角色,是你們這些老傢伙本末倒置,偏偏讓我去盯著那個狗屁指揮使,如果早早就把姚龍拉攏過來,何至於會有今天!現在姚龍跟信王告了狀,你們就怪到我的頭上,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憤懣的陳世榮可不知道他的想法,不停用手揉搓著煙桿,「現在信王爺提出要參加聚會,你倒是說說,我們是讓他來,還是不讓他來?」
郝東方哪敢輕易搭腔,含糊道:「這個,小的以為,還是先做做——做做姚龍的工作——」
陳世榮愣了愣,「你是說,買通姚龍,讓他把那張臭嘴給咱們閉上?」
郝東方爬起來重新跪好,「是的,姚龍最是貪財,只消給足他銀子,讓他殺人都干!」
有些不大相信的陳世榮摸著下巴想了半天,自言自語道:「我看他倒不像這樣的人,貪財的人一向怕死,他若是怕死,又怎麼會跟蘇哲動手?」
郝東方急於將功補過,也不管自己說的話有幾分根據,「大人,貪財的人確實怕死,只是姚龍他從未遇過敵手,定然以為天下間就他最能打,根本就不覺得跟蘇哲動手有什麼大不了的。大人,你說姚龍好端端的跟蘇哲起什麼爭執?還不是為了在信王面前表現一下自己,好為將來打算嗎?」
陳世榮頷首道:「這個倒是有可能,只不過,就算現在拉攏他,恐怕也為時過晚吧?信王爺可是差了柳公公來,明說了要參加聚會——」
郝東方答道:「大人,你跟姚龍打交道少,所以不知道他那張嘴有多能說,既然他能把信王哄得來壞咱們好事,自然也能把他說回去,我看就是讓信王立刻回京,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的如此?」陳世榮畢竟閱歷豐富,輕易不肯信人,這時外面忽然響起警聲,繼而一個黑衣人閃了進來。細看之下,竟是說曹操曹操到,滿臉喜色的姚龍大大咧咧往床榻上一坐,捶著腿兒笑道:「樊陽的城牆還真他媽高,從上面跳下來差點把我的腿給摔瘸了!」
陳世榮和郝東方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地望著姚龍,居然都忘了說話。
姚龍唉聲嘆氣半天,見他們見了鬼一樣望著自己,曬笑道:「陳大人,郝大哥,你們這是怎麼了?我不辭辛苦地跑來投靠你們,怎麼你們一點兒高興的樣子都沒有啊?不會是不歡迎我吧?」
帳外腳步聲急促凌亂,只聽一個粗狂的聲音喊道:「都司大人,剛才有人闖營,不知大人這邊可有什麼狀況?」
陳世榮乾咳一聲,應聲道:「我這兒沒事,你們要提高警惕,以防殭屍夜襲!」等兵丁們遠遠跑開,陳世榮起身微笑著沖姚龍抱拳道:「不知姚公子深夜造訪,所為何事啊?」
姚龍眨了眨眼睛,不高興地起身往外走,「算了算了,既然陳大人如此見外,我也不恬著臉兒留在這了。」
地上跪著的郝東方一下蹦了起來,抓著姚龍的胳膊笑道:「姚兄弟這說得什麼話,陳大人不明你的來意,謹慎了些也是正常的嘛。」
姚龍心中好笑,一本正經地道:「郝大哥,現在這軍營可比不得往常,有蘇哲這個老鬼坐鎮,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投靠,沒想你們居然不僅不歡迎,還給我臉色看,你說我還好意思賴著不走么?」
陳世榮謹慎慣了,姚龍突然來訪他多多少少提著幾分小心,聽到這話也不免曬笑著說:「姚兄弟,我可真是有些糊塗了,你這投靠究竟從何說起啊?」
掙開郝東方的手,姚龍拉著臉回答:「從何說起?要不,就從那些被你們綁來的女孩說起吧,或者,從你們利用殭屍幹得那些大買賣說起也行,陳大人意下如何?」
殺氣猛地一盛,很快又迅速壓了下去,陳世榮堆出滿臉的憨笑,慢步走過來拉著姚龍的手,一同在躺椅上坐下,「既然姚兄弟你如此直爽,那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我只想知道,信王爺他知道多少,了解多少?」
我就不相信你這老賊不上我的船,就等著破財也消不了災吧!姚龍裝出一副深思熟慮地樣子,半天才回答道:「信王殿下知道的不多,還不足以威脅到陳大人你們的生意,但也絕對不少,不會少到今兒個提出要來看看,明兒個就把這事給忘了!」
好傢夥,說話滴水不漏,他倒真是個人才。陳世榮抓著姚龍的手,一語雙關地問:「那恐怕也要看什麼人說話吧?若是姚兄弟金口一開,信王爺說不定明日就回京城了!」
「呵呵,陳大人果真妙人,看來我這一趟沒有白跑!」姚龍也不想過多客氣,還想著趕緊回家跟邱紙鳶溫存片刻呢,於是直奔主題道,「陳大人,我姚龍所圖再簡單不過,無非就是銀子,只要銀子到手,信王爺絕對再也不提聚會二字……呵呵,其實你也不要以為我這是在訛你錢財,就算我不跟信王提起這事,自然也會有人冒死說出來,而且後果恐怕要嚴重得多。」
陳世榮知道姚龍說的是陸毅,當下便哈哈大笑道:「姚兄弟真是爽快人,你開個價吧!」
姚龍癟癟嘴,「不多,不少,你們給方公公多少,我便要多少!」
陳世榮這下才是真的對姚龍另眼相看了,這行賄受賄的事情最是隱秘,自己不會說,方公公更不會說,真不知道姚龍是怎麼查到的。其實很簡單,得嘗所願的方公公大方地給了他三千兩銀票,那銀票上面白紙黑字地寫著江西瑞州府昌盛錢莊的字樣,他只消猜上一猜便明白了,也真不是什麼難事。
「姚兄弟,這麼短的時間,要我湊齊那麼多的銀子,怕是有些困難啊!」陳世榮皺著眉頭說道。
「這麼謙虛?」姚龍翻了個白眼,作勢便要起身,「那好吧,你什麼時候湊齊了知會我一聲,我先回去了,信王還等著我陪他下棋呢!」
下棋?這都三更半夜了還下棋?陳世榮苦笑連連,這被人訛錢的滋味還真不好受,卻也只能陪著小心道:「這樣吧,你跟東方走一趟,他那裡還有點銀子,你先應應急,怎麼樣?」
姚龍狹促地用鼻音道:「那能有多少銀子啊?」
恨不得一拳將他的臉揍成爛泥,可也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他,陳世榮嘆道:「七八千兩吧,姚兄弟不要嫌棄,明日一早,我就讓人把剩下的銀票給你送去!」
這下可賺到了,加上方公公、柳公公還有陸毅的一千兩,里裡外外就是一萬多兩雪花銀啊,黑白通吃果真一個爽字了得!故作鎮定的姚龍擺擺手道:「唉,就這樣吧,明日一早你可要把銀子給我送來,否則攔不住信王爺,你們遭殃可不要賴我!」
「定然送到,定然送到!」陳世榮做了一輩子歹人,今日犯在姚龍手裡也算是命中劫數,他倒想豁出去博一鋪,畢竟信王爺不見得會對摧殘殭屍美女反感,可一方面知道信王爺對自己沒好感,另一方面實在干係重大,不敢輕易冒險,這裡面涉及的遠不僅僅是江西這些官員,真正吃大頭的還是京里的某位大爺,若是不小心把火引到那位大爺身上,怕是想一死了之也辦不到了。
目送姚龍和郝東方離開,陳世榮萎靡地躺了下去,唉聲嘆氣了半天,「忙來忙去,最後卻只是給人做嫁衣,方公公那三萬兩,這又要三萬兩,京里那位爺胃口更大,唉……早知如此,這買賣不做也罷了!」
七千四百兩銀票,拿在手裡厚厚一疊,姚龍走路的步子都飄起來了,一路哼著小曲兒回家,遠遠便瞧見家門口邱紙鳶正舉著燈籠在那等著,急忙加快步伐,滿心歡喜地跑了過去,一把抱住邱紙鳶說道:「娘子,外頭這麼冷,你不在屋子裡待著等我回來,卻是站在門口吹風做什麼呀!」
邱紙鳶羞怯地推開姚龍,關上院門小聲道:「外面黑,今晚又沒有月光,我擔心你瞧不見道兒,路上摔著。」
心中感動的姚龍笑著摟住她的纖腰,「娘子,你別真箇把我當小孩子好不好,這麼大的人,難道還怕走夜路不成?」
其實因著今日姚龍的險象環生,邱紙鳶一顆心兒就沒能踏實過,在屋裡等得好不焦慮,這才打著燈籠在門邊等候,「相公,這麼晚了,你還出城去做什麼呀?」
「我呀,去弄銀子去了!」姚龍關上門,接過燈籠熄掉后隨手放在一旁,這才抱著邱紙鳶在床邊坐下,從懷裡掏出一大摞銀票,不無得意地說,「這兒足足有一萬多兩呢,足夠你我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了……以後我不用再去給人扛米袋,娘子你也不用再給人繡花兒綉鴛鴦了,我們兩個人就一門心思地生孩子,生上一大堆孩子好不熱鬧——」
邱紙鳶臉色桃紅,嗔怒地瞪了姚龍一眼,拿著銀票看了看,問道:「相公,這麼多銀子,難道也是信王爺賞賜的么?」
姚龍學乖了,不敢再瞞著她,老老實實地說:「當然不是!這一千兩是陸毅的,讓我去賄賂方公公,可是方公公根本不會把這點銀子瞧在眼裡,就算給了他,他也不會幫著辦事兒;這三千兩是方公公的,我為了幫他出口惡氣,差點連命都搭上,這三千兩我拿的一點都不手軟;還有這七千四百兩,就更是理直氣壯了,它們原本就是陳世榮這些狗官禍害百姓賺來的,我現在讓他們肉疼上一陣,也算替那些枉死的冤魂報仇了!」
看著姚龍興緻勃勃地說完,眉頭輕鎖的邱紙鳶彷彿怕傷著他,細聲地說:「相公,其實,就算沒有這些銀子,我們也能活得很幸福,很開心的。」
姚龍忍不住湊過去在她臉上香了一口,甜膩膩地回答:「我知道啊,可是有了銀子,不是能過得更幸福,更開心嗎?」
小鳥依人的邱紙鳶靠在姚龍懷裡,「相公,你,不打算幫陸毅去扳倒那些狗官了嗎?」
姚龍哪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左手在她豐腴的臀部捏了一把,嘻笑道:「幫自然是要幫的,總不能見他們繼續禍害黃花閨女吧?」
「那相公你還拿他們的銀票?」
姚龍咯咯直笑,「娘子是不是想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啊?呵呵,這一套在相公我這可行不通,銀子他不給我還不行,他給了我,我照樣要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噗嗤一聲,嚇了邱紙鳶和姚龍一跳,竟是被窩裡的韋青青爬了起來,指著姚龍的鼻子說:「哥,你這人真不要臉!」
「臭丫頭,居然敢這樣說我,看我不好好教訓你!」姚龍作勢欲撲過去,猛然發現韋青青臉蛋潮紅,一雙大眼睛溜溜亂轉,不由怦然心動,伸手捏了一下她嬌嫩的小臉蛋,溫柔說道:「天不早了,你還不趕緊縮到被窩裡睡覺去?」
微笑的邱紙鳶爬到床上替乖乖躺下來的韋青青捏好被子,「早些睡,明天還要幫著嫂子去置辦年貨呢,可不準賴床!」
韋青青眨巴著眼睛,見邱紙鳶和姚龍四目相對柔情蜜意,張嘴說了句,「我很驚醒的,你們晚上可不要幹壞事!」
就連姚龍都忍不住紅臉,邱紙鳶更別提了,慌慌張張地下床往廚房跑,「我去給相公弄水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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