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紅顏薄命
小鳥依人地偎在姚龍懷裡,洋溢著幸福笑容的邱紙鳶輕聲說道:「相公,大米的價格又漲了一倍多,再這樣下去別說我們這些流民,就是瑞州的百姓怕也很難吃上一口飽飯了。」
姚龍淡然答道:「再過一兩天情況就會好轉了,你不用太擔心,總之相公不會讓你和韋青青餓著肚子的。」
邱紙鳶乖順地點點頭,「其實在地宮的時候我們也經常是飢腸轆轆,青青更是不需要吃什麼東西,我只是擔心他們,這年頭鬧了殭屍,不知道又要添上多少亡魂。」
姚龍瞧著她眉頭微皺,不由心軟道:「娘子,咱們不是還有些家底嗎?該花就花,不用顧及我的,銀子沒了還可以再弄,但若是把你身子愁壞了,可就不好了。」
「嗯!」邱紙鳶雖然知道姚龍正在走向成熟,但見到愛財如命的他為了自己也能如此通情達理,不由心中感激,柔柔地說道,「相公,紙鳶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女人。」
「傻瓜,能娶到你這最幸運的女人,那我豈不是最幸運的男人?」姚龍笑嘻嘻地說著,瞧見得了消息急沖沖趕來的賈思明,高興地說道,「你不是來買大米的么?一會讓賈推官派人給你送兩車過去應應急。」
邱紙鳶搖搖頭,「不用啦,我再到盛大米鋪去看看,聽說他們昨晚遭了強盜,全家老小正哭鬧著要上吊呢……要是他們還有大米剩下,我多花點銀子買下來,你看好不好?」
我前腳派人去搶,你後腳就上門去慰問,不是都說夫唱婦隨么,我們這算哪門子夫妻啊!姚龍哭笑不得,又不敢說明,只能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正巧賈思明到了跟前,便吩咐說道:「思明,老禿驢我忍不住先宰了,剩下的就交給你處理吧。」
賈思明偷偷掃了一眼邱紙鳶,看她那樣子似乎沒有受到非禮,不由噓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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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米鋪,邱紙鳶愁眉苦臉地說道:「陳掌柜,昨天你送大米來的時候,咱們不是已經談好了價格么,怎麼現在卻變卦了?」
人中長了一顆碩大的黑痣,陳掌柜用兩根手指捻著上面的幾根黑毛,得意洋洋地說:「這可怪不倒我,要怪就怪盛大米鋪昨夜被人一搶而空,城裡的糧食愈來愈少,自然價格就要跟著往上漲了,你現在不買,一會再來說不定還得翻一番。」
邱紙鳶瞧著他那模樣難受得緊,可一想到西城那些面黃肌瘦的百姓,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陳掌柜,昨天已經有好幾個人餓死了,你就行行好,按照昨天談好的價格賣給我吧。」倒不是邱紙鳶吝嗇這些錢,只不過她知道這一張張銀票都是姚龍用性命換來的,自然捨不得多花一分。
「娘子若是願意——」陳掌柜色心萌動,猥褻道,「這整個米鋪都給你也是可以的。」
終於吃不消了,邱紙鳶被他丑得胃裡一陣陣翻騰,感覺若是再呆下去,恐怕非把早飯喝的粥給吐出來不可,於是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色迷迷的陳掌柜還在意淫著邱紙鳶已經消失不見的婀娜背影,冷不丁從外面衝進來一群蒙面大盜,當先那威猛漢子二話不說,上前揪著他的領口,左右開弓就是七八個大嘴巴,直將他那滿口的黃牙拍成了碎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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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出去——」一張臉塗得跟猴屁股似的,岳家老闆娘舞著掃帚將邱紙鳶趕了出來,「你這不要臉的狐狸精,幸虧今天是老娘在,換作我那口子,說不定還真被你給迷了心竅!那點銀子就想買米,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行情,我呸!」
閃身躲過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一口濃痰,邱紙鳶從未想過自己居然能遇上這樣的人,她也不多作計較,只是輕聲道:「姐姐,你應該已經當母親了吧,為什麼不可憐可憐那些孩子——」
「滾!」老闆娘將手中的掃帚舉了起來,「老娘不吃你這一套,要買米,拿足了銀子再來!」
著實有些累了的邱紙鳶嘆了口氣,伸手從懷裡摸出一疊銀票數了幾張,正想就此買了米回去算了,忽然一大幫子衙差涌了過來,吆喝著將目瞪口呆的老闆娘摁在了地上,緊接著手拿公文的賈思明走了出來,當眾宣讀道:「緝,岳宏夫婦霸佔孤嫂家產,毒殺侄兒,押回府牢候審,家產一律充公!」
再看那兇巴巴的老闆娘,一張臉嚇得毫無血色,褲襠更是汩汩淌出黃尿,連高喊一聲冤枉的勇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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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八家、北城六家、南城十一家米店米鋪,緊緊是一晝夜的功夫,不是被強盜一鍋端走,就是被府衙查辦、家產全部充公,這樣明火執仗的行動若是還有人看不出其中玄關,那真的傻到了一定的極致,而剩下東城的那些個掌柜自然不傻,還沒挨到斷夜,陸陸續續就提著東西去了衙門拜見剛上任的九品知府姚龍。
姚龍沒心情跟他們嘮嗑,直接撂出一句話將他們打發了回去——「留糧不留命,留命不留糧」,完全一副強盜頭子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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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睡不安穩的左旭還是爬了起來,穿上衣褲裹上披風,騎著一匹老馬兒出了門,七轉八轉地又來到了葫蘆街。今天姚龍一口氣掃光了城內的米鋪,看上去風光的很,可他這個老官蟲心裡卻跟明鏡兒一樣,就那些糧食,還不夠全城百姓半月的用度,而且現在沒有了糧鋪,原本就買不起大米的百姓肯定會乘機鬧事,唯一的辦法還是只能求著方威發發善心,畢竟他府里的地下糧倉大得驚人,這左旭是親眼見過的。
若是今晚方威還不肯見自己,那隻好將他捅到姚龍跟前去了,這可怪不得我,總不成見滿城百姓活活餓死吧?懷著這樣的想法,左旭振奮精神,翻身下馬剛想上前敲門,忽然從院內傳來鬧哄哄的呼喊聲,緊接著一個黑影從牆頭爬了出來,跌跌撞撞地衝到了跟前。
左旭就算再老眼昏花,也能看清面前是個嬌美的少女,急忙一把扶助,輕聲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那少女好漂亮的一雙眼睛,黑夜中就如珍珠般散發出奪目的光彩,她抓著左旭的胳膊,急聲道:「老伯,救救我,救救我!」
左旭正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少女聽見門後腳步聲起,慌忙塞了一樣東西在他手中,央求道:「老伯,求求你,一定要幫我親手交到城西的姚龍手中,城西的,樊陽來的流民,他叫姚龍!」
左旭聽得一頭霧水,正想出聲詢問,少女卻轉身就跑,可是跑出還不到百步,便被衝出來的家院給抓了回來。
將手中那塊暖和的玉佩塞入腰間的口袋中,左旭沖著那晚給自己開門的俊美小生拱手笑道:「小兄弟,你看我又來了,不知你家老爺現在是否有空?」
「你說呢?沒看我們這亂鬨哄一團糟嗎?有事你明天趕早吧!」
由於被那少女一通攪和,左旭求助於方威的心反倒是淡了,無奈地耷拉著腦袋道:「唉,我是真有急事找方威公子啊,事關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再拖延下去,唉——」
左旭原本就是找些說詞,免得因為自己瞧見了剛才抓人的一幕而殃及池魚,沒想那小生居然眼珠子轉了轉,輕快地答道:「這麼大的事情啊?那你在這等等,我這就去通稟老爺。」
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左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咬牙將玉佩往馬鞍上一塞,在馬屁股上用力拍了一掌,心想,「若是入了方府便再也出不來,希望夫人能拿著玉佩去找知府大人,唉,我左旭碌碌無為了一輩子,若是能為瑞州百姓的安危壯烈一回,也算是沒有枉讀了聖賢之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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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濃烈的藥草味讓人感覺連呼吸都困難,每日都要來看一看柳如是的姚龍腳步比往常更加地沉重,他站在門外久久抬不起腿來,似乎非常害怕看到病床上已經消瘦得讓人心碎的柳如是。
噼噼啪啪煎藥的聲音從隔壁的房間傳來,猶豫了一陣姚龍還是決定先去找曹郎中問問情況,便輕輕嘆了口氣,放下安在門上的手,這時屋內忽然響起一聲微弱的呻吟,緊接著柳如是那充滿柔媚的聲音說道,「姚龍,是你在外面嗎?」
其實自從信王朱由檢走了之後,柳如是已經整整昏迷了兩天三夜,現下醒轉讓姚龍擔心她是迴光返照,再顧不得許多,推門慌慌張張地跑了進去,來到床前一眼看見面色紅潤的柳如是,心中直呼「完了」。
人比花嬌用來形容柳如是的美貌那是再貼切不過,白裡透紅的臉蛋就像脫了皮的雞蛋,嬌嫩得能滴出水來,一雙天生的勾魂媚眼晶瑩剔透、春波流轉,只消稍稍剜人一眼,便能將心兒都整個給剜出來,而她的神韻卻是比病倒之前更加得嬌媚了,渾身上下就像一團隨時能劇烈燃燒起來的烈火,只等著別人撲上去慾火焚身。
看著這樣的柳如是,姚龍卻沒有半分的邪**,只是難過地擠出一絲笑容,勉強問道:「柳姑娘,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舒服一些?」
有些氣促的柳如是皓首輕點,按著姚龍的肩膀掙扎著坐起身來,臉上的紅暈更加鮮艷了,「我昏睡了多久?信王殿下安全到了京城嗎?他是不是把如是給忘了?」
胸口絞痛的姚龍不忍見她失望,撒謊道:「王爺怎麼可能會忘了柳姑娘,他前天還來信說,跟庄妃娘娘提了你們的婚事呢,只等著你身子好起來,便讓我帶你回京城。」
饒是姚龍的表情再怎麼誠懇,聰慧的柳如是仍舊幽幽嘆了口氣,望著虛掩房門外的燦爛陽光,輕輕道:「姚龍,我想去外面看看,是不是春天已經來了?」
別說只是出門看看,就是讓姚龍現在就帶她回京城,姚龍也就不會說半個不字,他毫不拘束地站起來,伸手到柳如是腋下,連著被子整個就抱了起來。
雙手攔著姚龍個脖子,輕聲嬌笑的柳如是呵氣如蘭道:「有時候我以為早就將你市儈的本性看了個通透,可有時候又覺得你似乎並不是我想得那樣不堪……姚龍,我真的很羨慕邱紙鳶,很羨慕你們兩個。」
蹲在床邊說話是一回事,可抱著這樣一個尤物,手臂胸口傳來一陣陣惑人的熱浪,就算姚龍不停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亂想,還是免不了弄得脖子粗紅,臉頰發燙,搪塞著說道:「柳姑娘,雖然你我幾乎是同時認識王爺的,但我可比你要了解他。他對你也真的是用情致深,你又何須來羨慕我和紙鳶呢。」
屋外陽光冰冷的沒有一絲暖意,經不住寒的柳如是不由摟緊了姚龍。「我羨慕你們能無憂無慮地在一起,羨慕你們還有無數溫馨的明天,而信王殿下,我只能在心裡默默想著他,在夢裡緊緊抱著他,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羨慕你們?」
深吸口氣,卻不經意地嗅到了柳如是那迷人的體香,有些魂不守舍的姚龍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轉身想要回屋,「回去吧,外面冷,你別凍壞了身子。」
柳如是幽怨地抬起頭,紅潤的雙唇輕吐道:「姚龍,我就要死了,你就不能讓我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感受到哪怕一絲的溫暖嗎?」
「你不會死的,我決不會讓你就這樣死掉!」姚龍大踏步走進去,小心翼翼地將柳如是放到床上,神色堅毅地說道,「柳姑娘,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柳如是失落地搖搖頭,抓著姚龍胳膊的手卻始終不願鬆開,「是說你剛才騙我么?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知道你其實是個非常會體貼人的小壞蛋。」
「小壞蛋」這個稱呼只有邱紙鳶叫過,也不知柳如是什麼時候偷聽到的,這個時候說出來卻又是另一番別樣的風情,差點就讓姚龍亂了陣腳,他顧不上去想柳如是為何要跟自己說這些曖昧的話,飛快道:「若是曹郎中救不了你,我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繼續活下去!」
柳如是問道:「什麼辦法?」
姚龍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可看著面前的柳如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幸好滿頭大汗的劉舉跑了進來,匆匆說道:「老爺,左大人的岳丈來了,正在外面吵著要見你呢。」
鬆了口氣的姚龍抱歉地笑了笑,伸手為柳如是捏好被子,囑咐道:「安心養病,不要想太多,總之我不會讓你死得!」
柳如是握住姚龍的手指,輕咬朱唇道:「你捨不得我死么?」
柳如是莫非腦子燒壞了,怎麼跟自己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姚龍更加難過了,心想一定要儘快找到韓詩茹,同時把紙鳶和韋青青也接到府內來住,隨時準備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將瀕死的柳如是變成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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