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錦衣方府
好說歹說才擺脫柳如是一聲聲的詢問,姚龍喘著大氣從屋裡出來,惱怒地踢了劉舉一腳,罵道:「已經整整四天了,就是把瑞州城翻過來時間也夠了,可是人呢?你告訴我,人呢?」
劉舉其實一點都沒偷懶,每天睡的時間還不到三個時辰,雙眼都快滴血了,委屈地回答:「老爺,除了葫蘆街的方府,我真的已經搜遍了城裡的每個角落啊,連近郊的小村落和寺廟也沒有放過!」
姚龍憤然道:「又是葫蘆街方府,左旭在那失蹤,黃大煒十幾房妻妾連同全副家當也躲在那裡,我不是已經吩咐陸毅和賈思明帶人去查探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遞過來?」
劉舉支支吾吾道:「老爺,方威,是宮裡廖公公的乾兒子,所以我想陸指揮和賈推官八成虛應其事了!」
姚龍只聽說過京城有位魏公公,於是罵罵咧咧道:「這廖公公又是什麼來頭啊?連陸毅都怕了?」
劉舉苦笑道:「廖公公是手握天下十三萬錦衣衛的掌印太監,權力僅次於魏公公,對於陸指揮來說,就算得罪魏公公,也是萬萬不敢得罪廖公公的。」
姚龍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劉舉答道:「魏公公好虛名,對無名小卒的冒犯偶爾還是有些肚量的,但廖公公就不同了,他睚眥必報的性格,手中又握著能夠隨意拘捕任何人的大權,陸毅自然不敢惹他。」
想想也是,死在錦衣衛手裡的官員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隨便羅織個罪名便能將你嚴刑拷打致死。姚龍嘆了口氣,既不想惹麻煩,也不願隨時提防無處不在錦衣衛,「罷了,看來這塊骨頭咱們是咬不動了!」
說著話二人已經出了後院,正跟賈思明說話的一個老頭瞧見姚龍,立刻跑了過來,嗓門大得出奇,「知府大人,有線索了,有線索了!」
撓著頭的姚龍乾笑兩聲,「是不是有了左大人的下落?」猛然瞧見左旭岳丈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姚龍眼睛立刻瞪圓了,一把抓在手中,急聲道,「這玉佩從何得來?」
老人嘰里呱啦說了半天也沒講明白,幸好有賈思明在,從旁加以解說,才算讓姚龍聽了個明白。
原來那日左旭將玉佩塞在馬鞍里,進了方府後便沒在出來,而老馬卻自個回了家,直到次日落夜家裡人才發現他失蹤,報了官,卻是沒人去檢察馬兒。也虧著左旭的髮妻心細,琢磨半天總覺得只有馬兒回來其中肯定有文章,仔細一番翻找,尋到玉佩,這才讓父親拿著來找姚龍。
這塊玉佩姚龍再熟悉不過,原本是自己買給紙鳶,紙鳶又轉送給韓詩茹的,如果左旭真的如他家人所說被關在方府,那韓詩茹八成也在那兒。想到這姚龍卻是沒有半點猶豫,錦衣衛雖然可怕,但一方面自己發過誓要好好照顧韓詩茹,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另一方面若不救出韓詩茹,柳如是則必死無疑,自己也沒臉去見信王朱由檢,兩相一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這方府不能碰也得碰,咬不動也得咬了!
「老伯,現在著急上火也於事無補,莽撞行事不僅救不了左大人,說不定反而會害了他!不管怎麼說,左大人也是我的同僚,就算是錦衣衛拿人,也要跟我有個交待不是?這樣吧,你老也別太著急,還是先回去再等一等,或許左大人已經回了府上也未可知啊。」姚龍這個時候擺足了官架子,話一說完扭頭就走,他可不想被纏著脫不開身,「賈推官,你跟我來一下!」
賈思明看了一眼無可奈何的老人,唉聲嘆氣地跟了上去,追著姚龍出去百來米,咳嗽著說:「大人,不知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卑職去辦的?」
忽地停下腳步,姚龍恨鐵不成鋼地說:「賈思明啊賈思明,你一個小小的推官,我卻將整個瑞州的政務重託於你,你怎能讓我如此失望啊?」
「大人,我——」賈思明用力跺了跺腳,「唉,大人哪,並非我賈思明膽小怕事,畏懼了方威的權勢,實在是因為錦衣衛拿了左大人,我也束手無車啊!」
「左大人的事咱們暫且不提,你跟我說說查抄黃大煒府第的進展吧,小魚小蝦你一個都沒放過,為何唯獨把大頭給忘了?」
「那不是她們都躲到方府去了嗎?我一個小小的推官,既沒有真憑實據,又沒有朝廷的公文,如何敢公開與錦衣衛作對?」
「罷罷罷,我叫你來不是想聽這些沒用的廢話!」姚龍隨意找了個木墩坐下,招招手將賈思明和劉舉喚到身邊,壓低聲音道,「王爺不是給我留了一百親衛精兵么,我想今晚硬闖方府,先把左旭和詩茹兩個人救出來再說——」
「詩茹也在方府?」劉舉詫異地叫了起來,被姚龍在腦門上敲了一下,急忙噤聲。
「我看,咱們這破官還指不定能當多久,就算勉強能熬過飢荒,殭屍一來也只好各顧各逃命,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方威這根毒刺一口氣拔了!我聽那些米鋪的老闆說,他府上有三個巨大的地下糧庫,前些日子又收購了城內糧鋪幾乎大半的存貨,一舉三得啊,值得咱們豁出去博一鋪了!」
賈思明和劉舉是一個心思,得罪錦衣衛將來可有吃不盡的苦頭,所以一齊搖頭。
賈思明說:「大人切莫小看了方威,他府中家院不下一千,若算上常年留宿在府上的錦衣衛,就靠陸指揮那點人手,怕是連正主兒的面都見不到!」
劉舉也道:「要想不得罪錦衣衛,免得將來後患無窮,最好的辦法便是快刀斬亂麻,以精兵突入救了人便走,所以大人切莫心急,待摸清詩茹姑娘關在什麼地方之後,再決斷不遲。」
姚龍不好當著賈思明的面,挑明柳如是大限降至,只得向劉舉使了個眼色,免得他再亂說話,自言自語道:「來硬的不行,來陰的也不行,你們兩個總不會是想讓我親自上門去找方威要人吧?」
「或許可行!」賈思明厚著臉皮道。
「應該也是個辦法……」劉舉把身子往後挪了挪,免得腦門又要挨上一下,同時補充道,「大人一等一的功夫,何不挾持方威?」
咯咯苦笑的姚龍罵道:「我堂堂九品代理知府,怎能做這等下三濫的齷齪事情,虧你有臉說!」
劉舉陪著笑臉,「權益之舉,權益之舉嘛,束手無策的時候還是值得考慮的。」
姚龍恨不得踹他一腳,罵道:「權益個屁,就算我抓住了方威又能怎麼樣,到最後還不是得把他放了?總不成大庭廣眾之下殺了他,讓錦衣衛的頭頭一輩子惦記著我項上人頭吧?」
眼珠子轉得飛快,賈思明猛一拍大腿,哎喲一聲,呲牙咧嘴道:「大人,我倒是想出一個辦法來,只是需要花些時間,不知來不來得及。」
「多長時間啊?」姚龍無精打采地問。
賈思明伸出四根指頭,「四天,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我想不用大人出馬,方威便會屁顛屁顛地跑來求見大人。」
「四天,黃花菜都涼了!」姚龍擺擺手,「唉,姑且說來聽聽吧!」
賈思明清了清喉嚨,「我們實力不如方威,硬碰硬是自討苦吃,但跟隨大人從樊陽來的可不僅僅是陸指揮手中的兵馬啊!」
姚龍眼睛一亮,劉舉搶著說道:「流民?」
「是的,只需找人四下散播方府暗中囤糧的消息,再稍稍煽動流民的情緒,不出一日,方府便會被流民團團圍困,屆時方威除了來找大人尋求幫助,再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了!」賈思明笑道,「所以,流民可用啊,大人!」
姚龍與劉舉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大笑道:「流民可用,流民可用,哈哈……」
賈思明奇怪地看著兩個人,有些莫名其妙,就算如此能逼迫方威主動來見,但未必事情就能如願,現在就開始高興,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當然,賈思明還不至於糊塗到出口詢問的地步,只是尷尬地陪著乾笑兩聲,問道:「大人,這件事情我看還是讓劉大人去辦的好,他畢竟是樊陽知縣,要找幾個人在流民中散播消息,比我可要來得輕鬆。」
「這是自然,你就算想干,我還不讓呢,府里這麼多公務,離了你隨來幫我料理啊?」姚龍說完轉向劉舉,意味深長地說道,「劉舉,我可就全權交給你了,這差事你如果再給我辦砸了,乾脆自殺算了,我留著你也沒什麼用了!」
劉舉點點頭,連說了兩句「大人放心」,眼珠子轉了轉道:「賈大人,既然這苦差事由我來辦,那下官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請賈大人務必答應。」
賈思明心想,你是知府的心腹,想做什麼還需要問我么?嘴上卻客氣道:「劉大人請說,只要我能做到的,自然不敢推辭。」
劉舉低聲道:「我希望,大人能把安插在方府附近的眼線全部撤掉,這樣下官便少了一絲顧慮,也能放手行事。」
賈思明驚訝地望著劉舉,「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我安插的眼線全都是家中老僕,並沒有衙門中的公差啊,而且我也並未向姚龍稟報這件事……糟糕,怕是姚龍會對我產生誤會了!」
不好意思地笑笑,賈思明嘆息解釋道:「大人,並非卑職有意隱瞞,只是安插眼線也屬無奈之舉,對於救出左大人並沒有什麼助益,說出來反而會給大人添麻煩——畢竟大人現在是瑞州的主心骨,若是讓錦衣衛抓住這個把柄為難大人,那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所以卑職才——」
「思明不用解釋,這一解釋反倒讓人覺得生疏了,呵呵……」姚龍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賈思明雖然想不通劉舉為何要撤去眼線,但既然自己理虧在前,也不好過多盤問,「劉大人儘管放心,我這就通知下去——大人,卑職先告退了!」
笑眯眯看著賈思明消失在遠處,姚龍仰天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問道:「劉舉,你收買城裡那些無所事事的地痞流氓,花了我不少銀子吧?」
劉舉笑道:「老爺交給我的銀子,我可一分都沒捨得花,就連夫人救濟流民的用度,我也是能少則少,也是夫人不跟我一般見識,換做旁的女人,怕是早就要把我趕出家門了。」
聽了這話姚龍也難免高興,拉著劉舉的胳膊起來,「難道僅僅抓了他們的老大,混混們就對你唯命是從了?多多少少總是給了人家一些好處的吧?」
「老爺,這也多虧了郝東方的霹靂手段啊,沒有他幫著我收攏那些混混,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組織起一張有效的情報網?」
姚龍問道:「郝東方?他也活著逃出了樊陽?」
劉舉知道姚龍與郝東方之間並沒有什麼過節,故而輕鬆道,「老爺,他還算有些本事,尋常殭屍一兩個還是能應付的,不過若不是老爺,他困在樊陽也是死路一條,他還跟我說,改天一定要登門,向老爺報救命之恩呢。」
「他是跟著我們一起入城的?一直就藏在流民當中?」
「是的,起初他搞不清楚狀況,所以不敢暴露身份。呵呵,也幸虧如此,他才能在流民當中籠絡了一幫子亡命之徒,這對老爺的計劃可是大有幫助啊!」
姚龍笑道:「我的計劃?我有什麼計劃?總之,還是老樣子,這件事情你怎麼做我不管,會造成什麼後果我也不管,我只要韓詩茹活著從方府出來,把柳如是的病治好,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
劉舉畢恭畢敬地垂下頭,「是,奴才明白!」
歡迎您訪問君子堂,7×24小時不間斷超速小說更新,首發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