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手印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有這麼『秀色可餐』的一個鄰居啊?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斯斯文文的,對你還挺關心,不錯嘛,這人姓什麼叫什麼,家裡幾口人,有沒有主兒呢?」王莉雖然是個愛瘋愛鬧的個性,不過最起碼的禮節還是有的,在陌生人面前表現的比平日里矜持很多,一直等電梯下去了,才湊到正摸鑰匙開門的蘇童跟前,擠眉弄眼的打聽起來,「沒想到你居然還挺有艷福的!」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快擦擦口水吧,要是讓你們家那位知道你對著別的男人流口水,有你好受的!」蘇童一邊開門一邊向以往一樣和王莉調侃,「不過那些問題你問了也是白問,因為我的答案是無可奉告!」
「瞧你這人,你還護食是怎麼著?我都馬上就要婚了的人啦,看看帥哥過過眼癮而已,打聽打聽還不是想要幫你拿捏拿捏,看看這是不是個值得近水樓台的對象么!」小王不滿蘇童的答案,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兒。
蘇童有心想躲,無奈一隻腳扭傷了,現在整個人都是金雞獨立的姿勢,要是再閃躲恐怕會導致身體的不平衡,只好由著王莉,語氣十分無奈的解釋說:「護什麼食呀,瞧你這話說的多不好聽,無可奉告是因為你問那些姓甚名誰做什麼的,我也不知道,說起來,要不是今天上午我去醫院做採訪的時候遇到他,到現在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有這麼一個鄰居呢。」
「瞧瞧!這回我算是弄明白你到現在還沒脫單的原因了,什麼要求高還是不現實,那都跟你沒關係,你的病根兒就倆字——遲鈍!門對門的和一個大帥哥做鄰居,你居然這麼久都沒有發現,幸虧你們倆緣分還不淺,光今天一天就遇到了兩回,要不然你還不知道得遲鈍到什麼時候去呢。」王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真的,我看他剛才對你可是挺熱情挺關心的,五層樓啊,人家自己還有事,都停下來特意扶你上樓來,說不定是對你感覺還不錯呢,要不要考慮考慮,好好觀察觀察摸摸底啊?咱們客觀點說啊,剛才那位,從相貌氣質來說,絕對算是大餐級別的了,你要是覺得想嘗嘗合不合口味那也得趁早,不然招蒼蠅了!」
「可不招蒼蠅么,剛才就有一隻,在我耳邊嗡嗡嗡,嗡嗡嗡的啰嗦了半天了,呆會兒我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拿蒼蠅拍伺候。」
「就憑你現在這個鐵拐李的造型?」蘇童打開了防盜門,王莉扶著她屋裡走,把她安頓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說話一邊朝廚房的方向走,「現在也不早了,你家裡頭還有沒有什麼飯菜了?我給你隨便做一點東西吃然後再回家。」
「不用,我也不怎麼餓,你趕快回去吧,這都過了下班時間了,做不回去你家老驢非得急的滿世界找人不可,我要是餓了就打電話叫個外賣,很方便的,而且我這腳也沒什麼大事兒,休息休息說不定就不疼了呢。」蘇童看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怕給王莉添更多麻煩,連忙硬撐著從沙發上站起來,拉住王莉,把她隨手扔在沙發上的皮包撿起來塞回她懷裡,「讓你受這個累我都很過意不去了!」
「行行,那我這就回去啦,要是有什麼事,或者哪裡不舒服,你隨時給我打電話啊。」王莉拗不過蘇童,便把她重新按回沙發上,走到門口,又停下來,朝門外努努嘴兒,笑嘻嘻的牛頭對沙發上的蘇童說,「說真的啊,大好資源,浪費了可惜,你要是窩邊草下不去手,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得了,伺候你這個病號,還有帥哥鄰居賞心悅目,大不了你收我房租,我絕不還價!」
回應她這個無理要求的是一隻迎面飛過來的軟綿綿的抱枕。
「你當心我錄音作證據,放給你們家老驢聽。」蘇童搬出王莉的親親男友來制止這個開起玩笑來就沒正經的女人。
王莉滿不在乎的聳聳肩:「隨便你啦,反正我在老驢眼睛里那絕對是溫柔賢惠,賢良淑德,打著燈籠都難找的那種女人,你就算說了他都不會信。好啦好啦,不和你開玩笑了,你呀,當真今天晚上注意一點,如果腫的厲害或者特別疼,就打電話給我,我們倆送你去醫院,可別把小毛病給耽誤大了!」
又不放心的叮囑了蘇童一些事情,王莉這才離開了蘇童家,雖然她沒有扭傷腳,但是踩著高跟鞋陪著蘇童去了一趟常青山,來來回回再加上方才爬五層樓,也早就已經是精疲力盡,現在也想趕緊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呢。
沒有了王莉在屋子裡唧唧喳喳的說話,屋子裡瞬間就變得安靜下來,除了牆壁上掛鐘的秒針每走動一下都會發出輕微的響聲,就再沒有任何聲音了。蘇童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腳踝還在隱隱作痛,她想把身上的衣服換成舒服的家居服,也想洗洗手洗洗臉,去去身上奔波一天的塵土,可是別說是做這些了,就連嘗試著彎腰捲起褲腳看看腳踝那裡到底傷成什麼樣,有沒有腫,有沒有淤血,她都覺得渾身乏力,好像被人把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抽走了,只剩下了軟綿綿的肉似的,根本連一動都不想動,只能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沙發上,希望休息一會兒之後能恢復一些力氣。安安靜靜的呆了一會兒,蘇童並沒有覺得力氣有所恢復,只覺得自己的眼皮愈發沉重起來,一天的疲憊再加上前一天晚上沒有睡好,讓她連和瞌睡抗爭都沒有來得及,就伏在沙發扶手邊的抱枕上面,沉沉的睡著了。
儘管無比睏倦,蘇童這一覺卻睡得一點也不安穩,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腳踝隱隱作痛,覺得周圍的空氣好像變得有些冷,她在睡夢中瑟縮了一下,迷迷糊糊的想要去摸沙發一側放著的小絨毯,但是意識里有這樣的念頭,身體卻不聽話,不僅如此,她還覺得自己的耳邊似乎隱隱約約的能聽見小孩子的啼哭聲,那聲音忽遠忽近,忽大忽小,有的時候好像又遠又縹緲,有的時候卻又好像就在自己的耳邊似的,讓蘇童在睡夢中人不胡有些心焦,想要睡又睡不踏實,醒又醒不過來。
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啊,大人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哄一哄,現在是幾點了?為什麼那孩子還哭個不停?這樣的音量也未免太擾民了吧。
蘇童在半睡半醒之間有些煩悶的想。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那哭聲漸漸的停了下來,變成了小孩子咯咯咯咯得笑聲,笑聲時斷時續,無孔不入,蘇童想掩住耳朵,但是身體不聽使喚,只好作罷。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的耳朵似乎聽到了敲門聲,那敲門聲比較輕柔,並不急促,一遍一遍,蘇童耳邊嬰孩的嬉笑聲漸漸的減弱,消失,她被敲門聲漸漸喚回了神智,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想要應聲,張開嘴卻發現嗓子又干又疼,就好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根本發不出聲音,身體也虛弱無力,花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支撐著身子從沙發上坐起來,又緩了緩神,站起身來,單腳一跳一跳的過去門邊,打開牆壁上的電燈開關,等她終於折騰到門邊的時候,敲門聲早就沒有再響起來了,蘇童把眼睛貼在門鏡上,正好看到對面的門關了起來,發出砰的一聲響。
剛才難道是對門的鄰居來過了?他來找自己幹什麼?問問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可能吧,兩個人一共就打過兩個照面,就算他再怎麼熱心腸,應該也不至於對自己關心到那種程度。
蘇童又一蹦一跳的回到沙發邊,為了保持平衡,她試著用扭傷的那隻腳的腳尖點著地,支撐一下身體,可是腳尖剛剛碰到地面,腳踝處就劇烈的疼痛起來,那疼又不像是單純扭傷帶來的痛感,疼痛之中夾雜著強烈的燒灼感,即便蘇童沒有系統的學習過醫學知識,她也知道這絕對不是尋常扭傷該有的感覺。
難道是跌倒的時候被什麼有毒的蟲子咬了或者被某種有毒的植物刮傷?蘇童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大院里寸草不生的畫面,心裡不由更加擔心起來,再怎麼說,像是常青山那樣植被茂盛的地方,無緣無故的只有一個院子是光禿禿的土地,地上不長草,連院內的那棵老樹都半死不活的,這絕對不正常啊。
糟了,也沒檢查檢查,萬一要是真的是中了什麼毒素,這麼半天,肯定擴散得比較嚴重了!蘇童心裡暗叫不好,趕忙跳到沙發跟前,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把褲腳捲起來,不由的被嚇了一跳。
她的腳踝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腫脹,也沒有任何的傷口,但是,她的腳踝上面卻黑了一大片,確切來說應該算作是黑紫,像是非常嚴重的淤血,雖然這看起來也很駭人,但真正讓蘇童被嚇了一跳的卻並不是那黑紫的顏色,而是它的形狀。
那形狀看起來,就好像蘇童的腳踝曾經被一雙小小的手給拉住,在腳踝處留下了黑紫色的手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