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療傷
蘇童被自己看到的畫面嚇呆了,這可真不能怪她沒見識,從小到大,她雖然算不上假小子,倒也不是那種柔柔弱弱、嬌滴滴的林妹妹,小時候一群孩子玩鬧起來,保不齊會有磕磕絆絆,這裡擦破皮出點血,那裡跌青了紫上好幾天,這都是家常便飯,沒什麼稀奇的,可是摔倒扭傷了腳,不紅不腫,偏偏腳踝上有一對黑紫黑紫的小手,畢竟生活不是恐怖片,不會任誰都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經歷,這樣好像電影里才有的遭遇突然發生在自己身上,換成是誰估計都得嚇傻了眼。
這可怎麼辦,蘇童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受傷的腳踝,僵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敢用手去碰那黑紫的手印,生怕那東西就像是什麼瘋狂的病毒一樣,用手一碰,搞不好就擴散到了全身,可是就這麼盯著,那塊東西肯定也是不會自己消退的呀,那印子不光看起來十分詭異,實際上也是火辣辣的刺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腳踝的狀況,所以精神負擔加劇了的緣故,蘇童覺得原本疼得還能夠忍受,現在只過了短短的幾分鐘而已,疼痛指數卻好像是在成倍的增長,蘇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腳踝上的兩隻黑手印周圍好像也有些淡淡的發青,不知道是不是那黑色的不知道是毒素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的擴散中。
這樣下去可不行,蘇童不懂醫學,但是做了三年多的社會新聞記者,她的見聞倒也算是比同齡人要更豐富一下,光是有效毛病不肯去醫院,結果最後釀成了危及生命的大禍患的那種事情就早已經是屢見不鮮了,一想到自己才二十幾歲而已,還那麼年輕,假如就因為這種詭異而又莫名其妙的傷失去了一隻腳,以後再也不能東奔西跑的去做採訪找新聞,光是想一想,蘇童就已經很崩潰了。
腳踝疼得厲害,蘇童抓過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時間,晚上八點多,她也顧不得亂客氣的那一套,趕忙給王莉打了一通電話過去,看看她和她男朋友能不能有時間過來一趟,陪自己去醫院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電話打過去,王莉的手機居然關機了,再換她家裡面的座機打,也是一直響卻沒有人接,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對資深情侶吃完了晚飯,又雙雙出去壓馬路看電影了。
這可怎麼辦?蘇童頭一次嘗到了靠牆牆倒,靠人人跑的滋味,有些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的不巧,你不需要依賴誰的時候,許多人都在向你拋出橄欖枝,表示願意隨時向你提供幫助,然而當你真的需要有人伸出援手的時候,那些人未必都是有意逃避,卻又偏巧各個都「不在服務區」,讓人只能抓狂的乾瞪眼。
算了,那麼拖著也不行,不知道王莉和老驢到底幾點才能回家,如果很晚了,先不說會不會耽誤自己這邊的情況,光是到了那個時候再折騰人家從家裡出來,這就不是一個好主意。思來想去,蘇童決定還是靠自己好了,她盤算了一下,電梯已經恢復工作了,自己只需要單腳跳到門口,進電梯,再一路跳到小區門口,讓保安幫自己叫一輛計程車過來就可以了。
好吧,其實仔細想一想,光是從出了單元門單腳跳到小區門口去這一點來看,就一點都不輕鬆,這一段路少說也有三四百米,其中還包括了一段小圓石頭鋪成的小路,平時兩隻腳走在上面都疙疙瘩瘩的很不平整,更不要說單腳跳了。
可是事已至此,哪有什麼別的選擇,也只有把心一橫,卯足了勁兒準備往外跳吧!
蘇童下定決心,從沙發上撐著站起身來,單腳跳到了門口,倚靠著鞋櫃算是勉強給那隻傷腳套上了鞋子,光是這一個平時用不上兩秒鐘就可以完成的簡單動作,就讓她的額頭上出了細細密密的一層汗,因為那個腳踝只要稍微動一下,就會疼得蘇童倒吸一口冷氣,假如疼痛指數可以從一到十來排列的話,腳趾頭踢到桌角的痛感是八的話,現在的痛感就是八點五。
好不容易穿好了兩隻鞋,蘇童扶著門把手,小心翼翼的跳出門去,倚在牆邊拿鑰匙鎖門,卻發現門把手上面掛著一隻小塑料袋,她想起之前自己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聽見的敲門聲,好像對門的那個男人來過,她顧不上鎖門,先取下那個小塑料袋看了看,裡面放著幾種專治跌打損傷的藥膏,還有一張名片。
蘇童把名片拿出來看了看,名片是純黑色的,上面沒有任何花色,最上面一行白色小字寫著「家居裝飾顧問」,居中的位置是兩個白色大字——唐敖。
唐敖?蘇童覺得這個名字看著十分眼熟,稍微那麼一想便記了起來,這不是《鏡花緣》裡面主人公的名字么,難道住在自己對門的這個男人名叫唐敖么?這些東西是他給自己送過來的?蘇童有些詫異,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鄰居為什麼會特意給自己送了葯過來,她也不清楚,總不可能是因為人家對自己格外放在心上吧?蘇童自認相貌不醜,甚至還比較清秀,但是也絕不是什麼顛倒眾生、傾國傾城的絕色大美人,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那種讓人一見鍾情的魅力,所以,說不定他這個人天生就是這麼熱情周到,對身邊所有人都關懷有加呢。
蘇童猶豫著到底是重新打開門把藥膏放在家裡,自己去醫院,還是乾脆帶著這些藥膏一起,犯嘀咕的功夫,電梯門開了,她本能的扭頭去看來人,雖說這個小區的治安狀況還是不錯的,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再加上她的膽子一向也不大,這個樓是一梯兩戶,晚上這個時間自己單獨在走廊里,來人是誰蘇童覺得還是有必要看看清楚的。
這扭頭一看,從電梯里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住在對門的那個男人,他還是白天的那一身衣服,手裡提著一盒打包回來的飯菜,看到蘇童站在走廊里,手裡還拿著裝藥膏的塑料袋,先是一愣,然後便笑著對她點點頭,問:「你好點了么?怎麼這個時間了還出門啊?」
「這個是方才你掛在我家門上的么?」蘇童用一隻手扶著牆壁穩住自己的重心,另一隻手拿起小塑料袋向對方示意了一下。
「對,我敲過門,不過你可能在休息,沒聽見,我怕打擾到你休息,就掛在門上,留了一張自己的卡片。」男人說話的語氣很溫和,不過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卻並沒有與蘇童對視,而是把視線投向了蘇童那隻偷偷懸著的腳上面,眉頭一挑,問,「你的腳踝還沒好是么?怎麼了?很嚴重么?」
蘇童本來想說沒有事,雖然對方的關心是好意,但彼此認識的時間畢竟還很短,不知根不知底的情況下,不管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不好亂給別人添麻煩,從哪個角度出發,她都不應該對這個男人說實話,可是當她的視線對上了男人那雙黑眸,蘇童產生了一瞬間的恍惚,都還沒等大腦回過神來,就已經脫口而出:「我腳踝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黑,疼得厲害,我想去醫院看一看。」
話一出口,蘇童自己就先嚇了一跳,她本來可以找出一萬種借口來搪塞過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剛才自己就那麼不由自主的說了實話,男人的那雙眼睛明明眼神澄澈,可是自己卻好像被他的雙眼攝住了心神一樣。
「哦?」男人一聽這話,眉頭皺了起來,不由分說的上前兩步,蹲下身,「發黑的話……那可不大對頭,你別害怕,讓我看一下你的腳踝那裡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
說著他便不由分說的掀起蘇童的褲腳,借著走廊照明燈的光亮,那一對黑色的小手印清清楚楚的暴露在了他的視線範圍內,男人一看這個情況,眉頭皺得更緊了,站起身來,對蘇童說:「你現在的情況不太好,越少走動對恢復越有好處,醫院別去了,去了也未必有什麼幫助,這樣好了,你的腿腳不太方便,就回家等一下,我去拿點葯過來幫你敷一下,不敢保證是不是一定管用,但是試一試還是值得的,拖得時間再久一些的話,黑色的面積會擴大,對你身體比較不好。」
一邊說著,他還不由分說的伸手扶住蘇童,根本不等她表態就架著她,把她送回了客廳里,重新安頓在沙發上頭,然後一個人急匆匆的走出去,開門進了自己家。
蘇童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有些出神,現在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呢?一共見過三次面的鄰居,要登堂入室的幫自己檢查傷處,把人家當壞人吧,萬一人家是真的一片好心,那實在是太傷人了,可是誰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從自己知道他的名字到現在一共可能還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再加上自己現在的狀況,假如對方真的有歹意,恐怕只能是凶多吉少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蘇童把心一橫,趁著男人還沒回來,趕忙用手機又給王莉打了一遍電話,對方依舊是關機的狀態,沒有辦法,蘇童只好從塑料袋裡翻出男人的名片,用手機迅速的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王莉,告訴王莉這人正要過來替自己上藥呢。
萬一這個唐敖真的不是什麼好人,自己有個三長兩短,至少也得有個能給警察提供線索的人啊。
蘇童剛折騰完這些事,對門就響起了關門聲,那個叫唐敖的男人手裡拿著一些東西走了進來,回手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