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守夜
「啊!怎麼會這樣!」蘇童也嚇了一跳,她完全沒有想到唐敖敲開了自己家的門,居然也是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才做到的,這讓她心裏面非常過意不去。
「沒關係,一點皮外傷而已,不是什麼大事兒。」唐敖不大在意的搖搖頭,把手縮回去,完全沒有當做一回事,「我給你看,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帶著你回去冒險。你家裡頭那邊的很多跡象都很不對勁兒,就比如說我剛才問你,你家裡是不是比我這邊感覺冷,你說是,你想想看,一樣的朝向,一樣的樓層,一樣的季節,為什麼兩個房子的溫度會差那麼多呢?你能找到合理解釋么?」
蘇童搖搖頭:「我找不到,而且我覺得今天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常理之中的事情,我要是到了這個份上還嘴硬,那就真的是腦子有問題了。」
說完之後,她才意識到唐敖這麼問自己,一定是因為他的心裡頭已經有了答案了:「那你知道為什麼我家裡那邊會冷那麼多麼?」
「我懷疑是因為你家裡面陰氣太重導致的,包括你說的洗澡水短時間內反常的從熱變涼。」唐敖儘管措辭用得比較謹慎,但看他的態度,對這個解釋還是十分篤定的,「這就和咱們白天的時候曬著太陽會覺得暖,晚上太陽落山了就會覺得冷一樣,咱們中國人講究陰陽,日為陽,月為陰,所以太陽給人帶來的是旺盛的陽氣,所以就會覺得周身溫暖,反過來,夜裡太陽沒有了,只有月亮,所以是陰氣比較盛的時候,人就會覺得涼。你那個屋子白天晚上都覺得冷颼颼的,就是因為裡面有什麼東西帶來了很重的陰氣,陰氣佔據了你房間裡面,陽氣就被壓制下來,所以就會讓人覺得冷,這就是所謂的陰涼了。」
蘇童恍然大悟,看唐敖的眼神里都多了幾分崇拜了:「真沒想到你雖然是搞家裝設計的,居然對這些也了解比較多,你原本說你是陰陽眼,我還在想,就算能看到,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也沒有用啊……」
唐敖笑了:「不要怕,咱們不打無準備之仗,我能敲開那扇門第一次,就能幫你解決第二次。而且今天就是過去看看,不會貿然行動的,你放心。」
蘇童惴惴不安的點點頭,唐敖扶著她,怕她因為受了驚嚇腳軟走不穩,兩個人出了唐敖的家門,等站在了自己家門口的時候,蘇童頭一次對回家產生了這麼強烈的恐懼感,鑰匙拿在手裡面,抖個不停,根本沒有辦法成功的插進鎖眼,唐敖看她努力了半天,只好從蘇童手裡把鑰匙拿過去,幫她插進鎖眼,眼看這就要轉動鑰匙的時候,他的手又被蘇童一把攥住了。
「別!別著急,你讓我再考慮考慮。」蘇童也不想表現的這麼沒有出息,可是她的兩條腿根本不受控制,都得篩糠一樣,之前被困在房子里的時候經歷的那種種,就好像又浮現在了眼前一樣,讓她從心底一直涼出來。
唐敖也不勉強她,停下了開門的動作,問:「好,那你想,咱們不著急。不過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也提醒你考慮兩個問題。第一,如果今天晚上不解決了這件事,你今晚住哪裡?第二,假如咱們不親自進去看看,選擇求助別人的話,你覺得還有誰是可以供求助的么?」
蘇童被他這麼一問,也愣住了,是啊,假如遇到有人入室盜竊,好歹還可以跑去公安局報警,警察會替自己解決的,現在呢?難道要自己跑進警察局,說自己家裡面鬧鬼?真要是這樣的話,估計輕則被人當成是惡作劇搗亂的給轟出來,重則直接給精神病醫院打一通電話,問問他們那邊有沒有走失的患者。
總之就是說不清,怎麼都說不清。
這年頭,天橋底下擺攤算命的的神棍就多如牛毛,可是真想找個比較通這種旁門左道的東西的人,還真不知道該從哪裡著手。
思來想去,蘇童意識到除了唐敖之外,她還真的沒有誰是可以指望的。
「那……咱們就看看,實在不行,咱們就撤!好不好?」她不放心的向唐敖再次確認,說話的時候還不自覺的壓低了嗓門兒,就好像怕誰聽見似的。
唐敖看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點點頭,他原本想要逗一逗蘇童,幫她放鬆一下神經,可是看她已經緊張成這樣了,也擔心這時候開玩笑會不會時機不對,適得其反,索性就什麼都沒有說,再次握住要是,扭了一圈。
門開了,迎面果然是一陣冷風,蘇童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唐敖伸出一隻手給她,蘇童這種時候也顧不得什麼合適不合適,害羞不害羞,兩隻手死死的攥住唐敖伸過來的那一隻手,像是唐敖的小尾巴一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走進了房子,唐敖轉身要去關門,蘇童攔住不讓他關。
「萬一那東西又把門給關上藏起來了呢?而且說不定開著門……它……它就自己走了,有沒有這種可能?」她小聲湊到唐敖耳邊問。
「假如那東西還打算困住咱們,就算大門敞開著,它也有辦法讓咱們就是看不見。還有就是,那些不是從門走進來的東西,想不想離開也不會依靠門。」唐敖不想讓蘇童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說關上也沒有關係。」
蘇童知道他說的是有道理的,也不再糾結,一切都聽唐敖的安排,跟在他屁股後面看他關上了房門,從衣兜里摸出一塊像是懷錶模樣的東西,開始在房子里四處慢慢騰騰的轉悠起來,蘇童一邊拉著他的手,生怕兩個人分開哪怕一秒鐘,都會有突髮狀況,一邊還忍不住有一點點好奇,伸長脖子去試圖看清楚那塊懷錶。
看清之後她發現,其實那並不是一塊懷錶,乍看起來像是一枚指南針,裡面標註的東西卻比指南針要複雜很多,密密麻麻的許多符號,蘇童看不懂。
「這是被我改過的一塊表,原本確實是一塊懷錶來著,不過是我從舊貨市場很便宜淘來的,裡頭的表芯壞掉了,根本沒辦法修,索性我就把它給拆了,改成了一個小羅盤。」唐敖不像蘇童那麼緊張,雖然他的表情很認真,但看到蘇童好奇自己手裡的東西,也還是用閑聊的方式在試圖幫她放鬆情緒。
羅盤這種東西,蘇童以前聽說過,不過見卻並沒有見過,她只知道那東西挺精密的,似乎並不是像什麼隨手就能攢出來的玩意兒,所以聽到這話,不由的有些驚訝:「你還會自己做羅盤?」
「那我可不會,」唐敖搖搖頭,「我自己以前就有,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個東西,淘那個壞了的懷錶的時候,就是看中外表好看,大小也合適,所以菜買回來的,裝上果然合用,這樣拿出去別人看到了也不會覺得大驚小怪嘛。」
蘇童符合的點點頭,她看不懂羅盤那種東西,但還是緊張兮兮的把視線投在那個羅盤上面,看著羅盤,再看看唐敖,想根據他的反應來判斷事情如何。
在各個房間都轉了一圈之後,唐敖和蘇童回到客廳里,他示意蘇童在沙發上坐下來,自己也坐在蘇童旁邊。
「怎麼樣?有發現什麼嗎?」蘇童環視周圍,緊張的問。
唐敖點點頭:「我們人有自己的生命磁場,那些不算是活物的東西,其實也都有他們的磁場,我這個小羅盤,不是用來感應有生命的活物產生的那種生命磁場的,它能夠感應到陰靈特有的磁場,陰靈越厲害,磁場就越強,陰氣也就越重,羅盤的反應也就會變得越強,所以我剛才拿著這個在你房間里走了一圈,結果並沒有發現哪裡陰氣特別重,這很不對勁兒。」
原本聽到陰氣不太重這句話,蘇童還剛剛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等聽完了後半句,頓時就又緊張起來:「那是為什麼?你剛才不是說羅盤沒有什麼發現么?這不是好事么?怎麼反而成了不對勁了呢?」
「因為我能感覺到你的房子里有陰氣的波動起伏,羅盤也有一點細微的感應,不過剛剛有感應,等我走到那個方向,羅盤就紋絲不動,這不是說明沒有什麼不對勁兒的東西,而是說明那個東西不但有一定的實力,而且還很狡猾,它是故意藏起來了,不想讓咱們發現。現在是夜裡,原本就陰盛陽衰,等同於是在它的主場上,對咱們沒有太大的優勢,它刻意想藏,想找出來也不太容易。」唐敖解釋給蘇童聽,「所以只能白天的時候再想辦法了,你明天如果可以請一會兒假,最好是中午的時候,正午時分一天的陽氣達到了鼎盛,這種時候也是所有陰物最虛弱的時候,就算是藏,也容易露出馬腳來,這就好像是把一顆紅豆藏在了一碗綠豆裡面是一樣的,難度會降低很多。另外,它知道躲起來,對咱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說明方才我在門外打破它的障眼法,和它隔著門纏鬥之後,它覺得以它的能量對付我未必有勝算,所以才會選擇躲起來,休養生息,不敢輕舉妄動。」
在這樣的處境下,從唐敖的嘴裡聽到這樣的答覆,已經讓蘇童感到喜出望外了,她趕忙答應說:「我明天一定想方設法中午十二點之前趕回來!」
「好,那我到時候過來找你,咱們爭取把這件事徹底的解決掉。」
兩個人商量完這個話題,忽然之間就又都沉默了,唐敖在想什麼,蘇童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解決了一件事之後,腦子裡又想到了另外的一個難題,那就是今天晚上自己該怎麼過,折騰到了現在,已經幾乎快要到半夜了,就算想厚著臉皮去投靠王莉都已經變得不切實際了,唐敖雖然幫了自己不少,但畢竟兩個人交情還沒有那麼深,經歷了晚上的這些事以後,她倒是對唐敖沒有了是否存摺歹心的那種擔憂,只是,自己總不好開口問人家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年輕小夥子,今天晚上她該怎麼睡這種問題吧?這可怎麼辦是好呢!
「今天晚上……」最後倒是唐敖先開了口,不過他說起話來,也有點吞吞吐吐,一張白凈的臉上似乎還有著不易察覺的羞赧,「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在這邊陪著你,你要是覺得不妥的話,我也理解,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這種情況下讓你一個人住在這邊肯定是不行的,咱們不知道那東西是怎麼進來了你家,又為什麼要纏著你,沒搞清楚這些之前,你不能冒那種險。」
蘇童很想說,就算讓她冒那個險,自己眼下也真的沒有那個膽子,可是,讓人家留下來在這邊給自己壯膽,這種話她也確實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就好像是看出了蘇童的這種糾結似的,最終還是唐敖主動開了口。
「要是你不嫌不方便的話,我今天晚上就留在你家客廳里,守一夜,反正我是自己的工作室,時間比較自由,你明天還得上班,今晚需要保證休息。」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午夜了,「有我在這兒,不會出狀況的,你放心。」
換做往常,蘇童一定會至少和人家推辭即便,客套客套,可是眼下,她是一個幾乎可以算是被嚇破了膽的人,根本就沒有客套的底氣,生怕自己多客套兩句,人家就當了真,把自己留下走了,那她可就真的要撐不住了。
「我還有一床備用的棉被,我拿出來給你用吧。」她現在能想到的就是趕快幫唐敖安頓好住下來的事兒,方才唐敖的舉動,讓她對這個男人又多了幾份信任,覺得只要有他在,自己似乎真的可以不用擔心自身的安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