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忠誠之將
天色大亮,狐嬰與魏昭王魏遫騎著馬,走在一片焦土之上。
昨夜大獲全勝,擊破秦軍司馬部,敵將敗逃,殺敵萬餘。魏軍雖然跟在騎兵之後,死傷卻比趙國騎兵高出許多。究其根源,秦兵看到面目猙獰騎著大馬的趙兵心中恐慌,卻不把屢戰屢敗的魏軍放在眼裡,柿子總得挑軟的捏。
狐嬰留下五百騎休整,監督俘虜挖掘防禦工事,致函新鄭、邯鄲,報告已經收復伊山失地,現在大軍朝新城挺進。
「前方多樹林山丘,讓我魏兵打頭吧。」魏遫道。
狐嬰聞言,卻望向公孫喜。公孫喜一臉喪氣之色,絲毫沒有戰勝的喜悅。若是讓不知情的人來看,定會以為公孫喜是秦國敗將。
「王上,」公孫喜低聲道,「士卒困頓,莫若休息幾日再追擊秦軍吧。」
大戰之後,魏卒高呼大王威武,魏遫坦然受之,士氣大振。狐嬰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公子長就是魏昭王魏遫,史書上說的魏國中興之君。
其實狐嬰也有些遲疑,白起名聲太大,即便是司馬靳也是史上有名的戰將,如此輕易地追敵,是否會有危險?不過狐嬰不能說出來,因為已經與趙褶部失去了聯繫長達半月。在沒有給養的情況下,趙褶的五萬人馬到底處於怎樣的狀況呢?是否已經被白起攻破了?
「外臣已經派人去聯絡趙褶部,王上莫若先休息片刻,等回報到了再做打算不遲。」狐嬰一面肯定魏遫追擊的決策,一面又建議稍稍休整,算是折中。
魏遫思量之後微微頜首,傳令道:「整軍修備,明日追擊秦寇!」
當夜,探馬回報,趙褶已經於三日前攻佔了新城,斷了白起的糧道。
狐嬰驚得從馬紮上跳了起來,奇道:「趙褶將軍攻城多久?死傷如何?」那令兵道:「小的只探得趙將軍佔了新城便趕來報知將軍,至於詳情還得等入城了的弟兄回來才能知道。」
狐嬰興奮地擺了擺手,道:「記你一個甲首,去領了吧。」說完,快步朝魏軍答應走去。
「趙將軍佔了新城!」魏遫的反應和狐嬰一樣激動。起身拿碳筆在牛皮地形圖上將新城圈了出來。
既然趙褶人在新城,那狐嬰也不急著追擊白起,建言道:「王上,既然新城在手,聯軍可慢慢進逼,以免中了白起誘敵之計。」
魏遫聽到「誘敵之計」四字,不禁一顫。當年孫臏就是用減灶之計,誘殺魏國大司馬龐涓,讓魏國元氣大傷。
「細細勘察!」魏遫傳令下去。
公孫喜因為能夠多留一天,面色微微有些好轉。狐嬰不言不語,卻一直看在眼裡,不由心生鄙視。這等怯弱之人,難怪會兵敗被俘。
等探馬都回來了,魏遫召狐嬰商議軍情。
「秦兵敗退走的是大道,並未走山間野路。」魏遫皺褶眉頭,「官道寬闊平坦,難以設伏,乃兵法所謂之通地,不怕白起使詐。」
狐嬰也從新城那裡得了消息,卻不如魏遫的這麼樂觀。
「新城乃是白起糧草囤積所在,經營半年有餘。」狐嬰道,「趙褶將軍只圍攻旬日便攻破新城,且繳獲糧草無數……此可疑之一。白起丟了新城,圍城四面,豈不是更堅定趙將軍固守待援之心?此可疑之二。」
「狐將軍以為呢?」魏遫已經開始接受狐嬰的將軍身份,不自覺中已經改了稱謂。
「圍點打援。」狐嬰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吸了口冷氣。
魏遫思索良久,道:「將軍所言極是。只是官道寬闊平坦,並未地利,他如何設伏?」
狐嬰苦思良久,道:「的確看不出來,莫非是仗著自己兵眾,打算硬挺過腹背交戰?」
魏遫看著地圖,猛地一拍几案,道:「欺我太甚!我魏國十二萬武卒莫非是假的不成?寡人心意已決,大軍壓進新城,破白起!」
「大王!」公孫喜再難保持沉默,進言道,「大王三思。秦軍絕非易與之輩,白起更是陰謀詭計奇出。若是貿然進兵,恐怕不智。」
公孫喜本是出身公室,又久在軍中,魏遫登基不過三年,不能太不給面子。只是魏遫正當壯年,血氣頗盛,道:「將軍可領兵三萬,護我糧道,不得有失。」魏遫語調並不高亢,只是「不得有失」四字實在如同軍令一般。
公孫喜無奈,只得道了聲「領命」。
魏遫站了起來,一手按劍,道:「傳我軍令,明日拔營,馳援新城!」
狐嬰隨眾將齊齊站起,異口同聲道了聲遵命。
這就是歷史上的蝴蝶效應吧。因為狐嬰的到來保存了趙雍,因為趙雍掌政,所以趙國也參與了伊闕之戰。因為趙國的參戰,齊宋兩國也派出了軍隊,甚至影響了魏昭王親征。
――魏昭王也的確不愧「中興之君」的名頭了。
狐嬰心中暗自評價。
「小狐子且慢一步。」
走出魏昭王魏遫的幕府,狐嬰被人叫住。回頭一看,正是陰翳的公孫喜。狐嬰由衷泛起一股厭惡,自然沒有好氣:「將軍叫某所為何事?」公孫喜已經不是聯軍統帥,狐嬰如此態度倒也不算是失禮。
「請借一步說話。」公孫喜面無餘色。
狐嬰隨著公孫喜到了一僻靜之處,公孫喜揮手摒退左右親隨。狐嬰見狀,也讓親衛先行退去。
「小狐子恕罪!」公孫喜居然單膝跪了下去。
狐嬰先是一驚,下意識地出手將他扶住,道:「將軍這是為何!嬰惶恐,且請起身說話。」
公孫喜見狐嬰力大,自己居然跪不下去,只得平身拜道:「喜自知見罪於小狐子,但求小狐子一事,斗膽請小狐子盟誓。」
「將軍且說來聽聽。」狐嬰疑道。
「秦軍絕非易與,我王此番進兵,實在兇險,還請小狐子**在趙魏相交一場,萬勿見死不救。」公孫喜垂首道。
狐嬰不由氣惱,冷冷道:「我趙人向來以誠待人。既是友軍,豈有見死不救之理?趙褶將軍若非為了救韓軍,又豈會深陷險地!公孫將軍似有以己度人之嫌。」
公孫喜臉上一紅,道:「我王身肩社稷,又當壯年血氣,喜實在不敢輕心。若是我王有難,喜有何面目見先君於黃泉?喜自知小狐子乃誠實君子,若是有小狐子一言,喜自然放心。」
狐嬰看公孫喜一臉謙卑之色,知道他也是忠心為主。雖然此人怯弱,倒也不是惡人。一**及此,狐嬰也軟了心腸,道:「我狐嬰身為武人,自然不會做有見死不救之舉,公孫將軍大可放心。」
狐嬰的話雖然譏諷之意甚為明了,公孫喜卻像是真吃了定心丸一般,恭恭敬敬地行禮謝過狐嬰,不等狐嬰回禮便已經快步回營去了。
狐嬰恍然間有些錯怪了公孫喜的感覺,不過轉**想到公孫喜被俘,如絲如縷的好感便瞬間冰釋一般。
――唯有站著死,哪能跪著生?一個將軍可以戰敗,卻不能被俘!
「公孫將軍。」狐嬰忍不住開口叫道。
公孫喜停下腳步,卻沒回頭。
「若是貴上有所緩急嬰不能救,嬰自當成就其英烈之名。」狐嬰道。
公孫喜的身子晃了晃,跨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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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還有一章公眾章節,徹底披露白起的陰謀。所有之前認為白起太弱了的讀者,你們已經被白起算計進去了。
明天開始慘淡的VIP生活。
最近情緒受論文和書撲街的雙重影響,有些陷入低谷。不過我暫時不考慮太監,誠如不少書友說的,放棄之後回頭看,肯定有遺憾。我也不想有這種遺憾,到底當初選擇這個時代來寫,本身就是我對這個時代的嚮往和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