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他坐在那裡皺著眉,伏在桌上,很辛苦的思索著的樣子。我聽麥芽說過,他是一個很負責任的教師,教課認真,生活的也很清苦,他的家庭生活很不幸,兒子早逝,妻子離異,他也曾有很多機會可以遠走高飛,但他卻留了下來,在這教書教了二十年。
我在門口輕輕咳了一聲,他抬起頭來,透過金絲邊眼鏡,我發現他還是老了,眼角的皺紋多了不少道,眼神中有也種恍惚不清晰的感覺。
「您是?」他懷疑的看著我。我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了,我想他不會認出來我的。
「我姓李,李文波,」我自我介紹了一下,接著問:「您是嚴老師吧?」
他點了點頭。接著問:「你也是從這個學校畢業的吧,明天才校慶呢,有什麼事找我嗎?」
「是這樣,我不是你班上的學生,但我老婆是,您認識一個叫安琪的人吧。」
他推了推已經墜下鼻樑的眼鏡,說:「認識的。那是我班上的一個學生,我還是他們的班主任呢。怎麼,你是他愛人?」
「是的。我來這裡,就是想找她的,上午我看見她坐在您車裡了,我能問您一下嗎?她在哪兒?」
「她走了。」
「走了,她不是要參加明天的校慶嗎?」
「她公司突然有了急事,她必須得馬上去解決,所以她就先走了。今天上午她來學校看了看,請了我們幾個從前的老師吃了一頓飯,中午就走了。我送她去了車站。」嚴宏說:「怎麼,你沒和她聯繫上嗎?」
我說:「我們不是一起來的,大家各有各的事,她還不知道我來了。」
「噢。」嚴宏應了一聲,又把頭低下去看桌上放著的一疊教案。表情有些冷淡,我知道,這是一種無聲的逐客方式。
我指了指桌前的一個椅子,說:「嚴老師,我能坐下來嗎?有些事想和您談談。」
嚴宏看了我一眼,不是很情願的說:「當然可以,不過,咱們談不了太長時間的,我一會兒可能會很忙,明天校慶,要準備很多東西。」
我坐了下來,眼睛掃視著這屋子。發現在牆角有一台電腦,在另一張桌上還有一台手提電腦。
我指了指桌上的那台電腦,說:「嚴老師,您平時上網嗎?」
嚴宏不解的看了我一眼,說:「上。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好奇想問一下,您喜歡聊天嗎?」
「不喜歡。我從不聊天。」
「是嗎?」我笑笑,說:「那咱們正好相反,我是一個聊天狂,我覺得聊天很有意思,很隱秘,也很刺激,我上過很多的聊天室,我給您介紹一個好的,好不好?」
嚴宏不太高興的抬起頭說:「這些事我不是很有興趣。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對不起我的時間很緊,咱們就別繞彎子了。」
「好的。」我說:「嚴老師,我知道你很忙,不過,還是有個很私人化的問題想問問您,今天中午是不是您開車送我老婆去的車站?」
嚴宏很不高興的說:「學校里的司機都因校慶的事被抽調出去了,所以我就臨時送了她一下,怎麼,這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我把身子往前貼了一下,說:「我只是很好奇一個事,在把我老婆送走之後的那段時間裡,您去了哪兒?」
嚴宏直視了我一眼,這是自從進屋以來,我們第一次互相正視對方的眼睛,我發現,他很鎮定,至少在眼神里,沒有一絲驚慌。
「你問這個幹什麼?」嚴宏冷淡的說:「想調查我嗎?」
「不敢,我只是好奇。」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冷靜的說:「嚴老師,我有把握相信,你送走我妻子后,沒有馬上回到學校。」
嚴宏啞然失笑,說:「是嗎?那我去了哪?」
「我認為您去了一個地方,等一個人去了。」
嚴宏笑了:「那我等誰去了?」
「一個女網友,」我說:「同時,還是您當年一個接濟過的學生。」
「噢,是嗎?你接著說下去,後來呢?」
我坐在椅子上,眺望窗外,從我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那輛車正停在樹下,沒有人動過。
「嚴老師,問你一件舊事吧,幾個月前,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叫關莉的人,您記得她嗎?」
「從來沒聽說過。」
「不會吧,她是九三屆畢業的,和安琪同年級,也是您教過的學生。」
嚴宏在那沉思了一下,說:「我教過很多學生,也許有人叫這個名字吧,但我不可能都把她們記住的。」
「我想您應該把她記住,因為她經常和我談起您,說您曾經在她最危難的時候接濟過她,說您是這個學校惟一關心她的人,她一輩子都很感謝您。」
「我記不起有這種事,我沒有帶過這樣的一個學生,你應該是找錯人了。」嚴宏有些不耐凡的說:「你如果想查這個人的一些事,我建議你去隔壁的教務處,那裡面有學生檔案,我可以和他們說一聲,明天你可以去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