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3)
「不用了。」我站了起來,說:「我只是想來給您帶個話,關莉讓我告訴您一句,她很想見你。」
「我不認識她,她見我幹什麼?」
我輕輕的笑了笑,說:「是嗎?我想也許是她記錯了,也許是您記錯了,但是只要你們一見面就應該真相大白了吧。她現在醫院裡,被車撞了,但是她還活著,還記得很多事情。」
嚴宏獃獃的坐在那裡,盯著桌子,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覺的出來,他很沮喪。
我在他和打一場心理戰,這個時候,我知道,我一定要利用我多年來做為媒體工作者經驗,誘導他說出不該說的話,否則的話,這件事情就將不會再有真相了。
我假裝漫不經心的說:「她在赴一個網友間的約會時被人撞了,那個人撞倒了她,又在她身上有意識地碾了過去,可能是太緊張了吧,肇事者連車都沒有下,也不檢查一下她是否還活著,就忙碌的跑掉了。她應該是沒有救了,可是她命大,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但心臟卻沒有被撞壞,她還活著,但是她卻成了一個殘廢。她的一生都被那個人毀了。一個她信任過的人,一個她一直以為是恩人的人,那個人,現在卻坐在陽光普照下的辦公椅上,很悠閑,很君子,很志得意滿,意氣風發,但是卻把她送進了地獄。很可憐啊,她已經奄奄一息,卻還在想著見那個人一面,說一句謝謝,但那個人卻說,從來就不認識她。」
「等等,」嚴宏終於沉不住氣了,說:「你的話里似乎有針對性,你在懷疑我,懷疑是我撞了她對嗎?」
「不是懷疑,嚴老師。」我把頭伸了過去,直視著他的眼睛,「而是肯定,我認為,您就是那個殺人的兇手,不,是殺人未遂的兇手。」
3
嚴宏毫不畏懼的看著我,在他的眼中,我始終沒有看到那種我意想中的驚慌與恐懼。
「你對你的話負責嗎?」他狠狠的問我。
「當然。」
嚴宏把手伸向了電話,說:「雖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知道,在我國的法律里,還有誹謗罪這一條吧,我現在只要拔一個電話,校保衛處的人就會來把你轟出去,或者,直接把你交給110,我現在給你一機會,從我的辦公室里出去,要不,我就請人讓你出去。」
「不用了。」我說:「我自己會走。我只是很失望,在我妻子和我前任女朋友的眼中,您是一個大好人,曾如此的令她們祟拜和欣賞,可是現在證明這一切全是錯的。我本來是想幫你一把的,但是現在我發現,您不需要我的幫助。您的一個學生生命垂危,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但是我卻在您的眼中,沒有讀到一絲懺悔,所以,我放棄你了。但是有人還會來找你,會讓你明白,你做過了什麼事情,就一定為之負責。」
我站起來,很緩慢的走到了門口,門是開著的,門外,那輛車很顯眼的停在那裡。我在等著他阻止我走出去,快喊我吧!我在心裡不停的說,喊我!如果他不喊我,我剛才的話就白說了。
「等等。」終於,在我一隻腳已經踏出門外的時候,他喊我了。
我回過頭來,發現嚴宏很愴惶的坐在那裡,只一瞬間,他的氣色突然變得很差,臉色變得慘白,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我想起你來了,」嚴宏說:「你是隔壁一中的那個學生,經常來我們學校踢球的那個黑小子,對嗎?」
「沒錯,我還和你們學校的校花,您的得意門生麥家慧談過戀愛。」
「噢,原來是你,」嚴宏恍然大悟的說:「你胖得太厲害了,我真是一下子沒認出你來呢。」他沖我招了招手,「你坐吧,咱位再談一談,也算是故人呢。不過,坐下之前麻煩你把門關一下好嗎?」
我把門關上,重新坐了下來與他面對,我知道,我們之間的較量這時才剛剛開始,我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能揭露出事情的真相。
「在你心中,我是一個壞人對嗎?」嚴宏很冷靜也很認真的說。
「沒錯。」我說:「儘管在我的妻子,我的前任女友,我認識的關莉心目中,您都是個大好人,但我認為,您很壞,真的。」
嚴宏很痛苦的低下頭去,一隻手托住在額頭,沉思了片刻,當他抬起頭來時,我很驚異的發現,他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你知道嗎,幾年前,我的大兒子死了。」他低沉著聲音說。
我沒想到他突然說出這一句話。我從安琪那裡知道,他是有一個兒子曾經因病早逝了,但現在突然聽他說起這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所以沒有接話。
嚴宏手托著額頭,眼睛定定的望著前方,眼神很茫然。「我大兒子其實可以不用死的。他得了腦瘤,不是沒有冶的,北京就有一家醫院專門治這種病,成活率很高,天津也有一家很好的醫院,但是當我們去那裡的時候一切都晚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在我們最該去大醫院就診的時候,我湊不起錢。因為我把所有的積蓄都借給了一個人,我無條件的信任了她,但是她沒有在說好的日期內還我的錢,所以我差了這些錢,就不能及時把孩子送去看病,結果,他被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