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烽火息滅歸山林
姚秋寒這時候張眼仔細打量了房間四周一眼,很快又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南宮琪美道:「古剎。」
姚秋寒又問道:「古蘭香等眾星會的人呢?」
南宮琪美冷哼了一聲,道:「你是答應我退出眾星會的,還問他們作什麼?」
姚秋寒皺眉道:「南宮公主要我退出眾星會,是什麼用意,能否相告?」
南宮琪美淡談說道:「要挾你,而進一步控制整個眾星會,抵抗柯星元,完成武林霸業。」
姚秋寒微微一笑,道:「我在眾星會之地位權力,渺小得宛若塵砂,南宮公主要以我的性命要挾,而控制眾星會行動,簡直是太可笑了。」
南宮琪美冷淡淡說道:「現在你不必多說廢話啦!我之決定讓你恢復原神,乃是要你去拯救一個人的生命。」
姚秋寒道:「不知公主要我去救誰的性命?」
南宮琪美淡淡說道:「翻天一劍龍重九。」
姚秋寒聽得一驚,道:「龍會主?龍會主現在怎麼啦?」
南宮琪美道:「他恐怕已經遭遇到不測。你和九龍陣壯士需要儘速衝出古剎,援救龍重九他們,如果再遲緩三日,山莊定然變成一座死城了。」
姚秋寒聽了這些話,心中茫然無頭緒,他暗暗心算自己等人由山莊到玄都觀,時間上已經遲緩了一日一夜。當今在山莊的眾星會兄弟,皆己中了無名暗毒,時刻會遭遇到毒性暴發的危險,自己等人確實需要趕緊返回山莊。
想到這裡,他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龍重九會主乃武林中一大豪傑,平生致力於拯救蒼生,維護武林正義,抵抗邪惡。當今他老人家若真遭遇不測,給武林將造成無窮禍患。
南宮公主和我等,皆是武林道上一分子……」
南宮琪美不待他說完,冷冷截聲道:「你不必再說下去了,趕緊帶著眾人離開古剎吧。」
姚秋寒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話,姚秋寒舉步走出室門,突然轉首過來,問道:「公主要留在古剎嗎?」
南宮琪美冷冷地說道:「我已經精疲力倦,首先要大睡一覺,你獨自去吧!」
只見南宮琪美移步定到床前,伸了一伸柳腰仰卧床上。
姚秋寒不敢再稍事停留,快步走出井院。
這時晨光初露,白霧迷茫時光古剎庭院一片寧靜肅然、凄清。
「是誰?」一聲輕喝,衝破靜靜的清晨,一條人彭,象輕煙也似的,由屋脊上落下。
「噢!李兄,是你。」姚秋寒眼光銳利如電,認出他是李超逸。
李超逸見是姚秋寒怔了一怔,隨口問道:「姚大哥,你……你清醒了嗎?」
姚秋寒輕輕嘆息了一聲,點頭道:「兄弟完全清醒了,唉!我之失責,耽誤了很多時間,可能影響大局,我們快召集眾人趕回山莊。」
李超逸道:「姚大哥,請再稍侯一個時辰,古女俠出去探察敵情,尚未回來……」
於是,李超逸很快將古蘭香和楊廣如二人出去的經過,以及自姚秋寒喪失神智后,所發生的一切經過,簡略地告訴姚秋寒一遍。
姚秋寒聽了自己擊傷岳雲鳳的事,心中非常難過:「岳姑娘呢?她現在怎麼啦?」
一語未畢,東庭角邊響起一聲嬌脆聲音,接道:「姚大哥,我在這裡。」
語音中,只見岳雲鳳恍似穿水乳燕躍奔了過來,她情不自禁投進姚秋寒懷抱中,接道:
「姚大哥,我聽見你喪失掉神智,你知道我心中多麼難過……大哥……」
她的語音,充滿著綿綿真情、深愛,而她的情愛是純真無邪的。
姚秋寒輕輕伸手按住她雙肩,低聲道:「鳳妹,你沒有受傷,我心已能安啦!唉!我真是太對不起你,太對不起大家了。」
說著話,姚秋寒舉步向殿堂走去,道:「李兄,我們快入殿,策商大事。」
此時殿中已迎出皇甫珠璣、紀英奇等人。紀英奇看見姚秋寒來,倏地抱拳一拱,朗聲道:
「恭喜姚兄安全無恙。」
這句話,使姚秋寒聽得怔了一怔,要知紀英奇和姚秋寒見面向來是詞鋒相對,他不知道紀英奇為何改變敵對情形。
「哈哈哈……」姚秋寒朗聲笑道:「托紀大俠之福,平安無恙……」
一語未完,一陣冷兮兮的話音,接道:「人之生死有如朝露,生之何喜,死之何悲,一絲殘喘,跟長眠九泉,有何差異?」
只見南宮琪美蓮步姍柵,緩緩由後面院落踱了出來。她的語意,帶著弦外之音,眾人都能聽得出來。
姚秋寒心頭一震,朗聲道:「公主語中帶玄機,是否能夠坦白相告。」
南宮琪美走到眾人面前近丈停住,冷冷一笑,說道:「我語中意思,是說你等將不能活著離開古剎。」
姚秋寒道:「除非公主有意刁難。」
南宮琪美冷哼一聲,道:「我要刁難你們,你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李超逸在旁聽不慣南宮琪美這種冷骨傲氣的活,冷澀澀一笑,道:「英雄好漢對於『死』字,並不覺得可怖,你不必再多費唇舌了。」
南宮琪美淡淡說道:「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之別,你們卻屬後者。」
她淡淡一語,使姚秋寒聽得心頭大驚,長長嘆息了一聲道:「公主乃是絕世聰明奇女,廣博經書奇典,一字一句,無不含蘊玄奧語機,實非凡庸俗士能夠洞悟。公主何不據實相告隱秘,期使我武林局勢,能夠挽轉逆勢,萬千武林眾生,將寄以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原來這時候,姚秋寒感到南宮琪美自從前日相遇以來,她所談吐的話,似乎隱藏著一件武林大事。姚秋寒所害怕的是,這件武林大事將是柯星元所領導的毀滅中原武林道的陰謀大計。
只聽紀英奇哈哈一聲朗笑,道:「姚兄,真是聰明過人,我師妹會樂意和你合作,抵禦強敵。」
南宮琪美冷哼了一聲道:「紀師兄,你背叛師門之罪,我絕對不會寬恕你。」
紀英奇臉色一變,道:「師妹,此話怎麼解釋?」
南宮琪美冷冷說道:「你不要辯解,關於你的底細,我早就調查得很清楚。」
紀英奇道:「師妹,英奇效忠師門,日月可鑒,師妹如何誣我背叛之罪?」
南宮琪美冷笑一聲,道:「紀師兄,我問你,還魂人至今在何處?」
紀英奇道:「已經在綵衣衛士護送之下,回返西域。」
南宮琪美冷冷說道:「你為何擅自下令,遣送還魂人回返西域。」
紀英奇道:「當時師妹下落不明,為師兄的誤以為師妹已回返西域,故立劍遣送還魂人追蹤保護,那裡會知道師妹還留在中原。」
南宮琪美道:「如此看來,師兄倒是一片忠心啦?」
紀英奇道:「英奇自幼蒙受師父浩恩,時刻思以報答。
自從師父仙逝,英奇朝夕不敢有負師門大恩大德。」
南宮琪美突然冷厲長笑一聲,道:「紀英奇,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涉足中原武林?」
紀英奇搖頭道:「師兄知道師妹向來不願吐露自己的心事,故無法得知。」
南宮琪美道:「你不知道,我現在告訴你。」
紀英奇道:「師兄定當洗耳恭聽。」
南宮琪美道:「我到達中原武林,原本有三件任務……」
姚秋寒不待她說下去,截聲問道:「哪三件任務,公主是否能夠相告?」
南宮琪美冷哼一聲,斜望姚秋寒一眼,道:「不用你多嘴,今日我總要把事情說清楚。」
皇甫珠璣突然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南宮侄女目前大家都有不可告人隱秘,今日我們無妨假借這一段空閑,進入殿中席地而談,將自己的積怨愁事,吐訴個痛快。」
南宮琪美點頭道:「好!反正大家已經活不到三日夜了,不妨在臨死前,談論一些切身隱秘,時間也過得快些。」
說著話,南宮琪美當先一人,舉步向大殿走進。皇甫珠璣、紀英奇尾隨其後。
姚秋寒突然低聲問李超逸,道:「李兄,古蘭香女俠現在還沒回來,會不會發生意外?」
李趨逸臉上帶著愁容,道:「姚大哥,是不是要我出去看看。」
姚秋寒凄涼一嘆,道:「大家困守古剎,完全是為我一人而起,古女俠若是有什麼意外,姚秋寒真是萬死莫贖了,唉!」
說到這裡,姚秋寒又長長嘆息了一聲,道:「目前咱們在古剎之中,已經耽誤了很長時間,龍會主遠在山莊之中等待咱們之心情如何焦急,我看咱們還是起拔回程,儘速完成任務。」
姚秋寒的語音剛落,突傳來南宮琪美冷冷的笑聲,接道:「面臨到死地,你還想那般容易,哼!眼下柯星元調聚清兵千萬大軍,層層屢屢,將整個古剎圍困在核心,就是飛禽也難渡武崗山。」
姚秋寒聽得大驚,問道:「這是真的嗎?」
南宮琪美冷冷道:「我騙你幹什麼?」
姚秋寒搖頭道:「我不相信柯星元會將重軍圍困我們。」
南宮琪美道:「你就是井底之蛙,所以無從知道。」
姚秋寒皺著雙眉,道:「公主言談,一字一句,都費人心神思疑,不知能否全部解釋清楚?」
南宮琪美道:「現在我就要將武林間近百年來每一件秘密解釋清楚,你們就坐在這裡,仔細聽我說好啦。」
姚秋寒抬首沉吟了一會,突然轉首對皇甫珠璣,說道:「皇甫老前輩,不知你老人家對於這件事,有什麼見解?」
皇甫珠磯沉聲嘆道:「姚賢侄,剛才我已經跟紀大俠長談過了。目前天下江湖武林,已危在旦夕。柯星元確實許偌在七日內,殘殺天下武林道。屠殺場,便是這座武崗山連綿到九重天藏龍澗山莊。」
姚秋寒大驚道:「這消息可靠嗎?」
皇甫珠磯點頭道:「紀大俠乃是我大明遺臣,武林志士,他為著完成使命,不惜嬌妻離散,忍恥負重……。」
姚秋寒聽到這幾句話,腦頂如受雷劈,「嗡!」地一聲,幾乎要暈死過去。他作夢也不會想到紀英奇乃是正義鬥士。在這片刻,姚秋寒記憶起……紀英奇前去探問古蘭香,那種落寞寡歡的樣子。……以及那夜,在玄都道觀之中,紀英奇對自己半隱半現的談話。……此刻想來,姚秋寒臉色變得一片慘白,身軀陣陣搖晃顫抖。這情形看在眾人眼內,雖然他們都知道一點點有關古蘭香和姚秋寒的秘密,卻無法全部了解。
場中只有岳雲鳳深刻了解,她知道姚秋寒和古蘭香,已是夫妻關係。如果這一件事實真相傳揚出去,姚秋寒將無法在江湖武林上立足。本來紀英奇若真是一位叛徒的話,那麼古蘭香和姚秋寒日後的結合,可以說,為人所樂道的。但現在事情並不那麼簡單,紀英奇是一位大忠的武林志士,他為著挽救武林道,不惜放棄天倫之樂,忍受武林中人藐視,忍受嬌妻的諷刺、反目,這種人,姚秋寒怎能掠奪他的愛?
此時此刻,姚秋寒心中的創痛真是難以形容,他恨不得就此自殺而死,將自己可恥的行為,隨著生命結束而忘記。
「姚大哥,你怎麼樣了?」嬌脆的慰問聲中,岳雲鳳玉手輕輕握住姚秋寒的左臂。
姚秋寒轉首看了岳雲鳳一眼,慘然一笑,道:「鳳妹,我……我……」
當他吱吱晤唔說不出口的時候,岳雲鳳已經接著說道:「姚大哥,你若是不舒服,我陪你到外面走一走。」
姚秋寒搖頭道:「不,我能夠支持得住。」
岳雲鳳非常機智的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坐下靜聽南宮公主暢談武林大事了。」
說罷,她拉著姚秋寒席地而坐。只聽南宮琪美冷笑了一聲,道:
「你們導演的很好,哼!今日我若是要存心挑撥離間,大殿之中,定有人流血傷亡,好在爭霸武林之心,早已蕩然無存。」
其實這時候紀英奇心中亦是無比悲痛,如果當他知道古蘭香和姚秋寒發生了關係,那麼他的痛恨,更難以想像了。
只聽皇甫珠璣長長嘆息一聲,道:「南宮侄女,眼下老夫已將紀大俠秘密揭穿,現在只有聽賢侄女的武林大事了。」
南宮琪美冷冷一笑,道:「紀英奇乃是中原武林的姦細,我早就知道,並算不得什麼秘密。」
神鵰大俠紀英奇由背叛武林,轉變到救人救難,捨己為人的大英雄,大豪傑。這種情象,在李超逸的腦海里,感到一片迷茫,何況他現在也真不願意紀英奇變成一個好人,因他知道姚秋寒是愛著古蘭香的,二人的愛,可以說到達非他不嫁,非她不娶的階段,因而他沉聲嘆道:
「皇甫老前輩,晚輩想請你將紀大俠一切經過,詳細敘述一下,好讓我等對於紀大快的疑慮冰清玉釋。」
皇甫珠璣突然抬首望了姚秋寒一眼,然後對著李超逸沉聲說道:「李少俠,我告訴你一話,咱們武林鬥士,為著要作到『盡責』二宇,那麼就不能摻雜碎微私事。」
李超逸點頭道:「老前輩教訓得是,不過我等對於紀大俠身份,仍然存著懷疑。」
皇甫珠璣長長地嘆息一聲,道:「總之要說清楚的,可是這樣—來,有人將會痛苦一生。」
岳雲鳳突然接聲道:「如果不說清楚,藏在心裡頭的疑慮,將使人更痛苦。」
皇甫珠璣長聲嘆道:「在數十年前大明江山淪陷,明末遺臣志士,大部份隱藏江湖武林中,於是武林道上便醞釀了一種毀滅的危機。因而若干大明志士,就竭盡所能阻止這場空前未有的浩劫,因而成立了一個組織……」
李超逸很快問道:「那個組織怎麼稱呼呢?」
皇甫珠璣嘆聲道:「就是孤星會。」眾人聞言皆是一驚。李超逸皺眉道:「孤星會?」
皇甫珠璣接下道:「孤星會在當年的確是武林道上一個極具權威的正義組織。每一會員也皆是天下一流高手,如果傾以孤星會力量,要對付清庭霸權,可以說是很可能的事。
可惜的是孤星會組織早被人埋伏姦細……」
李超逸又問道:「那姦細是誰?」
皇甫珠璣道:「柯星元,諒他身世,你們大概已經有所聞了。這樣看來,孤星會的流散,乃是柯星元挑撥下,四散分離,各自為仇。可是一些真誠志士,在明隙中了奸人陰謀后,即刻在地下組織了另一個孤星會,便是今日的眾星會。當時會員僅有十二個人。」
李超逸問道:「哪十二個人,以及為首的人是誰?老前輩是否能夠相告?」
皇甫珠璣微微一笑,道:「為首者,即是當今的眾星會主翻天一劍龍重九,另外十一人是中原七劍,河漢魔簫古虛飄,神鵰俠紀英奇,儒俠王青陽,以及老夫等人。」
聽到這裡,姚秋寒心中無比慚愧,他默默低頭沉思著,其實淚水已往肚內流。
皇甫珠璣又接下道:「龍重九大俠領導著咱等十二個人,分佈於天下各派每個角落,暗中慢慢擴張勢力,吸收人才,那知在數年前,首先是河漢魔簫古虛飄那邊發生了差錯……」
皇甫珠璣望了眾人一眼后,接下道:「關於古虛飄那邊發生的事,你們已都知曉,不用再述。」李超逸:「據傳說紀大俠在那時不是也遭受了慘害。」
皇甫珠璣點頭道:「不錯,紀老弟的確也遭受危害,卻被老夫和龍重九大俠救活了。於是龍會主召集全都會員研究、磋商,終於決定對外發衷紀英奇遭害,其實暗中將他送往西域,即南宮侄女府上……」
驀地,突聽南宮琪美冷澀澀一笑,道:「你們將他送到西域,是不是懷疑暗算古盤飄的人是我?」
皇甫珠璣嘆息了一聲,道:「是的!要知古虛飄等人身上所中之毒,乃是出自孤星會中毒經秘術,當時令尊已死,咱們懷疑南宮侄女要出來控制天下武林。」
南宮琪美冷冷一笑,道:「我的確想要霸據江湖武林,唯我獨尊。」
皇甫珠璣拾首望了李超逸一眼,道:「老夫已將紀英奇一切經過說完,他乃是我武林道中人無疑。現在我們聽南宮侄女高論了,首先老朽想請教南宮侄女,為何涉履中原武林?」
南宮琪美冷冷道:「第一是想吞噬中原武林道。第二想要明了我的身世。第三是要報殺我父母之仇。」
她這三件事,後面二件聽得使人驚訝不已。紀英奇朗聲問道:「那麼師妹是否已經查出你的親生父母。」
南宮琪美搖頭道:「還沒有。」
她這句話,確實使人目瞪口呆,連姚秋寒也抬頭望著她。
紀英奇道:「那麼你要怎樣去查詢?」南宮琪美道:「天下有三個人知道我的身世來歷,只要詢問他們,使知我父母是誰了。」
紀英奇道:「哪三個人呢?」南宮琪美緩緩說道:「他們是柯星元、龍重九,以及他!」
說罷,南官琪美伸手指著皇甫珠璣,眾人的眼光,隨即落在皇甫珠璣身上。
這時,只見皇甫珠璣臉上一片莊嚴、肅穆,說道:「公主說我知你身世,如果我說出來,你是不是相信?」
南宮琪美道:「只要說對了,我就相信。」
皇甫珠璣突然閉起雙目,緩緩說道:「凡塵仙子獨上華山,是懷抱一子,若她還有一女,那就是雙胞胎了……」
他這幾句像是喃喃自語的話,聽得使眾人心頭大震。姚秋寒突然衝破了沉默,脫口問道:
「老前輩,你說她是姚嵐大俠所生?」
皇南珠璣沉吟了片刻,說道:「大概不會差錯吧!根據老夫所知,當年凡塵仙子獨上華山懷抱一子,因她眼見姚嵐慘死華山松鶴岩絕壑之中,精神遭受致命打擊,形成瘋狂……」
姚秋寒見他停住不說,立刻問道:「後來怎麼樣呢?老前輩請繼續說下去啊。」
皇甫珠璣望了姚秋寒一眼,長長嘆息了一聲,道:「姚老弟,老朽有一句話問你。」
姚伙寒道:「什麼事?敬請老前輩直言無妨,晚輩若是力所能及的,定當加以奉告。」
皇甫珠璣微微一笑,道:「老朽所要問你的,是你的身世,自己是否曉得?」
姚秋寒芒然搖頭道:「晚輩一無所知。」
驀地,姚秋寒心頭一動,問道:「老前輩問我身世幹什麼?難道老前輩知我身世來歷?」
皇甫珠璣沉聲說道:「當年凡塵仙子發瘋后,知覺喪失,竟然將愛子遺棄在華山之上。
龍重九大俠趕上華山之時拾得這一個棄嬰,因這個棄嬰身上書有身世來歷,以及嬰兒的名字,故龍大俠很快知道嬰兒是姚嵐之子。」
姚秋寒急急問道:「那嬰兒叫么名宇呢?」
皇甫珠璣道:「龍大俠拾得姚嵐之子后,因感撫養不方便,茲將他寄託給中原七劍的秦嶺一劍翁嘯蒼撫養。」
皇甫珠璣雖然沒有正面答覆姚秋寒的問話,旁觀者已經一目了然了。但眾人一時間也為著這出奇的秘密,聽得呆望著姚秋寒出神。而姚秋寒自己也呆了,腦海里如電也似推忖著。
「……龍大俠將那棄嬰交給師父撫養,如另有別人,自己從師二十年,怎麼沒有見到他。
這樣說來,我就是那棄嬰了……那我是姚嵐之子……我會是姚嵐的兒子嗎?……既然我是姚嵐的兒子,師父怎麼沒有告訴我……而且龍重九會主怎麼也不告訴我身世來歷……皇甫珠璣會說謊嗎?不會,他絕對不會說謊。」……在這時候,姚秋寒同時連想到在海邊草茅村落中,凡塵仙子尋找愛子,悲凄呼喚,「寒兒」的一幕。
……姚秋寒倏地大叫一聲:
「媽媽……」
潛藏在心胸府處二十餘年的思親深情,一時間爆發開來,淚水已經濕滿衣襟。他無法痛哭出聲,但無聲卻比有聲來得激烈。
「哥哥,哥哥……」
一聲嬌脆凄涼的叫聲中,那位孤傲冰冷、寡情的南宮琪美,竟然撲抱在姚秋寒的胸頭,叫了兩聲哥哥,如泣如訴,哀婉動人。
她這一哭,大殿之中,頓時籠罩了一層愁雲慘霧。那是一幅極端感人的場面,以及她那哭聲,太令人神傷斷腸,場中眾人竟然都忍不住鼻中辛酸淚水。姚秋寒被她叫了兩聲哥哥,方才憶起南宮琪美談過皇甫珠璣的身世,他恍似在夢中,喃喃自語道:
「你是我妹妹?你是我的親妹妹?……」
她抬起了頭,嗚咽道:「是的,寒哥哥,我是你的親妹妹。」
姚秋寒搖頭道:「不!我們還沒有證實我們的身世。」
「是已經證實了,寒哥哥,你不必再遲疑了。」
姚秋寒苦笑一聲道:「就說我們是姚嵐的子女,但我們誰是居長,還須待證實。」
「你是哥哥,我是妹妹,這是奶媽說的。」
姚秋寒道:「奶螞?她在那裡呢?」
「她死了。我能夠知道我不是南宮玉堃所生,也是奶媽臨死前告訴我的,她也告訴我有一個同胞哥哥。」
姚秋寒輕嘆道:「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呢?」
「琪美。」
「那你應該改姓了。」
「是的。我從此就叫姚琪美,南宮之姓,從此除掉。」
姚秋寒道:「琪美妹妹,今後我們要怎麼辦?」
姚琪美道:「我們首先去尋找媽媽,我們要將媽媽的病治癒。」
姚秋寒道:「是的,我們要先醫好媽媽的病,媽媽真是太可憐啦!」
姚琪美道:「然後我們再去尋找爸爸,讓我們一家大團圓。」
姚秋寒點頭道:「對的,我們應該齊家團圓,享受天倫之樂。」
姚琪美道:「再來,我們要發動大明神兵天將,長驅京城,恢復大明江山,拯救萬民,齊世太平,民富康強。」
姚琪美最後這句話,說得雄壯激昂,壯志凌雲,震醒眾人心神。大殿中群俠齊聲大呼道:
「我們要發動大明神兵天將,長驅京城,……」
慷慨激昂,豪邁穿雲的呼聲未落,驀地一陣鐵蹄、戰鼓、號角聲,震動群山群峰。大殿中眾俠士臉色一變。
就在這時姚琪美嬌聲說道:「柯星元已經發動攻勢了,我們趕快備戰,我們絕對不能被殺,我們要收復大明江山。」
姚秋寒仰首長嘯一聲,當先一人奔出大殿,雙臂一振「白鶴衝天」之勢,騰躍上大殿之巔。岳雲鳳、李超逸、龍雲青、龍雲白、皇甫珠璣等人隨後而上。姚琪美也在紀英奇的相助下,上了大殿之頂。當眾人躍登五丈高的殿頂遠眺而望之下,大家臉色驟變。
只見灸灸陽光下,千峰萬嶺之間,清軍旗幟招展,人頭攢動,半里之外的四周峰谷,千匹鐵騎,分作八路,直向這座古剎奔騰而來。姚琪美所說沒錯,柯星元已經調動清兵數千,堵伏在武崗山中。群豪放眼看到這種千軍萬馬大場面,心頭已經涼了半截。眼見那先鋒快騎,已經漸漸奔近古剎。這時古剎四周圍,環繞著九龍陣八十一壯士,他們精神抖擻,威風凜凜,面無懼色注視著近逼而來的清兵騎隊。
此時姚秋寒猛地抽出背後無名飛龍劍,面露殺機,道:「紀大俠請護住我妹妹,我先過去截殺他們……」
語音未落,紀英奇卻快了姚秋寒一步,縱身飛落地面,大聲說道:「姚太子,你是我皇之後,絕不可以身犯危……」
說話聲中,紀英奇由腰間取出一柄軟劍,縱身直向正北面奔迎過去。
姚秋寒耳聞紀英奇的話,感激得熱淚盈眶,他絕對不能讓紀英奇孤身犯難。但聽一聲悲壯入雲長嘯,姚秋寒人如飛鳥,急騰而去。李超逸、岳雲鳳.龍雲青、龍雲白等人,見姚秋寒和紀英奇前去截敵,他們也各自拔劍出鞘。
就在這時,只聽姚琪美大聲說道:「衝鋒陷陣人不在多,你等四人暫時按兵不要動,或者你們將會連累到他們兩人無法脫身。」
眾人自從知道姚琪美身世來歷后,對於她的話,哪敢不從。何況姚琪美的絕世智慧,布陣操兵,無所不能,更不敢違令。
這時紀英奇已經和敵人接觸了……但見塵土翻滾中,奔騰在最前面的一匹快騎騎士,已經身首異處,馬鞍無人。這時候,姚秋寒也隨後而至。無名飛龍劍,寒光閃動中,馬嘶人號。
一匹蒙古黃驃大馬,前兩蹄被截,騎士滾落,被姚秋寒左手一掌,凌空擊斃。
紀英奇目睹姚秋寒也前來沖陣,心中大急,道:「姚……
姚兄,你趕快回返,不可冒險……」
姚秋寒聞言心中熱血沸騰,激動不已,朗聲道:「紀大俠,我們共同抵抗強敵,縱然身戰而死,亦死而無恨,殺……」
鐵騎隊疾馳而來,有如怒潮江濤,威勢驚人。但是當他們看到紀英奇和姚秋寒如同天神下降,寶劍揮動間,連誅三人的氣勢,不禁使他們各自勒馬而住。姚秋寒喊聲,「殺」
音震天,氣沖雲霄,一柄飛龍劍連帶整個身軀,合而為一,直對騎陣射去。
本是勒馬而止的鐵騎隊,在這一怔神之間,姚秋寒的寶劍寒芒,又已經掠過三個騎士頸上之冠。紀英奇目見姚秋寒殺機凌盛,生怕他有失,駕劍緊隨衝鋒陷陣,白虹過處,人頭滾動。眨眼間,五個騎士頭飛身翻。這種駭人的殺氣,使那些百戰身經的鐵騎隊,亦不禁心寒膽戰,各自掉馬頭向後退。
姚秋寒此刻心靈中一片混亂,在他腦海里,只知「殺」
宇。只見他像一頭髮狂猛虎,身飛劍落,馬嘶人號,鮮血四濺。好勇之將,興志之兵,在這種情形之下,姚秋寒和紀英奇二人手中之劍,像似秋風掃落葉,長驅直入無人之地。
清兵先鋒三百鐵騎,眨眼間,已被姚秋寒和紀英奇殺了四十人,頓時軍心大亂,陣勢陷落,潰不成軍。
眼看這三百鐵騎隊就將被毀去,忽然間,響起了一聲巨雷般的大喝,道:
「散開,讓俺來生擒這個叛賊。」
喝聲中,人馬紛紛讓開,一個身軀高大的騎士身著戰甲,手橫亮銀棍,撥騎直衝而來。
紀英奇抬眼看他手中兵刃,足足有鴨蛋粗細,心中大驚暗道:「單看此人手中的兵刃,就知他驚人的臂力……」
忖思之間,那武士已撥馬直衝向正在追殺清兵騎隊的姚秋寒,手中亮銀棍呼的一招「橫掃千軍」直擊過去。這人力大無窮,亮銀棍橫擊出手,挾帶著一陣疾風呼嘯之聲。紀英奇生怕姚秋寒有失,大喝一聲,斜飛而至,手中長劍一探,橫向亮銀棍上封截過去。只聽砰然一聲大震,紀英奇手中長劍,忽的脫手飛出,右手虎口震裂,人也被震的向後退了兩步。紀英奇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自從出道江湖以來,從未被人將自己刀刃擊飛,萬沒想到今日在這清兵騎隊中,遭遇這種勇夫。
此刻姚秋寒聽見金鐵大震響聲,回頭一看,正見那武上沖騎奔來。姚秋寒冷笑一聲,飛龍劍疾向那武士腰間斬去。
紀英奇已吃過那武士大虧,急忙大聲叫道:
「此夫神勇,不可力搏,只可智取……」
喝聲未落,那武土大吼一聲,一招「潮泛南海」,舞動一片棍影,猛擊過去。但聽姚秋寒仰首長嘯一聲,長劍翻卷,竟然強迎向武土亮銀棍,這一下看得紀英奇大驚,叫道:「不可硬拼!」
他赤手空拳猛躍過去。那武士見姚秋寒以劍迎接手中棍,正中下懷,暗自心喜,那知事實出乎意料之外。要知姚秋寒手中那柄無名飛龍劍,乃是一柄神兵利器,斷金砌玉,吹毛斷髮,鋒利至極。只聽一聲金鐵輕嘯,接著一聲慘嚎,響徹四谷。那猛勇武夫手中兵刃從中而斷,他那像似鐵牆的身軀也被斷作三截,鮮血如泉噴洒,染滿了山石草木。紀英奇目睹姚秋寒恪殺了那武夫,驚得愕了一愕,就在此時,二個鐵甲騎上手持長矛,風馳電掣也似的,直對紀英奇背後衝刺過來。姚秋寒看得大驚,叫道:
「紀兄……」
紀英奇聽得叫聲,知道背後有強敵突襲,驀的一轉身,手如電閃接著了一支刺來的長矛,運勁一拉,那個武土如何經得起紀英奇純厚功力,生生被掀拉下馬。紀英奇搶過長矛,一聲大喝,長矛脫手飛出,慘叫聲中,另一個鐵甲騎士被長矛透胸穿過。這時那個被拉下地的武士,也被姚秋寒結束了。
二人這種神勇的殺氣,確實使清兵騎隊喪膽驚魂,何況這時候姚琪美已經指揮著九龍陣八十一壯士,衝出古剎,展開全面追殺。一時間,喊殺連天,屍橫遍野。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廝殺,清兵先鋒騎隊在姚秋寒和紀英奇奮勇的截殺之下,戰隊已潰,此時此刻,如何抵擋得了群豪的迫截,以及那如同生龍活虎的九龍陣八十一壯士。清兵三百鐵騎,無一倖免,全軍覆沒。
一場駭人的戰鬥終止了,那是一幅凄涼的景幕,……已死的清軍,頭斷血流,肢殘腹破,陳屍山野。沒死的人,呻吟哀號,聲凄、色悲。沒人騎的馬兒,喁喁發出悲凄的低嘶。姚秋寒、姚琪美等群豪,佇立在這片山谷,默默無語觀望良久。
「姚太子,現在消兵敗走,咱們何不乘勝追擊,使他們元氣大傷,待後跟龍會主會師,大舉義旗,長驅京城,一克中原,收復大明江山。」
李超逸左手持劍,打開沉默,朗聲說著。
姚秋寒望了李超逸一眼,沉聲說道:「李兄弟,從今以後,請你們不要呼喚咱們兄妹為太子,或是公主。」
皇甫珠璣接聲說道:「不錯,我們的稱呼,要及時改變一下,免得暴露身份,讓姚氏侄兄妹招險。」
姚秋寒突然抬頭掠望了群豪一眼,道:「戰爭是殘酷的,我們誓揮義師,長驅中原。」
姚秋寒這幾句話,露出他今後志向雄心,他將要發動雄師,高舉義旗,從事轟襲烈烈的事業。他的語音一落,群豪歡聲雷動,大家整裝前進。這時大家都乘上鐵騎,灸灸陽光普照之下,達支充滿鬥志的雄師直向東面峰巒前進。本來清軍先鋒騎隊之後,乃是步兵,不下萬人之數,但這時不知怎樣,干山萬巔之間,消失了清兵的旌旗。
姚秋寒領著群豪走過三里之外,沒有遇到一兵一卒阻截,不禁心中生疑,停步回首對姚琪美問道:「妹妹,咱們在古剎大殿之頂,似乎看到四周群山峰谷,清兵旌旗蔽日,萬馬嘶鳴,怎麼現在卻不見清兵鬼影。」
姚琪美幽幽嘆息了一聲道:「為妹自幼學習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韜略,如果這料想不錯的話,清兵正集結全軍把守住前面峰谷,準備一舉毀滅咱等。」
姚秋寒大驚道:「妹妹,既然早知清兵結在前面峰谷,守株待兔,為何不早阻止呢?」
姚琪美慘烈一笑,道:「咱們欲力定江山,克服中原,這一戰是勢所難免的。」
姚秋寒一怔道:「清兵集全力,把守前面峰谷,咱們長驅直入,能夠戰勝嗎?」
姚琪美道:「如無外援,咱們將無法獲勝,亦不致戰敗,結局是兩敗俱傷,兩個全軍覆沒。」
姚秋寒驚奇道:「外援,我們有什麼外援?」
姚琪美道:「寒哥哥,你可是忘記了藏龍澗山莊的龍會主等群豪?」
姚秋寒道:「他們遠在百里之外,如何會得知咱等困守在此?」
姚琪美道:「你不要忘了蘭香姊姊。」
這句話,聽得使姚秋寒一震。是的,自己已將她忘記了……一時間,姚秋寒又將勾起慘痛的沉思。
姚琪美不容他沉思,突然發令道:「會師一戰,勢所難免,勝敗生死由天,咱們即時前進。」
此令一下,鐵蹄掀舉,百匹鐵騎直向前面峰谷馳去!盤龍谷,這是武崗山最險要一座山谷,其谷迴旋奇長如龍,谷中除了東西兩面出口外,南北二面,峭壁千尋。太陽普照之下,西面谷口百匹鐵騎,有如波浪般涌到。倏地,馬蹄奔騰之聲,沓然而住。原來那如喇叭的谷口,正有一支兵馬擋住了他們去路,
只見兩排御林軍,浩浩蕩蕩,有如長龍出洞,旌旗蔽日,萬馬嘶鳴,軍容極壯,正迎向谷口。行列中一面迎風飄蕩的杏黃旗,後面四張黃傘蓋,導著四匹一色的白馬戰車,緩緩行來。戰車赫然坐著一位黑髯飄胸,面容清瞿,身著全黃龍袍的老人。姚秋寒等眾人,一眼就認出他正是柯星元,亦是摩勒親王。他之出現,使眾人心頭震了一震,驀的一聲大喝,那馬車停在二軍交接七丈外空間。
盤膝跌坐馬車上的柯星元,緩緩站起身來,走下了馬車,他態度悠閑,左手拂著胸前長髯,哈哈一聲大笑,道:「咱們大家見面,是預料中的事。現在本親王所要說的話,是大清帝國,國基穩固,皇恩浩蕩,萬民降服,烽亂平息,國泰民安。你等趕快放下兵器降服,本親王可以保赦你等罪過。」
柯星元這番活,說得不徐不急,輕鬆已極。但聽入姚秋寒等人耳中,卻是熱血沸騰,血脈暴漲。
姚琪美此刻嬌聲叫道:「柯星元,你這下可神氣了,萬沒想到你現在搖身一變,變成一個康熙堂弟摩勒親王,掌管萬軍之師。」
柯星元呵呵一聲輕笑,道:「好說好說,公主向來神機妙算,我的身世來歷,早在三年前,你已經洞悉一切。」
姚琪美突然厲聲叫道:「柯星元,那你可知道我的身世來歷?」
柯星元被她厲聲一叫,似乎心頭一震,但他隨即一笑,道:
「當然知道。」
姚琪美道:
「既然知道,那你就準備一死吧!」
柯元星呵呵一聲輕笑,道:「這條長有三里的盤龍谷,埋伏有近萬重兵,難道憑你等九十餘人,能夠平安衝出盤龍谷嗎?」
姚琪美冷冷一笑,道:「這一戰勝敗,鹿死誰手,沒人敢於斷言。但我相信你柯星元,定要喪命於此,信不信由你。」
柯星元呵呵笑道:「我和公主相處極久,當然知道公主不會武力,但所學韜略,都是能勝萬軍。但你今日遇上老朽,你那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韜略,已經無從發揮了。老實告訴你們,九重天藏龍澗山莊,千百武林叛賊,從翻天一劍龍重九數起,沒有一個人活著。」
他這番活,著實令姚秋寒等人臉色驟變突聽柯星元接聲說道:「將俘虜放了!」
一陣輕緩的蹄聲得得……谷中轉彎深處,慢慢走出一頭白馬,馬鞍上坐著一個長發散亂的白衣少女。她的形象非常狼狽、憔悴,但見白衣染滿斑斑血跡,羅衫碎裂多處,她雙手背後似乎被反綁著。這女子一出現,群豪心底中,都暗自叫道:「她是誰?」
「啊!是蘭香姊姊。」
終於,群豪都看出馬上的俘虜是古蘭香。岳雲鳳大聲呼喊著,縱騎疾迎上去。姚秋寒和紀英奇生怕柯星元是用古蘭香做餌,故雙雙縱騎護守在岳雲鳳之後,這時群豪也都蓄勢戒備。
剎那間,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姚琪美突然取出一柄短劍,在空中一揮,高聲說道:「形勢已成,遲早難免一場惡戰之局,九龍陣壯士趕快擺成陣勢進軍!」
此令一下,群豪個個象凶神惡煞一般,齊齊縱騎,疾向谷內沖入。姚琪美這一下令攻擊,著實出乎群豪意料之外,柯星元當然更不會想到姚秋寒會在這種情形下發動攻勢。
柯星元大驚,高聲呼道:「黃旗御林軍迎擊強敵,格殺勿論,白旗軍抄封西面谷中,紅旗御林軍撤退東西陣角,準備第二道強攻,御林八大高手暫待我身刪……」
二軍對峙,不過是七丈間隔距離,柯星元發令甫畢,攻勢已發。九龍陣八十壯士,個個手持禪杖,奔騎進入,禪杖呼呼揮掃,專打馬足,一時間,御林軍人仰馬翻,陣容大亂。這一場廝殺混戰,非常零亂驚人,要知道那九龍陣壯士,每一杖發出,都打得沙飛石舞,加之他們八十一人,皆是訓練有素的陣隊,一發招八十一人一起動作,杖影如山,雷聲響動。那批迎擊黃旗御林軍,根本無法抵擋,馬嘶人號,九龍陣八十一壯士護送著姚琪美等群豪,勢如破竹,節節推進。
姚琪美這邊一發動攻勢,深入御林軍陣迎接古蘭香的岳雲鳳、姚秋寒、紀英奇立刻遭遇攔截迎擊。首先是二個軍士,手持長矛,一左一右,直對古蘭香背後衝刺過來。這時岳雲鳳等三人和古蘭香距離十丈之遠,要加以援助根本來不及,古蘭香像是遭了重劍,抑或精疲力倦,似乎無從察覺突襲的敵人,或是無力閃避,仍放騎直走,形像獃痴。
岳雲鳳看得大聲呼道:「古姊姊注意……」
姚秋寒這時不容再作暇思,他本是拔出在手的無名飛龍劍,突然化作一道白虹擲射而出。
接著,人已施展「潛庄升天」的輕功絕技,脫離馬背衝天而起。姚秋寒這一發急,顯露出他那駭人的輕功速度,但見一道飛虹劃過,一聲凄厲馬嘶。左面突襲而至的那人,被姚秋寒擲出的長劍劈刺過馬頭,直中胸膛穿過,人馬齊上。姚秋寒整個人也隨著長劍,后趕至右面突襲的那一剎。速度之絕快,真是駭人聽聞。
那右面突襲者,眼見姚秋寒由空中直震而下,本是刺向古蘭香背後的長矛一招「白虹貫日」直向姚秋寒迎了上去。姚秋寒這時真正顯出了奇絕武林的絕技,只見他身子在空中一弓一伸,敵人長矛擦背衣衫刺過,姚秋寒一拳已擊在那人前胸之上。那騎士胸受拳擊,連哼也沒哼一聲,五臟六腑寸碎而死。
姚秋寒神勇的殺了這二人,岳雲鳳和紀英奇也已趕至,只聽一聲:
「蘭香姊姊!」岳雲鳳翻身下馬直迎上古蘭香。
古蘭香神智象似清醒著,但聽她那微弱的語音,說道:「龍會主陣亡……」
就只說這五個字,古蘭香突由馬背跌摔而下。
岳雲鳳大叫一聲「古姊姊」,她接著了古蘭香嬌軀。
姚秋寒此刻已經翻身穩落地面,彎身揀起無名飛龍劍,猛的另一匹快馬已然疾沖而來,一柄長矛,挾著無比的威勢,當胸刺到。姚秋寒冷哼一聲,不閃不避,暗運內力,貫注在長劍之上,橫向疾刺而來的長矛撩去。只聽一陣金鐵交鳴脆響,那騎士手中的長矛,已被截斷為二。那人來勢奇快,而且他也沒有想到姚秋寒以短抵長,用以輕靈相博的寶劍,硬封長矛,這時矛被截斷,快馬卻收勢不住,仍然向前面衝來。姚秋寒長劍劈出,左掌卻極快的迎面拍到,擊向馬頭。可是那大漢騎術精湛,眼看情勢不對,突然雙腿用力一提,那久經訓練的健馬,突然長嘶一聲,縮起雙跨,不但躲過了厄運,更將雙跨猛向姚秋寒胸肩蹬去。姚秋寒側身一轉,閃避開去,右手長劍斜斜推出一招,「天外雲涌」橫里疾斬過去。這位騎士武功實著不弱,一個鐙里藏身,身子忽然從馬背上翻了下去,人藏在馬腹之下,疾沖而過。
兩人交手,也就不過是一眨眼間的功夫。姚秋寒劍掌並施,連攻了三招,仍然未能傷到對方,心中亦是暗自震驚,忖道:「糟了,清兵隊伍之中,竟有這種高手,今日之戰,我等諸人真是凶多吉少了……」
忖思間,他抬眼掠掃一下四周,只見紀英奇和岳雲鳳護送著古蘭香要進入十數丈的九龍陣勢之中,七匹鐵騎長矛橫衝直刺,將他們阻截原地應戰。另外一面的九龍陣,這時八十一位壯士,已經攏成陣勢,佔據一個半畝大小的空間,姚琪美居中揮劍指揮,加以李超逸等人為輔,拒擋清兵黃旗軍難越雷池一步,斃敵數百。
雖然這時九龍陣已經佔盡優勢,但清兵人數萬千,他們前仆後繼,猛勇絕倫,使人感到殺不勝殺。
姚秋寒眼觀戰局,已知自己等人若要戰勝,可說比登天還難,可是自己等若能善加利用九龍陣,敵人要戰勝此局,也許要付出極大的傷亡代價。正思索之間,突見一群步兵軍士配合著七位持長矛騎士,排山倒海也似的,湧向紀英奇等三人。姚秋寒劍眉一揚,大喝一聲,身子騰空疾閃而到,一招「橫掃千軍」長劍揮掄,閃起一片白芒,護住身子。只聽一陣兵刃相觸的金鐵交鳴聲,七八個軍士兵刃齊斷,有的中劍慘叫身亡。
此時姚秋寒殺機已起,下手哪裡還再留情,一劍「天女揮戈」,長劍如浦起的一道巨浪,排空湧出,寒光閃轉,響起了一聲一聲慘叫,一個一個軍士應聲摔倒在地上。數十個軍士,似是未料到姚秋寒如此神勇,不禁都為之一怔。姚秋寒一劍得手,第二劍接續而出那好像似砍瓜切菜,沒有一個人能夠擋拒姚秋寒一招半式,沒死的人無不大驚,紛紛四散退去。
姚秋寒大聲喝道:「紀大俠,請快護送岳、古二姑娘進入陣中……」
喝聲中,姚秋寒張目喝道:「擋我者死,避我者生!」他身若風影,劍似奔雷掣電,前後左右奔走迫殺三丈方圓的敵人,殺得血肉橫飛,肢骨亂拋,慘不忍睹。姚秋寒的猛勇致使清兵御林軍膽驚心寒,傷亡大增,姚琪美指揮的九龍陣與眾群俠,也漸漸向谷內推進。這時紀英奇和岳雲鳳已經護送著古蘭香進入陣內。姚秋寒已無顧慮之憂,倏地一聲龍吟長嘯,身劍合一,衝天而起,但見劍光閃閃,一聲一聲慘叫,頻頗而起,姚秋寒劍光到處,人頭滾落。
清兵黃旗御林軍的慘敗傷亡,一直看在遠避千餘丈外峭壁下的柯星元眼裡,他似乎對於這種傷亡,並不感到意外,或是引起憤怒。連他身旁兩側的御林軍八大高手,也是個個冷靜屹立,沒有一點動靜。這種異樣的情形,看在九龍陣中的姚琪美眼裡,芳心大驚,忽然喝道:
「群俠暫時緩手,準備迎擊強敵,九龍陣趕快縮小範圍,準備強攻。」
姚琪美的語音剛落,突聽柯星元大聲喝道:「黃旗御林軍退下,黑旗紅旗御林軍,分作八路進攻,御內八大高手立刻出手屠殺……」
「殺!」字一落,只聽喊殺之聲,響徹雲霄,人馬奔跑,有如天崩地裂,這一次交接,似乎是清兵的決定性一戰。看其人海戰術的威勢,九龍陣絕難再抵擋他們的衝擊,但是他們個個早已將生死大事,置之度外,因而毫無懼色。
混亂的戰局,根本無法詳細分析每一個人的動作,只見湧來的萬軍之中,柯星元和御內八大高手,九個人身若龍騰虎躍,分別向九個方向欺到。柯星元竟然是猛撲陣外的姚秋寒。
姚秋寒正待展開血腥的屠殺,殺得性起,目睹柯星元快速絕倫欺至,長劍一推,疾刺過去。柯星元哈哈一笑,左掌一拂,橫拍一掌。立時有一股潛力,逼住了劍身,右手五指猛抓姚秋寒腕脈要害,姚秋寒冷哼一聲,飛起一腳,踢向柯星元的小腹,左手並指如戟,反點向柯星元的脈穴。柯星元腕勢一沉,同時身軀一側,竟然在間不容髮中避過了姚秋寒一掌一腳。
姚秋寒吃了一驚,縮臂橫肘,一攔柯星元的攻勢,右手劍勢疾快地圈了回來。
兩人交手幾招,招招兇險快速,各人心中似乎都知道遭到了空前勁敵,並非三招兩式能夠決定勝負。只見柯星元退後一步,柯星元輕笑一聲,道:
「你們現在已被重重包圍,不到落日時分,你等將全部喪命此谷。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最後的求生之機,快放下兵器投降。」
姚秋寒冷笑一聲道:「投降?絕對辦不到,你接招吧!」
語音中,姚秋寒左掌一抬,劈了出去。強厲的掌風,划起—股嘯風之聲。
柯星元橫里一躍,揮掌接下一擊,說道:「你看,現在你們九龍陣已被衝破一角,不到半刻時光,整個陣勢將呈現癱瘓,再過兩個時辰,你們則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
姚秋寒聞言,抬跟一瞥,果然北面角落陣勢已破,三個九龍陣壯士受傷倒地,像似蜂湧的卸林軍,正由那個缺口沖入陣中。另外七個角落,雖然還將敵人強阻於陣外,但其形勢,也是芨芨可危。
原來柯星元這次下令攻擊九龍陣,是分作八路進攻,每一路由御林軍一大高手領頭。要知御林軍八大高手,個個武功高強,皆是名噪一方的綠林壯士,九龍陣中八十一壯士,沒有一人是御林軍八大高手的敵手。雖然姚琪美早已安排李超逸、龍雲青、龍雲白、皇甫珠璣、紀英奇、岳雲鳳各自接住了一位高手,但另外二路敵人,卻沒有人去抵擋,因而北面角落九龍陣三位壯士,首先被御林軍一大高手傷了,陣勢頓時一破。這時蜂湧而入的清兵軍士,喊殺震天,直對陣中央的姚琪美、古蘭香和另外九個護衛他們的九龍陣壯士攻擊。
姚琪美看到這種情形,暗叫道:「完了,想不到御林軍之中,竟有那種武林高手……」
突然她提高聲音,喝道:「九龍陣立刻變異陣法,九人一陣,各自攻拒強敵核心人物,群豪和殘破的一組陣式,火速撤退到中和門。」
九龍陣八十一壯士,個個久經訓練,一聲令下,只見人影飄閃,步伐迅速,各自變動陣式。九人一組從事包圍御林軍八大高手為主。李超逸、紀英奇、岳雲鳳等人,齊齊騰身後躍,回到姚琪美和古蘭香的周圍,擋拒急攻而到的一路人馬。這一下戰局,愈見混亂,但是敵人那種強大的人海戰術,卻被分散了實力,一時間,戰況更見劇烈。
柯星元看到這種情勢,臉色倏地一變,高聲喝道:「傳令下去,搭箭待命……」
姚秋寒不待他將話說完,長劍一振,橫里劈出了一劍。
柯星元直待長劍將要反身,才陡然一個閃身讓避,飛起一腳,踢向姚秋寒的腕脈。姚秋寒手腕一沉,避過一腳,手腕伸縮,長劍舞起一片劍花,分襲柯星元三處大穴。柯星元突然一提真氣,一式「仰觀天象」,隨著那湧來的劍光,向後退去。姚秋寒劍勢疾變,化一招「金針定海」疾向下面點去。
只聽柯星元冷笑一聲,身軀連閃三閃,退出三丈開外,大聲喝道:「全部御林軍聽著,這一戰,乃是大清國戮亂最後一役,此戰要斬草除根不留活口,凡是經過此戰立功者,本親王將奏清皇上封官加祿,殺!殺!殺!……」
最後三字,「殺!」聲如雷鳴,震的人耳膜間嗡嗡作響。隨著三聲殺字,柯星元疾撲九龍陣壯士,只見他揚手間,一個九龍陣壯土已經應聲倒地死去,……
殘酷的廝殺場面,正在延續著落日己漸漸西沉,回龍谷中一片血紅,那並非落日的霞光映射,而是成百成千的死者血液,染紅了塵砂。殺不盡的清兵軍士,一個倒了下去,二個增加上來。相反的,姚秋寒等一行九十八壯士,一個倒了下去,則減少了一個。時間,一刻一刻的消逝。姚琪美的隨身侍衛九人,已經全部傷亡,九龍陣八十一壯士,也死傷只剩下九個人。就是群雄之中,除了姚琪美和姚秋寒、岳雲鳳、皇甫珠璣受了輕傷外,李超逸、紀英奇、龍雲青、龍雲白姊妹身上皆受了很重的劍傷。戰事再延續一個時辰,姚秋寒等九十八位壯士,將要全部喪命回龍谷。
哪知就在這個時候,清兵軍士在一陣尖長的號角聲中收兵了夜色也隨之降臨人間—
—大地一片凄涼、冷清。姚秋寒等群雄背棲在南面峭壁下,眼望著急速退去的清兵軍士,眾人刀劍低垂,呈現一片疲乏、憔悴之色。突然看見李超逸、紀英奇、龍雲青、龍雲白等四人,傷重不支的跌坐在地上。
岳雲鳳天真地問道:「他們怎麼都跑了?」姚秋寒搖搖頭輕輕嘆息了一聲姚琪美卻凄然一笑道:
「他們一跑,我們死期就到啦!」
岳雲鳳問道:「此話怎麼說呢?」
姚琪美抬眼掠望一下群豪,緩緩說道:「他們正準備利用亂箭,射殺我們,剛才若是咱等尾隨追殺,多少還可戳殺幾十人夠本,唉現在咱等只有等死啦!」
姚琪美這一番話,聽得群豪臉色驟變,剎那間,大家同時感到死神已出現在眼前。
突然聽到紀英奇哈哈一陣狂笑道:「人生百歲,終必一死,死有何怕?何況咱等今日之死,卻死得轟轟烈烈,重如泰山,而且咱等屠殺了成千清兵,大家死得亦可瞑目九泉!」
皇甫珠璣由懷中取出一瓶葯丹,以及幾包刀傷葯末,沉聲說道:「紀大俠,你等趕快服食下『九轉活命丹』,包紮好自己創傷,沒有受傷的人趕緊準備抵擋敵人再次攻擊。」
姚琪美幽幽嘆了一聲道:「太慢了!敵人已經逼近到二十丈外,咱們要再抵抗,也是枉費力氣,不如大家安靜下來圍坐一起等死。」
說著,姚琪美首先跌坐在古蘭香身畔。
這時果然由二十餘丈外,湧來一片黑壓壓的人群,他們以二人為一組,一個個平持盾牌,一個個手持弓箭,像似一座移動的山,緩緩向這邊峭壁壓進過來。他們沒有呼暍吶喊,但那沙沙的腳步聲,卻使人心驚膽寒。姚秋寒等人都知道面臨這種絕地,縱是神仙也難以逃脫萬箭穿心之厄運,一聲極盡凄涼的嘆息,姚秋寒移身盤膝趺坐地上。
眾人已都願意等待死的降臨,他們要死得沒有一絲恐怖不安的感覺,這種死法,雖然說是很消極的方法,但卻顯得非常英勇超人。要知「死」字,在人生過程中,雖然終是必要經歷到的,但從古至今,有哪一個人對於自己面臨死亡的一剎那沒有半點顧忌、悲傷、恐懼、憤怒?
驀地在這緊要關頭一剎那,一縷非常奇妙慈和的簫聲,由絕峰峭壁之巔,傳送了下來。
倏地,一陣傑傑的怪笑聲,在另一面峭壁絕頂揚起,道:「驚魂鍾在此等你很久啦!今日咱們就較量一下地獄鐘聲厲害,抑或九霄仙樂高明?」
隨著他的語音,一縷震人心弦的鐘聲,響徹了整個回龍谷,也敲昏了谷中萬千人的神智。
剎那間正在向前推進的清軍弓箭手、盾牌陣,全部靜止了。姚秋寒等群豪,一時間感到神智昏迷,昏昏欲睡。
這時蕭聲繼續飄送著它的聲音,讓人感覺到很奧妙、神奇,一時大,一時小,聲音方向飄蹤不定,凌空飄虛,極盡魚龍變幻。鐘聲,卻在簫聲間一聲一聲的敲響著,它敲碎了人們的心靈,敲昏了人們的神智。但也敲醒了塵世間一位可憐的瘋女
「啊!嵐弟……」
一聲極盡哀怨、凄悲的呼喚聲,響在絕壁雲空。
猛地,空間閃起一道白光,酷似流星飛閃一聲恐怖驚人的慘叫,震動五嶽。鐘聲,嘎然而止。
接著,一聲凄厲的呼喝,道:「柯星元你不要走。」
沒有另外回應聲,以及慘叫聲連那奇妙的簫聲也消逝了……一切一切……恍似在夢幻中,很快很快消失了。
一輪明亮的皓月,移桂在回龍谷的正中央。突然地面上站起了九個滿身血漬的人影,他們是姚秋寒、姚琪美、皇甫珠璣、紀英奇、李超逸、古蘭香、岳雲鳳、龍雲青、龍雲白。其餘的人,永遠永遠的再也站不起來了!他們九個人十八道眼光掠掃到滿谷的屍體,不禁各自呆了。這恍似一場惡夢,但卻是活生生的事實。這是江湖武林一大浩劫,那數百個涌奔過來的清兵軍士,竟然個個手持上弦的弓箭,氣絕身亡。連剩下的九位九龍陣壯士,也全部默默死去。奇怪的是,群豪之中,重傷的紀英奇、李超逸、龍雲青、龍雲白,他們的傷勢全部好了,個個精神泡滿,中氣充沛,就是始終昏迷不醒的古蘭香,也完全清醒了。
岳雲鳳首先打開沉默肅穆的氣氛,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眾人這時都將眼光集中在姚琪美的身上,大家知道她能夠解釋,來一個詳細、完滿的分析。
姚琪美不用他們出聲相詢,已然說道:「你們在剛才沌沌昏迷之中,是不是聽見到一縷絕妙的簫聲與鐘聲……」
眾人同時點著頭,李超逸道:「不但聽到簫聲和鐘聲,更聽到叱喝聲,以及劍光飄閃。」
姚琪美道:「這就證明大家都親眼目睹剛才神奇的幻境,但這並非夢幻,而是事實。
「數千的清兵軍士,以及九龍陣九位壯上之死,分明是抵受不了鐘聲的魔力感染,而心脈寸斷身亡。」
岳雲鳳訝異的問道:「他們是什麼人呀?」
姚琪美突然說道:「現在請大家回頭轉身看著南面絕壁間。」
此語一出,群豪又齊轉身抬頭上望,大家不禁呆了一呆。只見皓月清輝映射在平坦光滑的峭壁上,距離地面四十餘丈高的壁間,似乎懸空吊著一個人。不!他不是被吊著,而是被人運用一柄長劍,由咽喉貫穿在石壁上。
「啊!他是柯星元!」
岳雲鳳嬌聲叫著。原來在那懸空的屍體左右面壁間,龍飛蛇舞,蒼勁有力的題著二首詩,左面那一道題道:
「興風作浪一甲子,殘害生靈數萬千,上干天和觸眾怒,死有餘辜柯星元。惡首鋤除天下平,懸屍峭壁祭亡魂,但願眾鬼超渡生。」
屍體的右面一首詩是:
「大清江山乾坤定,禍亂烽火無從起,何忍興造蒼生劫。
封劍斂芒隱山林,情侶共伴青魚樂,河川雲鶴邀自如,天地人間無留名。」
姚琪美緩緩說道:「你們都讀過這二首詩句吧?留詩者是誰,你等可知道嗎?」
岳雲鳳突然啊了一聲,道:「是他!只有他才能吹出那般絕妙的簫聲……」
這時岳雲鳳猛然憶起在九重天藏龍澗山莊附近一條瀑布下,遇到的那一位吹簫老人,……
姚琪美幽幽地長嘆了一聲,道:「吹簫人是家父姚嵐,敲出地獄鐘聲的人是驚魂鍾,叱喝者是家母凡塵仙子。唉!
柯星元早在三個月前,便從事計劃今日回龍谷之戰,埋伏驚魂鍾對付家父姚嵐,他的陰謀可說極端歹毒,要知家父的天霄仙樂神簫唯一的剋星,便是地獄鐘聲,但是人算不如天數註定,驚魂鍾哪裡知道他的地獄鐘聲,卻震醒了家母錯亂的神智,恢復她喪失二十餘年的理智。」
姚秋寒皺眉問道:「妹妹,你說母親的神智已經恢復了?」
姚琪美道:「哥哥,你仔細看看右面那首詩,那是父親他老人家勸告咱們不必再興師進軍中原,徒造蒼生浩劫。清人進據中原,乃是天數使然,他老人家從此封劍歸隱,要和母親朝夕結伴青燈木魚,忘卻塵世間一切俗事。唉在柯星元已亡,天下太平,咱等也不必興風作浪,徒造烽火,禍延蒼生,上犯天條,罷了……咱們各自將一切……抹滅掉吧,紀師兄,你請過來將我面具揭下。」
紀英奇怔了一怔,道:「師妹,你帶著個面具嗎?」
姚琪美臉帶假面具,這是眾人心中意料中的一件事。但眾人至今還存著一絲猜疑,所以當她說出這一句話,大家不禁同時將眼光注在她的臉上。
「紀師兄,請你快來幫我揭下面具吧!」
姚琪美再次催促著,紀英奇緩綏伸出右手,猛地,姚琪美春蔥似的玉指,握住他的右手,「嘶」的一聲,姚琪美的左手自己脫下了一付人皮面具,以及假髮,假手……等等。
姚琪美真正的廬山面目,終於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那是一付極端美貌,天香國色、傾城傾國的姿容。
皇甫珠璣看得心底暗自叫道:「她像極了凡塵仙子,美,美得使天下任何女人失色。」
這時眾人的眼光,都為姚琪美的美所吸引了,所以大家都沒有看到紀英奇由姚琪美手中取過一張紙條。但是紀英奇悄悄的退到一邊,他翻開那一張紙條,一筆秀麗的字跡,寫道:
「妾有誓言,揭開我面具,願以身相許,君本已娶親,奈孽緣天註定……願君寬恕我哥哥與蘭香嫂嫂……君若願意,妾今生今世,永相廝守。」
短短几句,看得紀英奇低頭沉思良久,突然他轉身向東而去!姚琪美很快的向後追去,嬌聲叫道:「紀哥哥……」
一聲呼喚,使紀英奇很快轉身奔來,兩人手牽手,向東方行去。一場令人難以排解的情海波濤,終於完滿的解決了。
古蘭香突然嬌聲叫道:「鳳妹妹,你要去那裡?」
岳雲鳳倏地轉身,滿臉淚痕,道:「姊姊,不用我告訴你,你已經知道我……」古蘭香沒容她再說下去,道:「鳳妹,只要你願意和我共事一夫,咱們定能建設起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如你這樣離去,天涯海角還是要尋你回來。」
驀地,一陣爽朗的哈哈長笑聲,發自皇甫珠璣口裡,道:「李少俠,你怎麼不趕快追去呢,龍雲青、龍雲白姊妹可要走失呢?哈哈哈……老朽今番又要忙於釀喜酒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