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潛蹤】
一陣劇烈的手榴彈爆炸聲和槍聲過後，1993高地山口恢復了平靜。除了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TNT氣味和地上處處殘跡以外，似乎這裡本來就應該如此靜謐。
十七名越南民兵，從那有著水坊的無名小村一直跟蹤而來，直到付出全軍覆沒的代價為止，整整跟隨紅劍分隊二十個小時之久。結果卻是除一人重傷奄奄一息，一個被俘外，其他十五人都葬身深山。說來也奇怪，就在戰鬥結束后不到半個小時，霧氣就開始彌散在山林間，不多時就形成一浪一浪的白幕遮蔽了人們的視線。
王德銘帶著幾名隊員找到岩江和卓軍，他們正在審問俘虜。
「宗堆寬洪毒兵，等色，空抖杭提丟葉嘎恩。」（我們優待俘虜，不要怕，不投降就消滅你們。）
岩江揮動著景頗刀，時不時的砍砍身旁一棵無辜的小樹，跟俘虜交代「政策」。見王德銘走來，他忙收起刀立正道：「指導員，這猴子不老實，就是不說話。」
王德銘「嗯」了一聲，走進那俘虜仔細看了看，心道：沒被你嚇死就是萬幸了，還說話？只見那俘虜長的尖嘴猴腮，確實一副猴子模樣，因此這一點上不能說人家岩江「惡意侮辱俘虜」。再看，俘虜的眼睛鼓得大大的，鼻孔里還流著鼻血，嘴上臉上青草紅泥五顏六色好不熱鬧。只是全身都在瑟瑟發抖，一副驚怕到家了的可憐樣。唉，這就是敵人！
「岩江，和氣點兒，問問他附近越軍部隊駐防情況。你小子，沒把人家尿嚇出來也算寬待俘虜了。」王德銘說著，從兜里掏出煙來點了一根，塞在那俘虜的嘴裡。
岩江嘿嘿一笑收起砍刀，走到俘虜身邊看了看，突然蹲下。那俘虜害怕得連忙向後縮了縮，嘴上的香煙也差點掉下來。
「狗日的，拿槍的時候就忘恩負義，姓啥子都忘記了。現在，就這雞兒鳥樣！」旁邊的裘勝利見了，鄙夷的說了聲，轉到一邊不去看那俘虜的慫樣。他心裡還記恨著肩膀挨的那槍呢！
王德銘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向岩江揚揚下巴。
岩江無奈，只好擠出一副笑臉說出一通猴子話。那俘虜聽著，眼睛露出驚恐的神色，密密地搖頭說了幾句就不再吭聲。
「指導員，他說他不敢說，說了以後回去要被槍斃，全家都要被牽連。他還說，他不想打中國兄弟，是上級逼著他來的。」
王德銘吐出一口青煙道：「告訴他，只要他老實交待，我們就帶他去中國，如不老實，就地槍斃！順便告訴他那些越軍俘虜在俘虜營裡面的日子怎麼過的。再告訴他，如果配合我們的行動，可以讓他長期留在中國，過正常人的生活。」
交待完畢，王德銘也覺得很不耐煩了，暗自**叨一句：「老子跟你小鬼子啥兄弟？狗屁！」徑直起身拉了卓軍去觀察地形、檢查崗哨。只要岩江能夠問出情況，用什麼手段就不必理會了。現在，可不是大部隊正面作戰，而是小分隊孤軍深入，俘虜政策那一套行不通！
走了幾步，卓軍回頭看看審問越南俘虜的岩江等人已經消失在霧氣中，乃小聲道：「指導員，我想剛才的槍聲已經驚動了敵人，周圍的越南民兵或者公安很快就會趕到。我們應該馬上轉移，向東南靠近紅河，相機渡河折向東北。」
王德銘丟掉手中的煙頭，隨腳踩上去道：「嗯，有道理。不過這場大霧幫了我們不少忙，敵人一時半會兒不可能集合起來，找到我們。給岩江一點時間，了解山外敵軍部署情況也是頭等大事。這樣，你去找辛大個兒來一下，咱們合計合計。」
卓軍看了指導員一眼，嘟嘟嘴猶豫了片刻，轉身去找指揮隊員們打掃戰場的辛晉。在他心裡，指導員民主的有些過火了，就算指導員和自己沒有多少戰鬥經驗，這種事情也完全可以拍板的嘛。
辛晉還沒找來，裘勝利就屁顛屁顛地找到王德銘。
「指導員，俘虜交待了。這裡是越軍在抗法時期的老根據地，到處都有民兵。向西把這山翻過去走上半天，有個村子叫朗喀，駐紮了一個公安屯五十多號人；向北是封土地界，越軍布防嚴密，實際數量他也數不清楚；向東就是我們插過來的方向，這些傢伙在尾隨我們的同時，已經報告了正規軍；向南都是連綿的大山，跨過沱江就是奠邊府的地面兒。」
王德銘沉思片刻道：「手電筒。」
說著，他從上衣兜里取出一張簡略地圖來，就著裘勝利的手電筒光看了看。
「你去把俘虜處理了，讓岩江過來。」
「是！」裘勝利將手電筒交給指導員，一個立正後問道：「俘虜……」
「不帶走，你看著辦。」王德銘看著地圖揮揮手，他可沒有興趣帶著一個俘虜搞迂迴偵察。
裘勝利聽出味道來，提著微聲衝鋒槍就走，迎面與辛晉等人擦肩而過。
「熱呆連（舉起手來）。」衝鋒槍口指著俘虜擺了擺，裘勝利見俘虜戰戰兢兢起來后，又道：「低挑堆（跟我走）。」
俘虜興許看出點什麼來，雙手抱著頭，身體卻軟軟地蹲下，作出一副不想走的姿勢。此時各班集合的口令聲已經響起，顯然指導員王德銘已經決定行軍方向，開拔在即了。
裘勝利將槍口抵在俘虜的腦門上，那傢伙的頭越埋越低，乾脆整個人癱倒在地，嗚嗚地哭了起來，鼻涕和著淚水流得一臉都是。
遇上這樣的俘虜裘勝利沒轍了。打死吧，這是個俘虜，看樣子又十分窩囊可憐。放走吧，等於給越南人留下一個戰鬥力。帶著更不可能，麻煩不說還消耗口糧，再說指導員沒那意思。
「噗噗」微聲衝鋒槍打了一個短點射，子彈在俘虜的身邊「啾啾」作響著鑽進泥土中。
俘虜渾身一陣顫抖，空氣中頓時生出一股尿騷味兒來。
「媽的，呸！」
裘勝利罵了一聲，轉移槍口再次摳動扳機，「噗噗」兩個點射通過手指對扳機的控制打出，正中那傢伙的兩條大腿。「狗日的，看你自己的運氣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
俘虜獃獃地看著自己的大腿，半晌才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裘勝利就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後腦門上，頓時昏死過去。
濃霧中，紅劍分隊依靠經驗豐富的岩江探路，用指南針和地圖對照確定方位，順著山脈和紅河的走勢向東南而去，徹底甩開了跟在後面的尾巴，實現隱蔽潛進的戰術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