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衝突不可避免
唰!
炸毛了!
炸毛,就是起雞皮疙瘩,意思是身上汗毛孔立了。
然後,擱道家,武道上面講,這就是感應上了,接上頭了。
再往深說一點,就是共鳴,共振上了。
比如,平時咱們聽音樂,聽歌,聽人家唱的特別動聽的那一段時,一般人,都會有那種炸毛感覺,那就是魂兒上,共鳴了。
毫無疑問,這白凈中年人和藍半袖,他們是練家子,並且,他們是高人。實力,好像還要在馬彪子之上。
問為什麼。
答案很簡單,我看他們的時候,離的很遠,中間還隔著人。
但他們卻能主動發現並找到我。
這感知力,不是一般的敏銳。
兩人目光掃到我,好像疑惑了一下,稍許,白凈中年人朝我微微一笑,又一揚手,示意麵條好了。
藍半袖,馬上很是小心地把麵條,撈出來,裝到中年人碗里,接著又取來身邊,白桶裝的涼水,把麵條,用涼水過了一下。最後,又將一個小袋子拿出來,把切好的蔥花,香菜,扔進裡面。最終,這才又拿出一個瓶子,用筷子挑了一些醬,放到了麵條上。
中年人接過,細細拌好,這才慢條斯理地吃上了。
我看的微呆。
這人,真講究啊,擱這麼個地,你說,他們還用酒精爐子,燒水,煮麵,還要再過水。
我真的是,開了眼界了。
這時,我聽中年人說話。
他說的是北京那邊的普通話。
「這人吶,什麼都能對付,一個吃喝,一個睡,一個穿,最不能對付。吃喝睡,是咱們尊重自個兒的這副身子,對得起,父母養活。穿,是咱們尊重別人。咱穿的好了,別人看著舒服,不礙眼,不麻煩,對得住人家的眼睛。」
「另外,咱吃東西的時候,咱得念叨人家好。這糧食,這麵條,怎麼來的呀。你說你有錢,錢是什麼?錢不就是紙嗎?沒有老百姓辛苦種地收糧食。你拿了成山的票子,你不也得餓死。所以,咱得感恩吶,得惜糧啊。」
這幾句話,說法不同,但跟馬彪子日常跟我講的,基本一樣,是以,我聽了感覺這白凈中年人不一般,真正的,不一般。
但,他們幹什麼來了?
看樣子,不像是淘金的呀。
正想著呢,老熊說屋裡味兒太重,出去透下氣兒。
於是,我們這就出去,到外面,四下里走了一圈。
再回來的時候,屋裡人,都睡下了。
我們也悄悄,摸回自已的鋪,躺上面,硬了頭皮,在一片如雷呼嚕動靜里睡著。
早上起來,我們一人交了五塊錢,跟著一起吃了一頓大鍋飯,外加腌制的雪菜燉大豆腐。然後老熊和老狗就吵著要回去了。
大軍不同意,他說了,再等一天,就一天時間。過了這一天,他回去,好好請大家吃頓飯。
眾人無奈,也就勉強,算是同意了。
接下來,大軍一個人單獨拿了兩個工具,在那個溪流裡頭去淘金子。
我們三個人跟著忙活了一會兒,竟然也淘到了幾個小的不能再小,薄的比紙片還薄的砂金。
不過,這東西,壓根兒不值什麼銀子,只把它交給大軍,讓他收起來,我們就轉身,到山上玩兒去了。
四處隨便走了走,瘋玩兒了差不多一個上午。
快到中午的時候,打從東邊天空,過來了一層又一層黑壓壓的烏雲。
山上也起風了。
風中帶了水腥氣。
再打眼望去,那烏雲中,隱隱中雷光閃動。
這天兒,是要下大雨嘍。
我們幾個,沒敢耽擱,立馬的,回身就往來時的木頭屋子跑。
路過小溪的時候,找到大軍,我們讓大軍跟我們一起進去躲雨。大軍卻彷彿著了魔似的,脫光了衣服,只穿個褲頭,跟我們說一場雨沒什麼要緊的。讓我們回去躲雨,他在這兒,再淘一會兒。
眼瞅著勸不住,我們也沒說啥,只是跟大軍講了一句,今晚過後,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家了。
大軍含糊答應。
我們這才轉身回到了棚子。
一路走來,我看到了,好像除了我們,沒人把這場雨當回事兒。
他們一個個的,全都脫光衣服,站在溪流中。或三五成群,或單獨一個人,拿了工具,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混在水中的砂石,只盼從中找到那麼一兩顆,黃燦燦的砂金出來。
我感受了一種,很不好氣息。
那是什麼?
我當時不知道,多年後,才知曉。那就是,世人的逐利之心。
一種,你不能說,這是好,還是壞的心。
因為,世人逐利的背後,也有著許許多多,難言的苦難!
回到棚子里。
發現沒什麼幹活的人。留守裡面的,都是閑人,還有重要人物。
其中,既有昨晚跟我感應上的白凈中年人,藍半袖,老頭兒,這三人組合。也有金老大帶領的那十多個兄弟。
白凈中年人此時,正眯眼,斜倚在那個炕上,手裡捧了一本不知什麼書看著。
藍半袖正在整理,一個隨身帶來的帆布箱子。
老頭兒獨自一人,仙兒似的,盤了腿,坐在那裡,正擱手搓一串大珠子。
那珠子,不知什麼材料製成。黑紫,黑紫的,泛油亮的光兒,看樣子好像很沉,直徑能有三公分,一串,應該是十八個。在他手裡頭,搓的喀喀作響!
金老大那邊兒呢。
分了兩伙打撲克,他們賭的是現金。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叫的跟野驢似的,嗷嗷的!
我們三沒招誰也沒惹誰,小心挪到昨晚睡的那個鋪,好好地坐下,擰頭,望窗外,想未來的心事兒。
剛坐了沒十幾分鐘。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嘿,那小胖子,胖子!」
老熊一哆嗦,擰頭了。
「干,幹啥呀。」老熊弱弱回了一聲。
一個極猥瑣的傢伙,嘴裡叨了煙,斜愣眼瞅老熊說:「你哪兒人吶。」
老熊:「XX」
「啊,縣裡的呀。你姓啥!」
老熊弱弱:「姓,姓李……」
「次奧!「那人罵了一句,接著又說:」誰他媽讓你姓李的。」
老熊急了:「我,我爸啊。」
「次奧!知道不,往後,你不能姓李了。」
老熊著急了:「我,我不姓李,那,那我姓啥呀。」
「哈哈哈!」眾人爆了一串笑聲。
然後,那人笑說:「傻逼!你跟我一個姓,姓劉唄,哈哈哈!」
瞧見沒有,這就是地痞,無賴,流氓的標準風格。孩子,也能逗,也能往狠里欺負!
老熊給逼的急了,鼻尖上,全是汗珠,他臉脹的紅紅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恨恨地瞪那人。
對方冷笑:「咋地?拿啥眼神兒看我呢。我是你爹,你不知道嗎?不知道?不知道,回家問你媽去呀,哈哈哈!」
那人又是一陣狂笑。
老熊哭了。
委屈地,擰過頭,看窗外,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而那幫傢伙,仍舊嘻嘻哈哈地笑著,說什麼,對方到底有沒有碰到老熊媽呀。那人聽了,直接就說,碰過,說老熊媽什麼,什麼樣兒……
老熊快崩潰了。
這時,我注意老狗,他握緊了拳頭,咬了牙,好像要往上沖。
至於我,我早已經,瞄好了目標,準備開幹了。
十幾人,又怎麼樣?
干他!
正琢磨,什麼時候動手呢。
突然,喀嚓,一道大雷閃過。
然後,我就見一個人,好像是淘金的人,撒丫子,一股風似的衝進來了。接著那人,跑到金老大耳邊,低聲跟他說了什麼。
金老大一個激靈。
而此時,我也是一個激靈,因為,我本能預感,大軍好像要出事了。
幾乎一轉念的光景。
大軍,抱了一身的衣服,連滾帶爬地就衝進了屋子裡。
進屋兒,他旁若無人似的沖我和老熊,老狗喊:「快,咱們拿東西,走,回家!」
剛喊完這句話。
喀嚓,又是一道雷。
然後,我本能感覺屋子裡的空氣緊張起來了。
這時,金老大指著大軍說:「那小孩兒,你過來,過來。你來……你來呀。」
大軍嚇極了:「我,我幹啥去呀,我過去幹啥呀。我……」
金老大:「我次奧你媽!我讓你過來,你聽著沒有,你過來!快點,麻溜地!」
與此同時,金老大手下那幫人撲克也不玩兒了,一個個的,都站起來,拿眼神兒看大軍。
大軍哆嗦了,他說:「老大,老大,那……那啥,屯裡,屯裡老鄒家,鄒龍,那,那是我哥,我大爺我哥。」
金老大一翻眼珠子:「什麼他媽走龍,走虎的,還他媽的飛鳳兒呢。次奧你媽的,你過來!我讓你過來,你聽著沒有?」
大軍哭了。
一個高中剛畢業的人,儘管混過兩天,但見著這場面,他被嚇哭,很正常一件事。
「我不去,大哥,我不去!我知道為啥,你別的,那金子,我剛淘到,我等錢用啊,大哥,我家裡,等錢用啊!大哥,你饒我吧,我賣了錢,我再過來,我給你幹活行不,我給你幹活兒。」
金老大一翻眼珠子:「次奧!誰他媽不等錢用啊。我們還等錢用呢。」
大軍哭著喊:「我媽要開刀,要去北京開刀,沒錢了,沒錢了啊!我等錢用啊大哥,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金老大:「我他媽管你媽開不開刀呢,你媽死了,你讓你爹再給你找個媽唄!拿來!快點!拿來!」
金老大伸手。
大軍哆嗦了,眼珠子紅紅的,咬的牙喀喀作響。
而此時,我注意,對面,東頭,那三個人也都不幹手裡的活兒了,而是放下東西,一動不動地瞅這邊兒。
這節骨眼上,我深深吸了兩三口氣。
然後,給老狗一個眼神兒,示意他先別動。
接下來,我把鞋帶繫緊,系好。起身,走過去了。
「大軍,沒事兒,穿上衣服,咱走。」
我平和地對大軍說。
大軍嚇傻了,也是給氣傻的,他啊了一聲后,站原地,還是不動彈。
我一咬牙:「走啊!」
直接就吼了一嗓子。
大軍:「啊,走走!」
說話功夫,他抱了衣服要走。
金老大:「誰他媽敢走!」
我直接就回了一句:「誰他媽敢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