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死去的人,結束的過去
第二天傍晚,當我懷揣一張存款20萬的銀行卡興沖衝來到那家沃爾瑪超市,卻找不到白苗的人。
不對啊,她昨天才告訴我,她今天會上班的啊。
我打她電話,無法接通。
我到白苗負責的那塊區域,問一個售貨員,白苗去哪了!?
她居然說沒這個人。沒這個人!
說的時候,神情怪異。
我繼續追問,我說我是她朋友,現在聯繫不到人,並威脅說如果她知情不報我就告她。
這個年紀輕輕的售貨員估計被我嚇到了,才支支吾吾地說,白苗死了。
今天上午,從沃爾瑪的這棟樓頂上跳樓自殺,當場死亡。
說到最後還帶著哭音懇求我不要跟別人說是她告訴我這些的,他們老闆禁止他們提白苗,她不想被扣工資或是被辭掉。
還說,白苗的遺體估計是找不回來,被處理了。
我一步步往後退,捂著自己起伏劇烈的胸口。
白苗死了……死了……死了!!
還是自殺。
呵呵,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我不相信。
她不是這樣的人。
就在我咆哮著要找店長時,我看到了他。
那個在我每次任務結束都會出現觀望我的那個人影,現在就出現在這家超市,我的前方。
一團黑,只有那雙眼睛是亮的。
他就這麼靜靜地現在那裡,靜靜地看著我,任憑來來往往的人穿梭他的身體。
我忽然就明白了。
我明白了。心裡悲憤又抽痛。
在保安和這邊經理趕過來的時候,他消失了,我怒吼一聲追出去,橫衝直撞撞倒很多人。
罵聲四起,但是沒有一個人阻攔得了我。
我追出超市,追到街上,他就站在街道中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給我兩道清冷的目光。
「是你吧!是你吧!是你害死她的吧!」我大吼著衝過去,他始終和我保持相當距離,毫不費力。
「你怎麼不弄死我?怎麼不弄死我?來殺我啊!」我憤怒到失去理智。
白苗白苗白苗。
還以為,這次不會再有分離。
白苗白苗白苗。
我錯了。
我不應該再接觸你。
是我害了你。是我是我是我。
白苗……
「啊——」
「快躲開!」
「這個人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嗎?」
「有病!不長眼睛啊!」
一路罵罵咧咧。
我追了他多久我不知道,只看到天已經慢慢黑下來。
可是我跟他的距離就沒有縮短過。
後來可能是他也沒耐心跟我玩了,以「z」型走法極速閃過來把我狠狠踢倒在地,我在地上拖了老遠才停下來,咳喘著。再抬頭,發現他已經消失掉。
他踢我的時候,那麼近的距離,我都沒看清他的模樣,只因太快太快。
我猛地一鎚頭砸在地面,指節咔咔響,感覺不到疼,只有眼淚掉下來。
颳起的風,越來越冷。
漆黑的天空那頭劈了幾道閃電,在幾聲轟隆隆的響雷后,雨點打下來。
我慢慢翻了個身躺在地上,閉著雙眼卻止不住淚眼,淚水與磅礴的雨水混合。
三月的雨,是極冷的。
6樓,老大辦公室門口。
外面大雨滂沱,侵蝕了本屬於走廊的寂靜。
我像落湯雞一樣站在這裡,頭髮絲,衣角褲腳還在滴水。
我伸手敲門,用力敲了很久,沒人開門。
為什麼不安裝門鈴?
我慢慢放下手,倍感無力。
這時,門「咔嚓」一聲開了。
出現的不是老大,而是他的女人,沈櫻妃。
「是你?」沈櫻妃蹙眉掃了我一眼,聲音透露了她的不悅。「什麼事?」
「我……找大人。」
「他現在很忙,沒空見任何人。」說完,沒等我有任何話語,「啪」地關上門。
哦。
我靠著門慢慢坐下,抱著自己的膝蓋。
那我就,等他出來呀。
眼淚又流出來,給我凍到麻木的臉頰添了一絲絲溫度。
我胡亂擦掉眼淚,咬著嘴唇,控制自己。
怎麼又哭了?爭氣點蘇沐之。不哭不哭不哭,眼淚是弱者的行為。
可是可悲的我止不住眼淚。
這一刻真的好無助。
我慢慢掏出手機,已經被雨水浸濕的手機很堅強地沒死機。
我跟軒少打電話,無法接通。
然後我跟他發簡訊。
凍僵的手指動作緩慢,我堅持著。
「軒少,我好想你好想你。」第一條。
「軒少,我現在好難過,感覺好累好累。」第二條。
正在編輯第三條,手機響起,是千羽。
「沐沐你現在在哪裡?」聲音焦急。
「我……」我還沒說完,就聽到手機嘟地一聲,拿下來看,死機了,開不了機。
真是的。
我把手機隨意丟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瑟瑟發抖。
好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後面一聲開門聲。
一個激靈,我站起來,同時小腿抽了一下,差點摔倒,我扶著牆穩住了。
面前,沈櫻妃和大人滿臉詫異。
「蘇沐之,你怎麼在這?你這一身又是怎麼回事?」大人沉沉的聲音。
我咧嘴笑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笑得好看些。
我從兜里掏出他給我的銀行卡,雙手捏著遞給他。
「剛才沈小姐說你在忙,我就在這裡等你,呵呵,這個給你。」
說著,我注意到銀行卡滿是水漬,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擦乾淨。」然後拿卡在身上擦,越擦越濕。
「對不起……你將就著拿著吧,應該沒壞。」我再遞給他,補充一句。「裡面的錢,一分沒動。」
我低著頭,沒敢抬頭跟他直視。
捏著銀行卡的雙手在顫抖,是被凍的。
我聽到他幾乎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你先回去。」
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對我說的,反正我就愣在那裡,不動。
然後我聽到沈櫻妃呵呵一聲笑。「好啊。」她說,和我擦肩而過。
心裡一陣驚懼。
「蘇沐之。」頭頂上一個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嗯?」我才剛抬頭,就被老大拽進辦公室,一路往裡拖。
「你幹嘛啊你!放開我!卡,銀行卡掉了!」我死命扯我的手,扯不回來,乾脆賴在地上,他倒是不介意,直接像拽拖把一樣把我拖進去丟在沙發上。
「把濕衣褲換下來。」他丟我一條毛毯,再把空調溫度調高。
我不從,一腳把毛毯踢在地上。「我宿舍就在那邊,回去換,方便!」
「弄乾了再回去。」他拿起電話準備撥出去,看到我要往門口沖,直接丟下話筒把我逮回來,按在沙發上。「別逼我用強硬的方式。你是想自己換,還是我幫你換?」
我盯著他的雙眼,好幾秒,突然笑起來。
一把扯著他的領帶,拉近與他的距離,我放肆笑。「柯凌楓。」我說。「你這樣,完全不是對一個下屬純粹的關心了。」
他不說話,雙眼微微眯起。
「別喜歡上我。」我繼續說,帶有挑釁。「我不會喜歡你這種,我喜歡的是軒少,所以你不要做這種無謂的事。」
他也笑了,我看不出他的眼神有任何變化。他說:「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蘇沐之。」
「是嗎?」我笑得很無良。「那讓我回去。」
「這樣濕漉漉回去,然後告病卧床?蘇沐之,你是不是忘記了你接了一個明天大早出發的緊急c級任務?我不想因為你的個人原因導致教會的損失。希望你看清自己。」他這樣說,我竟無言以對。
緊接著老大給彭叔打電話,內容無非是讓他迅速弄一套女款衣褲過來,不需要太花俏,保暖舒適最重要,m碼,當說到內衣褲時,他瞟我一眼,說大概75d罩,末了再強調帶一個電吹風過來。
我氣得緊摳沙發皮,又拿他沒辦法。
「怎麼還不換?」他放下電話看了看我,轉身朝另外一邊走去。「放心我不會偷看。」
我趁這個時候趕緊把濕衣褲換下來,用毛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縮在沙發上,這才感覺到腦袋發暈昏沉。
老大過來在我面前放了一杯熱開水,還有那張銀行卡,接著坐在我對面。
我毫不客氣捧起開水,也不跟他說聲謝謝。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他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看得透徹。
我愣愣地看著手裡這杯熱水,水面細微的漣漪似乎晃起了白苗的笑臉,心裡一抽,眼淚默默流出。
「說出來,沒準會得到解決。」
我繼續沉默。
「蘇沐之……」
「結束了。」我低喃,抿了口開水,對他笑起來。「結束了。」
他沉默了。
在這種並不尷尬的沉默中,他看著我,我看著水杯,直到彭叔過來。
直到我換好衣服吹乾頭髮由他護送到宿舍門口,我們也沒有過多話語。
他走了,我鎖好門,一頭扎在被窩裡昏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敲我的房門。
該死,我手機七點鬧鐘都沒響,誰這麼早來吵我!
耳邊除了敲門聲就是淅瀝瀝的雨聲,透過窗帘縫看到外面黑沉沉一片。
我迷迷糊糊從床上滾起來,跌跌撞撞去開門。
「誰啊,這麼早吵死了。」
「不早了,沐沐,快十一點了。」
這溫柔好聽又熟悉的聲音是……
抬頭,對上宮崎軒少深深的眼神,我震住了。
「親愛噠~」千羽從軒少身後蹦出來,對我擺出兩個「耶」的手勢。「打你手機不通,就把軒少找過來啦!哎呀趕飛機趕死了。」
我更暈了,什麼?手機?十一點?軒少?千羽?啊啊啊?
好像,手機丟在老大辦公室門口了。
難怪鬧鐘沒響。
等等,蘇沐之,你是不是搞錯重點了。哎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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