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人性
夜晚，篝火升起，白天才從死亡中逃生的人們靜靜圍成了一圈，商隊的廚子在混亂中被砍下了腦袋，自然再沒有那種湯飯，何榕就著篝火，將幾塊烤的焦黃的獸肉呈了上來。
「少爺，吃一點吧。」他餘悸未消的看著周圍，彷彿隨時有人會衝出來一樣。
「看你那個膽小的傻樣。」高旭接過獸肉笑了起來，經過上次的襲擊，商隊安排了三倍的斥候，那個變異人青梭的本事，還是讓人信服的。
靠在他身邊的少女已經因為白天的疲勞而沉睡了過去，那種天真無邪的表情，和普通的少女沒有任何區別，那裡會讓人想到當日她那兇殘殺人的模樣。
隨便吃了幾塊，高旭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靠過來些，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翻過這個山頭，就靠近邊防軍的駐地了，和之前幾天那股沉悶的氣氛相比，高旭隱約感覺到左特羅好像在策劃著什麼事情，但卻無法探查，看著圍坐在火堆遍上竊竊私語的幾人，他伸手握緊了從少女那得到的利刃。
「高家少爺。」左特羅從火堆邊挪了過來，從懷中取出一根長長的煙斗，朝高旭拱了拱手，「要不要來一口。」
「不了。」高旭微笑著搖頭。
按照吩咐，在他的左邊，刑峰已經守住了路口，只要形式不對，馬上就可以順著斜坡滾下去逃生。
沉默了片刻，見高旭只是靜靜的烤火，並沒有詢問他的來意，終於按奈不住的左特羅將煙斗在地下磕了磕。
「高家少爺，我有個提議，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左領隊客氣了，有什麼話請儘管說。」
「我們這次遭遇了盜賊，商隊也受了巨大的損失，你都看到了。」左特羅看著高旭說道，「有同伴認出了襲擊我們的那些傢伙都有著懸賞，我這幾天已經聯絡了這裡的正規軍，他們說如果確實有活捉盜匪，如果是通緝上人的話，可以給我們一筆很大的賞金，這樣也可以將商隊的損失彌補回來，你看…….」
這樣說著的他，態度雖然恭敬，但那種語氣，根本就不是什麼商量，而是早已經決定好的意思，畢竟高旭雖然出生世家，但淪落到從事行商的地步，也不是太需要顧忌的角色，只是因為按照華國的律法，這種擒獲的盜匪，所有權歸高旭所有，而來通報一聲罷了。
「這裡雖然是商道，但大雪封山，又不通訊息，只是這麼幾天就能聯絡到正規軍，未免太湊巧了一點。」這樣想著的高旭，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當然，我們也會給予一定的補償。」左特羅誤以為他想一個人獨吞賞金，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次我們商隊的犧牲很大，要不是這樣，你也不能一個人就抓住這個盜賊，再說了，之前你不是已經獲得好處了嗎？」
他笑了笑，「高家少爺，還是不要太貪心的好，畢竟你將來的日子還長，和商隊鬧僵了也沒什麼好處。」
這已經是**裸的威脅了。
高旭眼中精芒一閃而過，看著遠處那片未知的黑暗，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左領隊，恕我不能從命，你說的雖然在理，但人不能無信，我既然答應了那些白衣人，等到我們安全了就會放掉這個女子，那就一定要做到！」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正好可以讓縮在火堆邊的少女聽到，見到她面上的表情微微一愣，高旭眼不斜視的看著前方，一幅忠人之事的樣子。
「高家少爺，既然這樣，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左特羅勃然變色，商隊自然有著商隊的規矩，作為領隊的他，這樣和一個新人商量，本來就是看著對方世家子弟的面子上了，見高旭並不買賬，他的聲音突然拔高，面色也變得冷厲起來。
「這一路走下來，我都在想，為什麼我們的所有的行蹤都落在了盜賊的算計之中，而且時機和攻擊的計劃都恰好把握的那麼好，就好像熟悉我們所有的一切一樣？」他環顧四周，看著被吸引過來的人們一字一句說道，「那就是我們當中有盜賊的內應，而現在，我懷疑這個內奸就是你，高家少爺！」
「我們少爺才不是什麼內奸！」何榕猛的衝上前，揮動著拳頭吼道，但看著左特羅那冷冷的眼光，不禁又畏縮了回去。
「如果不是內奸，那為什麼不把盜賊交給軍隊，為什麼要護著她！」左特羅一句比一句問的急，問的重，彷彿沉重的大鎚狠狠的打了下來。
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低沉的聲音彙集的越來越大，直到交織成了一片，透著飄搖的火光，高旭在那些脹紅了的臉上看見了仇恨的目光。
人是容易忘卻恩惠和受到挑撥的生物，書上的記載，在這裡又一次得到了證實，這樣想著的高旭淡淡的笑了起來。
「我死去的弟弟啊！」有男子抓起一根木棍，哭號著沖了過來，狠狠的朝地下的少女砸了下去。
「刷！」寒芒一閃，刑峰手中的狼牙劍已經將木棍斬成了兩截，那種長年累月訓練出來的氣勢如同實質一般，將蜂擁而來的人群逼的一窘。
「內奸，他們就是內奸！」在散布在周圍左特羅心腹手下的刻意挑唆下，受到蠱惑的人群只是稍微一退，又繼續沖了上來。
「刑峰，住手！」高旭冷聲喝道，沒想到左特羅竟然如此卑鄙，現在都大家認為他們是內奸，除非把所有的人全部殺了滅口，否則只要有一個人逃生，那他和盜賊串通謀害商隊的罪名就算坐實了，不要說軍隊，首先是高家內部那些一直看他不順眼人的責難，就會讓他再也無法翻身。
「早知如此，那又何必當初了？」左特羅得意的笑笑，這個高家的少爺雖然膽略都算不凡，但和他硬抗，還是嫩了些。
「把那個女盜賊拖出來！」他大聲吼著。
高旭吐了口嘴裡的血沫，剛才的混亂之中，為了護著那個少女，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棍棒拳腳，好在身體早已經得到了強化，這些行商又不過是些普通人，總算還撐的住。
「你們想做什麼！」少女毫不畏懼，瞪著大大的眼睛喝道。
「馬良，給這娘們點厲害瞧瞧，讓她知道我們商隊也不是好惹的！」左特羅從腰間解下皮鞭，冷冷的說道。
一個滿身橫肉的男子接過皮鞭，應了一聲，在空中甩了個炸響鞭花，狠狠的朝歪倒在地上的少女抽了下去。
「啪！」一聲脆響，赤蟒皮製成的皮鞭上還有著些微的鱗片倒鉤，只是一鞭，已經撕扯掉了一大片衣服，在火光下露出一塊雪白的肌膚，上面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紫紅。
因為手腳都受了重傷，少女只能將全身蜷曲，任由皮鞭抽打在身上，但縱然是這樣的疼痛，她還是沒有發出半點求饒的聲音，眼中滿是倔強和不屈的眼神，狠狠的瞪著馬良，讓他一陣發麻，手下越發用力。
看著這個眼神，高旭的心底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他似乎記起了很久已經被刻意遺忘的事情，那個同樣的雪夜，同樣被鞭打的少女……
「住手！」這一刻，他突然忘記了計算裡面的得失，整個身體因為激動而燒的滾燙，猛的飛身撲出，擋住了抽向少女的皮鞭，數道鞭影如同利刃一般，瞬間在他後背上留下了數道長長的傷口。
「停下來幹什麼，還不繼續！」左特羅陰沉著臉說道，一再挑戰他的權威，對於這個少年，他已經有個滅口的心思，反正只是個混不開的庶子，頂多到時候多送點禮打點就是了。
「少爺！」刑峰和何榕掙扎著想要衝起來，卻被幾個護衛牢牢的按住，只能拚命的大喊。
「見鬼，那些傢伙怎麼還不來！」皮鞭如毒蛇般抽落，頓時讓高旭從幻覺中清醒了過來，開始還可以感覺到背上那種火辣辣的痛苦，但只是幾下，就已經痛的麻木了，這個馬良，只怕也有著強化的基因力量，他雖然沒有受到內傷，但身上還是被打的滿是傷痕，鮮血流淌之下樣子看起來頗為可怕。
被他護在身下的少女驚疑不定的看著高旭，眼中露出詫異的目光。
「對不起，小姑娘，好像我們兩個都要死在這裡了……」高旭這樣說著，一個躲閃不及，頭上又重重挨了一鞭，鮮血頓時沿著額頭滴落，將他半邊臉都染成了紅色，「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了？」
「惡賊，我才不是什麼小姑娘！」少女將稚嫩的胸口挺了挺，突然抱住高旭一個翻身，「就算是死，你也別指望我欠你的人情！」
皮鞭重重的抽在少女的斷臂處，本來固定好的胳膊又是一聲脆響，痛的她全身痙攣，指甲也深深的刺入了高旭的背後。
「好一對狗男女，給我狠狠的抽！」左特羅看著後背**的少女，眼中射出貪婪的光來，他舔了舔嘴角，身體也變的灼熱起來。
黑暗之中，雪夜裡突然遠遠的傳來低沉的振動聲，負責警戒的異化人青梭啊啊的叫著，雙手朝下面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