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紛飛回憶
「皇兄……」南宮星微也吃了一驚,神色愈發黯然,但她沒哭,只是默默流著眼淚,小臉上沒有悔意,有的僅僅是一片複雜。
她不後悔,哪怕到了此時此刻,依舊無悔幫助皇嫂離開這個美麗奢華的囚籠。
「帶下去。」南宮無憂背對著她,氣息冷如冰川。
「是。」夜月從屋外進來,同情的瞅了她一眼,躬身道:「公主請。」
皇兄他是認真的,這樣的結局,既在南宮星微的預料之中,同樣也在她的預料之外,她想過,一旦事發,皇兄會如何懲處她,但她沒有想到,皇兄的懲處方式,竟是剝奪她作為公主的權利,將她驅逐出皇室。
兩行清淚簌簌落下,漫過她蒼白如紙的面容,抬手將淚水拂去,她幽幽道:「皇兄,妹妹年紀尚輕,有些事或許不太明白,可是,妹妹真的覺得,皇兄你這次錯了!愛一個人不該是這樣的。」
想及初次與皇嫂見面,那時的她,笑靨如花,精氣十足,宛如世間最幸福的女子,哪怕是旁人,也能輕易瞥見,她臉上溢滿的濃濃甜蜜之光。
當時,羨煞多少旁人?
但這回,她再在北苑見到她時,遠遠的,便被她落寞、凄涼的身影震動。
她曾羨慕著皇嫂能得到皇兄的真心,可這會兒,她卻又同情、憐憫著皇嫂的遭遇,她不明白,皇兄這麼做的理由,但她很清楚,若愛一個人,是捨不得傷害她的。
「錯?」譏誚冰冷的話語,自他唇中漫出,他幽幽轉過身來,嘲弄的睨著她,「朕有何錯?」
他用盡一切,為的,是想留下她,不願失去她,這有錯嗎?
夜月欲言又止,他深深覺得,若是再任由九公主繼續說下去,指不定會更加觸怒主子,屆時,只怕並非是革除品級,逐出皇室這麼簡單了。
太過森寒的目光,讓南宮星微有些心頭打鼓,唇瓣很是乾澀,她不安的舔了舔,狠狠將心頭的恐懼壓下,繼續道:「是!皇兄你錯了,而且錯得十分離譜!」
「……」我的天!夜月無力扶額,公主她這是在作死嗎?用這樣的口氣和主子說話,她是不是嫌命太長?
「朕與她之間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人來評論?」她當真因為,有資格插手他與她之間的私事嗎?
外人?
再沒有任何話語,比這兩個字更讓人痛心,更讓人難以接受的了。
南宮星微吃驚的瞪大雙眼,像是受了天大的打擊,「皇兄,在你心裡,我僅僅是個外人?」
「你說呢?」南宮無憂挑眉反問,神色譏誚,如同一隻刺蝟,任誰靠近,都會被他身上豎起的利刺深深刺傷,刺得鮮血淋淋。
腳下微微踉蹌數步,似要跌倒,南宮星微怎麼想也沒想到,她一心以為兄妹情深的哥哥,最終,竟只將她視作了一個外人!
凄涼的苦笑染上眉梢,她恍惚的搖晃著腦袋。
「帶走,去天牢里好好品嘗,背叛朕的下場吧。」大手一揮,他已不願再多說半句,這一刻,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在他心中,與陌生人無異,當初的那點分量,今日,如踏水無痕。
夜月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南宮星微瘦弱的手臂,大力將她朝門外拽出去。
雖然舉動看似魯莽,但實則,他有在小心翼翼注意下手的力道,避免將她弄傷。
「公主。」墨竹好不容易緩過神,從地上狼狽爬起來,抬頭就看見被夜月攙扶著,面色慘白的南宮星微。
她好似失了魂,雙眸渙散,嘴唇不停打著哆嗦。
「這是怎麼了?」她忙不迭問道,狠狠颳了夜月一眼,擠開他,將自家主子扶住。
「將九公主帶往天牢。」夜月順勢鬆手,冰冷的轉述著帝王的口諭。
「什麼?」天牢?那地方怎麼可能是一國公主可以去待的?墨竹慌忙搖頭,伸出手,將南宮星微牢牢護在自己身後,不肯讓任何人接近,不肯讓他們把人帶走。
「你們不要過來,公主她做錯了什麼,要得到這樣的下場?」她聲嘶力竭的高吼著,質問著。
「屬下也是奉旨行事。」夜月幽幽嘆息一聲,腳下一個錯位,旋身一轉,便出現在了兩人後方,他一掌將墨竹劈暈,隨後,側身對南宮星微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公主不要令屬下難做。」
沒有人可以忤逆主子的決定,沒有人可以違抗主子。
即使是公主,也不行。
南宮星微擔憂的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婢女,心很涼,她用力咬住唇瓣,深吸口氣,「走就走!」
她沒有錯,不能低頭。
昂首挺胸邁下台階,如同一位戰士,氣勢洶洶離開御書房。
夜月差六名護衛護送她前往天牢,自己則待在房外,隨時等待著,接受帝王的指令。
「去查,偷襲她之人,是誰。」清冷沙啞的話語,從屋中飄出。
他並未忘記過,河畔的戰場上,那支向她襲來的羽箭!
有人想暗中偷襲,傷害她。
不論那人是誰,他絕不會放過。
嗜血的殺意在眉宇間跳動,身側氣息狠厲,如煉獄修羅般,讓人不寒而慄。
夜月當即應下,話說要想調查這事,豈不是先得從那支羽箭著手?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支羽箭,貌似與沙興國帝王的玉笛一道,落入了護城河中。
看看這頭頂上的艷艷烈陽,他忍不住嘴角狠狠抽搐幾下,他該不該慶幸這會兒還是八月天?若換成是寒冬臘月,跳下護城河去搜索一支羽箭,那滋味,絕對**。
入夜,一輪明亮的彎月高高掛在枝頭,游牧城中,萬家燈火具熄,街頭巷尾很是安靜,唯有打更人打更的清脆聲響,飄蕩在各處。
上官若愚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可就是睡不著。
她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眸子,怔怔凝視頭頂上的天花板,媽蛋!她又失眠了!
自從她被囚禁在北苑至今,已經不記得失眠過多少夜晚,失眠過多少回。
啊,她真的好懷念以前,只要碰到枕頭,就能呼呼大睡,去見周公的輕鬆歲月,哪像現在,就連好好睡一覺,也變得極其奢侈。
「唔。」她不停的轉身,讓上官白將醒不醒,眉頭不自覺緊皺成山峰,顯然,睡得不太安穩。
為了不吵醒兩個寶寶,她索性翻身下床,隨手抓起床頭矮几上的黑色披風,系在身上,披著柔順的青絲,踏出房門。
這間客棧被表哥大手筆的包了下來,大堂里,空無一人,掌柜和小二,都在後院休息。
她微微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在靠窗的木桌旁落座,手掌托住下巴,沒精打採的望著窗戶外冷清的街頭。
心裡很亂,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是他那雙溢滿沉痛與驚怒的黑色眸子,那時,他在想什麼?
指尖輕輕拂過脖頸上那處細微的傷口,她無聲苦笑,以前她最恨的就是自虐,真心覺得那是一種特別腦殘的做法,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會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威脅旁人。
真是有夠諷刺的。
「這麼晚,為何還不歇息?」一道如潤物細無聲的清淺嗓音,緩緩飄入她的耳膜。
上官若愚微微一愣,抬起頭,便見一席白色錦袍的儒雅男子,正站在二樓的走廊上,沖她微笑。
眸光有些閃爍,眉宇間的懷念,怎能瞞得過沙千宸的眼睛?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錦袍,對她的異樣,瞭然於心。
也許,僅僅是一件相似色澤的衣衫,便能觸動她對那人的思念吧。
「表哥你也不一樣嗎?」晃神僅僅是一瞬,下一秒,她笑得只見眉毛不見眼睛,哪裡還有方才的失態?
「要吃宵夜嗎?」他啞然失笑,不論何時,她這伶牙俐齒的功夫,倒是有增無減啊。
「你做?哎呦,這怎麼好意思呢?」她故意露出一張難為情的表情。
「……」他還真沒從她臉上看出任何難為情的樣兒來。
「表哥會做什麼?來來來,給我報幾個菜名,我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上一秒還一口一個不好意思,下一秒,她就無恥的開始點菜,還要點喜愛吃的。
上官若愚完美的詮釋了,翻臉如翻書這句話的真諦。
沙千宸眸中怔忡,有些不太能適應她犯二的舉措。
好在他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短暫的失態后,便恢復鎮定,笑道:「朕會做的不多,一碗清湯小面,最為拿手。」
「能加點肉嗎?」她弱弱的舉手發問,光是清湯白菜,能有營養嗎?
「好。」他一口應下,「在此處等著。」
離開大堂,繞過圓柱,步入位於後方的廚房中,面對著滿廚房的豐盛蔬菜,以及高高懸挂的各種肉類,沙千宸忽然有些慶幸,自己沒有挑戰極限,去挑戰不擅長的菜品。
素來不沾陽春水的十指,細心的清洗著菜葉,每一片,他都洗得格外專註。
上官若愚不知何時,倚靠著廚房的房門。
曾幾何時,也曾有那樣一個人,只因為她的一句話,便下廚為她做飯。
她猶記得,他蹲在灶旁生火的模樣,記得他那健碩修長的背影,記得他專註的側臉。
你看,那麼多的細節,她通通記得,但她卻再也無法找回,那個她愛的,同樣愛著她的男子了。
心尖湧上一股酸氣,漫上眼眶,一層朦朧的水汽彷彿隨時要化作眼淚,奪眶而出。
上官若愚不是個愛哭鬼,她捏緊拳頭,愣是將那抹濕潤壓下,不肯哭出來。
眼淚是世間最沒用的東西,哭解決不了一切。
一碗熱騰騰的白水面,裡頭擱著幾片綠油油的菜葉子,沙千宸笑得如沐春風,將麵條送到她跟前,「如何?賣相可好?」
「你當是青樓里挑姑娘呢?還賣相?」已從情緒中緩過神來的女子,當即調笑。
「……」這話,是一般的姑娘家,能說得出口的嗎?
什麼叫青樓里挑姑娘,他怎麼聽著,有種那地方,她特熟,且常去的錯覺?
想到自家表妹有事無事往青樓里跑,沙千宸面上溫和的面具,有些支撐不住,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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