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破案直覺
「是的,昨晚被室友發現她死在宿舍。」穆赫依然保持著平靜的語調。
「怎麼死的?」小禎的目光遊離而不安。
「在睡夢中死去的。」見她倒吸一口冷氣,穆赫繼續追問,「可以聊聊你的夢嗎?」
小禎突然有些狂躁,雙手抓著自己的頭髮一頓亂揉,「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不是夢!不是夢……有人在窗外看我……」
穆赫緊鎖眉頭,停止了追問。
「穆醫生,你出來一下。」季雨娓突然推開門,神色凝重。
穆赫一走出門外,就被她拉到牆角,低聲說道:「艾琳剛給我來了電話,說仔細檢查了,在死者小梅的身體上沒有任何外傷,體內也沒有任何有毒成分,的確是死於突發性心肌梗死。」
穆赫長眸微斂,「所以是正常死亡?」
季雨娓搖搖頭,輕抿嘴唇,「我覺得死得很蹊蹺。小禎一定知道什麼,一定要帶她回去錄口供。」
穆赫雙臂抱於胸前,眉頭緊鎖,「她的情緒不太穩定,戒備心極高,她反覆強調的『窗外有人在看她』,這是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和恐懼。看來她心裡所隱藏的事情,已經上升到心理障礙了。如果按照你們警方的審問程序,可能會起到相反的效果,甚至會引發她情緒崩潰。這樣的口供,也是有問題的。我的建議是,讓心理醫生對她進行情緒疏導,只有讓她卸下心牆,才有可能說出真實所知。」
「心理醫生?」季雨娓揚起下巴,不懷好意地朝他擠眉弄眼,「你不就是么?」
穆赫冷漠地伸出右手做阻擋狀,「你別打我主意。第一,我是收費的,而且針對的是普通心理患者,你們警方應該有免費的心理援助,專門針對案件。第二,這是你,作為警察的工作,這是公事,跟我沒任何關係。」
季雨娓癟癟嘴,同樣伸出右手蓋過他的手掌,倔強地瞪著他:「第一,你是艾琳的學長兼朋友,艾琳是我同事兼閨蜜,我在諮詢你關於夢境的心理問題,並且還付費給你,於公於私都跟你有關係。第二,作為我警察的立場告訴你,她現在既不是嫌疑犯,也不是受害人,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備受噩夢困擾的心理患者,也就屬於你的諮詢對象。」
望著她豎起的兩根纖細如雞爪的食指和中指,他那張冷峻的面龐沉寂了幾秒,濃黑的眉毛微微挑高,大手冷不防抓住她的兩隻手指,嘴角勾起戲謔的弧度:「既然說到這裡,那就先把之前的諮詢費付一付?」
他的掌心溫暖而有力,指尖觸碰之處她竟有點觸電的微麻感,她的臉微微發燙,迅速縮回了手,別開他的目光,慌亂地提高音調說道:「回去就給你!連油費一起!」
穆赫轉身向屋裡走去,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小禎媽媽,我和季老師準備回去了。」
季雨娓滿心期待地跟著他走進屋,沒想到一進門他就毫無預兆地丟出這句話。
人還沒搞定,事還沒辦完,就要打道回府?剛才的話他都當耳邊風了?季雨娓滿心凌亂化作無數利劍向穆赫刺去。
「這就要回去了啊?再坐坐吧?」小禎媽媽的眼裡流露著擔憂和乞求。
「是啊,再坐坐……」季雨娓一邊順勢說著,一邊伸手扯扯他的衣角。
穆赫完全略過身旁那幽怨的眼神,毫不動容地說著:「學校來電話,小禎的同學出了點事,我們要回去處理。」
「小禎的同學?是誰呀?出什麼事了?」小禎媽媽疑惑地問道。
「小禎應該知道,跟她關係很好的同學,據說,在事發現場還發現了一些東西……」穆赫用眼角的餘光瞄著小禎,她神色有些不安,「我們先回去了解情況。小禎,你好好休息吧。」
話畢,穆赫一把攬過季雨娓的肩膀,不顧她那弱小的反抗,用力駕著她往外走。
「那我送送你們。」小禎媽媽跟出門。
「不用了,您回去陪小禎吧,您不是想知道學校發生了什麼嗎?興許她會告訴您的。」穆赫意味深長地說著,轉身拖著季雨娓出了大門。
季雨娓甩開他的架在自己肩膀的手,不依不饒道,「怎麼能就這樣回去呢?我的直覺告訴我,小禎有問題,一定要帶她回去錄口供……」
話還沒說完,那雙大手不耐煩地將她的利爪摁住,稜角分明的唇邊劃過一絲冷冽,「季雨娓,2013年進入警隊,兩年內共參與二十一起案件,擅長抓捕犯人,時間效率高,但三次被記過警告,五次被市民投訴,行事衝動,凡事只追求結果。你現在告訴我你破案憑的是直覺?」
「你管我是什麼,能抓住犯人就對了!」被他這麼一掀底,季雨娓漲紅了臉。
「從不破案,只抓犯人,難怪你遲遲升不了職。」他眸色嘲諷地打量著她那張充滿怒氣的精緻小臉。
「我不在乎升職,能將更多的犯人抓入大牢,這個社會才更加安寧!」她理直氣壯。
「你有關注過受害人的心理創傷和罪犯的心理障礙嗎?」
「那是你們心理醫生的事,我是警察,只抓犯人。」
「你考警察不用學犯罪心理學?」他神色冷寂,修長的眼眸里閃過一絲譏諷。
「你懂那麼多心理學,捉不了一個犯人,有什麼用?我不懂那麼多心理學,捉一個犯人至少能實實在在杜絕一個隱患。」季雨娓反唇相譏。
「不根除心理上的病因,每個人都是潛在隱患。」他眸色冷冽,「去年那件事之後,現在的你只是一個依靠吃藥來穩定情緒的創傷後遺症患者,這樣的你,也是一個潛在的隱患。」
季雨娓心頭像被什麼一重擊,渾身都軟了,眼斂微垂,眸子里似有晶瑩閃動。
穆赫見手中的利爪不再抗衡,眼前那頭倔強的小牛突然軟得像柔弱的小兔,喉頭動了動,將剩餘的話咽了下去。
他是不是把話說重了?若不是艾琳私底下拜託他治療和照顧她,這麼不配合的頑固患者,以前他都是直接踢出大門。
算了,她是腦子不好使的創傷後遺症病人,忍了。
他深吸一口氣,默默鬆開手,坐上車,頭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並也沒開走,像在等待著什麼。
季雨娓怔怔地站在原地,使勁控制著住波光粼粼的淚珠,是的,她一向堅持自我,表面上自信堅強不在乎任何評論,但心裡在意的要命。那件事,她心裡一直很自責。外在的強硬只是為了掩飾她內心的脆弱。
然而她卻又是存不住氣的人,嘴上雖然跟他鬥氣,但下一秒心裡卻又認真地在思考是不是該去重修犯罪心理學?
「季老師!」身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她轉過身,看見小禎氣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抹了抹額角的汗珠,怯生生地說道:「我……我能坐你們的車回學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