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血婚禮(1)
(2-a,戶主:向奇航)向奇航心驚膽戰地走在漆黑一片的幽深小樹林中,費力地挪著步子,卻不敢走外面燈火通明的大路,直到就快接近知味海景花庭的大門,才小心翼翼地從草叢中邁出,十足像個特務。
他匆匆上樓打開門,一頭拱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等冷靜下來之後,向奇航脫去了汗津津的上衣,走向浴室。他不打算開燈,反正裡面什麼結構,他一清二楚,摸著黑也不會滑倒。只是他不願被別人看到浴室窗戶內有燈光。
快觸到門把手的時候,他驀地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妙,轉身就跑。浴室的門隨即「嘭」一聲被撞開,從裡面衝出一個黑影,拿著明晃晃的利刃追了上來。
向奇航竭盡全力衝到了大門口要開門,門外卻也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他大驚眾隱然閃過一絲絕望,這一下兩面夾擊,自己的大限真的到了。他在噩夢中不止一次預感到死亡的無限接近,這一次終於要……
可就在這時,浴室里的持刀人半路頓住,然後動作嫻熟地轉向陽台,從上面幹練瀟洒地一躍,不見了蹤影。這二樓對於身手好的人來說並不算高,況且這人一定準備了很久了。
門外喊道:「我們是警察,請開門!」
向奇航脖子一伸,咽下了一口冰涼的哈喇子,猶豫了半晌,才戰戰兢兢地打開門。他凝神一瞧,外面是一男一女兩名年輕人。男的快速出示了一下證件,肅然道:「我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反黑組成員,想來詢問一些情況,請你主動配合調查,盡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請……請坐。」向奇航有些獃滯。
女的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靠邊坐到沙發上,說:「不用緊張。我叫尹心水,他叫楊兆林。我們正在調查一宗連續暴力傷害案件。你平時看報紙嗎?或者看看電視?」
向奇航遲疑地說:「不怎麼看。」
尹心水點點頭:「那上網嗎?」她的目光卻閃著著不容置辯的嚴肅,落在電腦桌上的一台組裝機屏幕上。
「有時候上。」
「那聽說過最近煙州市的掃黑大案嗎?」楊兆林非常默契地接茬問,「苗放、劉玉河黑社會性質犯罪組織暴力傷害案?他們以發放高利貸、替人討債、洗錢、走私等不法行為獲取暴利,最終他們都被……警方果斷擊斃。」
「我好像聽說過,是在這附近破案的吧?那段時間我晚上睡得很死,就算真有警匪槍戰,我也以為是放鞭炮呢……你們說的這些跟我有關係嗎?」向奇航始終是一頭霧水。
「當然有。他們在被擊斃之前,我們蹲守的同志們發現他們始終在打量著你們家的窗戶,很有可能對你意圖不軌。」尹心水話音剛落,就將犀利無比的延伸投向向奇航。
「我?」向奇航的反應過於激烈,就像被蛇咬了一樣周身一顫,按住沙發邊緣,「我……我又沒幹什麼事……我怎麼會得罪黑社會呢?」
「你不要激動,我們也只是在推測。」
尹心水重新審視了他一番,覺得他的相貌實在不敢恭維:鼻孔朝天,並且起義一般高舉著幾根雜草似的鼻毛,兩眼小且無神,嘴巴卻非常大,而且難看之極,純粹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人物。看看家中的擺設相當普通,即便有那麼台電腦,也是三千塊錢左右的地攤組裝貨,整體布置與這小區的豪華外觀實在不成正比。
尹心水不由問道:「你看上去不算富裕,買得起這房子挺不容易的呀?這房子每年的費用也不是一般人能負擔得起的,是吧?」
向奇航怯怯地說:「這是我運氣好,剛進入單位一年就趕上分房子……」
「哦?這房子是你們單位分的?一般的單位都只分給員工自己建造的房子啊……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在知味軒……」
「噢,那怪不得,這是乾隆集團旗下的品牌嘛,這小區也是乾隆集團的作品。」楊兆林撮了撮牙花子,「知味海景花庭外面商品房的那個分店嗎?那真不錯,你離家這麼近,上班也方便。」
「不是,我是在知味軒總部,也就是乾隆集團下屬的知味軒食品娛樂有限公司。」
楊兆林「哦」了一聲,其實他是明知故問,若這小子的工作單位離家很近,這麼晚才回家肯定是有問題。他主要是想瞧瞧向奇航是不是裝老實。
知味軒雖然不是機關或者事業單位,但它是全市最火爆的飯店連鎖,昂貴的家和絲毫不影響廣大市民的消費熱情,幾樣招牌菜的美味已經被神化,為煙州百姓口口相傳,似乎連市內最上檔次的五星級酒店大廚也難以做出與之比肩的菜肴。知味軒的普通服務生每月工資都不會低於2000元(他們的態度非常惡劣,總和顧客爭吵,但顧客們仍然趨之若鶩,只因為飯菜的硬體太好,大家只能把態度差也當成飯店一大特色了,津津樂道),大量專業與飲食甚至和生物有關的大學生也都紛紛想擠進來,哪怕市內家境較為寬裕的家庭也有千方百計地利用各種關係將孩子送入,趨之若鶩,因為不但年薪豐厚,年終還有羨煞旁人的可觀分紅。
「那你是什麼學歷?」
「我高中下學后報了個業餘廚師班……」
尹心水來了興趣:「那你做菜一定很好吃吧?」見向奇航這樣謙卑的人都很自信地點點頭,忙不迭地說:「有空也教教我……」她很希望做一手好菜,讓劉言對自己讚不絕口。
楊兆林「咳」了一聲,提醒她偏題太遠,又問:「你再仔細回憶一下,你最近有沒有的罪過什麼人,而你自己卻沒有察覺的?」
向奇航還是死氣沉沉地搖搖頭。
見問不出什麼來,楊兆林和尹心水站起身來,一一與他握手,並囑咐道:「一有線索,馬上通知我們,注意要保護好自身安全,只要發現一丁點兒不對頭,別猶豫,立即報警!」
送走兩名年輕幹警后,向奇航像瞬間被抽幹了精血,一下子支持不住癱倒在破舊的黃沙發上,捂著前胸大口大口地喘氣,半晌才漸漸平靜下來,又陷入了沉思。
驟然,手機響起,好一陣子,向奇航才猶豫著接過來,只聽另一頭似乎位於熙熙攘攘的鬧市街頭,這種路邊電話,按照目前的技術水平,警察也很難監聽得到。一陣低沉的蠻橫聲音傳來:「你知道我是誰。你為什麼報警?」
向奇航忙不迭地解釋:「沒……沒有!是他們自己找上來的,說什麼苗……什麼的要殺我……」
對方森然說:「他們殺不成你,我們也要殺你。但是只要你聽話,立即從煙州消失並且這輩子永遠不回來——你的子孫後代也不準回來,那麼你就安全。誰也不會再找你麻煩。怎麼樣?」
向奇航幾乎哀求著:「我……我絕對不會對外人吐露一個字!我……我會慢慢忘掉它,所以……請你們別老加深我的記憶……我好不容易來到煙州這樣的沿海城市,是要從小做起干出一番事業,混出樣子后把我父母接來盡孝的……我現在有這麼好的工作,哪能說放棄就放棄?回到農村種一輩子地,就沒機會了……請你通融……求你了……」
「種一輩子地,當個默默無聞的農民,也比當個沒有命的城裡人好。」
向奇航吞了吞唾沫,繼續說:「我一定守口如瓶,不會向任何人吐露,請你告訴……告訴那些人,我絕不是個出爾反爾的人……除了貪戀物質生活,我也捨不得我這雙手,你可能不清楚,但……但那些人知道,我這雙手,用來種地就太可惜了!」
對方似乎把煙掐了,深深吸了一口后,悠悠地說:「既然你這麼不知好歹,你就準備後事吧。」
電話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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