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162章 機不可失
她被架出去病房大樓后,那嘶吼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被她的樣子嚇得心驚肉跳,不光我,所有的病人全都嚇回了病房裡,半天也不見有人出來。我經過幾個病房時,看見有的病人都縮到角落裡面發抖,有的對著牆壁不停地撞頭。
有一個病人顫微微地從洗手間裡面出來,看來她一定親眼目睹了盧護工被擒拿時那激烈的撕打過程。只見她嘴張得老大,雙腿僵直,好像不受大腦控制似的,拎著褲子的手一松,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頓時有人「啊」的尖叫起來。
我回到病房,關上門,大腦像灌進了鉛塊,一頭倒在了床上。我獃獃地看著天花板,一片空白,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門外有人喊開飯。
以前是盧護工,現在換了,換成了一個聽上去冷漠,但確實清脆的聲音。這個聲音我聽過,在重症病房裡面。
她敲了敲的我的門,敲了很多下,聲音帶著一種特別的意味,像在暗示什麼。
我警醒地應了一聲,下了床,發現她人已經走到了別處。我拿起飯盒準備再次關門的時候,發現她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沒錯,正是那個臉上長著雀斑的小護工。我正是用了她給我的藥水,才恢復得那麼快。
我關上門后,迫不及待地打開飯盒,用筷子扒拉下,很快露出一個小紙條,上面寫著:「做的好,姓盧的早就該死了。」
我像是受到了鼓勵,心裡輕飄飄起來,也不像剛才那樣沉重了,胃口也好了起來,一下子把飯菜吃個精光,而且我注意到,今天的肉很新鮮,比以前的死人肉要好吃多了。
晚上女鬼劉小英來了,她聽我講了白天所經歷的種種,不停地嘖嘴,「太殘忍了,太殘忍了。」對於我沒有將她供出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還蠻講情義的嘛。」她說著要過來擁抱一下我,我躲了過去。
「那個姓盧的,整個一母夜叉,留著遲早就是個禍害,先整死她肯定沒錯。」
劉小英並不樂觀,反而很惆悵地搖搖著,「他們一定懷疑到我了?」
我說:「怎麼可能呢,他們應該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吧。」
「怎麼可能不相信,如果不相信的話,就不會在療養院裡面貼那麼多的符了。」劉小英有些后怕地說,「那個姓盧的,依她的個性絕對不會輕易招的,那幫人也不會只聽你一面之辭的,而且你還殺了他們一個人。我想,他們早就想到我了。」
「那怎麼辦?」
「走著瞧吧,我想以後我來不了,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了。他們一定會請道士過來做法。到時候,我就要離開療養院了,以後的日子,你要自己多留個心眼。還有,我兒子,你一定要替我多留心下,他後腦勺上有塊傷疤,月牙形的。如果他還活著,請你一定儘力把我兒子送出去,如果他死了,你就把我的頭髮綁在右手上,這樣,我和他就能母子連心了,魂魄不會分開。」她說完,將發梢咬到嘴裡,用力一扯,拽下一把頭髮。
「我剛才的話,你聽清楚了嗎?一定要幫我,麻煩你了。」劉小英將頭髮遞向我,悲泣泣地說,像一個未死去的人在交待臨終遺言。
我用力地點下頭,將頭髮小心地收好,放在枕頭裡面。
劉小英又開始叮囑著我,「人心險惡,霧裡看花,你是猜不透的,一定要多思量,多考慮,要不然就會陷入別人的圈套之中。」
我想到了那個臉上長著雀斑的小護工,說:「她呢,我該相信嗎?」
「我不知道,一切都要你自己去判斷。」劉小英意味深長地說,「我感覺,療養院會掀起一場大的風波,邪不勝正,這裡遲早會被解散的。」
「希望會是那樣。」
我們兩個人懷著一份淡淡的憧憬,一齊看向窗外,窗外黑壓壓的,像趴伏著無數只怪獸,它們張大著嘴,吞噬著一切美好的事物,甚至黎明。
果然不出劉小英的預料,第二天,療養院裡面一下子多了很多的和尚道士,他們在護工的帶領下,四處查看著。我發現護工們今天的表情一改往日的古板、刻薄,如溫和如三月的陽光,哄得那些禁慾的和尚道士們很賣力地做著法事。
為了配合這種類似於節日的氣氛,療養院的病人們也迎來了春天,享受了各種美好的待遇,有的坐在輪椅上,被護工們推著在小徑上散心,還時不時地給病人們講個溫馨的小故事。有的病人得到了很多的水果,還不用他們自己動手,全是由護工們切成小塊,放在精緻的果盆上,由牙籤扎著,一小塊一小塊地喂到病人嘴裡。
有幾個護工也想著來向我獻殷勤,因為他們知道我並沒有患病,所以我也不用和她們裝著,我提出來四處走走,被他們拒絕了,最後我討價還價地,得到了可以在小亭子看會書的特權。
當我拿著書,步行在療養院的小路上時,發現我的行為並不新鮮,已經有好幾個病人在看書,有的坐在草地上,安靜地翻著,有的來回地走動著,邊看邊翹起一根小手指,放在下巴處痴痴地想。
還好,亭子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我走進去,一邊看著書,一邊將目光瞄著那些和尚道士們。這些和尚道士們手舞足蹈、裝腔作勢地表演了一番,貼貼黃符,念念經就四處散了,不時有類似「這裡的冤魂太重了,」或是「現在沒有鬼敢出來鬧騰」的話傳出來。
散了的和尚道士自由活動起來,他們當中有人說,療養院里的景緻不錯,真是一個適合療養的地方。接著,又有人說:真是精神病人的天堂啊。
我看見一個和尚急匆匆地鑽進了廁所,蹲了半天才出來,見同伴們已經走了,他茫然地看著,見我坐在亭子里,猶豫著要不要走過來。
他的顧慮很明顯,以為我是個精神病人,精神病人一般人都是敬而遠之的,哪怕這個人看上去相當相當地溫順,但說不準下一秒就咬掉你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