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墓園故友

兩個人一路說著話，不知不覺，很快來到了墓園。這是小城最大的一片墓園，裡面種植著鬱鬱蔥蔥的松柏，霧氣瀰漫著，偶爾夜鳥像幽靈般滑過，一塊塊白色的墓碑在月光下的照射下，顯得十分陰森、肅穆。

小李將計程車停在路邊，蔡主任囑咐她在原地等他一下，便下了車。

他向墓園的正門方向走去，正門的左邊有一排紅磚小平房，最右邊的窗戶亮著燈，隱隱綽綽地可以看到裡面一些簡樸的擺設。

蔡主任走上前，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沒有人回應。

他輕輕地推了門，發現門沒有上鎖，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這間屋子相當於墓地管理處，屋裡沒有人，牆上一張玻璃框里嵌著一張硬板紙，上面寫著關於墓地的一些簡介。蔡主板瞄了一眼，覺得有些口乾，見桌子上有紙杯，便自顧在飲水機處接了一杯水，仰頭喝了起來。

剛喝了一口，他感覺有些異樣，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在接近自己，猛然回頭一看，發現門邊站著一個人，是個老頭，戴著個墨鏡，半邊臉藏在黑暗裡，身體很單薄，直挺挺地站著，像貼在牆上一樣。他的一隻手裡還提著一樣東西，閃著寒光。

「對不起，我看見沒人在，就自己進來了。」蔡主任一邊解釋，一邊警惕地看著老頭手裡的東西。

老頭從光線昏暗處走了過來。蔡主任這才看老頭手裡拿的是一把鐵鍬。

「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幹什麼？」老頭的聲音壓得很低。

「我……我來看一個朋友。」蔡主任快速地轉動著大腦思維，他覺得現在情況不太明朗，冒冒失失地把自己的來意說出來，未必對自己有好處。

老人搖搖頭，「即使是這樣，直接進墓園就好了。我這裡幸好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要不然，像你這樣私自闖入，我可是要把你當小偷扭送到派出所的。」

蔡主任心裡想，就你這副朽木身板，我即使是小偷，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可想歸想，他看到那把鐵鍬，仍然不安他試探道，「你這麼晚了，拿著把鐵鍬幹什麼？」

「不該問的，別問。」老人冷冷地說。他打量了一下蔡主任，「走吧，我正好也要去墓園，你要去的話，就一起去吧。」

蔡主任「哦」了一聲，跟在老人身後。此時墓園裡的霧氣更重了，墓碑像一張張空白的臉，注視著兩個闖入者。老人用鐵鍬當著拐杖，邊走邊念叨著什麼，而蔡主任心裡越來越發毛，每路過一個墓碑時，總覺得照片上的人朝自己不懷好意地笑。

走了一段，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自己來這裡是找墓貓的，大可以直接向老人提出來，找個理由抱只貓回去就行了。於是，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叔，那個，我其實……是想抱只墓貓回家養著。」

雖然他與老頭的距離相隔不過幾米，但對方的身影在白霧裡只能看到一個輪廓。「為什麼養墓貓呢？」

「是這樣，我發現家裡最近老是有點不太對勁，聽別人說找只墓貓回去能去去邪氣。所以，我就過來了。。」他十分後悔，這個看上去那麼合情合理的理由為什麼剛才在屋子裡沒有想到。

對方一聽，站住了。「你剛才不是說要來看一個已故的朋友嗎？」

「我剛才一時說錯……」

還沒等蔡主任說完，老頭已經退到他跟前，有些生氣地說，「你那已故的朋友，你真的一點不想再看上一眼嗎？」

蔡主任連忙擺手，「不不不，這裡真的沒有我什麼故人，這我比你清楚。」

「那你看看我是誰？」對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起來，蔡主任定睛一看，對方哪裡是什麼老頭，明明就是－－他自己。

一張肥碩慘白的臉上，兩隻眼眶深深地陷了進去，但眼珠子卻是紅紅的，像兩隻熟透的小櫻桃。

「你不認識我了嗎？你身上的這副皮囊還是我的呢，教育局的任命剛下來，你和那個狗屁院長把我害死了，然後你就冒充我，進入了那個學校。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會不記得了。」

蔡主任只覺得大腦一陣轟鳴。他搖晃了一下身子，差點跪在地上，語無倫次地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一個建築小工……沒錢沒勢的，我沒辦法……不這樣，我兒子怎麼出人頭地，幼兒園每學期的學費……就算我一年不吃不喝，也攢不齊啊……」他說著說著，最後嗚嗚地哭了出來。

「你以為你這是為你兒子好嗎，你是害了他。你現在是我的樣子，不能和他相認不說，他還有生命危險。」

「什麼危險？」蔡主任忙問。

「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那個孤兒院的院長，遲早會拿你兒子開刀的。」

「不！」蔡主任堅定地說，「這絕對不可能。」

「我只是提醒你，希望你以後痛改前非，不要助紂為虐了。」對方說完，頓時消失了。

蔡主任看著前方白茫茫的一片，恍惚了好一陣子，他定了定神，發現自己的後背全濕了。過了一會，他才想到來墓園的目的，回望了一下四周，已經看不到墓園老頭。

就在他不知往哪裡走時，聽到了一陣鐵鍬翻動泥土的聲音。他辯別了一下方向，循著聲音，摸索著走去。

漸漸的，他果然看到了剛才的墓園老頭。他正用弓著身子用鐵鍬翻動著身子，聽到蔡主任的腳步聲，問道，「你剛才去會老朋友了？」

「沒……哦……是吧。」

「好像聽你念叨著要找只墓貓，回家沖沖邪，我這裡正好有一隻墓貓，我管它叫藍狐。跟了我大半輩子了，你可以先帶回家用用，等用完了，再給我送回來。」老人的語氣聽上去極其平淡。

「好好好。」蔡主任連聲應道，他看看四周，疑惑地問，「那在哪呢？我怎麼沒聽見它叫呢？」

老人不高興地說：「你懂個屁，道行越深的貓，越不叫！」

「我本來就不懂，您別見怪。」蔡主任討好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