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正的幕後黑手
我無可奈何地「哦」了一聲,向後退了幾步,道:「楊滔,把這玩意收了吧,看來是嚇唬不住他們了。」
「喲呵,你小子還在呢?」陳子奇見我認了慫,得意地向楊滔道,「你不是已經離開了嘛?又被林佑忽悠回來了?」
一聽這話我就明白了:之前猜得果然沒錯。陳子奇之前為了對付我,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甚至連楊滔的那個破廉租房的所在,也摸了個清楚,事先裝上了竊聽器。要不是楊滔假意拉著趙辰離開,陳子奇也不會說出這種話。
陳子奇得勢不饒人,口無遮攔地道:「唉,狗跟錯了主人,也逃不過個死的下場。」
楊滔本是個血性漢子,之前聽我那般說,剛剛把槍放下,此刻被陳子奇一激,又端了起來,怒道:「你以為我不敢開槍?」
那邊達度拉組織的死士們一見楊滔這等架勢,快速移動著,把陳子奇圍了起來。這等忠心護主,實在難能可貴。
楊滔說話時,沒有把防毒面具里的對話模式調成擴音模式,他的話只有我們這邊的人能聽清。我轉向楊滔,喝了一聲。楊滔望著我盯了片刻,才又把槍放下,眼裡滿是憤恨。
陳子奇手中的電筒毫不客氣地指著楊滔,見他這眼神,更是止不住地陰笑,道:「我就說嘛,跟錯了主人的狗,那種絕望的眼神,最是讓人看著舒服。哈哈哈哈!」說著,他又轉向我道:「林佑哪,還有什麼遺言,趕緊說吧。」
我緩緩地走過去,拍拍楊滔的肩膀,道:「這是我的兄弟,」說罷,又指著陳子奇身邊那些達度拉組織的人,道:「那些,才是跟錯了主人的狗。」
陳子奇陰笑不止,道:「隨你怎麼說。既然沒什麼遺言,那你們就上路吧!」
他話音剛落,那些達度拉組織的人紛紛將身一縱,攻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們即將摸到我面前時,突然一個個捂著肚子,痛苦異常地倒了下去。有兩個稍微撐得住的,動作也已經相當遲緩,被蕭克明輕鬆接了過去,打翻在地。
陳子奇見此突變,大驚失色,愣了兩秒鐘,望向我道:「林佑!你這王八蛋,你用了什麼手段?」
我好整以暇地「呵呵」笑道:「最近氣候不好,容易感冒。你不心疼你的狗,我還替你心疼呢。這不,我在你們喝的水裡,下了一點治感冒的葯。效果看來還不錯嘛。」
這地下墓穴,乾燥悶熱非常。只要進來,哪怕戴著防毒面具,喝水很是麻煩,也要不停地喝。
我指著蓐收雕像旁邊的那幾個空礦泉水瓶,好整以暇地道:「我說子奇啊,你兒子好歹是達度拉左旗使的養子,你和右旗使又淵源甚深,你說你是不是應該好好管教一下手下的人?這秦始皇陵是重要文物勝地,作為遊客,可不要把垃圾隨地亂丟哦。不然就會這樣遭報應的咯。」
那些達度拉組織的人已經捂著肚子,只顧「嗬嗬」出氣,已經快要人事不省。
陳子奇怒道:「混賬話!我隨意在路邊小店裡買的水,怎麼可能被你下了葯?」
我冷冷地道:「不好意思,你在西安哪一家路邊小店買,都一樣會買到下了葯的水,我已經在這裡最大的物流公司老闆娘的幫助下,把所有的瓶裝水渠道,全都壟斷了。當然啦,花了不少錢,不過看著你的狗在這裡嘶嚎,這錢花得還是很值的,是不是啊,楊滔兄弟?」
陳子奇變了臉色,也捂著自己的肚子,道:「你他媽到底下了什麼毒……」
我連忙擺手道:「哎唷,子奇,別怕別怕,我不是說了嘛,只是感冒藥而已,對你來說當然沒事,不過對這些人來說,既然肝部是他們的弱點所在,這傷肝的感冒藥就是最大的毒藥啦!」
陳子奇不能置信地盯著我,道:「你他媽怎麼會知道,達度拉的人最怕傷肝……啊!」
我見他「啊」了一聲,笑道:「看來你是明白過來了。沒錯,那天你故作突發奇想狀,讓我用槍去打朱大叔的肝。其實你的眼神,早就盯在那個部位。我就知道,你這麼聰明的人,肯定會把跟著你手下的弱點摸個透徹。除了你,還有誰更有發言權呢?」
這道理其實也很簡單:肝臟是人體新陳代謝的重要器官,最大的功能之一就是排毒。而達度拉組織的人動作既然如此敏捷,新陳代謝也就比正常人快很多。其肝臟也就承擔著更大的排毒負擔。一旦服下傷肝的藥物,很容易就被打破了平衡,直接被爆了肝。我剛才故意與陳子奇對話,拖延時間,還讓楊滔拿出槍來嚇唬他們,就是要確保他們服下的葯能夠順利及時地發揮作用。
陳子奇暴怒不已,他帶來的這些精英殺手,竟然被我一股腦擼了個乾淨。
當然,要做到這個程度,也並非易事。那個穀米派給我的名叫林瓏的姑娘,當她聽說我要把西安市全部賣飲用水的地方,大到大型超市,小到路邊攤點,全都控制住的時候,她那緊鎖的眉頭也著實告訴我,這個計劃的難度有多大。幸好,穀米作為西安地區最大的物流公司老闆,手下的人星羅棋佈於大街小巷;加上林瓏細緻周密有效的安排,終於還是在短短兩天內完成了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陳子奇終於按捺不住,大罵道:「林佑,你他媽王八蛋,你要整我,我就要整死你!你他媽以為你有個最大的靠山,董雲志,你就可以囂張了?告訴你,董雲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今天的守陵哨兵換崗,就是他一手安排的。此刻他就在外面,你他媽就算活著出去,也逃不了一死!」
我心裡陡然一驚。陳子奇到了這等關口,終於說出了這個最大的秘密!不,我不能這麼輕易就被陳子奇信口開河的說法挑撥成功,我要找證據……我……,我突然腦中一震,便向蕭克明、楊滔道:「把地上這些人的面具扯下來看看!」
兩人聽我此說,馬上彎腰去扯麵具。陳子奇也不阻攔,畢竟這些人被我下的葯爆了肝,已經毫無用處。
才扯下兩個面具,我的眼睛就直了。
這些倒地不起的人之中的一個,臉上有青色胎記,還有兩撇小鬍子!
青面小鬍子!右旗使!
他明明是在華師大東門口的好又多超市樓頂,與開掛的蕭克明打了個平手,又被我電得酥麻癱軟在地。然後……然後這個青面小鬍子應該是被我事先叫來的董雲志和他的手下,抓住了才對啊!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唯一的解釋,就是陳子奇說得沒錯,董雲志果然是***兩面派!
我草啊!
心思百轉千回之間,過去的種種,如電影一般在我眼前劃過,但是此刻卻完全變了一種模樣。
沒錯,如果不是董雲志暗中幫著陳子奇,他不可能那麼輕易找到楊滔的廉租房之所在。而我在廉租房裡向辛曉鑫、楊滔、趙辰三人供述自己過去犯下種種錯誤的話,也都被竊聽著的陳子奇,一五一十地錄下來,放給了董雲志聽。有了這等證據證明我才是給董昊下假死葯的人,董雲志自然恨我入骨,欲除我而後快。
不,不對!如果董雲志是聽了陳子奇的竊聽記錄之後才開始恨我,怎麼還會在那之後,還像對待親侄子一樣,拉著我參加各種高端場合,與他的小夥伴一起愉快地玩耍?
我的臉色數變,難道……
陳子奇看到我眼神遊移不定,知道他的恐嚇已經起了作用,哈哈笑道:「你以為他兒子被你救活之後,為什麼還要一瓶解藥?他就是要逼著你把所有五樣寶物都乖乖拿來,和我交換解藥!」
我大驚失色,退了兩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難怪我在與令空「假槍戰」之後,董雲志坐在來接我的車的後座上,一言不發;難怪他曾經說過一些奇怪的話;難怪我害死胤老太之後,他想都沒想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處理;難怪他帶著我去參加各種社交場合,在人前以我的叔叔身份自居……原來,他早就識破了我在他面前演的戲,還裝作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引我上鉤!
看來,董雲志,不但和陳子奇一樣,是個復活秦始皇的狂熱分子,他很可能早就想借我的手,把胤老太太除掉,然後再把我幹掉,順理成章地成為大伯遺產的管理人!
我一死,他這個幾乎所有上海有頭有臉的上流社會人們都知道是我「叔叔」的董雲志,要接管我留下的財產,那真是再自然也沒有了。
這個董雲志,真是再歹毒也沒有了!
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里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董雲志既然派他兒子董昊去找西施屍體,說明他早就對假死葯一事知根知底。如果他拿不到解藥,難道就把西施糊在牆上當裝飾品?以他的性格和手裡的權力,要讓陳子奇俯首貼耳,實在太容易了。
還有,我把董昊抓走之後,為什麼明瑩會遭到青面小鬍子的逼供?逼供的方法,也許是對明瑩十分了解的王永順提供的;但是要那麼快地找到明瑩的所在,施以報復,卻非董雲志不能辦到。
還有,我曾經向董雲志說起過查找那個給他打匿名舉報電話的人的種種辦法,那時候我只是為了在他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本事,但是對董雲志來說,要查,真是易如反掌的事。也許就是在我第一次被他抓住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在我面前演戲了。
可笑啊!我還滿心以為只要憑著大伯與董雲志的關係、以及大伯留下的信件和四樣寶物在手,就能以一人之力,把陳子奇和董雲志兩人都忽悠住,讓他們為我所用,實現自己的奪遺產大計,沒想到,我始終只是個如來佛手心裡的孫猴子,百般演技,在他們兩人眼裡看來,竟如看笑話一般,還不懂聲色地把我套了進去,威逼於我、利誘於我,甚至還裝模作樣地讓我體驗一把「瀕死」節奏,把我耍得暈頭轉向!
這個董雲志,太可怕了。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是那麼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果然是手掌實權的大人物,見過多少風風雨雨,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他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每句話,都是在刺激我、誘導我,讓我不知所謂地一步步陷入他的操控之下……
他反覆「提醒」我,胤老太太和大伯的關係不一般,她是大伯遺產的「管理人」。他的潛台詞其實是:「胤老太太和你大伯『雖然關係不一般』,但不是夫妻,她只是管理人,沒有資格繼承你大伯的遺產。你,只有你,林佑,才有資格繼承。去吧,去搶吧,去把林胤汝幹掉,那些遺產就都是你的了……」
特別是我在問他,大伯是怎麼死的,令空拿什麼證據來指證方言老大爺時,他說「真兇也已經死了,還提這些做什麼」,當時我還一陣暗喜,以為他已經在我的誘導之下,對胤老太太產生了懷疑,現在想來,他是故意讓我那樣以為,以為已經萬無一失、時機成熟,於是放手去讓朱峻軒,殺了胤老太太……
如果說董雲志因為官場身份而不方便明目張胆地去爭大伯的遺產的話,胤老太太可能是橫在董雲志面前的更大麻煩。胤老太太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加上她與大伯的關係十分「密切」。也許,原本她還在的時候,董雲志還讓她三分,我卻……
我幾乎能想象道,我在董雲志面前誣陷胤老太太的時候,他表面裝作那般驚訝和不相信,心裡卻是多麼竊喜。他知道,胤老太太只要死於我手,他就再也不用有任何顧忌。
我恨啊!我悔啊!
此刻的我,已是手足冰冷、不知所措。說白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之所以被董雲志利用而渾然不覺,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我,誤入歧途、被金錢權力的**迷住了雙眼。所謂「有容乃大、無欲則剛」,我也許在智商上並不比陳子奇和董雲志低,但是一旦被**迷惑,頓時就成了他們兩人手中的扯線傀儡。
我不由地想:如果我還是那個上班族,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小白領,靠著一雙手辛勤勞動努力工作,去爭取一點小幸福,堅持住自己的本心,說不定還能守著一個冰冷的蕭璐琪,心滿意足地度過這一生。但是此刻,我已經身陷秦始皇陵之中,要麼和陳子奇在此同歸於盡,要麼出去被董雲志秘密殺掉,然後給我扣上一頂盜竊國家最重要文物的帽子……不,他不用說我是史上最大的盜墓賊,他只要拿出陳子奇在楊滔廉租房裡裝的那個竊聽器所記錄下來的我的「供述」,就足以證明我指使朱峻軒殺了人,就可以置我於死地……不,他根本不用這麼麻煩,他要我死,根本不需要理由,我也完全無法反抗,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因為,他是「官老爺」,我是「屁民」。
無論如何,我都絕不會再看到明天太陽的升起。
悔恨、自責,此刻全都湧上心頭,讓我頓時一陣迷亂,幾乎頹倒在地。
陳子奇絕逼一副蹬著鼻子上臉的架勢,繼續窮追猛打般地道:「想不到吧?林佑,你那點花花腸子,早就被摸清了!你不知道吧?董雲志後年就要退休了,權力放著不用,過期作廢。嘿嘿,我承認你很聰明,也很有錢,可是有什麼用?我早就看穿了,這個社會,有錢頂個屁用,要有權!有了權,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只要面子上說得過去,你的小命就不是你的!就像這偉大的秦始皇一樣,一揮手,千萬人命灰飛煙滅,都被埋在這無底深淵裡,就像那些白骨一樣!」說著,他一指那些可憐工匠的屍骨,道:「而你,林佑,也註定會在這裡,成為那白骨堆的其中之一!」
說罷,還不得我們反應過來,陳子奇突然道:「敘霖,去把他們的脖子,統統扭斷!」
話音剛落,只見陳子奇身後一道迅捷無倫的身影,風馳電掣般地向我們撲來。蕭克明正要上前格擋,卻架不住陳敘霖這般不輸於達度拉的速度,竟被偷了個破綻,左臂受了拍擊,一聲悶哼,腳下一個踉蹌。陳敘霖把腰一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向我。
我望著這轉而向我襲來的陳敘霖,想起瑜欣死時的慘狀,心裡泛起了無邊的黑色恐懼……
罷了,就這樣被拗斷脖子,也比出去之後被董雲志逮住,折磨到死來得痛快!
我,已經完全身陷於前有狼、後有虎的絕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