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前傳;鬼戲台
鴉鵲林,是一個在中國地圖上沒有標誌,也不容易找得到的小城鎮;記得七十年代末期,小鎮只有一條簡單的柏油馬路。
馬路一頭通向東邊五十裡外的縣城,一頭通向西邊一百多里的D市。
小鎮不大,稀奇古怪的事還挺多。
小鎮有一座廟,在破四舊那會被銷毀,但是廟的原址還是存在,那黑黢黢的廟門總是給人許多望而生畏永無止境的遐想。
聽說在半夜三更時,廟門口會出現不幹凈的東西;還有人說那是小鎮砸廟子的泥菩薩遭到詛咒,那不幹凈的東西,就一座自然生成的鬼戲台。
鎮上還有個比較另類的人物,就是在距離寺廟不遠,黃果樹左邊有一家專門做紅白喜事的店鋪。
店老闆姓張,叫什麼名字記不住了,反正綽號就叫張鐵嘴。
張鐵嘴曾經賭咒發誓把廟宇門口的鬼鎮壓住了,也可能是這樣吧!小鎮人們真的很久都沒有看見傳說中的鬼戲台了。
張鐵嘴有一個兒子叫張智鵬,在剛出生時,他就悄悄的給卜了一卦;卜卦一出,驚得他腦門冒出冷汗,卦象顯示惡煞,相當不吉利。
預示,即使孩子能倖免存活下來,也是命犯桃花、終究不能長命。
當下張鐵嘴把這件事瞞住,沒有告訴老婆。
他戰戰兢兢地看著兒子一天天長大,爬、走、跑、最後看見他能說會笑,警惕的心才慢慢鬆懈下來。
可是在後來,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兒子真的失蹤了,還是那麼小……
有傳聞說,好像是被拐子拐走。
之後夫妻倆到處發瘋的找尋,甚至於發動親戚到處張貼尋人啟事,又到當地部門報案,托關係在收音機里播報了他兒子的容貌特徵等,當真耽誤了夫妻倆不少時間跟賺錢的機遇。
即使想盡辦法,那麼點大的孩子,就如同石沉大海,還是杳無音信;轉眼幾年過去了,夫妻倆是心灰意冷,只好相依為命,專心致志的經營打點著喪葬店,預備在年老體衰時好有棺材本,夫妻二人以後歸天之時來一個合葬完事。
突然有一天,張鐵嘴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這個夢境很詭異,夢境中出現了八個紙紮的車馬人。
這車馬人分為童男和童女,示為死人一路去地獄的起居飲食伺候者。
他在夢境中看到很多車馬人在前開路,後面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沖他喪葬店而來。
在大隊人馬的後面有一輛精緻古典的馬車,馬車裡好像坐了一個人。
當車馬人到了店鋪門口時,躬身、畢恭畢敬的請出馬車裡的人……
張鐵嘴看見從馬車裡的出來一個人,他慘白的臉,舉止機械,形同殭屍……
殭屍那綠瑩瑩的眼睛定住在他臉上,突然開口喊道:「爸,我回來了。」老實話,張鐵嘴被這個可怕的夢嚇得滿頭大汗,醒來那一刻,他沒有講給老婆子聽,怕的是那一線希望也被這個可怕的夢給擊碎了。
快接近中午的時候,張鐵嘴的店鋪門口出現了一位長相俊朗,面貌清秀、身材均衡卻又高個的青年。
一般來喪葬店的,不是家中有新喪,就是急需張鐵嘴給卜卦、算命、更或者是家中出了不好的事,需要他去化解。
有顧客來,他理所當然要對青年說:「報上貴庚、姓氏、幾時去世、男、還是女、老還是少、胖還是瘦、足、尺碼有多長?」凡是懂得起的,就會報上家中過世老人的貴庚、去世時間、男或者是女。
這樣張鐵嘴好量體裁衣,準備好各種喪葬用品,條件好的人家,全套齊備;全套齊備也就是,車馬人等,然後三兩下撥打算盤珠子就把明細賬搞得清清楚楚的。
青年吶吶道:「家中老人沒有過世,還好好的健在。」
張鐵嘴納悶了,拿眼不住的打量青年,是一張陌生卻似曾相識的面孔,心裡說:你不買東西,不是來算命,也不是來卜卦的;好端端的何苦來喪葬店討晦氣?
青年見張鐵嘴死盯著自己看,不由得面色一紅道:「我不買東西,是來找人的。」
張鐵嘴板起臉,沒好氣道:「這裡找人沒有,找死人我倒是可以幫你。」
青年面上一僵,訕笑著回答道:「我是來找爹娘的。」
聽青年的話,張鐵嘴更是如墜五里雲霧;「啥,你找爹娘找到我這裡來?你爹娘是誰啊?」
青年白皙的臉微微一紅道:「不知道……不過……我記得他有一綽號叫張鐵嘴。」
青年的話,無異於一枚定時炸彈,差點沒有把張鐵嘴給炸暈了。
這下該他僵住了,驚疑間隙,身子不由往後一個趔趄;恰逢老婆從後堂出來,一邊走扶住他,一邊關切的詢問道:「老張你這是怎麼了?」
張鐵嘴沒有出聲,只是失神的死死盯著青年看;剛才三言兩語下來,他也有觀察到,青年有跟他失蹤的兒子有幾分神似;一再仔細觀察,揣測、此青年的年齡也跟失蹤的兒子吻合!暗自稱奇的同時,也有些觸景傷懷,沒想到他居然說自己是他爹!!!
張鐵嘴在老婆的攙扶下,顫抖著手指對她說道:「他……他是誰?」
老婆看向青年,問了一句相同的話道:「你是誰?」
青年嘆息一聲道:「我叫張智鵬,我爹叫張鐵嘴,老媽叫田翠花……」
「啊!你……再說一遍。」田翠花緊張,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就那麼直勾勾掉了魂似的定住在青年身上,由於情緒處在激動跟難以置信雙重矛盾中,她有些語無倫次對張鐵嘴結結巴巴道:「你打我,我是不是在做夢?他……他真是我們的孩子?」
張鐵嘴可不能跟老婆那樣子自亂陣腳,眼前這位雖然跟自己家丟失的孩子有點相似,但現如今各種騙子多如牛毛。
就像以前可以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而如今雖然時代在進步,但是某一些微妙的變化卻是顯而易見的。
要不然那些大城市,幹嘛安裝防盜門?這都是人防人啊!也是人性使然導致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在不經意間顯得生疏,彼此失去了最起碼的信任度。
張鐵嘴一陣胡思亂想,急壞了旁邊悲喜交加的老婆;她細小的眼睛在青年臉上,身上、乃至修長的雙腿,都好生的看了一遍,看得一顆心砰砰直跳;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他就是自己的兒子不假。
她要哭她哭的樣子,帶著哭腔道:「老張,他真實是咱的兒子,看那眉眼跟你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張鐵嘴歉意的對已經紅了眼眶,硬了喉嚨的青年笑笑;那笑要多難看就多難看,就拉住老婆的手,往後面走,走到青年看不到的旮旮旯旯兒處才停下。
「老婆,你別急,冷靜想想,這件事很關鍵,別中計上當。」張鐵嘴說著話,心裡也惦記外面的青年,怕偷聽他們倆的話。
田翠花急了,隱忍許久的眼淚水就像絕提的堤壩,嘩嘩的流,一邊哭一邊賭氣大罵道:「你個沒有良知的,想當初我生孩子,你不理不睬,還說生孩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跟阿一坨硬結屎那麼簡單嗎?現在倒好孩子長大了自己找回家來,你卻不要?你不要我要,咱娘倆搬出這個家……」
張鐵嘴也急,急得腦門一個勁的冒汗,不由得罵道:「瓜婆娘,老子也很想那孩子是咱的;問題是他打哪來?這許多年他去什麼地方了?再說全中國幾億人口,相似的人多了去,保不定這位就是一騙子,是沖咱倆的棺材本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