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第218章 「車慎微」

218.第218章 「車慎微」

畢竟曾經合作過,彼此的能力大家都清楚。蘇子應該是自車慎微之外最熟悉羅盤的人,他擁有一個和羅盤很像的小型法器九重天。

將原本獨立的界分割為九個交疊而閉合的界,最大的施展範圍大約在三百平米左右,事先需要在範圍內繪製法陣,人也必須處於範圍內,不能離開。範圍外需要兩到三名加持者,如果沒有,時間就只能持續半個小時左右。

半個小時內,蘇子就會和他們決出勝負。

這是臨時起意的襲擊,就算蘇子不動手,他也會先發制人。當說出勢鈞力敵四個字前,車慎微已經收到了他的聲音。

「展開龍砂。」

他只來得及告訴一個人。而想通知余棠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他和他們隔了開來,落入了另一個界中。

龍砂要形成攻擊模式需要五分鐘左右,但是只要展開,至少可以阻攔九重天的侵襲。

「九個交疊的界都有修復能力,唯一出去的方式就是一口氣全部打破。」曲艷城說,「否則,如果只打破一層,就會被套在裡面,永遠出不去。」

「這有點難啊。」車慎微轉著手裡的煙管,「要用法陣。」

「你背不出法陣?」

「不是,藉助法陣的話,我怕動靜會太大……」

就在這時,曲艷城突然從他腦海中讀到了一些支離破碎的思維。

這是之前不曾讀到過的。

車慎微的思維一直很「敞開」——這是個很單純的人,他的思維閱讀起來就和一本兒童讀物那樣簡單輕快,令曲艷城感到滿意的是,還很有邏輯,並不混亂。他閱讀過最混亂的思維是許越的,充斥著各種毫無必要的濃烈愛憎,就好像一道放了太多調味料的菜。

一個人思維的聲音可以代表他的性格。他很喜歡聽車慎微的思維,乾淨得讓人想起清澈的山溪水流淌的感覺。

只有這一次,湧入他腦中的思維是濃烈而雜亂的,像是瘋狂卡帶的錄影帶,雜色,黑白,無法理解的畫面。儘管短暫,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在想什麼?」他問。

車慎微怔了怔,咦了一聲,有點慌亂無措。

「剛才說到法陣的時候,你想到了什麼?」

「哦……這個啊。算了。只有這個方法能出去嗎?龍砂達不到你說的強度。」

「所以你不是說了嗎,要用法陣。」

——會很難看的。車慎微的思維短暫地劃過。

依然是那些混亂碎散的思維,應該是某種回憶。曲艷城揉揉太陽穴,這種思維帶給他的感覺很糟,令人感到微微的噁心,就像是坐了一場過山車。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麼?什麼很難看?」

「我的樣子。」車慎微問,「你確定?」

「打破所有界是最快捷的辦法。而且你要知道,余棠在其他地方,他只有一個人。你有點不對勁,在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候,你以往都是和看到了紅旗的鬥牛一樣叫著就衝出去了啊……」

「你這是什麼比喻啊!說到底,你怎麼就確定我能打破所有界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見到曲艷城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好像看著一個精神病人。

「……這是我從你的思維里讀到的啊。」他說,「九重天展開的時候,你就是這樣想的。『打破所有界就能出去了,還不算太難』,我沒說錯吧?既然有能力,幹什麼不做?」

「會很難看。」車慎微居然一臉認真。

曲艷城說,你在開玩笑?

「真的。」他點了點頭,「你不會想看的。」

從剛才開始,車慎微的上衣就在不斷鼓動,似乎是因為風,可是在蘇子的界中,風是不存在的。

有其他東西在他的背部。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束帶的便衣拉開了,露出了上半身——有一條黑色的線從他頸后髮際線正中開始沿著脊柱向下蔓延,直到腰際。

但是那不是線。昏暗的室內,曲艷城看到那條線開始扭曲了,彷彿一隻在他背後緩緩睜開的黑色眼睛。

——這不是一條黑色的線,而是縫。

他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背部緩慢裂開,有什麼東西正從其中竄出,宛如破繭。濃重的白骨香充斥著室內,龍砂的運作聲越來越細密,彷彿是無數人的竊竊私語。

車慎微彎下了背。這個彎曲很不自然,就如同有人硬生生將他的胸椎向前彎折。黑色的裂縫因為這個動作而變得更大,背部的皮膚也被扭曲到了極限。

蠶蛹——這是曲艷城現在的想法。車慎微的頭低垂著,不知道還有無意識。他的身軀就是一個蠶蛹,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背後破繭而出。

「很難看啊……」

他聽見了一個聲音,從車慎微的體內。接著,一個頭顱探出了裂縫,伴隨著更加濃烈的白骨香,這個人的姿勢從蜷縮開始展開,完全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車慎微。從車慎微背後裂縫中出現的,是另一個「車慎微」。

只有肩部以上是瓷白色的近乎於人類的皮膚,肩部以下,則是由無數細小齒輪和機關法器構成的黑色精密構造。他雙眼的瞳孔中有三枚金色的齒輪轉動著,當目光移動,齒輪轉速也隨之加快。

但是曲艷城仍然能聽見他的思維,雖然夾雜了許多齒輪雜音,但是絕對是真正人類的思維。也就是說,面前這個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生物的物體,它和車慎微共用一個腦部。

「這是……」

曲艷城沒有想到這一幕。在他的面前,兩個車慎微就像是連體嬰兒般,通過背部的脊柱相連。

「這是我的樣子。沒有給其他人看過,包括我自己。因為屬於禁術,就和羅盤一樣。」

「車慎微」低頭,望著自己雙手的動作,神色木然。

「——不許告訴其他人。」

它的背部迅速展開數道黑色的金屬面,像是幾對黑色翅膀,末端刺入了室內周圍的牆中。金屬面上陸續浮現銀色法陣,擾亂了周圍的空氣。四周響起了靜電流竄時帶起的輕響,曲艷城聽見他說,最好捂住耳朵,張開嘴,否則耳膜可能會破。

————

阿清說,他肯定聽見項青君提到過,總壇就在長安城內。但是碩大一個天雪教的總壇,居然沒有人知道在哪。最後還是一個天雪教徒告訴他,長安城郊外有一座教內的祭壇,教主經常會在那。

昆長歡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一個用白石搭建成的圓形祭壇就在這個教徒說的地方,並不算太大。他走進祭壇,就在眼前,有一條向下的通道。門是開著的。

這個建築是純白石搭建的,看的人有點難受。裡面很冷,不知是不是因為地下的緣故。

「有人在嗎?我是昆門昆長歡,來尋掌門師兄!」

他的聲音在漫長的地道中回蕩,兩旁燈火隱隱,忽而竄動。有人正從裡面出來,腳步很慢。昆長歡等在那看來人是誰,人影被燈火映得很巨大,然而,片刻後來到他面前的不過是個面目平凡的年輕侍女。

「教主已等很久了。」她說,「請道長隨我來。」

「這才對啊,主人都沒盡到禮數。」他抱怨著,跟著她走下去。通道通往一間燈火明亮的房間,紙門被拉開,裡面已經擺好一桌宴席,兩旁垂手立著十餘名天雪教徒,而正中主座上坐著的是一位黑衣男子,儒雅溫潤的眉目讓人彷彿如沐春風。

這應該就是天雪教主了。

「你就是項青君?」他也不講禮數,直接走過了廳堂,站到那個人面前,「掌門師兄呢?」

「昆掌門在歇息,片刻后就到了。」他指向客座,笑意如故,「昆道長請落座,稍安勿躁,喝杯水酒吧。」

昆長歡皺著眉頭怔了一會,也就依照他說的那個座位坐下了。食案上已經擺好了飲食,以及一杯斟滿了的酒。酒味濃郁,是難得的好酒。

但是他將酒推開了。

「今晚我不能飲酒。」他說。

項青君有些意外,問,「是何緣故?」

「沒有什麼緣故,今夜是月十七,我只是不能在今晚飲酒。」他說著,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系著一條黑色的細繩。

「如果飲酒的話,會如何?」

「不會如何,只是會有點不能自己。」他撥弄了那條黑繩。這是昆羅衫給他做的一個最後的屏障,哪怕因為意外太氣釘全部離體,只要黑繩仍在,他就還能保有一些人格。每個月十七夜不能飲食令氣血涌動之物,否則黑繩易斷,「師兄怎麼還沒到?」

「那就以茶代酒。」他拿起酒杯。同時有侍女上前撤下昆長歡案上杯盞,換成了茶盞。昆長歡看著濃綠的茶色,嗅了嗅鼻子。

「項教主,你這邊有傷員?」他站了起來,這裡肯定有血腥味,而且很濃,「而且師兄他到現在都……」

話音未落,廳堂的地上和屋頂同時浮現出血色法陣,將他罩在中間。主座上的項青君已經拔劍躍向他,黑衣如影鼓動。下一刻,震耳欲聾的巨獸吼聲響徹祭壇,黑麒麟出現,直接咬向了身前這個渺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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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詭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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