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第241章 修理法器
項青君的屍體倒在火中,它仍然在抽搐,可立刻被火光吞沒。
只剩下一個。無論如何,只剩下一個。
樂陽站在大殿外,看著從火中走出的謝帝桐。無論是麒麟火還是普通的火焰都無法傷及他分毫,連衣角都沒有損傷。
「看來,你達成目的了?」
他問樂陽,笑容帶著一種像是對於孩子般的寵溺。
樂陽怔怔地看著他,過了很久,也笑了。
「不,是你達成目的了。」
「是嗎?」
「李蓬羅左右著項青君,項青君左右著長生仙……現在,你徹底擺脫族群的束縛了。」像是無法遏制般,樂陽笑了,笑得很自在,像是從來沒有這樣開懷過,「不過,你快要死了。」
「你是說蘇子嗎。」謝帝桐站在燃著熊熊火焰的大殿前,居高臨下看著他,「不要擔心。」
「不要擔心么……」
「嗯,不過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他走下石階,來到了樂陽面前,「怎麼能不和我說呢?」
「有一個人的血,讓我想起了它們。」樂陽仰頭看著他,舌頭舔過上唇,「那口血的味道,真是十分美味。」
「那是在……啊,應該是在你被金召帶走後發生的吧。之前我們沒有分開過那麼久。」他瞭然地點了點頭,「應變得很快。」
「可以了。動手吧。」樂陽說,「我已經活夠了。」
「為什麼會想死?比如那些人,活了上千年,沒有一個人考慮過自殺。」像是感到疑惑般,謝帝桐苦笑著揉了揉他的頭,「自我毀滅傾向出現了,你就離輸不遠了。」
「因為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害怕被同伴當成怪物?那把他們變成同類不就好了。」他微微蹲下身,平視樂陽的雙眼,「取出你一部分肝臟,弄熟,放到他們每個人的碗里。肝臟是最有效的,也是復原最快的,一個印章大小的就可以完成轉變,就好像我對你做的一樣。」
「那你的理由呢?」樂陽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將手從自己的頭上拉下,「你在追逐什麼?」
「我在追逐什麼……」
他呢喃著這句話,抿了抿唇,自嘲似的搖了搖頭。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樂陽。」謝帝桐說,「活到那個時候——你會看到一個新的世界的。」
新的世界?
樂陽並不期待那個世界。就好像他清楚自己和謝帝桐是同類,他知道謝帝桐有更大的目標。
可是,他無法實現它的。就好像火會遇到水,冰會遇到陽光,當黑暗出現時,就註定有它崩潰之時。
他仰起頭,笑著望向那個人的雙眼,彷彿是兩股黑暗的交匯,將彼此捲入,攪得粉碎。
「接下來,就辛苦你們了。」
樂陽陷入了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和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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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門道觀大火,十二元老中的大半都喪生火海。這件事情出現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很多人猜測,會不會和昆麒麟有關?
同時,謝帝桐對陽明道觀的蘇子下了保護令。蘇子曾經與昆麒麟發生過衝突,一旦發現,立刻交由仲裁人來保護。在這場混亂中,樂陽失蹤,不見蹤影。
丘荻他們聽見這些消息的時候,已經回到了上海。蘇子正在回來的路上,現在只剩下了謝帝桐,只要讓蘇子接近他引動束縛,這個噩夢就告一段落了。
「樂陽下落不明。」金召那邊的消息來得很快,他的情報線來自於一個父親的老下屬,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老頭。在仲裁人變動、金召被打為昆麒麟的同黨后,俠門不受約束的益處就顯現出來了,裡面依然有人在暗中協助他,「死亡的名單確定了,除了冷琴和樂陽,其他都能確定已經身亡。屍體可能被謝帝桐處理了,所以對外說是供奉的燭台倒塌導致的火災。」
「……算是好消息吧。」丘荻嘆了口氣,「我去看看車慎微。他應該還要用點抗生素。」
從醫院將兩個小孩接回來的時候,車慎微已經沒什麼事了。火燒上來的時候,法器在他的皮膚上形成了一層暫時的保護,樣子看上去嚇人而已,將損毀的法器卸下來后,人本身沒什麼事情。
但是,法器損壞得相當嚴重。現在也沒有材料可以修補它,除非回到廣州天角院——車慎微不太敢回去,現在不同以往,那時候是小孩子家家的,大人都出去忙著準備祭祖了,沒把他做的事情當回事。現在回去修復法器,被發現是分分鐘的事情。他的父親也催促他回廣州,順便帶上他師叔。
「我用學校考試當借口敷衍過去了,不過不知道能敷衍多久。」車慎微說,「法器現在只能湊合著用了,我儘力修補一下……」
被脫卸下來的部分,看上去就好像一層半透明的網格一樣,由無數個細微的白骨齒輪組成,左側被燒得慘不忍睹。昆麒麟看了一會,說,我可能知道有地方能修這玩意?
「不,我需要材料。這個東西應該沒人能修了。」
「小車,你平時挺謙虛的,怎麼能這麼驕傲呢?知道你白叔叔嗎?白叔叔他可會做小手工了……」昆麒麟還想逗他幾句,但是時間緊張,咳了一聲,轉身替他聯繫白霞。影白樓延續一貫作風,有風波就躲,已經很久沒有出過聲了。這個門派避世成這樣,也不知道樂陽當初是怎麼讓白霞欠他人情的。
當接到他電話的時候,白霞十分驚訝,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會聯繫自己。
「最近都是怎麼回事?」他問,「我那天遇到謝帝桐了,這個人很快成了仲裁,可你們一直沒有露面。沒過多久,竟然成了天下公敵了,你的身份……」
「好了好了,是我大意了……哎別嘮叨,當爹的男人就是嘮叨。」昆麒麟被他說得有點丟面子,只能長話短說,把一切都告訴他。
「什麼……食人……」
「就是這樣。總之,是個說出去都沒人信的事情。你就不要扯進來啦,現在誰幫我們,誰就被打成公敵。不過就是有一件事情,關於法器的……」
昆麒麟將車慎微需要的東西說了,白霞覺得沒問題,就讓小孩子把東西帶過去給他看看。
「你們不能藉助快遞嗎?」丘荻覺得不妥,「現在小車肯定被盯著,貿然出入影白樓,很可能出現意外。」
「不能快遞。」白霞和他解釋,「按照車慎微的描述,這都是高穩型的法器,需要法陣加持的,比手錶零件都要精密。必須他本人將法器帶來,或者我過去取。」
過來取是肯定不行的。白霞和謝帝桐打過照面,已經被認定是幫昆麒麟的人了,只是現在還沒有證據辦他。現在,讓車慎微過去比較可行。畢竟車慎微出入影白樓,能藉助一個研討的名目。
「讓他一個人過去行嗎?」曲艷城說,「我陪他去。」
「對方根本不是人,你的能力派不上用處。讓金召陪小車去吧。」丘荻說,「小心別讓人注意到了。」
「那我們呢?」封隆擦拭著雪藥師的刀刃,刀面映出他的雙眼,「我要殺了謝帝桐。」
「這是由蘇子動的手。對了,王兆剛才給我來電話,他陪蘇子去青島的毛旮旯……毛嘎啦是什麼東西……」接到王兆電話的時候,丘荻以為這人喝酒喝多了,或者毛嘎啦是什麼山東老話,「總之,快上飛機了。不過他不會跟著來上海,所以我們要去接機。我和封隆去,昆麒麟待在這,等余棠。」
余棠已經到了上海,現在出去了,到明月湖那邊的轄區去打探昨天火災的事情。昨天還剩下的兩次預言機會全部用在了昆麒麟身上,可惜沒有得到什麼太有價值的情報。
兩次的預言分別是「影將會遇到光」以及「抗拒蘇醒,恐懼長眠」。棠哥兒覺得,第一句還是比較平和的,可能意味著在某次行動中昆麒麟會碰見什麼故人。可是第二句,它代表的兆頭並不好。
在余棠的經驗中,帶有長眠、恐懼之類辭彙的預言往往和死亡掛鉤。這個預言似乎是不可更改的,也就是說,有很大可能,昆麒麟這次的處境會很不妙。
丘荻儘可能不讓他出面,多休息養精蓄銳,也避開談論祖麒麟和太氣釘的事情。預言畢竟只是預言,哪怕有百分之百的準確率,可是誰也不能肯定就不會有轉機了。
「我查了查,好像毛嘎啦指的是青島的機場。」封隆說,「據說外形很像毛蚶,然後當地人叫毛蚶就叫毛嘎啦……」
「行了,這種小細節就不用說了。」丘荻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一個機場怎麼可能長成毛蚶的樣子,總之,接機時間是三個半小時后,航班都知道了。只要蘇子一出現,他們就馬上將人帶回住處。
「現在,只要青島那邊能安然上飛機就行了。」
不知道為什麼,丘荻有一種很不祥、很不祥的預感。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會這樣,這種不安感究竟從何而來?有什麼事情,是被他遺漏的?
應該還有一個人。
「冷琴。」他說,「那個女人,她在哪裡?」